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月安吸了口气,手探向身后,像没听见隋风逸的话,“听说第一次会很疼,我不怕疼……”
看着他为难自己,隋风逸心疼得快要疯了。因为怕勒疼隋风逸,隋月安绑绳子的时候只绕了一圈儿。情急之下,隋风逸一狠心挣脱出来,有了空隙立马揽腰把人压到身下。行动被制止,隋月安狠狠咬上自己下唇,奋力在隋风逸身下挣动,他伸出胳膊想要借力逃出压制,意外的,手腕上的玉镯却撞上了坚硬的床头柜。
细微的碎裂声在夜中格外清脆,也让两人一时都僵在原处。
应声而裂的玉镯碎成两半,一半跌落在枕边,另一半掉下床击在地板上,斜着晃了两圈滚进了床底。
寂静过后,是压抑的哭声。
顶在隋月安身下硬挺的部位无声昭示着所有该或不该的感情,隋风逸从没否认过爱他,但殊不知,不能爱比不爱更让人绝望。
玉镯的破碎好似让隋月安真正的清醒了,也是这个当下,他才意识到,因为是隋风逸,所以他忘了,他太想要隋风逸,就忘了衡量自己值不值。隋月安觉得自己该知足了,这样就够了。他搂住隋风逸的脖子,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隋风逸摸着他的发,任他的泪水浸湿肩头,“不是你的错……”
隋月安抱紧他,哽咽着断续说,“你那么好,不该归我……”
“不是……”
隋月安打断他,“哥……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我甚至想过做些什么让你觉得只有我爱你,那样你就会只待在我身边,但我知道不可以,而且我还知道,大家都爱你。”他在暗中失神的看着天花板,泪水无声滑落,“我不该出现,我该烂在那个地方,我该死在十四岁,死在得知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你的前一天,哥,对不起。”
隋月安就在他身下,隋风逸却觉得他在渐渐变得飘渺,“别这么说,安安……别这么说……”
“哥,我会改,我会改好的。我已经明白了,不会再问为什么了……”隋月安绝望地闭了闭眼,“……我们,我们,会好的。”
隋风逸心腔的憋疼几乎要攥碎他,他宁愿自己下一瞬就暴毙,也不想他们继续困在这无解的桎梏中。
……
离开学还有三天,兄弟俩不约而同全回了学校。
3:31:55
第三十八章
开学后,隋风逸依旧住着学校宿舍,没有搬去公寓的十二楼,也没到计划好的公司报道。他察觉到隋月安的精神状况已经很不好,如他所说的,自己不该再出现。
他是这么想,可身体、心理,都不由自主的,想隋月安想到发慌。他想用时间冲淡情绪,但一天捱过一天,什么都没改变,心腔的锥痛感几乎成了条件反射,脑海中时时刻刻印着那么一个人,支撑却也侵蚀着他。
没日没夜的煎熬中,他给秦女士打电话的次数明显增加。
电话里,他会拐歪抹角地打听隋月安的近况,但其实都是徒劳,隋月安联系父母的频率极低。于是,在得不到他信息的情况下,隋风逸又开始想方设法地引导着别人提起隋月安的名字说关于他的事情,仿佛这样,自己就还离他很近。
他觉得自己龌龊不堪,可没办法,这已成为他唯一的慰藉。
转眼四月初,天气回暖。这天一点多,隋风逸独自在食堂吃了碗面,连汤带面用了三分钟,吃完胃就开始不舒服,他没当回事儿。
回宿舍路上经过人工湖,湖边的梨树桃树开了个遍,中午偏后的观景,天气别提多好,尤其一树白梨花,让蔚蓝的天衬着,春意都要钻人鼻子里去了。
绕着人工湖走了一半,小石头桥上,隋风逸忽然蹲下,捂着胃整个人蜷在一起。其实他胃没多疼,只是被突发的情绪压塌。他心里还纳闷,眼角湿得却快,梨花蓝天人工湖的,哪一个都跟隋月安不沾边儿,可怎么着,看什么都是隋月安。
两天后,隋风逸鬼使神差地去水果店买了俩礼盒,拎着去了隋月安的公寓。一路上,他都思考不了别的事儿,心里的声音一个劲儿地说,他这是在救自己,再不看隋月安一眼,他就完了。
到了地方,他准备好措辞敲门,来开门的是李沛夏。
许久不见,李沛夏看到他时的惊喜稍纵即逝,“……月安他,他不在。”
隋风逸张了张嘴,把东西拎进来,“我妈寄的,你俩分了吧。”他就站在进门处,眼睛望着隋月安房间的方向,干巴巴地说,“……他去哪儿了。”之前,他熟记着隋风安每天的课表,现在却对他的时间表一无所知。
“不知道……他都好几天没回来了,应该和他朋友在一起吧。”
隋风逸一怔,“什么朋友?”
