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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月安察觉出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想着扯开话题，“你……十三四岁的时候，右腿是不是受过伤。”
隋风逸稍有诧异，“是啊。”说着他撩起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缝合后留下的疤痕，“初中足球赛，隔壁班一胖子穿着钉鞋来的，铲球直接铲在我腿上，结果他自己还站不住，球在底下他在上面，全摔我腿上了，本来以为只是被拉了几道口子，去医务室一看才知道骨折了。”说起小时候的事儿他眉飞色舞的，冒出酒窝看隋月安，“哎，为什么这么问，你不会也有感觉吧？”
“有，突然疼了一下，很短的一下，接着腿总使不上劲儿，三四天后才好。”
隋风逸啧着，“别说，真挺神奇的。”
“嗯。”
两人又沉默一会儿，隋风逸突然压着椅子凑近，打量着隋月安，笑着和他商量，“我说，以后，好好相处吧。”
“嗯。”隋月安慢慢地拉长音，“怎么算，好好相处。”
“兄弟嘛，互相帮忙互相照顾喽，难过了跟我说，开心了也跟我说，还得对我热情一些，有人敢欺负你我就揍他！当然了，要是我捅了篓子，爸妈骂我的时候你得帮我说话，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能明白吧？相亲相爱嘛，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隋月安还没说话，楼下先传来秦女士的声音，扯着嗓子喊他们下去吃饭。
隋风逸开门冲楼下应了一声，又转身嘱咐隋月安，“你不舒服就躺着吧，我跟妈说一声。”
隋月安却爬起来。
“不舒服还起来干吗，躺着吧你！”
隋月安摇头，“她会不高兴。”
隋风逸拿他没辙，只能一起下楼，下楼前还在琢磨，好像一直都这样，隋月安对他们妈也太言听计从了点儿。
第六章
自从那晚的交谈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不太一样，变化很微小，却也被秦女士看出来，但具体是哪儿变了，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在她看来，隋风逸对着隋月安话好像多了些，可要说亲近，也不算。
又过了两个礼拜寒假结束，两人一同订了回校的票，这一举动高兴坏了秦女士，使她坚信兄弟间的和谐指日可待。
回校当天，两人落地还没出机场，李沛夏的电话先打过来，说是来接隋月安。
在大厅看到鼻尖冻得通红李沛夏时，那人正捧着咖啡取暖。在气温还是零下的天气里只穿了件毛衣，靠热饮续命似的靠在长椅里直哆嗦。
瞧见隋月安，他立即欣喜，飞快跑到他身边，想开口说话磕巴一声又停下，先冲一旁的隋风逸点头打招呼，又酝酿着嗯啊了半天，才挠挠头对隋月安说，“你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我请客！”
隋月安估计再出去李沛夏得冻出个好歹来，干脆就在机场里面找了个地儿。
隋风逸毫无自觉，一路跟着，坐下就大大咧咧地点菜，完全没发现李沛夏情绪上有什么不对。
等着上菜的间隙，隋月安看向李沛夏，示意他可以说了。李沛夏是挺粘他，但没到穿着单件毛衣来接机的程度。
“月安我……我想、我想麻烦你帮个忙。”李沛夏半垂着脑袋揪自己的耳朵，为难道，“我以后不住宿舍了，房子我叔叔已经在帮我安排……今晚就可以搬进去，但是我的东西都还在宿舍里……”他越说越小声，“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搬出来，其他的都无所谓，但是电脑和游戏机……我舍不得。”
迟钝如隋风逸也听出这其中有问题，有东西自己不搬却找隋月安帮忙，不是有事抽不开身，就是不想回宿舍。
“好。”隋月安点头，说话间已经上了菜，“先吃饭。”
这顿饭吃得极安静，中途隋风逸接到顾忱莘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宿舍。吃饭时李沛夏频频抬头看隋月安，隋月安就等着，但等到吃完，那人还没继续。
隋月安只能问，“还有呢。”
“是、是有……”李沛夏慌忙咽了嘴里的东西，期待地盯着隋月安，“我是想跟你商量……其实我自己住着有点儿害怕，你愿不愿意搬出来和我一起住？水电打扫一切费用你都不用管，房子的距离不会离学校太远的，你想要什么电器或家具就告诉我，我来准备，你不用出钱！”说到这儿他又觉得不好，好像隋月安搬出来和他住是占便宜一样，“……要是、要是……那就按学校的住宿费给我嘛，可以吗。”
