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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林哥就又开始打电话，可那边就是不接。我们都劝他，说没事儿，不就是搬家了嘛，你们不都约好了上同一所大学，以后会再见面的。”
可是徐婧落榜了。
方挚稍微代入了一下，都觉得林与风得崩溃。
许榭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直到后来，林哥去学校领录取通知书，他才知道，徐婧滑档滑去了别的学校。
“他去教务处想查徐婧到了去了什么学校，但因为她自己没有上报，那边没有她的信息，所以什么都没有。他又想查徐婧搬去了哪里，结果没有一个人知道。
“她跟包括林哥在内的所有高中同学都断了联系，这么大一个人，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方哥，你看啊，虽然说现在科技发达了，想找到一个人很简单，可以发微信打电话，实在不行还可以找到家里，但其实，如果一个人真的想要消失不让人找到，也是很简单的。
“所以你看林哥，大学上了两年就休学出来工作，执拗地四处跑四处找人，可找了三四年了，还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之后，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火锅开了，氤氲雾气蒸腾向上飘在半空，另外四人挤凑在一起，争先恐后地往锅里下肉。方挚看着锅里漂浮的番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故事的各种因素，都和他跟许榭之间发生的太过相似，他在沉默之后，没由来的忽然返上了一阵心慌。
他在桌底下抓住许榭的手，却发现对方的手居然在微微发颤。
他忽然意识到，因为真实地感受过那些，所以许榭的情绪会比他更加激烈。
但看似很像，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方挚握紧手掌，欣赏了一下两人手指上相对应的戒指之后，轻笑了一下：“这个故事听着有点耳熟。”
许榭勉强抬了抬嘴角：“我也觉得。”
“但其实不一样啊。”方挚抬眼，凝视着对方，轻声道，“他们没有在一起，我们在一起了；他们有人高考失利，我们不会。
“所以我们的结局，肯定跟他们不一样。
“一个人要消失得无影无踪很简单，但我们会永远在彼此的眼睛里生活。
“说会考上同一所大学就是会考上同一所大学。
“方哥出口，从不失信。
“拉钩，盖章。”
第72章 纷乱
大概是下午讨论的事让许榭有点没安全感，当晚，他久违地又一次侵占了方挚的被窝。
感受到贴上来的热度，方挚不适地扭了扭身体：“热啊。”
“不热不热。”许榭收紧圈在方挚腰上的手臂，“挤挤才暖和。”
“……你有毛病吧？”
“嗯，想你的心病。”
“恶心。”
“嘿嘿……方哥，商量个事儿呗。”
“什么？”
“复赛结束之后一起去梁老板那里，帮我把戒指内圈的空白补全了。”许榭蹭了蹭方挚的脖颈，“上面缺句情话。”
“梁老板？”方挚想了半天，才记起来梁老板就是帮他定制项链的人，“戒指也是她做的？那我俩……”
……的关系不就被人知道了吗？
“梁老板是过来人，她说了会帮我们保密的。”许榭犹嫌不够地在方挚白净的后颈上轻吻了一口，惹得对方缩了缩脖子，手肘紧随其后抵在了他的腰腹间，威胁似的怼了怼。
“男人的腰可是很重要的，别乱碰，方哥。”许榭腾出一只手，食指中指作小人走路状，一点一点沿着方挚伸过来的手臂往上爬，爬到手那里一把扣住，指根处的戒指相碰，发出磕哒一声轻响，“说真的方哥，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方挚受不了他这么说话，但莫名，又不想就这样落了下风，在许榭怀里僵了半天，忽然翻了个身，面对着许榭拉过他的衣领，在昏暗朦胧间盯着他错愕的脸，贴了上去。
湿润柔软的唇舌交缠片刻，两人轻喘着气微微分开。许榭望着方挚水润明亮的眼眸，心脏震颤悸动，开口的声音沙哑中带着隐隐期待：“方哥……”
方挚也凝望着他，藏在被子下面的手缓缓下移，直到听见对方从鼻间溢出一声轻哼，才贴着他耳根轻声道：“你说我懂不懂？”
许榭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伸手扣住方挚的后脑勺压向自己，吻得深重，迷乱间，他轻笑道：“方哥，你学坏了。”
方挚眯着眼睛，追逐着许榭的唇重新亲了上去，轻喝道：“闭嘴……”
