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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馋人的家伙(近代现代)——麦旋风不加冰

时间:2022-03-19 10:11:27  作者:麦旋风不加冰
  拉维尔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只能斟酌着措辞:“你看过就知道了,里面有些关于你身世的东西……”
  说真的他实在很想建议图耶去看看心理医生,可发展到现在普通的心理医生已经没用了,而且就他这脾气怕是能把人办公室都拆干净。
  图耶拿起资料丢回拉维尔怀里:“不看,没兴趣,我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个疯子是谁,又是怎么把我生下来的。”
  虽说来之前就预料到图耶的反应,拉维尔还是无奈又头疼,他真的很想转头就走,图耶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还真有关系。
  拉维尔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几乎称得上温和地把资料摊开在图耶眼前:“里面有些东西你应该知道。”
  图耶以为拉维尔会起身就走,这个举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咬肌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拿过资料翻了起来。这份档案记载的东西不太常规,第一页除了名字外没有其他背景介绍,而是诸如身高,血型之类的生理数据。
  第二页开始则有些触目惊心,除去大量数据外能看出贝芙丽在资料中被称为“母体”,她是一位女性哨兵,由于精神体异常而被记录者所属的组织注意。她的精神体是一只狮鬃水母,拥有剧毒,杀伤力惊人。
  按理说精神体是量子兽,并非真正的动物,不具有合成有机化合物的能力,也就不会产生毒素,贝芙丽的存在却挑战了所有人的常识。
  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俘获”了贝芙丽,对她的精神体进行实验,研究产生异常的原因,直到她再也无法召唤出水母,此时她已有五个月身孕。为了确定该基因的遗传性,这个组织留下了她的孩子,试图以此来得到更多“毒物”。这份资料一直记录到贝芙丽产后三个月的身体数据,再之后就没有了,只留下一句“目标逃脱”。
  按资料上的时间可以推算出,贝芙丽在实验室中生出的孩子就是图耶,在儿子三个月大时,她带着孩子逃出了囚笼。图耶迅速翻完寥寥几页,内心毫无触动。
  他注视着拉维尔,面无表情:“看完了,所以呢?你要告诉我那个疯子很可怜,她是个伟大的母亲,我要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还是想说我也是个怪物,要把我放上实验台抽血开膛?”
  图耶突然爆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攥住拉维尔的衣领,力道大得能看见手臂上的青筋。他慢慢俯身和拉维尔对视,没有错过灰眼睛中一闪而过的怜悯:“你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想拯救我这个迷途羔羊吗?”
  图耶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祖母绿的眸子隐隐发红,拉维尔能感受到怨恨和愤怒织成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包裹住图耶和自己。他被勒着脖子说不出话,便将精神力轻柔地注入图耶的脑海,那片荒芜之地在震颤,母亲对图耶的影响比拉维尔预料的还大。
  图耶看起来凶狠可怖,拉维尔却想起了那个躲在水泥管道里等天黑的孩子。他扣住攥在领子上的手微微施力,一边安抚一边说:“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的身世,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够了。”
  贝芙丽的能力主要在攻击领域,高塔代表着秩序和公正,且在联邦建立时就明令禁止人体试验,不需要也不可能用这种残忍的手段获取力量,他没必要将这件事报告上去。而作为母亲,贝芙丽显然过于失职,伤害已经造成,再多的苦衷也显得苍白。
  “她不是个好母亲,你当然可以恨她,没有人让你原谅她加诸于你的伤害。”
  拉维尔看着图耶的眼睛认认真真道:“可你要知道她不恨你,你是她的希望。也许她是因为无法原谅欺骗她的男人,更无法原谅伤害孩子的自己,才会在最后选择离开。图耶,你不是活该要承受这些痛苦的,她放过了你,你能不能也放过自己?”
