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煦无奈坐进后排座位,关上车门,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声音轻柔:“喂,睡了吗?”
对面温和的男声响起:“准备睡了,我联系不上你,做好的鸡肉我放冰箱了。”
“临时有急事,我明天去吃好不好。”穆煦问。
李弘扬好脾气地说:“可以,你吃晚饭了吗?”
“吃的飞机餐。”穆煦说,“不好吃。”
听到穆煦撒娇般的抱怨,池君韬攥紧拳头,偏头看向窗外,强迫自己不要听。有的东西,不是口头上说不在意就真的不在意,池君韬意识到,了解一个人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以前的池君韬从未想过了解他人,面对穆煦显露出的关于过去的碎片,接受起来尤为费力。
他听着穆煦讲电话,软语温言,像个孩子一样念叨出差的辛苦,心脏处升起微妙的苦涩。他将车窗摇下,让晚风吹进来给他洗洗脑子。
“累了就赶紧回家睡吧。”李弘扬说,“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穆煦挂断电话,奔波一天,他确实疲惫,靠着椅背合上眼皮,深深呼出一口气。
出租车驶进北京城,约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到达小区门口。穆煦靠着车门已然睡熟,池君韬支付车费,打开车门,轻声哄着穆煦:“我们到了,我扶你上去。”
穆煦睡得迷糊,抬起胳膊,任由池君韬摆弄,他拖长声音说:“钥匙在左边衣服口袋。”
池君韬摸出钥匙,扶着穆煦上楼,打开门,打开客厅顶灯,说:“太晚了,直接睡觉吧。”
“不行。”爱洁的穆总裁严词拒绝,换上拖鞋摇摇晃晃地走进主卧,脱掉衬衫裤子,路过敞开的主卧门走进浴室。
池君韬的眼睛捕捉到白皙的肉体一闪而过,挑眉打了个响指。
第26章 错拍节奏
“这里的数字有问题。”穆煦指着笔记本上的算式,“翻台率和回报率都不对。”
李弘扬坐在穆煦身旁剥橘子,他瞥了一眼本子上被红圈圈起来的数字,不好意思地说:“那应该是多少?”
“我给你投资一些钱。”穆煦在本子上写下【三百万】,“回报率我要这个。”他又写下一个百分比,“重要的不是数字,是人。你得找两个靠谱的厨师,和一个会计,其他人去当地招。”
“我没想好什么时候去做这件事。”李弘扬说,“也许永远也不会做。”
“这份方案先放着吧。”穆煦合上笔记本,塞进李弘扬怀里,“我的承诺一直有效。”
“饭好了。”李弘扬望向厨房,“走吧,我们去吃饭。”
穆煦站起身,跟着李弘扬走向餐桌。
凤仪茶楼,垂风阁。
“这是老黄家的私产。”曹瀚洋向池君韬介绍,“这位是黄橼,黄樾的堂弟。”
“木字旁加个缘分的缘。”黄橼说,“池少你好。”
“一起出来玩,别这么客气。”池君韬说,“我知道黄樾,跟鲁守铖一块儿的。”
“是。”黄橼说,“工作之后他们没空出来玩了。”
“豪门纨绔一茬接着一茬。”曹瀚洋说,他敲敲红木桌椅,“你家这地儿不错,瞧这装修,不愧是红木世家。”
“家具厂而已,不算什么。”黄橼说,“比不得鸿运。”
曹瀚洋笑着看向池君韬,说:“瞧人家,嘴真甜。”
池君韬给自己倒一杯茶,开口道:“我以为当下的情况,不会有哪个二代找我交朋友。”
黄橼看曹瀚洋,曹瀚洋摊手,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池君韬昔日有多风光,现在就多受人讥笑。父辈正接受审查,自己又寄人篱下,身陷包养流言。池君韬作风强势凶悍,如今虎落平阳,幸灾乐祸的二代们一改往日的巴结谄媚,巴不得赶紧把他驱逐出京城圈子。
来聚餐之前的黄橼以为池君韬像那些二代们添油加醋描述的那样低沉阴郁,谁知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锐傲慢。见池君韬这么问,黄橼反而对自己的选择增加几分信心,他说:“人总有赌性,我也有。”他赌池家能够东山再起,带着他一同得道登天。
池君韬笑了笑,看向窗外掠过树梢的白腹喜鹊,抿一口茶,做足了超然世外的气势。
曹瀚洋打圆场:“不聊这么严肃的话题,咱们找几个妹子暖场子。”他瞄一眼池君韬,改口道,“不一定非要妹子,小帅哥也行。”
“有几个练习生在楼下玩,我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上来做客。”黄橼说。
池君韬看着黄橼离开房间,对曹瀚洋说:“你抢过别人对象吗?”