本来依着方挚的顾虑和许榭的克制，两人不至于在宿舍胡来，可是少年期的躁动总是来得突然毫无理由，暧昧上来的一瞬间，理智都是被最先烧毁的。
事后，恢复理智的当事人拽了个枕头闷在自己脸上，假装自己已经没气了。
许榭坐起身，翻下在刚刚折腾中卷到胸口的T恤下摆，喘了几口气缓了缓凌乱的呼吸，忍着满身黏腻，刚想下床去拿纸，结果一偏头，就看见方挚把脸埋在枕头下，大有一副闷死自己的架势。
他好笑地把对方汗湿的额发撩上去，露出光洁湿润的额头散热：“你羞什么？我都没羞。”
闷闷的声音从枕头下传出，透着不忿：“废话，你又不要脸。”
许榭拽了拽枕头，想把它从方挚手里抽出来：“你刚那什么的时候，也没见多要脸啊。”
“闭嘴！”
“好好好，我不说了，把枕头拿下来，一会儿该缺氧头晕了。”
方挚竖耳听着身侧的动静，床板吱呀一声，往下陷了一点又很快弹了回来，紧接着踢踏拖鞋的声音响起，渐行渐远。他放下枕头，目光追随着许榭，看他去书桌那边拿了什么东西，又很快走了回来。
他抬起上半身，正迷茫着，许榭就回到了床边，伸手递给他一包纸：“给。”
方挚眨眨眼，看了看纸，又看了看许榭，最后目光又落回到纸上，头脑一片空白地沉默了。
见他这样，许榭戏谑地勾起一边嘴角，目光落在他腰间红痕上，有意无意地往下落：“……方哥，看什么呢？你不接，是想我帮你吗？”
看着许榭的表情，方挚总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要干什么了。他羞恼地一把抢过纸，把自己埋回进被窝，朝床边忍笑忍得辛苦的男朋友下了逐客令：“滚回你自己床上去！”
照理来说，两人的感情应该在这之后会迅速升温，并且有质的飞跃，然而事实是周考以及竞赛复赛将近，两人身为高三生，每天焦头烂额地陷在试卷堆里，虽然时常凑在一起，但除了讨论题目并不会多聊别的什么。
方挚的精神压力相较许榭要稍微大一点。他成绩不如许榭，人家就算不拿奖不参加自主招生，也是稳上Z大的，而他，不管如何努力，总是差上那么几分。
他开始寄希望于竞赛。只要拿奖，就有资格参加自主招生，考试通过后就能拿到降分优惠。
不用多，几分就够了。
老憨找他们两个聊过，得知他们都没有意愿冲击更高学府的时候略微有点遗憾。
“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都有自己的考量，我也不劝你们，做到自己不后悔就行。”老憨喝着茶，用那双看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学生的眼睛在两人之间巡视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你们自己不后悔就行。”
方挚总觉得老憨话里有话，许榭却说老憨说话不是一直都是这个德行吗，你别想多。
周考的前一天，何卉跟方海生到学校给方挚送营养餐。
方挚压力大，最近几天都没有睡好，面色肉眼可见的苍白无光，眼下日渐深重的黑眼圈也显现出一股疲态。
人在疲倦状态下，精神就会格外的敏感。所以当他和许榭讨论着题目，却突然看见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方海生时，他忽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虚和慌张。
这是他和许榭确认关系之后，第一次一起出现在方海生面前。
上回因为刘云鸢的事情，方挚心神巨震间没有往这方面多想，而且上回其实也没有真正打过照面。
可这次不一样。
不自觉的，方挚在看见方海生的刹那间，就收回了抵着许榭手背的指尖。
许榭自然没有错过他的动作。
但他可以理解，就像他不愿意方挚被谢雯知道一样，方挚也不会愿意方海生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
方挚收回去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看向许榭，张张嘴却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反倒是许榭，看见他脸上的慌乱之后递给他一个抚慰的眼神。
一切发生在转瞬间，等方挚回过神，许榭已经笑着跟方海生攀谈了起来。
“行了，歇歇啊，天天做试卷脑子都做晕了。”方海生把方挚桌子上的东西扫到一边，把保温饭盒放在他桌子上一层层分开，琳琅地摆了一桌，“来来来，小榭别客气，一起吃啊。”
陈木述的位置被许榭占了，就跑到江岸那边写试卷，结果遥遥看见这边有好吃的，立马飞了过来：“我靠，看起来好好吃，叔叔，能不能带我一个？”
