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殊欲言又止,余光里,是被拉上帘子的里间。谢云书待小公子的亲密,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他没想到一向冷清的人,在心上人上会如此入迷。
谢云书是天玑长老用得最称心意的人,天玑长老绝不会轻易废去谢云书灵脉。
他担心,这次涉险,便可能是和小公子有关,被发现了端倪。
何殊决计想个法子潜入天岚宗,跟着小公子比较好,恭声道:“是。”
何殊走后,谢云书用小刀隔开了手腕上血管,将子蛊放在伤口处。
子蛊嗅到修士血液的味道,张开獠牙咬住了灵脉,兴奋地爬动起来,五彩的肢体一节一节扭动着,很快钻了进去。
翌日。
回到天岚宗门外时,萧子暮特地去找了找会卖麦芽糖的老婆婆。
老婆婆卖糖很多年,邻里街坊都认识,给萧子暮指了方向。
现在天刚亮,点心铺里还亮着灯,门外停着一辆牛车,有好几个青年在进出搬东西,俨然一副要搬家的样子。
萧子暮一惊,拦住一个人,询问怎么回事。
青年听说是来买麦芽糖,抱歉道:“我娘年纪大,身体不好了,店我们也不打算开,正要回乡下去。”
“那你们还有多少麦芽糖?剩下的都卖给我吧。”萧子暮急道。
青年人有些犹豫,剩下的这些糖是娘想留给自己吃的,她已经不能再做了。
“我师尊和师祖都在这里买过婆婆的糖,我师祖已经走了,现在只剩师尊了。”萧子暮道。
第四十一章 初晨
青年人听到萧子暮的师祖已经去世,原本要拒绝的意思犹豫下来。
谢云书陪萧子暮一块来的,他轻握萧子暮的手,对青年人说:“我看你们是刚开始搬走,婆婆可还在家里?既是相熟的人,不如问下婆婆有没有剩余的。”
点心铺的后院便是老人住的地方,老人还没走,青年人听谢云书一提醒,便问了萧子暮师祖和师尊的名字,去后院问娘。
片刻后,青年人出来掀起帘子,朝萧子暮喊道:“那位公子,我娘想见你。”
青年人带着两人往后走,推开一间屋门,带到老人面前,然后离开。
老婆婆倚着枕头摞起的靠垫,扫到萧子暮年轻的脸庞时,疲惫的目光似亮了一下,陷入了回忆。
她指了指还没收走的圆凳,“找个凳子坐着吧。”
谢云书拿过来两个圆凳,一个给了萧子暮,自己在萧子暮身边坐着。
老婆婆看着萧子暮,“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小晚什么时候收的徒弟?”
“半个月前左右。”
“哦——”老婆喃凮婆眼睛微眯,声音是老人特有的沙哑,“我记得他来买过一次桃子味的糖,那是不是给你的?”
谢云书听然,转头看向萧子暮,眼尾略微一挑。
萧子暮想起了那次乌龙,转眸瞥到谢云书洗耳恭听的眼神,假装没看到,只看着老人,回答道:“是,那是给我买的,那次我不舒服,师尊便送给我水果糖。”
老婆婆叹道:“小晚可是个好孩子,你跟着他,一定要好好学。我以前见他的时候,那还是个流浪儿呢,想想也不知道是谁扔的。你师祖第一次带他过来时候,就问我有没有热的能吃的。”
说到过去,老婆婆似乎陷得更深,她从被子下拿出手,比了下当时楚秋晚的身高,大概到萧子暮的大腿那。
“可惨喽,我给他点剩的米粥,他都不能多喝。若不是被你师祖好心捡去,估计这孩子先死在胃上。你师祖一走,小晚要伤心死。”
“你师祖看着人挺好的,怎么就好端端走了,什么时候走的?”老婆婆问。
萧子暮没有说师祖是献祭而死,伤神道:“寿数到了,就走了,十六年前。”
寿数将至是每个老人都要面对的,老人听到这个,比较接受,只是低头叹了口气,然后给萧子暮指一个柜子,说:“里面有我做剩的糖,你看着能吃上,就都拿走吧。”
萧子暮感到惊讶,从储物囊里拿出银子,要给老人。
老人见到银子摆摆手,“不用了,拿回去吃吧。麦芽糖就剩几个人爱吃,平时也卖不出多少钱。”
萧子暮便把银子换成一瓶增强体魄的丹药,搁在老人手边,“这是修士平时用来增强体质的丹药,普通人也能服用,可能还比修士效果更好。婆婆回乡下后好好休息吧。”
老婆婆看着丹药片刻,少许后,轻拍萧子暮的手背,手心里有做糖磨出的茧子,碰到萧子暮的皮肤上,“屋外的窗台上有几个我没空种的桃核和梨核,都是好的,我平时就用它们做糖。你也拿走吧,结的果子做什么都好吃。”
“好。”萧子暮道。
出来后,萧子暮将麦芽糖和种子一块带走。
回到洞阳峰时,谢云书送萧子暮到洞口,分别前,萧子暮又看了谢云书脸一会儿,才放开手。
谢云书抚上萧子暮脸侧,食指侧的茧子磨过眼尾,黑眸里融着细碎的晨光,仿佛天生带着柔意。
“暮暮,这几天不要离开洞阳峰,外面可能会因为蓬莱仙门乱上一阵。他们如果有疑虑,鉴于楚秋晚,他们也不敢动你。而且,要是天玑长老过来问你一些事情,你不要透漏自己修为,实在不行,就去找你师尊。”
天岚宗和其他宗门要审问蓬莱仙门魔修的事情,俞斐是魔修的事情应该是谢云书做的。
谢云书叮嘱他的这些,萧子暮总感觉和以前有些不同,谢云书让他找师尊庇护,那谢云书怎么办,他可以被谁保护?