“……我没有那爱好。”曹瀚洋说,“你看上有妇之夫了还是有夫之妇?”
池君韬想了想,说:“也不算是真对象。”
“强制爱啊,不愧是你。”曹瀚洋比个大拇指,“玩得大。”
池君韬盯着茶杯中的倒影,心想他倒是敢强制穆煦,怕不会下一秒被拧断脖子——这么想想,还挺带感。
黄橼推开门,身后跟着一串相貌出众的男男女女,一共四个人,曹瀚洋说:“随便坐。”
领头进来的女人以为陪一些自信丑男吃饭喝茶,没想到在场的三个帅哥一个赛一个的好看。黄橼虽说身材白白胖胖,相貌格外温和顺眼,一看就属于好说话怕老婆的类型,曹瀚洋戴一副金丝边眼镜装得斯文败类,池君韬更是迫人的英俊,视线扫过便忘不了的凌厉气场。
况且池君韬满脑子转悠着如何抓住一只天鹅,心思完全不在进屋的男女身上,显得高冷不可接近。
身边的椅子坐下一个男孩,脸庞白嫩,一双桃花眼,是少女们喜欢的甜软长相,他笑眼弯弯,对池君韬说:“你好,我叫书熠。”
“烧仙草?”走神的池君韬下意识接上一句,他回过神,对男孩说,“你好。”
“你可以叫我仙草,”男孩笑容灿烂,左边脸颊显露一个小酒窝。
按照池君韬以前的喜好,书熠是他喜欢的类型,天真单纯,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好骗又恋爱脑,好打发得很。
然而此时的池君韬兴致缺缺,他往曹瀚洋的位置挪了挪,小声说:“好无聊。”
曹瀚洋叹气:“你想干什么?”
“飙车。”池君韬说。
“用什么飚,你的帕萨特?”曹瀚洋问。
“你看不起帕萨特?”池君韬说。
“飙车?带我一个。”黄橼举手。
周围的漂亮男女们眼神纷纷亮起,书熠说:“我没见过飙车,可以去看看吗?在一旁看着我就很满足了。”
池君韬决定为他的帕萨特正名,他站起身,说:“去南枫山。”
“金鲤湖也不错。”曹瀚洋说。
“我不想像谢少一样掉进湖里被嘲笑好几年。”池君韬说,“好歹他开的是法拉利,我开着帕萨特掉湖里,得被嘲笑一辈子。”
气场低迷的池君韬好不容易开个玩笑,黄橼捧场地笑了两声,被曹瀚洋使眼色迅速闭上嘴巴。
在李弘扬家做客的穆煦没想到池君韬把帕萨特开上了南枫山,他夹起一块辣子鸡放到碗里,就着米饭吃得热火朝天。
“这有绿豆汤。”李弘扬端着一个玻璃碗走出厨房,碗里盛放着深红的汤汁,“我特意放凉了喝。”
穆煦停下筷子,拿起勺子舀汤,李弘扬递给他一根吸管:“用这个。”
李弘扬待穆煦,像极了父亲的角色。
穆煦捏着吸管,突然想起暨钶。他记不清暨钶的样貌,那个男人经常穿衬衫和西装,肩膀单薄,不合体的西装外套穿在他身上,晃来荡去,像一件罩袍。男人身上有清淡的肥皂香气,弯腰递给穆煦一碗豆浆,再递给穆煦一根吸管,温和地说:“用这个。”
暨钶早亡,穆煦的半生都在追寻暨钶的脚步,他承袭了暨钶的习惯,做着暨钶曾做过的工作,追着一个又一个年长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撒娇,汲取童年时缺失的父爱。
李弘扬看出穆煦眉眼间的难过,问:“你怎么了?”
“想起过去的一些小事。”穆煦说,“没什么。”他低头,用筷子扒拉碗里的鸡肉。
“刚刚我们聊到哪了。”李弘扬说,“你问我学校里的事。”
穆煦抬起头:“那个学生的父母又找你的茬了吗?”
