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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气顶流是天师(玄幻灵异)——菜头

时间:2022-03-05 09:38:31  作者:菜头
  “沙化的符咒?”柳随歌反问道,露出困惑的神色:“说说, 是怎么一回事?”
  秦悦拣出重点, 简明扼要说明事情的经过。
  柳随歌又说道:“你的意思是, 这座城市里还有一位比你更厉害的修士或是术士, 擅长古怪的邪术, 还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你在找他, 操纵蛊雕抓破了你放出的追踪符咒?”
  没等秦悦说话,他就直摇头:“绝不可能。我这种千年精怪与这座城市地脉相连,如果城里出现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我不会连一点兆头都能感知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的修为不光远胜于你,也随随便便就能碾压我。能通过一定方法切断与外界的联系,还能任意操纵蛊雕的当世高人,我活了几千年拢共也没见几个。就算有,蛊雕这类的妖魔哪里会轻易俯首听令的?”
  柳随歌张开五指,从上往下罩住那堆粉末。白面书生般的容颜上浮现出几条淡淡的纹饰,就像被深色荧光笔描绘上去的一样。连感受迟钝些的关云横都能感觉到,有力量从地板往下,犹如无形的根茎朝更深处窜去。
  挂在墙上的朱冥与荼蓝发出不规律的箫声与铮鸣。相柳睡眼迷离地从卧室里走出来,边打哈欠边问道:“喂,做什么这么大阵仗?这妖力激荡晃得我头晕!”
  柳随歌的双眼紧闭,双眉间显出一枚金色的的印记。有细碎的波纹如同微小的闪电从印记当中飞速流泻出来。他的短发骤然暴涨,只过了几秒就达到脚踝的的长度。尔后,这些颜色泛青的长发像被狂风吹拂,飘洒在他的背后,就像一块张开的巨大折扇。
  “城之东,附近两里有高塔。嗯……确实有些奇怪。”
  他的声音仿佛从腹腔中发出的,遥远而空灵。
  “奇怪,太奇怪。那不是我能涉足的范围。”
  柳随歌的眼睛遽然张大,喝道:“糟糕!被反向摸过来了!”
  他将手直接覆盖在沙粒上,就它们烧成一片黑色的污垢。
  “还好切断了。对方太过于敏锐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果然如你所说——对方的修为很是了得。”柳随歌面额上的纹路重新归于肌肤之下。他甩甩那头及地的长发,随手一摸,长发直接逆向生长,直到恢复了先前的短发造型。
  他深深叹了口气,望着秦悦说道:“说说吧,你怎么搅合进这么麻烦的事情的?”
  他顿了一下,又抬手阻止:“等等,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你帮了别人一个忙?”
  “……”
  “看来是我猜对了。”柳随歌哀叹道,紧接问道:“你们怎么就不能阻止阻止他呢?”
  这个“你们”显然包括相柳、朱冥、荼蓝甚至关云横。
  橘猫梳理着皮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腿长在他自己身上,难道我们还能绑着他不成?何况我都成这样了,就算想也没那个能力。”
  柳随歌看着那团焦黑的痕迹,喃喃说道:“应该是没能追查到这里。大意了,早知道应该竖个结界或者换个地方再试探。不过那人也是奇怪,既然修为那么高,为什么要躲躲藏藏做这么阴私的事情?”
  他从秦悦手中拿过那截残留的生辰烛,走到灯下仔细端详。许久过后,他忽然说道:“不对。这不是白鱼的油脂。你之前没见过生辰烛,白鱼的油脂在灯下带着点钻石一样折射的光泽。这个嘛,虽然看起来很像,却没有光泽。反而……显得有些鲁钝的质感。”
  这又是秦悦没想到的。他追问道:“那不是白鱼又是什么?”
  柳随歌白了他一眼:“我哪儿知道?我要都知道早就成仙了,还用得着坐在这里跟你讨论这个?其他的蜡烛呢?”
  “除了这根有问题的,其他都已经用掉了。”
  “都没问题?”
  “没有。当时为了怕出状况,我将剩下的切成小段用的。”
  “其实是不是白鱼倒是无所谓,只要生辰烛的制艺正确,东西都能用。只因当时白鱼效果最好,时人才会蜂拥使用白鱼。”
  柳随歌沉吟许久,拿出一面化妆镜:“你等等,我去借个鼻子。”
  他朝镜子施下一道法咒,对着镜子喊道:“安安?安安在不在?”
  过了两秒,镜子里传出咀嚼的声音。嘎嘣嘎嘣的,对方吃得正香:“找我啥事儿啊?”
