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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冬(近代现代)——桂花铁皮盒

时间:2022-03-11 09:36:05  作者:桂花铁皮盒
  陈越下了车,走到小区铁门口,探头往里望了望,旁边有个老头在打盹,陈越叫了几声,讲明来意,老头也没多问挥手就把他放行了。
  小区的那块空地上长着的榕树已经被人砍掉,只留下一截干枯的树桩孤零零地杵在那里。他小时候玩闹的沙地已经被铺上了水泥地,搭了个遮阳的大棚,好几辆电动车和自行车摆在那里,俨然是个小型停车场了。
  陈越走到那个树桩旁,像多年前一样,习惯性地抬起头,目光汇聚到单元楼的五楼。
  还是和以前一样,阳台冷冷清清,什么花草盆栽都没有,光秃秃的,只有生了锈的栏杆。除了那个总是穿着黑色衣服隐循在阳台角落里的少年不在外,其他的都一如从前。
  陈越没有钥匙,开不了单元楼的大门,只能在一旁等人开门。
  正午的太阳穴很烈,他躲到旁边的那个大棚下,刚站定,一只小猫就突然从一辆小电车后面窜了出来,也不怕生,朝他喵喵了几声,竟熟练地歪倒在地上露出个脏脏的灰肚皮来。
  这是在讨吃的了。
  陈越身上什么也没带,只好跑出小区,兜了一圈才发现个杂货店。他担心小猫等得太久走了,挑了个白面包急匆匆付钱后就一路跑回小区。
  小猫像是在知道他会回来似的,乖乖地蹲坐在原地。
  陈越把面包一块块撕下来喂给它。小猫低头吃食,脑袋上支棱起的小耳朵一颤一颤的。
  他看着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他还住在这里时,附近也有很多流浪猫,看起来瘦骨伶仃的可怜极了。他每天放学总会碰上一两只猫尾随着他打滚乞食。
  所以他的书包,总是鼓鼓的,除了书就是各种猫零食。
  日子久了,附近的小猫都和他混熟了,一到点,都聚集在一块等着他,那场面也是挺壮观的。有只黄色的小猫更是每天都在他必经的路口等着他。
  下课铃一响起,陈越都迅速收拾书包踩着自行车赶着去喂猫儿。
  有次老师搞课堂检测拖堂了,又正好轮到他值日,等忙完一切后,外面的天几乎已经全黑了,他一想到那些小猫可能还在路上眼巴巴地等着他,急忙跨上单车一路疾驰。
  等接近那个路口时,借着昏黄的路灯,他果然看见了一窝猫儿团集在那里,旁边有一个人背对着他,蹲着给猫喂食。
 
 
第5章 
  陈越立刻认出那个人就是住在他楼上的少年。
  他觉得很惊奇,寥寥几面的接触,少年给他的印象都是冷漠而阴沉的,但看到他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一只细瘦的手却轻柔地顺着小黄猫的背时,画面却没有半分违和感。
  少年察觉到有人靠近,迅速转过身,条件反射地抬起胳膊护在头上,眼睛警惕戒备地看着来人。
  陈越从黑暗走到路灯下,极力露出个友好的笑脸跟他打招呼:“嗨,你好。”
  瞧见是他,少年紧绷着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来,不大自然地撇过头不说话。
  陈越又上前一步,试图和他交谈起来。
  “又是你呀。”
  “你的伤好了吗?”
  “你也经常来这里喂猫吗?”
  “你叫什么名字呀?”
  陈越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少年才回答一句。
  “莫冬。”他报出自己的名字。
  后来两人的交往才多了起来。
  不过也只是两人在路上偶尔碰到了一起喂猫而已。但是陈越却很开心,因为莫冬是第一个和他一样喜欢小猫小狗的朋友,他其他同学朋友都嫌它们脏,有的甚至还恶劣地捉弄它们,看它们连连哀叫就得意地哈哈大笑的样子,让陈越觉得很讨厌。
  虽然莫冬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陈越也从未见他笑过,但是他知道莫冬是个很善良的人。
  他会冒着大雨去救被困在树上的小猫,他会记得每只小猫喜欢的食物。
  他垂下眼睑的时候,静静地看着小猫蹭着他的手背撒娇,鸦羽般的睫毛被路灯投下的橙光撒上一层金粉,睫尾悄悄翘起的角度很温柔。
  莫冬不爱说话,更不愿意谈论自己的私事。
  所以大多是时候都是陈越一个人在说,莫冬听。气氛倒是莫名和谐。
  玩久了,陈越注意到莫冬的身上时不时会出现一道道狰狞的伤疤,看上去像是被人虐打留下的。陈越几次问他怎么回事,莫冬都只是摇摇头缄默不言。
  陈越曾觉得莫冬太闷了,有次陈父给他新买了一辆自行车,他就载着莫冬到处玩,中途不小心掉进沟里,两个都受了伤,还摔碎了他脖子上的那块玉观音。从那以后,他再邀请莫冬出去玩,莫冬都拒绝了。
  没过多久,陈越就搬离小区了,两人又是三年没见。
  遮阳棚也挡不了这南国正午的烈光,陈越才待了小半会,整个背都是汗津津的,但他尽力向前抻着背着,好让猫儿躲在他的阴影下。
  半晌,终于等来了人,小猫也正好吃饱了,晃着尾巴跟他道别。
  陈越进单元楼,爬到五楼。那里堆着的酒瓶不知被谁收走了,门上的油漆也退了色。他过去敲了敲门,来应门的却是一位年轻人,疑惑地问他找谁。
  陈越问他:“莫先生在家吗?”