“没有。”李弘扬说,“他们被警察带走教育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那就好。”穆煦说。
南枫山赛车场。
“池少,这边。”曹瀚洋站在跑道旁挥手,工作人员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黑色帕萨特皱眉:“曹先生,这……”
“怎么,你们规定帕萨特不能进赛车场吗?”曹瀚洋问。
“没有,但是……”工作人员支支吾吾,他见过各式各样的豪车,只看轮毂就能说出豪车的牌子和车型,可让帕萨特进南枫山是头一回,这群二代开创了新的赛车玩法。
为照顾池君韬的感受,曹瀚洋和黄橼借来两辆二十万以下的经济适用车,开惯豪车的有钱人体会到别致的新鲜感。
“准备好了吗?”坐在白色雅阁里的曹瀚洋摁下喇叭。
帕萨特长鸣一声,蓝色的别克君威晃晃雨刷器。
“黄橼你咋回事。”曹瀚洋摇下车窗。
“我熟悉一下功能键。”黄橼说,他摆弄一番车内的按钮,长摁喇叭示意准备好了。
三辆车一字排开,跑道旁的裁判放下小红旗。雅阁率先冲出起跑线,帕萨特紧随其后,君威起步虽慢,却也咬得死紧,局势紧张极了。
第27章 这车有保险吗
“那儿有个超市,你吃冰淇淋吗?”李弘扬看向路边的小超市,“我想吃雪糕了。”
“当然要。”穆煦说,他走到超市门口摆放的冰柜前,把玻璃盖推到一旁,弯腰拿起一支绿色心情,“我要这个。”
“草莓酸奶的也不错。”李弘扬拿起一支递给穆煦,“我觉得你适合吃这个,绿色心情太素了。”
穆煦摆手拒绝:“草莓酸奶太甜。”鬼知道他一个喝茶都要加奶加糖的人,怎么有资格嫌弃雪糕甜。
李弘扬将草莓酸奶放回冰柜,拿起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那我要这个吧。”他笃定后续的散步中,穆煦一定会找借口挖他的冰淇淋吃。
两人结完账,慢慢悠悠地走回人行道,穆煦剥开雪糕包装,咬一口冰凉的绿豆沙。深秋的温度较低,傍晚时间冷气侵袭,少有人吃冰,穆煦皱了下眉头,强忍着没有发出不合礼仪的吸溜声。
太凉了,凉得倒牙。
左边外套口袋飘出铃声,穆煦拿起手机,池君韬来电,他划开通话键:“喂?”
“一个小问题。”池君韬说,“那辆帕萨特,你买车险了吗?”
“你撞车了?”穆煦问。
“……算是,”池君韬模棱两可地说,“也不全是。”
穆煦仔细琢磨池君韬话外的意思,他问:“你人在哪?”
“南枫山赛车场。”池君韬说。
“为什么你和帕萨特会出现在赛车场?”穆煦的语气陡然严肃,“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晚上别回来了。”
听到穆煦威胁的话语,以及【别回来了】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句子,李弘扬眼神一瞬黯淡,挪动脚步站到远一点的位置,尽量不听穆煦讲电话的内容。
“池少,没多大事。”背景传来曹瀚洋的声音,“换个车门就行。”
“就,”池君韬谨慎斟酌语言,“我和几个哥们去南枫山玩儿,一不小心剐蹭了。”
“剐蹭需要换车门?”穆煦精准抓住漏洞。
池君韬回头瞪了一眼曹瀚洋,脸庞贴着手机往树林带里走去,说:“超车的时候撞到了车门。”
“你有没有事?”穆煦问。
“没有,活蹦乱跳。”池君韬说。
“车没有保险,用你的生活费修。”穆煦说,“修不好你和车一起滚出去。”
池君韬沉默片刻,挣扎道:“要不直接走报废流程,我看那车年纪不小了。”
“又不是不能开。”穆煦说。
“……月底了,我没有钱。”池君韬小声说。
此时此刻的穆煦体会到养一个熊孩子的辛酸艰苦,他问:“你的钱都花哪了?”
“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池君韬说,“我不记得。”
“先把车拖到修车厂。”穆煦说,“记你的名字赊账,下个月付钱。”反正穆煦不想给池君韬垫钱。
“小气鬼。”池君韬嘟囔一句,挂断电话,转头看到曹瀚洋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怎么?”池君韬问。
“你、要是穆总不给你钱,我可以帮你付。”曹瀚洋磕磕绊绊地说,大脑高速运转,挑选不显得冒犯的词语组成一句话。
“不用,我有钱。”池君韬说,“我就想跟他说两句话。”他收起手机,嘴唇抿出微笑,一天不被穆煦怼两句他不舒服。
“穆总怎么说?”曹瀚洋问。
“他说修不好车就让我滚。”池君韬笑着说,“是不是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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