李沛夏的期待和恳切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隋月安没答复他，先看向了隋风逸。
他这一眼看得隋风逸很受用，多日来他自觉充分发挥着当哥的耐心，当下这有事儿先征求自己意见的反应，就是对他最好的认可。他装着一副语重心长的兄长模样，“我觉得吧，优劣一半一半，搬出去住肯定自由很多，但学习上课什么的肯定没在校方便，而且搬出去还要考虑一个安全因素，晚自习回家要多注意安全，提高点儿安危意识，当然了，还是看你自己。”
隋月安知道李沛夏支支吾吾是因为隋风逸在场，他看隋风逸只是想提醒他吃饱了就赶快走，没料到这人会来这么一段儿话，还是那样的口吻，他不自觉勾勾嘴角，“好，我知道，你先回去吧。”
“啊？”没听到隋月安对自己话的肯定，隋风逸挠挠头，又哦了一声，也明白过来，人压根儿没在征求自己的意见。隋月安看不见的，他扭头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回就回呗。”
看着隋风逸出了门，隋月安冲人挑下巴，“说吧。”
李沛夏靠上靠背，叹出一大口气，“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我姐给我寄得那些围巾你记得吗。”
“嗯。”
李沛夏又开始揪耳朵，“月安，我是gay。”
隋月安想说不难看出来，又怕会打击到他，只能说，“哦，是吗。”
“那些围巾，因为实在不想戴，扔了又觉得对不起我姐，就、我就送了柯旭一条……然后他就觉得，就觉我对他有意思！但是我没有！”说到激动李沛夏直拍桌子，“我就是瞎了也看不上他啊！”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就用这个威胁我……”李沛夏大叹一口气，“他猜到我是同性恋，在bx软件上找到我，上面有我的照片和信息，赖不掉，他就拿那些截图威胁要把我是同性恋的事儿公布在学校论坛，那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嘛，就帮他清过几次购物车，也给过钱……后来，我觉得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就没再理他了，结、结果！”他快要气结的样子，“他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张假病例，污、污蔑、污蔑我滥交得了艾滋！还说我勾引他！现在闹得整个宿舍都知道了……”
隋月安的手机常年静音，宿舍群更是屏蔽，他摸出手机，翻看了群里两三个小时前的几十条消息，平静道，“证据确凿，你可以报警。”
李沛夏蔫得直哼哼，“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嘛……宿舍那群大直男你也知道的，被他们知道是gay已经很尴尬了，我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你问过其他人的想法吗。”群里的内容只是柯旭和另一人的一唱一和，引导着想把李沛夏踢出宿舍，其他人并没发表过意见。
“我不想知道，也不用问，宿舍出了个疑似有艾滋的gay大家肯定会觉得别扭，柯旭都那么说了，没人反对就是默认，我没那么不知趣，也不在乎，反正我早就想搬出来了。”嘟囔完李沛夏看向隋月安，“但你……你不一样月安，我会在意你的看法……”
隋月安没理他，从行李箱里拽出件外套给李沛夏。
李沛夏穿着衣服，提溜咕噜地转眼睛，“那、那你，愿意搬出来和我住吗？”
“嗯。”隋月安轻抬下巴。
见他应允，李沛夏阴霾尽散，感激得恨不得给隋月安跪下，等他死皮赖脸地搂着隋月安出了餐厅的门，才发现隋风逸竟然没走。
人来人往的门口，那人正坐在行李箱上溜达着玩儿，见隋月安出来，笑出酒窝，“你要回学校搬东西吧，我帮你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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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隋月安多少意外，还是默许了隋风逸一起回学校。李沛夏着急找他叔叔看房子，自告奋勇先带走两人的行李，三人在机场分开。
回校的路上两人一直沉默，直到进了学校大门，隋风逸才问，“因为宿舍矛盾？”
“嗯。”隋月安回，“李沛夏没错。”
之后又是一路无话，带着隋风逸回到宿舍，推门进去，正好有两个人在，其中就有柯旭。两人见了隋月安身后的人皆是一愣，接着便问出那句听到耳朵起茧的话。