李沛夏摇头,“不知道叫什么,我也只见过一次,娃娃脸,挺高挺瘦的,金头发。”
知道他是在说齐嘉,隋风逸内心止不住翻涌,脑子里一片一片地冒出那俩人在一起的画面,让他难受得无所适从。他感觉自己似乎点了点头,虚浮着脚步就往外走。
李沛夏想了想追上,扒着门框叫他,“……你以后还来吗?月安回来我联系你。”
隋风逸低头站在楼梯上,沉默半晌,“麻烦你多照顾他了。”
“……你别嫌我多管闲事儿,我不知道你俩因为什么闹别扭,但我能看出来月安很难过……他不是会因别人的过错难过的人,所以……如果月安真的做错了,你今天来……是不是代表你愿意原谅他了,你们可以和好了。”
隋风逸不自觉皱起眉,喉间发涩,难受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就是觉得,亲兄弟嘛,话说开,问题解决就好了,明明互相惦记着何必这样呢……月安特别在意你,你的东西都很小心地收着,他肯定还是希望你搬来十二楼的,你们不要顾及我!我也希望你搬过来!月安……月安他,真的很不好。”
最终,隋风逸还是以沉默结束了对话。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应答,也不知道是否该让李沛夏明白,隋月安不仅不想他搬来,而且他不回来这里,是在躲着自己。
几天后,隋风逸确实收到了李沛夏的电话。
他手机放在桌边,顾忱莘先听到,看见来电人把手机递给他。这期间,顾忱莘给李沛夏打电话十有八九不接,现在倒是会主动联系隋风逸,他靠在一边儿没走,准备听听李沛夏什么事。
隋风逸看着手机迟迟没接,两三秒后电话挂了,紧跟着发过来一条信息,说隋月安受伤了,要他去看看。他本还思虑着该怎么回绝李沛夏的热心,目光在受伤二字上停留了一会儿,满心就只剩慌乱和茫然,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冲了出去。
赶到公寓,来开门的还是李沛夏。
隋风逸火急火燎地进门,“……他人呢,哪儿受伤,为什么受伤?”
见他气都喘不匀,李沛夏做了个禁声手势,“你小点儿声,他刚睡下……在房间,应该是因为低血糖,从楼梯还是哪儿摔下来了,左肩骨折了,还有下巴……”
心脏立刻被攥紧,隋风逸吸了口气平复好自己,进了隋月安的房间。
床上,那人安静地睡着,肩伤在衣服下看不出什么情况,下巴上的缝线却清晰刺痛着隋风逸的心。这次的伤覆在隋月安小时留下的那块疤上,堆积,加剧,仿佛剥开了尘封往昔,然后不幸发现,本质原来不曾改变。
在床前蹲着,他连呼吸都压到最轻,他怕隋月安会醒来,怕自己能这样光明正大看着他的时间会被剥夺。
隋月安腕上的伤恢复得不太好,已经拆线很久,线痕处还是发红。
隋风逸极轻极缓地牵过他的手,拉近眼前,端详起他的手腕。再次触碰到他,他的身心都开始叫嚣,抑制不住的颤栗游走全身,哽在喉间,他抓着隋月安的手不自觉施力,思念和短暂的慰藉让他失度,然后一声不易察觉的轻叹中,他眼睁睁看着隋月安的手渐渐从自己手中抽离。
抬头,隋月安已经醒了。
他叫了一声哥,没有任何情绪。
“我、我……”隋风逸搓了搓裤子起身,不自然地环顾周围,想找些话来说,“李沛夏说你受伤了,我就来、看看你……”
隋月安把头转向窗边,并没搭话,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适时,李沛夏从门外探头,把两人看了一遍,冲隋月安道,“起来吃点儿东西吧,空着肚子不好吃药。”说着他又冲隋风逸挤眼睛,“我定了好多吃的,来帮我摆一下。”
隋风逸就这样被留下来吃晚饭,饭间没一人说话。其中最纠结的当属李沛夏,他不知道自己是消失留空间给两兄弟好还是留下调节他们之间的氛围好,而且两人间的氛围,让他这样一个深度话痨都张不开嘴,着实难住了他。
吃完饭隋月安就回了自己房间,隋风逸在客厅干坐着,曾经熟悉的公寓,此时却让他无所适从。他也不知道自己留在这有什么意义,李沛夏估计是怕他尴尬,一直坐在客厅看电视陪他。
八点刚过,隋风逸起身经过隋月安房门口,屋内没有光亮,那人面向窗侧躺着,应该是睡着了,目光在他的背影上停留片刻,隋风逸和李沛夏道别离开。
3:31:59
第三十九章
四月过半,隋风逸总有意识地让自己忙起来,好去忘掉一些事情。
他实习的公司离学校车程半小时,他嫌租房子麻烦,一直在宿舍住着。下学期开学,有仨人压根就没回来,留在本地找了工作,除了他和顾忱莘还有一个回来的,但为多睡半小时搬了出去,这样一来,宿舍只剩下他和顾忱莘大眼瞪小眼。