  拉维尔头一次对图耶说这么多话,图耶突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扯到肺又开始咳嗽,他松开拉维尔跌坐回去,一边咳一边笑,眼底是冷的:“你们高塔里的人是不是有圣母病啊?你看起来好像真的想拯救我一样,可我好得很啊。”
  “洛伦佐博士,你不是挺讨厌我的吗?怎么,睡过一次觉得我还行,打算替上帝渡一渡我?”
 
 
第46章 争执
  图耶这嘴巴刻薄起来还真叫人生气,拉维尔也是有脾气的,遇到这么不配合的病人,任哪个医生都没法心平气和。他深深吸了口气,清冷嗓音里夹杂些许困扰:“我想帮你,可笑吗?你的状态很危险,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帮助?”
  “我不需要别人对我指手画脚”,图耶倚靠在床头,身上那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鲜活人气儿又没了。他耷拉着眼皮,眸光阴森沉郁,仿佛回到了刚进高塔的时候,叫人一看就心生防备,浑似一头叵测的兽。
  “你让我放过自己,谈何放过?”他又轻又缓地吐字,像毒蛇伸出信子,渗出丝丝缕缕恶意。拉维尔敏感地察觉到一股毫不掩饰的负面情绪从图耶的心底升腾起来,墨汁一样浓稠的情感顺着链接影响到他,心脏仿佛陷进淤泥,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排挤而来。
  图耶的心里一直住着恶魔,诞生于孩提时代,随着年龄增长一点点膨胀,驱使他去破坏去掠夺去透支生命肆意消遣。恶魔被拉维尔激怒了,总有人隔岸观火还自觉明察秋毫,非得要做些什么来彰显伟大,却不问他是否需要。
  图耶是如此反感施惠者高高在上的悲悯,以至于控制不住地想要毁灭,他用不着谁来同情。可另一股力量在撕扯着他,抑制他做出伤害拉维尔的举动,于是那些蔓生的恶化成刻毒言语,从开合的唇间倾泄而出。
  “你觉得我可怜,又看不惯我的罪恶,试图用所谓文明世界的规则驯化我,以此满足你虚伪的善良,还要美其名曰让我放过自己?”
  “好一个悲天悯人的圣徒,凭什么谁都要按你那套来?我从来忠实于自己,你呢?你敢脱下身上的道德外衣,直面你的欲望吗?”
  图耶偏激地扭曲拉维尔的意思,他用露骨的眼神逡巡过向导包裹着西装革履的躯体,在他启唇想要解释时趁其不备将他推倒在病床上。
  图耶跪伏在拉维尔身侧,一手就能握住他纤细的两腕,力道不大,稍稍使劲儿就能挣开。他暧昧地解开拉维尔领口第一颗扣子,挑逗似地在身下人颈侧吐息:“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想和我上床是不是?”
  他仗着拉维尔中了催情药,稍微耳鬓厮磨就会有感觉,于是用这样的举动故意羞辱。拉维尔耳根微红,微弱的电流顺着肌肤相贴处流向下腹,那药的确对得起图耶花的钱。
  “你很难受吧?可你不敢动我,你多洁身自好,连自己的哨兵都不敢操,怕你高贵的人格有污吗?”
  “拉维尔,你凭什么想着救我,你在笼子里,就觉得笼子外面是错?”
  图耶的举动中没有情欲,更像是报复拉维尔不自量力的善意。他很少会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几乎是口不择言,慌不择路。图耶在自己的世界里待了太久,极端而冷漠,他也许会在意识反应过来前为拉维尔挡枪,却更会在禁忌被触碰时竖起满身尖刺。
  但这刺徒有其表,按上去才发觉是软的,扎不死人,更像一种虚张声势。换了别人,图耶哪里会这样喋喋不休,让他滚或直接杀掉,谁也别想对他横加干涉。大概正是因为拉维尔于他而言和旁人不同,心先动摇了,才会因为他而举止失常。
  图耶的思绪混乱,他固执地走进怪圈,然后被困在里面,就像流浪太久的猫,在旁人伸出手时第一反应是用爪子去抓挠。他在划定好的安全区扎根,不愿出去,也不允许人进来。
  图耶肆无忌惮地引诱着拉维尔,自己的呼吸却依旧平稳,显然并没有动情。他的动作冷静而条理清晰,完全不带有半分冲动,所有的性暗示仅仅是为了挑起拉维尔所不耻的低俗欲望,证明施惠者的伪善,讽刺他高人一等的仁慈。一样的庸庸俗人,哪个没有低劣兽性,谁有资格做救主?
