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景不知道,秦西诀心里也十分无奈。
这一天里,阮景猜错了两件事。
一是,自己并不是对春游感兴趣,而是想和他一起出来玩玩。认识以后,除了派出所一日游和酒吧,他们没有一起出去玩过。
第二,便是阮景刚刚说的话了。
秦西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己决定了想试着靠近喜欢的人,但头一次遇到这类事,除了对他好,也找不到其他办法了。
偏偏对方也感觉不出和之前有什么差别。
秦西诀一时陷入苦恼。
釉色的余晖缓缓被抛在他们身后,树荫转浓,倦鸟归巢。
阮景望着秦西诀若有所思的侧脸,秦西诀望着地上两人纠缠的影子。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地苦恼一件事——
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个人搞到手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换中午12点更新叭,卑微作者蹭个玄学_(:з」∠)_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春游后的第二天。
美术课上,阮景把自己的春游作业满意地靠在画架边,等着老许来过目。
老许姗姗来迟,手里还拿着一沓画稿,利落整理着,说明道:“这是你们去年春游的作业,现在发一下,大家对比看看时隔一年有什么进步。”
阮景心里“卧槽”一声,露出一脸大限将至。
等到老许把阮景去年的画作放在他面前,桌上的两幅作业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
老许一看就明白了,皮笑肉不笑:“挺会省事儿。”
阮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超脱地回话:“今年取景的眼光也和去年一样好呢。”
于是还没等到下课,阮景被赶出画室,焉焉地拎着画架下楼,被罚蹲在艺术楼下的花坛边,把这幅画了两次的作业凭印象再画一遍。
阮景心里骂骂咧咧,仰头看了一眼艺术楼,老许正靠在栏杆上喝可乐,向他笑眯眯挥挥手。
他仗着距离远,冲老许翻了个白眼,心里大骂许阎王,活见鬼。
骂归骂,阮景在许阎王心狠手辣下求生存许久,他知道要是不领这个罚,那更过分的惩罚得接二连三,只好认命地画起来。
艺术楼前的花坛树荫叠叠,花叶掩映,临近午时的阳光也很好,闲时来走走倒很舒适。
但蹲在其中画画……那滋味太难受了。
在阮景第五次把支撑身体的重心转移到另一只脚,他终于蹲不住了,两只脚酸乏到行将就木,微微颤抖起来,但坐在地上又够不到画板,他一咬牙,破罐破摔地扑通跪了下去。
这么一跪,他惊喜地发现膝盖也能加入换班行列,高度正好,腿脚得到很大程度的放松,于是就着这个颜面扫地的姿势继续画了起来。
画了不到一刻,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阮景转头一看,三位老熟人迎面走来,他面上为艺术丢弃尊严的淡定终于裂开了。
林白,孙奇和秦西诀都拎着一瓶水,看样子是刚刚从超市出来,恰好经过艺术楼。
损友二人组正对着他的姿势笑得惊天动地,还丧尽天良地拿出手机,换着角度啪啪拍了几张。
连秦西诀都露出点怜悯的神色。
阮景的尊严不仅扫地,还立马碎个稀烂,他急到结巴:“不不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哪料到跪得久了,膝盖失去了知觉,连站起来这个动作都做不利索,还没等他艰难调动四肢,三人已经走到他面前。
林白假意感动得抹泪,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励:“太惨了,景哥,这就是为艺术献身吗?”