萧子暮才想几句,心里就泛起酸意,比以前多了一万个不忍和不舍。
昨夜良辰美景,好似观楼上看到的烟花,灿烂之下是依旧的黑夜。
“书郎,你等我,我会保护你的。”萧子暮勾住谢云书脖子,踮起脚抱住了对方。
谢云书略有愣住,他倒第一次听别人说要保护他,还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着的人。
他独自生活了十多年,如果需要别人保护,可能早就死在某次饥饿或挨打里。
他又端详了遍眼前的脸,可能是这几日练剑时风吹日晒,又或没了夜色的朦胧,清秀的眉眼越发明显,五官俊俏,有明朗的朝气。
洞阳峰的松树忽然被风吹响,萧子暮洞前以前被插下的松枝已经扎下根,受到山上的寒风,挺在石缝里,一动不动。
谢云书忽然想起洞阳峰历来的弟子,虽然很少,但每代都有自己的盛名。无论是萧子暮的师祖,还是师尊。
谢云书轻吻了下萧子暮鬓角,轻声答应了下来。
*
今天楚秋晚没有出来,萧子暮便看着之前的剑法练。
李青傍晚送来食盒时,发现萧子暮还在冥思苦想,走过去,轻拍了下肩。
萧子暮正看得入迷,突然被惊动,骤然看去。
李青被萧子暮的眼神吓住,里面好像浑然有一股气势,可以慑住人。
见到是李青后,萧子暮放松下来,神态温和下来。
李青缓着心情,坐到萧子暮身旁,“萧师兄,你刚刚吓死我了,我把晚膳送来,你都没动静。”
“我看着认真。”萧子暮弯起指节,敲了敲书。
李青瞥了眼密密麻麻的字,怵道:“天书。”
他看着萧子暮这勤于修炼的样子,想起他传给青玄峰的纸鹤,碰碰萧子暮手肘,“你以后真要吃辟谷丹?”
修士闭关好几个月出不来,就会吃辟谷丹,以避免口腹之欲。
“嗯。”萧子暮道。
李青咂嘴道:“狠人。”
他拍了下萧子暮肩膀,感慨道:“说,是不是恋爱改变了你?我已经知道你和谢师弟好上了。哎——真是神奇,半个多月前你连话都不敢跟我说,和谢师弟面都很少见,怎么某天就突然变性了,说,你还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
萧子暮顿住,转头看向李青,肯定地说了一声:“不是。”
李青惊讶,目光里露出疑惑。
萧子暮给到答案:“但我也叫萧子暮。”
李青大笑,他以为萧子暮故意跟他绕圈子,推搡着萧子暮,说:“你当然叫萧子暮了。”
萧子暮神秘地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李青和萧子暮又闲唠嗑一阵,便拍拍衣服回去,说这段时间便不过来打扰了。
萧子暮吃了几口饭,望见米粥时,顿了下,出去看眼外面的天色,一半被染上了青黑色,橘红色的晚霞所剩无几。
师尊以前一直很准时的,但今日快一天没见到,会不会真因为昨天被他气到了?