  “你鼻子比较灵,让你帮忙侦辨一样东西。”
  那头懒洋洋问道:“啥东西?”镜面突然浮现出一只凑近的眼睛,退回去的时候能看到眼睛主人毛茸茸的脸。看上去有些像老鼠,但它拥有一根长而尖细的鼻子。仔细一看是只象鼩。
  “好家伙。你从哪里得来的稀罕玩意儿?”说着,它的鼻子竟然能够穿透镜面,靠近那根生辰烛。那条鼻子比看上去更柔软,就像有独立生命般的蠕动爬行。
  象鼩边嗅边分析道:“嗯……一小部分的人工化学制剂。然后就是鱼类。让我想想是什么品种的鱼。”
  它停顿了一会儿,惊诧道:“闻起来特别像是龙鲤。谁这么缺德用龙鲤的鱼脂做蜡烛啊!”
  它“啧啧”两声又说道:“龙鲤罕见,且能化龙。老槐树,你从哪里搞到这么损阴德的东西?”
  柳随歌将镜面对准身后的秦悦:“哪里是我,是他。”
  对面:“……我突然想起还有事,你自便吧。”相当符合一般妖物见到修士的正常反应。
  柳随歌合上镜子:“听到了吧?”
  “嗯,听得很清楚。”竟然是龙鲤的鱼脂吗?
  秦悦与关云横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相同的疑问。
  柳随歌敲敲桌面:“说话。别以为我年纪大了就老眼昏花!你们在我旁边眉来眼去个鬼!”
  关云横:“……”你一个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的人也好意思这么大声说自己老眼昏花?
  秦悦只得又将之前的拍摄事故说了一遍,柳随歌听完露出更加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说这蜡烛可能是那条栖霞湖丢掉的未来湖神做出来的?”
  他顿时觉得拿着烫手,索性把蜡烛丢到桌上,疑惑道:“可是他究竟图什么啊?”
  是啊,对方这样做,究竟有什么企图啊?做许愿灵,捉龙鲤,在生辰烛里面装入倪小红魂魄的碎片,每一桩从表面看上去都没有半点联系。如果真是同一个人所为,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这三件事的跨度起码有三四年,而后两件有直接关联,前一件却像是单独发生的事件。秦悦顿时入坠迷雾之中,看不清这位手法邪门高人的真实意图。
  关云横问道:“卖给你生辰烛的那个什么XOXO怎么说?”
  秦悦回答道:“我在交易平台上给他留了言,暂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我也跟牵线搭桥的那位掮客联系过了,他说通讯软件上的留言也没回。不过根据XOXO之前提过,他人在国外可能不方便联络呢。”
  关云横对这样的托词不以为然:“现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除非对方根本不想搭理你,否则就算在火星也能给你回消息。”
  虽然这么说也有道理。但秦悦觉得因为没回消息,就把素未谋面的人打成那位高人,还是太过草率了。
  柳随歌抓抓头发又说:“传统不管用。你不是很擅长计算机类的东西吗?交易平台的IP地址应该是可溯的吧?”
  “那个平台的服务器在海外,所有用户都是使用虚拟IP,至少经过了三层以上的伪装。不然怎么说能充分保护用户的个人隐私呢?”秦悦摊摊手,也很无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算了算了,不想了!”柳随歌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往中间一推:“嘿嘿,看看我今天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你每回都这么说。”秦悦不由想起,前年去妖市的时候他被柳随歌硬拉着喝自己酿造的蝎子酒,结果回家以后嘴巴肿了四天,还腹泻不止了一个星期。直到今天都还是血淋淋、不堪回首的教训。
  正巧相柳在另一间房嗷嗷叫:“姓秦的,你答应我这周要帮我清洗猫砂盆的!今天已经星期日了!”
  打瞌睡遇见有人递枕头,秦悦借机开溜:“不用了。我去看看相柳那边。”
  柳随歌极力挽留道:“别酱啊,真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东西。不喝就太没口福了!”
  回答他的是一道关门声。
  柳随歌摸摸鼻子笑骂道:“这个臭小子,用得着的时候就是好朋友,让陪着喝个酒就推三阻四的。太现实了!太没良心了!”
  说完他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个关云横,立刻笑逐颜开活像发现新目标的传/销头目:“真没想到回到身体里,你还会跟在秦悦身边。”
  关云横没吭声,可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就透出“关你屁事”这四个大字。
  柳随歌兜着一张老树皮,不要脸起来也是始祖级别的。他絮絮叨叨说道:“哎呀,年轻人,相逢即是缘。不晓得要修多少年才能有坐在同一屋檐底下的缘分。”
  “……”
  “别这样冷淡嘛。我不信你对着那小子也是这副表情。我们这种活得久得精怪看问题总比一般人更透彻。就好比从我踏进这间屋子开始,你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阿悦。嗯?我说得对否?”