“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你是双胞胎啊？真像嘿……你俩谁是哥哥？”
隋月安眼都没抬，指了自己的位置给隋风逸，也没管他听了这话又有些不高兴。
他冷脸冷得太明显，柯旭脸上挂不住，轻咳两声，“哎隋月安，你看群里消息了吗，没看快看，估计以后咱们宿舍就是五个人住了。”他低低笑着，忍不住嘲讽，“我看你和李沛夏平时关系最好了，看完别太惊讶，估计鸡皮疙瘩能掉一地。”
在他挪揄的目光下，隋月安翻上李沛夏的床，先找到了他惦记的电脑和游戏机。
看着他，柯旭脸色慢慢沉下，“……你帮李沛夏收拾东西？”
隋月安坐在李沛夏的床头，平静地打量过宿舍，“冰箱，投影仪，咖啡机，所有李沛夏的东西，我都会搬走，免得让你们不舒服。”
李沛夏不是个矫情的人，但确实活得精致，不光这些，打从上了大学，他几乎把宿舍当成自己家一样在置办，一切物品都乐呵呵地和大家共用。时间一长，其他人脸皮也厚起来，把李沛夏的东西当公用的，碰他的私人物品也不打招呼，属实把他当个冤大头。
他们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隋风逸也顾不上自己那点儿小情绪了，打量着李沛夏的位置先发起愁来。那些大件不说，他的柜子上，光香水就摆了一整排，东西不是一般的多，他正想着要不要再去买俩行李箱，就听到一句，压低却不屑的嘲讽，带着嗤笑。
“我说呢，感情是一路货色。”
隋月安还没说话，倒是隋风逸先开口，他还坐在那儿，侧头看着柯旭，周身的气息完全变了，脸色冷得吓人，“你说什么。”
他声音并不大，却让柯旭不自觉咽了口水，表情僵在脸上。
隋风逸站起身，几步到柯旭面前，“你刚才，说什么。”他比男生只大一两岁，气势却完全不一样，压得人不敢直视。
柯旭显然不想丢面子，咬牙强撑着，“……怎、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李沛夏是个二椅子他自己都承认了，就这样隋月安还跟他混在一起，可不就是一路货色！”
此时隋风逸甚至懒得分辨这人话里的含义，只觉得这话他不爱听，非常不爱听，他没给柯旭任何间隙，掐着脖子就把人摔了出去，狠狠补了两脚后强压下自己的怒气，冲趴在地上的人冷道，“起来。”
隋风逸那两脚几乎把人踢散了架，柯旭扶着桌子起身，捂着侧腹抑制不住地颤抖。另一人见状忙跑过来扶住他，小声劝阻，“……好了别闹了，快走吧，我们出去。”
柯旭甩开那人的胳膊，面目拧在一起，“我他妈哪句说错了？正常人躲都躲不及，就他隋月安还巴巴得帮他收拾行李呢，说他们不是一路货色，谁信啊？你自己……”
不等他说完，重拳已经落在脸上，柯旭完全不是隋风逸的对手，奋力挣扎也只挠到他一下，自己倒是嘴角鼻子都冒了血，不知是谁桌子上的东西被他撞了一地，他人已经站不起来，嘴上却还骂骂咧咧。另一人怕再打下去真会闹出事儿，自己挡着隋风逸把人拽出了宿舍。
隋风逸没准备追，只站上走廊骂他祖宗，“以后都他妈把嘴给我放干净点儿！再有下次老子腿给都你打折！”他胸口起伏，显然还没消气，骂完人又进来，摸摸发烫的脖子，拿手机屏照了照，又骂出声，伸着脖子示意上铺的隋月安看，“你看给我挠得这血杠子，操……幸好没挠脸！”
对于这场争端，隋月安始终沉默，他垂目看了隋风逸一阵，又一言不发地转回头继续帮李沛夏整理床头的书。
“这傻逼平时欺负你没有？这种垃圾宿舍，不住也罢！赶快收拾搬走！”隋风逸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尴尬什么的，便先从柜顶搬下李沛夏的行李箱，扯开话题，“这一个箱子肯定也装不下啊。”他砸吧砸吧嘴，掏出手机发消息，“反正顾忱莘闲着也没屁事儿，正好来帮忙，再让他拿两个空箱子来。哎，那个电动拖把，挂烫机什么的，不会也都是李沛夏的吧？”
嗯了一声，隋月安也没看隋风逸，只是手上停下了，“你打架，为我？”
“啊？”隋风逸怔了一下才反应，“……不然为狗啊！”
“哦。”隋月安轻笑，“原来为自己。”
隋风逸嘁了一声，一摞一摞的把李沛夏的衣服从衣柜里搬出来，叠了几件后想起来得找茬儿，便一跃踩上梯子，扒住李沛夏的床，冲隋月安挑下巴，“我说，你为什么都不跟别人提起我？就那么瞧不上我啊？”
“提什么，说我有个和我长得一摸一样的双胞胎哥哥？说了又怎么样。”隋月安似乎叹了口气，“如果他们问，我也会说。”
隋风逸哼哼两声，隋月安从不叫哥，也就这种时候能听听，他还偷摸觉得占了便宜。
隋月安看他一眼，“那你跟别人提起我，说什么。”
“说我有个和我长得一摸一样的双胞胎弟弟呗，说了不会怎么样，但起码会知道，有你这么个人！”说完隋风逸跳下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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