安危总比尴尬重要,萧子暮放不下心,去楚秋晚的洞府那看看。
结界锁着洞口,萧子暮在外敲了敲。
片刻后,萧子暮没听到回应,他又多敲了几遍,担忧地叫道:“师尊。”
里面传来了声音,冷冷清清,和平日并无不同,“萧子暮,明天我去看你。”
“师尊,你身体还好吗?”萧子暮望着看不见的里面。
“无事。”楚秋晚冷冷道,听不出情绪。
不留给萧子暮犹豫的时间,楚秋晚下了逐客令,“明日我会检查你的剑法,如果我发现偷懒,明天手心各挨三十戒尺。”
“回去。”楚秋晚最后说。
萧子暮叹了口气,楚秋晚被人甩脸色,心情差到会打回来,而昨天只是单独离开,可能现在还过意不去。
“师尊,您多注意身体。”
楚秋晚没有说话。
萧子暮估计也等不到回应,留下一句关心,便离开了洞外。
长夜过后,刚至天色交接,来自宗主殿的纸鹤便穿过结界,飞到楚秋晚面前,告知他参与对蓬莱仙门的会审。
楚秋晚皱了皱眉,从石床上起来,衣袖一拽,压着衣袖的坛子也咣当掉到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附着在坛子里的酒香瞬间散开。
这酒是烈酒,楚秋晚昨日喝得昏昏欲睡,萧子暮来时,他缓了好一会,用灵力强行清醒一阵,才回了对方。
他刚从石床上起来,不知为何,顿时感觉头重脚轻,尤其是胃那里,好像被火烧着一般,直泛起恶心感。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他在小时候经历过,可后来明明被治好了,为什么又会胃疼。
楚秋晚翻了翻储存的丹药,除了给萧子暮准备的外敷伤药,其他的许久没用,他都忘了是干什么。
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楚秋晚索性把东西都丢在一边,像昨天运转灵力,精神好了点后,拿起白剑。
师尊的剑和白剑被他放在了一起,楚秋晚拿起白剑时,看到了另一把剑。
昨天他试图拔开剑时,发现剑已认主。
他已经有了白剑,那这把剑认的新主只能是萧子暮。
楚秋晚将白剑系在腰侧后,也拿起另一把剑,出去时特意经过萧子暮洞府前。
金乌缓缓挣开地面的束缚,慢慢飞出了地平线。
碎金似的曦光洒到洞前松枝的松针上,新的绿针已经长出,碎光洒在上面,金光闪闪。
楚秋晚半蹲下身体,白衣拂地,将手里的剑置在松枝的旁边。在阳光照到青年从洞里走出一步时,转瞬离去。
第四十二章 骤醒(剧情章,请按需订阅,已调整)
宗主殿里,蓬莱仙门的门主第一次以如此屈辱的方式乞求天岚宗,求他们还自己和门派一个公道,他的儿子没有修魔道。
这是天岚宗一棒子打死的事情,而且还拉来了其他门派看,坚持说是俞斐偷修魔道。
门主死死盯着座上的天岚宗宗主,眼睛底泛起了红丝,盯了片刻,又余光看向洞阳长老的位置。
若是他在此受到天岚宗制裁,那么门派只会被完全控制,无论是他的儿子,还是其他弟子,都只是别人的盘中餐。
倒不如拼上一把,让天岚宗自食恶果。
门主猛地扑向楚秋晚的方向,大呼道:“楚长老,你师尊是被宗主害死的!活生生害死的!”
宗主身体一颤,捏紧了椅子的扶手,天玑长老登时站起,手中聚起灵力。
唰——
在天玑长老出手前,谢云书从旁边迅速出来,一脚踩下蓬莱门主的头,头撞地发出重重的响声。
似乎是极为厌恶,谢云书不仅将蓬莱门主的头踩在脚下,还用鞋面在脸上狠狠碾过,冷笑道:“胡言乱语。”
这一举惊动了所有人,天玑长老盯着出面的谢云书,又巡视遍其他人,原本动的杀心不得不收回去。
谢云书已经责辱了蓬莱门主,他和宗主再出面反而会显得气量小,引人怀疑,把当年的事情越描越黑。
楚秋晚瞥了眼谢云书,眼神微凝,片刻后平静下来,捏紧的手重新松开。
蓬莱门主不解谢云书救他之意,只以为对方欺辱他,嘴上的话更加直白,他在谢云书的脚底下,侧脸贴着冰冷的地面,恨恨地盯着宗主,“若不是杀阵在你天岚宗,天岚宗又怎会越过席家,让群门俯首!席家和宗牧你们用的很好啊!”
“谢云书。”宗主骤冷下声音。
他俯视着地上凄惨肮脏的人,徒劳地挣扎。杀阵两个字像是最后一根断开的弦,让他放下最后一丝犹豫。
“蓬莱门主胡言乱语,还是割了舌头吧。带下去执行,不要脏了天岚宗。”
“是。”谢云书应道,紧接着,用灵力打昏蓬莱门主,命其他弟子带下去。
天玑长老从座位站起,看了一眼楚秋晚,见对方脸上是依旧的平静,淡笑道:“楚长老,莫要激动,明天我们再审理一遍。”
楚秋晚像往常对天玑长老爱答不理,倚着椅背,淡然道:“现在快要进行比试,天玑长老与其在我身上花心思,我倒更欣赏你能用到正当处。”
场下其他宗门鸦雀无声,好几双眼睛瞅着前面的天岚宗座上人。
“宗主,今天还审吗?”楚秋晚转头看向宗主。
宗主望着楚秋晚,轻轻捋了把胡子尖,随后收回目光,朝殿内诸人说道:“让诸位看了笑话,蓬莱门主之子私修魔道乃心术不正,明日请各位再与天岚宗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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