  “说完了吗?”拉维尔哑了声音,“我什么时候说你错了,你反应要这么激烈。”
  拉维尔想要推开图耶,这很容易,他那么虚弱,这几下动作已经白了嘴唇,攥着他的手也是轻的,无处不透露着他只是在勉力支撑。哨兵受了伤,变成拔了牙的老虎,再怎么也威胁性大减。
  可拉维尔始终没有激烈反抗,这张狭窄的单人病床容纳两人交叠而躺已是极限,他轻轻一推图耶就会掉到地上。这家伙一周之内进了两次手术室,拉维尔一想到那些喷涌出的血,失温的皮肤,身体就像是僵住了般,怎么也没法提起劲儿。
  “先放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下了药。”轻微的喘息声中,拉维尔的语气听起来很有几分无可奈何。
  像是为了掩盖那股莫名不忍,他移开视线,气喘吁吁地说:“我哪里就对你指手画脚,你心有郁结却讳疾忌医,迟早会出事。你先来纠缠我,你随心所欲命都不在乎,更不把结合当一回事,我为什么要被你连累?”
  图耶这人软硬不吃极度自我,拉维尔说了软话,他反而更加气焰嚣张:“你怕我死啊?也对,我烂命一条,你可金贵,那你当初别和我做爱不就没有结合的事了。哦,我忘了,不是做爱,是强暴。”
  图耶一而再再而三地拿那次的事说嘴,好像他能撇得干干净净,拉维尔真想和他好好掰扯掰扯,然而学不来他的心黑皮厚,到底还是羞于启齿,俊脸憋得通红。
  他何必在意图耶是不是偏执病态,会不会被阴暗的内心吞噬,若真的只是怕图耶随随便便死在外面会连累自己,干脆直接把他丢到监狱关上一辈子就好,操那么多心岂非自讨苦吃。
  拉维尔气得不行,他辛苦自持倒成了图耶强词夺理的底气。欲火裹挟着薄怒席卷过理智,他抬头咬住图耶说不出好听话的唇瓣,牙关一错,腥甜的血沾染舌尖,图耶闷哼一声,不甘示弱地咬了回去。
  这不是接吻,而是撕杀,双方都寸土不让,非得让对方吃痛受伤。束缚着拉维尔的手松开,图耶掐住他的下巴,一手撑在他身侧。拉维尔单膝屈起,上半身不自觉地追逐图耶,左手肘支在枕边,右手抚上身上人的后脑,罕见地流露出侵略性。
  “哐——”查房护士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床上人双双将目光投向他。
  图耶眼神冷得能掉冰碴子,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滚出去!”