“这有什么不能的，吃呗。”方海生递给他一双筷子，又转头在教室里看了一圈，问道，“江岸呢？他妈让我给他带了份饭……臭小子，大家都在教室坐着，就他……等我回去了告他一状！”
方挚原先还对刚刚的事有点介怀，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笑了：“你告了状小心下回打篮球他不让你。”
“我打篮球什么时候要他让过了？”方海生横他一眼，“你怎么还造谣呢？”
一听这个，陈木述来了兴趣：“叔叔你会打篮球啊？我也会，咱找时间约一场呗？”
许榭闻言，毫不客气地拆台：“你天天不是写试卷就是打游戏，跑两步就喘的人什么时候会打篮球了？”
“许大佬，你怎么还瞧不起人呢？”
“就是，小榭别那么说，人不可貌相的。”
“叔叔，你这话也不对吧？”
几人吵吵闹闹，何卉就站在边上看着他们笑，时不时跟着一起拆一下方海生的台。
营养餐吃完，方挚送方海生跟何卉出校门，临分别前，方海生看着方挚，一脸的欲言又止。
“哎呀，你就跟小挚说了吧。”何卉在边上笑他，“颠颠地跑过来说要告诉他，现在又不好意思讲了？”
“你别催！”养殖场主让她笑得面色发红，末了，从兜里摸出一本结婚证展开给方挚看，近四十的人了，脸上的表情却如纯情少年般羞赧，“就……就我跟你何姨啊，领证了，今天晚上就搬进咱家住了。”
方挚其实在看到难得打扮精神的方海生时就猜到了，眼下得到证实，一时感慨，莫名的酸楚居然比喜悦还要多一点。
何卉脸上也有点红，她补充说：“我本来劝他说等你放假了再跟你说的，结果你叔等不及，一拿到证就催我赶紧做点吃的给你送过来，把这事儿说了，寓意给你讨个彩头，考试顺利。”
方挚怔了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是连这种事情，方海生都会考虑到他。
他抬眼看了看面前相视而笑的两人，忽然觉得很惭愧，很无地自容。
他没有办法想象，如果他告诉方海生自己在和许榭谈恋爱，这个从一开始就视他如己出，处处为他着想的男人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可是……他其实也没有做错什么吧，只是喜欢了一个人，那个人恰巧和自己性别相同而已。
回教室的路上，方挚的思绪纠结成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不清地堵塞在他脑子里，让他思考到最后却忘了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思考。
直到回到教室，看见许榭，这些冲突无序的东西才短暂地被压制了下去。方挚走到许榭面前，在对方投过来的疑惑目光中，指尖勾住他颈项间的一条银链，往上一提。
——一个明晃晃反射着阳光的戒指被拽了出来，在半空中幅度微小地左右晃荡。
许榭挑起一边眉，用眼神示意方挚看看四周的人，提醒道：“方哥？”
“许榭。”方挚盯着那枚戒指看了一会儿，转而把目光落回到许榭脸上，半晌，才接着道，“别等到复赛结束了，就周考结束吧。”
“嗯？”
“我想好要在上面刻什么了。”
第73章 雷雨
周考结束，方挚和许榭特意请了中午午休的假，去了一趟梁老板的工作室。
这回去的时候，方挚见到了梁老板的女朋友——很漂亮很有气质的一个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T恤长裤，窝在沙发上边喝饮料边看电视，看他们来了浅浅一笑，颊边浮现两个深深的小梨涡。
“老梁！有客人来了！”她朝工作室里间喊了一声，同时起身给两人拿了两听冰可乐，“坐，她马上就出来了。”
“诶！来了！圆圆，过来看一下火！”梁老板遥遥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边脱围裙边从里间走了出来，叫圆圆的女生接替了她的位置进了里面。
梁老板一见来人就笑开了：“上回问你是不是送男朋友的还说不是，这不是没隔多久对象就来我这儿定制戒指了嘛。”
这话是对方挚说的，他有些窘迫，解释道：“当时还不是。”
“害，我理解。”梁老板坐到电脑前，招手示意两人过来，闲聊似的道，“这事儿放谁身上都不是那么容易想明白的……哪个戒指来着？上面想刻什么字？”
许榭把串着戒指的银链递给梁老板，接着她的话说：“确实，我还差点想放弃呢。”
方挚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梁老板笑了笑：“放弃……我当初也差点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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