顾忱莘和隋风逸一早就规划着自己开工作室,实习证明只为毕业。顾忱莘每天朝九晚五周末双休,和平时上课也没什么区别。再看隋风逸,几乎把公司当家,加班上瘾似的,本职工作做完不算还得助人,他表现良好的理由不为人所知,但确实让公司管理另眼相待,早早在实习证明上盖了章,证明底下还有份转正审核。
4月17号那天隋风逸也快十点才出公司,进宿舍的时候顾忱莘正坐在床上看书,见他进来,下巴朝桌上挑了挑示意。隋风逸拿起桌上的小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道了声谢。
洗完澡出来,他在床下坐着,白天喝了好几杯咖啡,身体乏,却没有睡意。这些日子以来,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醒着一闲下来,心腔就闷得发疼。
摸出手机解锁,当页就是和隋月安的聊天界面。他们的聊天记录停止在二月,输入框里有几个字迟迟没有发送,这几个字在今天被输入又删掉,删掉再输入,直到现在,都还躺在那里。
隋风逸盯着那几个字,慢慢出神,想起了湖上的一艘小船和月光下望着自己的一双眼睛。失神间,他手机忽然震起来,安安两个字显示在屏幕上。
他下意识坐正,喉结滑动几下,接了起来。
“……安安?”
意外的,那头声音很吵,甚至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电话接通了,一个陌生沙哑的声音大叫着和他对话,“喂?你和机主什么关系?……他和他朋友在我们这儿喝醉啦!我联系了他朋友的朋友,结果扭头发现那人只带走了他朋友,他自己被留在这儿啦!你能来接他吗,或着能联系个人来接他吗?”
“我去接他,马上就去……”隋风逸来不及挂上电话就跑出宿舍,跑出校门却拦不到车,他越等越急,自己跑到主干道上,等了一个红绿灯后顺利拦到了车。
按那人给的地址找到酒吧,进了大门隋风逸径直找去吧台,却没见到隋月安的影子。调酒师见他左右找人便知道他是刚才电话里那人,招手在他耳边喊话。
“他已经被别人接走啦!他醉得不省人事放我们实在不方便!我们等了十几分钟看你没来又联系了其他人!刚接走,就几分钟!”
隋风逸一时也推断不出来接隋月安的会是谁,道谢后立马冲出酒吧,不明方向便乱追,同时不停地打隋月安的电话,但始终没人接,他左顾右盼地瞎跑,跑出几百米,还真在路边看到了两个人影。
隋月安已经完全失去意识,扶着他的人隋风逸没见过,但他搂着隋月安腰的手却实在碍眼。他胸口剧烈起伏,大步上前抢过人,牢牢揽进怀里,冷脸冲那人,“你谁啊。”
喻诚被忽然出现的高瘦身影吓了一跳,看清脸后又乐了,“你是隋月安他哥吧,我叫喻诚,隋月安同学,不一个系的……刚有人打电话说他喝醉了,我正好在附近就过来了……呃……”
意识到自己的过激,隋风逸冲喻诚点点头,“……刚才有点儿着急,不好意思,麻烦你跑一趟了。”
喻诚连连摆手,“不会不会,这年头坏人太多,警惕点儿是好的,那个……前边就有个酒店,我帮你扶他过去吧吧,一个人不太好弄,还是挺沉的。”
“不用麻烦。”说着隋风逸打横抱起隋月安,稳稳地朝酒店方向走。
开了房间进门,隋风逸轻轻把人放到床上,把灯光调暗,慢慢脱掉他的衣服鞋子盖上被子。
隋月安戴在肩膀上的护具已经摘掉,隋风逸将他的袖口掀到肩头,手术留下的开口露出,他看着那处不禁皱眉,同他腕上的伤一样,这里愈合得也不好。
因为醉酒不适,隋月安总无意识地翻动,隋风逸怕他压到肩膀便一直盯着防止他向左翻身。快到十二点,隋月安才安静下来,隋风逸看着他消瘦的脸,默默在他身边躺下。
他就那样看着隋月安,等着时间一点点耗尽。但不知是否是有感应,暗中,隋月安慢慢转向他,无意识地皱眉,又往他身边贴近一些。
他的呼吸和气息近在咫尺,隋风逸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握住隋月安的手轻缓摩挲,然后慢慢拉到自己面前,贴到唇上,诚挚又浸满悲伤,吻在指尖。
他想,不管怎样,这个生日,他们还是在一起的。
第二天隋月安醒来时房间只剩他一人,环顾一圈陌生的环境后他坐起身,宿醉后难以避免的头疼随着苏醒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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