孙奇也端上演技拙劣的严肃,握了握他的手聊表敬意:“艺术路上有如此精神,日后必成大师。”
两人对视一眼,又狂笑起来,勾肩搭背地跑远了。
阮景大骂两人狼心狗肺,回头看着唯一的正常人,试图解释:“秦老师……”
话才起了个头,秦西诀把自己买的水默默放在他身边,给他留下了,目光里有无声的叹惋,又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后脑勺,带着点赞许鼓励意味,才跟着两人离开了。
阮景瞠目结舌地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心想秦老师开起玩笑简直无师自通。
结果自己那罢工的膝盖还是没能离开地面,越跪越僵硬,三人无情离开,硬是没人再来拉他一把。
更要命的是,秦西诀的指尖触摸过冰镇水,带着未散的寒意,触在肌肤上如玉一般凉隽,留在了他的后颈上。
心绪被那经久不散的触感弄得心猿意马,胡乱着奔腾了片刻。
老许经过,瞟了一眼他神魂未归时画的部分,不耐开口:“重画。”
阮景愤怒地把画笔摔在老许脸上——在他自己的想象中。
现实中的他也只是静了几秒,然后平静地换了张画纸,乖巧得近乎于怂——
“好的。”
这次跪着画到完工,阮景被叫来救驾的秦西诀扶上回家的出租车,自此在他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只要见到老许,他立马连滚带爬地绕道离开。
然而恐怖印象不易消除,他多次在课间午休嘟囔着“我错了我不想跪着画”惊醒,然后惊魂未定地左右看看,只看到了秦西诀一言难尽的神色。
再次和老许劈面相逢,已经到了初夏时节。
老许穿着有些皱的衬衫,忙得一脸烦躁,三步并两步走上艺术楼,所到之处如低气压过境,迎面就要和阮景撞见。
对方走得气势汹汹,阮景再躲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侧身垂眼,祈祷老许从他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谁知老天爷懒得搭理他的祈祷,老许余光一看到他,赶时间一样的步伐忽然停住了。
阮景僵硬地和人无声对视几秒。
在学校,老许长得很好是公认的,在学校一干幸福胖的中年已婚男老师里,简直出挑成校门面担当。
但他平日修的边幅,也仅仅卡在仪容仪表的及格线上,多一分的心思也不肯花了。时常熬夜留下黑眼圈,皱巴巴的衬衫挂着五彩颜料,常年坏脾气让他眉宇间带上几分戾气,即使在笑,也让人瘆得慌。
暴殄天物了这张脸。
学校最年轻最厉害的艺术老师,实在没什么艺术感,看一眼都有碍瞻仰。
此时老许脸上的暴躁没褪尽,忽然对阮景一笑,无端一股狰狞扑面而来。
阮景腿一软差点跪下了,忙坦白从宽地倒豆子:“老师我错了昨天的作业我可以再改改……”
“闭嘴,”老许耐心见底,似乎觉得他不识好歹,干脆收起笑容,“小子,你有好事了,等着乐吧。”
说完又化成一道迎风招摇的彩旗,匆匆飘走了。
阮景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老许口中的好事?他已经开始默默计算自己的死期。
不过要说近期有什么大事,当属三中的艺术节了。
三中的艺术节每三年一届,给学生提供一个展现的舞台,参赛的形式多样,百花齐放,每个人都能报名,被学生戏称为学校小春晚。
老许作为艺术老师,最近大概就在忙这个。
可是关自己什么事呢,自己一个美术生,不会唱也不会跳。
阮景当时是这么想的。
三天后。
下午的上课铃声响起来,阮景刚要从春日暖洋洋里缓慢醒来,忽然被人不解风情地强行摇醒。
他不满地睁开眼,看到是秦西诀,起床气顿时烟消云散。
秦西诀却有些诧异:“你怎么还在这里?”
耳边的上课铃声还没响完,混着学生涌进教室的笑闹声,阮景沐浴在舒适的阳光里眯了眯眼,又晃了晃睡糊涂的脑袋,不太明白秦西诀的话:“唔?我还能去哪里……”
秦西诀欲言又止,低头看了眼时间,眉头一皱,当机立断拉住他,往门外走去。
夏日午睡让人昏沉,迎面而来的一阵阵风都温暖怡人,让阮景更加昏昏欲睡,只想继续陷进温柔梦乡。
谁知秦西诀拉着他快步行走,穿过踩点赶往教室的学生们,越走越快,直到跑了起来。
阮景逆着风的脸还有带着未睡醒的困倦迷茫,秦西诀带着他跑出了教学楼,他才清醒了一些:“秦老师,这是要去哪儿?上课了啊!”