 
 
第47章 引诱
  小护士吓得浑身一抖,后知后觉地涨红脸,她被吼懵了,嗫嚅着小声道歉,然后瑟瑟缩缩地退出去,顺便还关上了门。查房护士一打岔,拉维尔稍微恢复了些理智,他这才发现自己和图耶姿势暧昧,整个人从头烧到了尾。
  图耶离他很近,几乎是脸贴脸,拉维尔想,他应该马上和图耶分开,找个安全的,封闭的空间,把自己关进去。然后靠意志力熬过长达两个小时的情欲浪潮,像之前在小楼里一样。
  他可以做到,但他为什么一定要压抑自己?淡淡的铁锈味还萦绕在唇舌间,图耶的嘴唇很薄,是软热的。但牙尖嘴利,咬人的时候一点也不留情,比骂人还凶,破皮的地方泛着疼,却是另一种撩拨。
  拉维尔有些不太明白这种近乎自虐的坚持有什么意义,或许是被图耶的话动摇,他开始思考。虽然全程鸡同鸭讲,但图耶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他不敢直面欲望。
  他不愿屈服于药物控制之下,可把一切归结为药物未免有些自欺欺人。除去原始兽性,拉维尔必须承认,他对图耶早就不是当初的态度了,内心的渴望骗不了自己。古怪而陌生的掌控欲逐渐升起,他想掌控这条桀骜不驯的生命,他抑制不住地企图将图耶卷入漩涡中,一起沉沦。
  这种想法是如此诱人,拉维尔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变化,西装裤束缚住勃起的性器,图耶和他贴得那么紧,肯定已经发现了。拉维尔混乱地想着,他已经不太清醒了,药物作用直接而猛烈地攫取走他的理智,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向导天性的部分。他开始索求,开始悄然蔓延出精神触手尝试捆绑他的结合伴侣。
  本能支配了他的思维,欲望占据上风,他想脱掉图耶的衣服,抚摸他滚烫的皮肤,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痕迹,然后,埋进他的体内,与他水乳交融。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哨兵和向导互为对方的半身,合而为一才算完整。
  但图耶是冷静的,他现在并不想和拉维尔发生什么,冲动过后,野兽般的危机感在脑中警铃大作。他意识到不妙,拉维尔不止是药效发作,他还被诱发了结合热,浓烈的柑橘奶糖味勾勾缠缠地溢满鼻腔。
  大病未愈的身体状况暂且不允许他在拉维尔面前嚣张,几次三番作茧自缚够图耶学乖了。他动动手脚要翻身下床,那只扣在他脑后的手却忽地用了点力。
  拉维尔突然无法忍受图耶的疏远,马上要失去的恐惧感令人惊慌失措,他失去过一次,那一刻仿佛从悬崖坠落,毫无防备地跌得粉身碎骨,太痛了,他害怕了。
  圣所的教科书上说,向导敏感纤细,情感比常人更加脆弱。拉维尔一直和别的向导有些差别,他的头脑中理性居多,习惯于排除情绪的影响,有时显得冷漠无情,好像从来不会被外物动摇,更别说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然而他并不是真的无坚不摧,把哨兵从黑洞中拉回来留下的混乱状态很容易解脱,情感紊乱后遗症也可以通过系统治疗康复。但结合近乎断裂导致的潜意识创伤,却没人教他怎么克服。向导应该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他们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有些问题不存在解决方案。
  许多哨兵死亡后,他们的向导都会因为无法忍受极端心理疼痛而崩溃或自杀,图耶差点死掉,拉维尔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他畏怯,又无法排解,只能把后怕压在心底,当做无事发生。
  这种压抑的惧怕撞上结合热催生出强烈的不安全感,拉维尔前所未有地渴求另一个灵魂,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图耶被那样轻的力道压制了后续动作,当然不是因为体能上的差距,要说差距也是他比较强势。他只是忽而愣住了,他撞进一片灰蓝色中,那是黎明前染了月光的天幕,是雾霭中无风无浪的静水,是他的眼睛。
  天幕落了雨,静水皱了面,被尖刺重重保护的玫瑰露出柔软芬芳的内里,图耶连呼吸都要停了。他何曾见过这样的拉维尔,由内而外地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气质,眼尾泪痣红得妖艳,天使堕落成精怪,连恶魔也要臣服。
  图耶沉溺在那双灰眼睛中,恰似初见一眼成痴,硝烟弥漫的战场中,唯有他与他无声对视,倏忽便成永恒。
  图耶着迷地盯着拉维尔,支撑身体的四肢没了力气,他没有意识到有根精神触手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他的脑域。拉维尔的能力不仅能救人性命,在某些时候也意外好用。那根裹挟着操控者情欲的精神触手找到他内心最深处关于拉维尔的暧昧印象,不声不响地辐射、同化,让图耶产生了和拉维尔相同的感觉——渴求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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