  关云横那张面无表情得脸有了变化,变得比之前凶神恶煞了十几倍。
  柳随歌一看不好,立刻收回试探的脚:“哈哈哈,别这么排斥嘛!我是不会多嘴的,也不喜欢对别人的事情指手画脚。就是随便聊聊。”
  他说道:“阿悦这个人啊,心里装着大事。以他的粗神经怕是很难觉出味来。”
  “我有的是时间。”
  柳随歌鼓掌道:“好志向!不过友情提示一句,他这人啊,我也是由小看到大的。属乌龟的,你不把事情单独拎出去,掰碎了丢到他面前,很可能他会视而不见。但是啊,与之相反的。如果他认定的事,无论刀山火海,也会愿意去闯的。”
  关云横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终于直视了柳随歌:“他心里有什么大事?”
  “你上回不是见过的吗?他啊在找东西。”
  “什么样的东西?”
  “谁知道呢。只说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东西。从秦益的上辈人开始就一直在找,找到秦益没了,阿悦又在接着找。应该是相当重要的东西吧。”
  柳随歌没骨头一样,坐得东倒西歪:“也是辛苦啊。本来今天来是为了诉苦,偏被抓了壮丁。还没人陪我喝酒。”
  他假哭了几声,见关云横不为所动,只得直截了当说道:“不如我给你讲讲阿悦小时候的趣事。你权当陪陪我这个孤寡老人喝几杯如何?”
  见对方不置可否,他伸手揭开其中一只壶的封泥,屋内顿时飘散着一股浓郁的酒香。光是闻了一会儿,都令人生出微醺的错觉。
  关云横说道:“真是好酒。”
  “那当然,此乃我精心酿造的千岁酒,全天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柳随歌凭空变成两只酒杯,放在自己与关云横面前。拎起酒壶将被子注满:“那我就从初次跟阿悦见面说起吧……”
  *** *** ***
  那一头,秦悦终于在相柳的监督下完成了清洗猫砂盆的工作进度。
  “其实你有没有考虑直接使用马桶?”他都不记得自己是多少次提类似的提议,但回回都被相柳回绝。
  而这一回——
  “不要!”果然又被拒绝了。
  橘猫高傲地昂起头数落道:“我讨厌水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坐在上面一点隐私都没有!”
  秦悦觉得自己拳头都硬了。你一只妖兽谈什么隐私?!
  相柳控诉道:“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抠门!连个电子猫厕都不愿意给我买。”
  “……”
  “我不管!你必须用十袋葱油味薯片补偿我!”
  “……”所以话题是怎么从如厕问题跳到食物的?
  正说着,橘猫突然动动胡须,猛吸了口气:“好浓的酒香味啊。”
  秦悦一闻果然有关都关不住的酒香味。
  心头突然浮现出一丝强烈的不祥之兆。说起来,关云横还在外面呢?柳随歌不会借机诓他喝酒吧?可转念一想,关大老板也不是会乖乖就范的那种人,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咬勾吧。
  虽然,但是……他还是决定出去探探情况。
  看到秦悦回来了,柳随歌举起杯子:“阿悦回来了?你怎么才来!我们都差不多快把这些酒喝完了呢。也是你没有口福。”
  他对面的男人已经喝趴了,手里还捏着一只白玉小酒杯。
  秦悦开始头疼。他走上前推了关云横几下,只见对方面色发红,双目紧闭,一副已经睡死的模样。
  关老板,精明暴躁的关云横,究竟哪里想不通要听一只槐树精的话呢?
  他无奈地问道:“这是什么酒?”
  柳随歌打了个酒嗝,目光依旧很清明:“这还是我很多年以前从一个游方野道那里得来的方子。说是叫什么‘大梦三千载’。我给它起了个新名字叫千岁酒。”
  光听名字都像是烈酒。秦悦无语凝咽,开始琢磨今晚如何把一个醉鬼搬回隔壁公寓。想来想去,索性做个传输阵好了,又省时又省力。
  柳随歌还在满脸得色地讲酒的来历:“说来,做着还挺废功夫的。要收春露夏雨秋霜冬雪四时之水,在千米以上的山巅埋十年。挖出来浸泡灵芝、龙泽、九穗禾,帝休等仙草。最后加入赤米高粱发酵窖藏。小英怕苦,我当年里面加了一味梦魂草。她去了以后,这几坛酒我埋了近千年,总想等找机会再与她对饮。可惜,槐柳永远不是当年的小英,时光流逝,我也不是千年前的柳随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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