秦西诀边跑边回头望了他一眼,有些无奈:“你没有看通知吗?你听广播。”
阮景怔愣了下,才注意到头顶飘过的广播声,自己的名字正被广播播报,要求他赶去学校礼堂,反复循环,盘旋在一栋栋教学楼间。
阮景的瞌睡当即被吓醒了一大半,这么大架势,他这是犯了什么错了,还带广播通报寻人的。
所以秦西诀这是赶着把他领去接受批评吗?
“等下等下,”阮景身子往后一坠,强行刹车,“不是,到底什么情况,让我死个明白……”
谁知两人步伐一停,阮景才注意到已经到了礼堂外了。
学校礼堂一向有重要仪式才开放,一学期也用不上几次,平日周围冷冷清清,只有落叶和麻雀光顾。
今天居然分外热闹,还没进礼堂,外围就人山人海,聚集着一群群各校学生,不同的校服交织,晃得他一阵头晕。
一个人拨开叽叽喳喳的学生,气势汹汹地向他走来。
是老许,正横眉冷竖,瞪着他。
阮景还剩下的那点睡意被吓得烟消云散,转身就要跑,心想许阎王取人狗命,还真是五更都不想等。
谁知他的手腕还在秦西诀手里,扯了扯,纹丝不动。
这位大佬似乎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有些奇怪:“你要去哪?”
阮景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慢慢露出绝望的神色。
老许走到他面前,居然人模狗样地穿了一件正装,被迫营业地稍微捯饬了一下,立即变成了恰如其分的校门面担当。
此时老许和秦西诀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正装笔挺而透出放荡不羁,一个校衬随意又如松挺拔,已经吸引了周围学生的目光。
要是换平时,阮景也跟着欣赏下这赏心悦目的场面,此时却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这到底什么场面啊,怎么就他一个人在云里雾里?
老许面上神色不太好,匆匆上下一打量阮景,眉头一皱:“跑哪里去了……穿的都什么破烂玩意儿?校服呢,去换上。”
阮景心想这批评还挺讲究啊,不仅要穿校服,还要在其他学校面前公开处刑。
秦西诀没等他问东问西,比他还知道时间紧急似的,忙拉着人离开了。
阮景被他拉到礼堂卫生间的一个隔间里。
他刚要说话,就见秦西诀开始扣开自己的校服衬衫纽子,垂眼望着他。
“快脱。”
阮景被这虎狼之词震惊得往后一仰,整个人贴在门板上,一句话脱口而出:“也不必这么主动……”
秦西诀一挑眉,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修长的手指把衬衫纽子解到了胸口,露出了形状好看的锁骨:“你还记得这学期开学,你参加了市里的绘画比赛吗?”
阮景都快忘了这事,但此时一提,他隐约猜出了什么,无声地抬头看向秦西诀等下文。
秦西诀平静宣布:“你获奖了,马上要颁奖了。”
阮景慢慢睁大眼,迟钝了几秒,他一时不知道该先震惊秦西诀在他面前脱衣服,还是震惊自己获奖了。
汹涌的情绪迟迟而来,有不可置信的惊喜,也有对眼前人渐渐滋生的贪婪,两股冲击让他呆在原地,脑子过载一样做不出任何反应。
秦西诀很快就把校衬给递给他,隔间里昏暗的光线晕在那好看的身体线条上,每一寸都想让他立马用画笔留下来。
秦西诀疑惑地看着还傻站着的人:“不想要奖金了?”
听到奖金二字,阮景原地复活,忙蹦起来就把自己的短袖脱了,头昏脑涨地接过秦西诀的校衬。
思绪逐渐复活,他才反应过来这个场面有多暧昧。
隔间本就狭小,长手长脚地站了两个男生,便有些挤。
两人一起换衣,裸.露的肢体难免有触碰贴近,气息也因动作而稍微不稳,那温热不可避免落在阮景的肌肤上,撩起一片敏感的痒。
这痒也痒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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