  小年轻打量了他几眼,说:“你是说这个房子的前主人么,早就搬走啦。”
  陈越愣了一下,又问:“那请问一下你有那位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小年轻皱起眉:“你是他债主么?我跟他可没什么关系。他把这破房子卖给我后人就逃了,给我留的电话号码拨过去都是空号的。”
  陈越听罢,心一沉,却不甘心地又问了他几个问题,小年轻都说不知。
  还是一无所获,他心乱如麻地走出小区,盘算着要不要报警,也不知走了多久,当他停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所学校门口。
  A市十七中。
  是他和莫冬的高中。
  陈越那时其实是很不愿意搬出那个小区的,他有点舍不得那群玩伴,那些小猫,当然还有那个叫莫冬的少年。
  初中三年他经常想起莫冬,他是不是经常还是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风景,他是不是还会每天都蹲在路口喂猫,他是不是……还在遭受着家暴。
  所以高中第一天,当他看到莫冬居然和他是新同学时,兴奋得不行。
  三年未见,莫冬的身形拔高了好些,还是那么瘦,竹竿似的。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很少说话,从不与人对视,走路都是看着地面,是班里的隐形人。
  陈越那时是班长,又是学校里的学生会主席,事务很多,忙得脚不着地,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没跟莫冬说上一句话,就有人来把他叫走了。两人的接触反而没有小时候多。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莫冬已经有了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差点酿成大祸。
  学校西边的有条很深的河,岸边芦苇成片,听人说河里还有水蛇,平时很少人会靠近。
  陈越站在岸边,已经是黄昏了,残阳似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映照在平静的湖面上,倒影灼灼,是狰狞的暗红色,像是还没来得及毁灭证据的凶发现场。
  陈越那时高二,第一次意识到校园欺凌的存在,受害者居然还是他的朋友。
  那天他打球打晚了,回教室取书包时却意外地发现门被人锁上了。平时要是他在外面晚了,莫冬都会在教室等着。看样子是莫冬有事先走了,值日生见没人就把门给锁上了。
  陈越只好抱着篮球走了,路过学校后面的那个小树林时,他突然听见那里传来人声。
  陈越刚开始还没怎么在意,毕竟经常有些小情侣放学后就躲在那里谈情说爱,他当纪检的时候还是“捉奸”小队长。不过近来学校在这方面松懈了许多,他也懒得管了,正打算离开时,那里传来的辱骂声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哟,小子还挺硬气的呀,挨了这么多下居然还一声不吭,行啊。”话音刚落,立刻响起几道痛苦的闷哼声,音色却是他熟悉的。
  等陈越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飞奔跑过去了。
  他看见面前的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几个人高马大的高年级学生围在一起,眼神戏谑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瘦少年,其中一个剃着光头装模作样地叼着根烟,脚上那只肮脏的球鞋却踩在那人的背上,还特意用力地碾了碾,“臭/婊/子和赌/鬼生的杂/种也敢在小爷面前反抗?让你知道好看!”
  “住手!”陈越直接冲上去撞开那人,“你们疯了吗!?”
  陈越正是窜个子的时候,才十七岁就已经有一米八了,又经常运动,浑身的肌肉都是结实的,被他来这么一下,那人狠狠地跌在地上,疼得咧牙,正准备抬头骂人,看清是陈越后,马上住了嘴,看向一边的头儿。
  陈越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一开始就牢牢钉在那少年的身上。
  是莫冬。
  他的脸埋在地上,穿着的那件白T恤重重叠叠地印着好几个脚印,像块破烂的抹布,他听见陈越的声音,身子突然抖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抬头看陈越一眼。
  陈越在学校很有些威信,那几个小混混看见他,悻悻地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小树林只剩下莫冬和陈越两人。
  陈越忙弯下身去,想拉莫冬起来。谁知他的手一碰到莫冬,对方像是突然被灼伤了似的,迅速闪了一下,自己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了,不过还是背对着他。
  陈越担心地向前走了几步,想过去看他的脸受伤没,“莫冬,你……”话还没说完,那人突然逃开了,好似身后有野狗追着他似的,中途还因为跑得太快差点摔了一跤。
  陈越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懵在原地。
 
 
第6章 
  陈越把情况上报给学校后,那几个人受了处分老实了不少。
  只是从那天以后,陈越觉得莫冬似乎不太愿意见他。有时在路上,莫冬都明明看见他了,却还是低头装作没看见他一样走过。
  也不再为他守教室门了。
  很反常很奇怪。
  不过陈越也很忙,没怎么顾得上他。
  最近的一次月考结束后,班主任叫陈越在放学后把退步名单上的前三个同学找来办公室,其中就有莫冬。
  他也想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跟莫冬聊一聊。
  结果一下课莫冬就背起书包走了。陈越跟几个同学交代了一下班务事就耽搁了,一出校门已不见莫冬人影。
  陈越沿着通往以前小区的路探寻,那条路旁有条河。
  他边走边想起刚才在老师名单上看见莫冬的退步名次,387,有点吃惊。莫冬的成绩一向很好,几乎回回都名列前茅,是老师公认的清华苗子。成绩一下子滑了那么多,难怪老师都紧张得不行。
  肯定是受那几个混蛋欺凌的影响了,陈越想着待会见到莫冬一定要好好开导他。
  河边几乎没有行人,水面没有一丝波澜,岸边生长的芦苇在夕阳的残晖下染上一抹诡异的血色。
  他走了很久都没看见莫冬。
  应该是回到家了吧?明天再找他好了。
  陈越转身往回走,身后突然传来咕咚一声。似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他下意识循声望去,瞳孔顿时紧缩。
  “莫冬!”
  *
  陈越盯着眼前的河,殷红浮动,一切像是静止了一样,画面跟那天奇异地重合。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从裤袋里摸出手机,“啪”,手机掉在了地上,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哆嗦得都拿不稳手机了。
  一接通电话,他几乎是强忍着颤音说:“喂,警察你好,我的朋友失踪了……”
  挂了机,他几乎是跑着回到车里马不停蹄地赶到公安局立案。警察详细咨询了情况后,查询莫冬的通讯活动,通话地点的基站位置,网络账号登录IP地址,最近一次银行卡的消费情况等等。
  陈越心急如焚地等着,种种令人不安的猜测蜂拥进脑海。
  几个小时过去,一个小警察拿着一叠资料走出来。
  “很抱歉,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当事人没有留下自己的电子踪迹,这种情况我们暂时也无能为力,只能再观察几天,如果还是……”小警察没有说下去,陈越也明白他在委婉告知他最坏的情况,他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仓皇地拽着小警察的手:“你们再查查,总会有线索的……”
  警察大概也见多了这种情况,只是说了一句:“我们尽力。”
  陈越失魂落魄地驱车回家。
  屋子没开灯,黑黢黢的。陈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沙发上的,深深陷在柔软的沙发上,他抬头直直地睁眼盯着空茫的黑暗,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明明已经疲惫不堪,但还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他近乎是自虐般逼迫自己回想起那天在飞机上自己和莫冬的一举一动,越是细想越觉得不安。
  那天莫冬吻了他后,被仓皇推开后在后半程的航途中他再也没有跟陈越说过一句话。中途陈越忍不住瞟过他一眼,莫冬整个人都缩在座位上埋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飞机落地后,在人头攒动的机场里,他一路脚步匆匆,明知到莫冬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他也不敢回头。
  取托运的时候,他心烦意乱拿到了莫冬的行李,还没等他放回去,一只手就从旁边伸过来了,“谢谢。”
  细腻冰冷的触感堪堪擦过他的手背,他浑身一个激灵,像是被滚油泼到了似的,几乎是立即跳蹿到了几步之外。
  旁人都被他的反应给吓到了。
  莫冬的手在空中僵了几秒后,慢慢放下,垂搭在行李手把上。
  陈越回过神来,也不敢看他,拿了自己的行李后低头看着地板,含糊地说了句:“再见。”后就逃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那时的每一个避嫌的眼神,每一个风声鹤唳的动作,都在无声地在给莫冬传达着一个信息:
  你真恶心。
  这对一个刚刚表白失败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陈越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大口打口语地呼气,告诉自己要冷静,用力搓了搓脸,再次睁开眼时,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来。
  那是他专门设置的邮件通知。
  他打开,当视线接触到发信人的名字时,心跳都停滞了一秒。
  陈越手指颤巍巍地点开,看完邮件内容后,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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