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会,他去你不用去啊?焦旸知道这是托词,点点头不动声色道:“局里转过来一个三年前的案子,跟3.29这个案子的形式有点像,我就想找王队长讨论一下。既然王队长在忙,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回去好好研究。”
崔影顿时脸色微变,“焦队长,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
焦旸笑道:“就是赶巧了不是。”
焦旸说着,就转身带着侯希勇他们,向电梯间走过去。
崔影犹豫了一下,急忙追上去道:“焦队,局里转过去的那个案子,跟这个有相似的地方吗?”
焦旸道:“市局领导指示,我最近负责大案要案的复核。这里面涉及案情,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崔影咬牙道:“焦队,你跟我来吧。您们先在王队办公室坐一会儿,我这就去找他。”
看着崔影匆匆离去的背影,焦旸微微一笑,王富江不肯交出3.29命案的资料,果然是怕牵出三年前的那个案子。
不一会,王富江就大踏步的走了进来,“焦队长,市局把三年前的那个案子交给你复核了?!”
焦旸坦然道:“应该说,是把这两个案子,一起交给了我……”
“tmd!”
王富江摘下头上戴的大盖帽,“咔啦”一下扔在桌子上,“哥几个在前面流血流汗的破案,一群大老爷盯在我们后头找毛病就算了,听说你也是重案出身的,一升了官儿回头就咬兄弟们?这也太下……不仗义了吧?!”
焦旸直视着他道:“王富江,维护上级、同事也要有个限度。你也是党培养出来的干部,肩膀上有杠有花,顶着这顶大盖帽说这话不觉得对不起人民吗?”
王富江一怔,“当年那个案子我跟徐队一起破的,没毛病……”
“既然没毛病,就不怕查。”
焦旸道:“你这样子,反倒显得做贼心虚。”
王富江鲠着脖子道:“我……我就算没你念的书多,我也知道,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整天说铁案铁案,最近被推翻的铁案有多少了?动不动就疑罪从无,真心要找,哪个案子能tmd没有一个疑点?把那些犯罪分子都放跑了就开心了是吧?查查无罪释放那帮人里有多少又重新犯罪,犯的还是死罪的?!”
“可是你这个案子里,没有嫌疑人。”
焦旸斩钉截铁道:“王队长,你只想着同事战友,或者自己的名誉利益。你想过当年那个才14岁就惨死的小姑娘吗?就在昨天,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以同样的方式死去。你的心里,就一点也不怀疑吗?”
“这……”
王富江一怔,“可是这种案子国外不少,国内近年来也越来越多了!”
焦旸道:“然而这些案子里,可不都是没有嫌疑人的。大部分是熟人作案,老师,同学,家长,长辈,亲友,类似的案子,往往还伴随性/侵。如果其中真的有人受害,我们作为警察,不应该为他们讨回公道吗?
而且,现在市局已经下令,你不可能拦住。王队长,我觉得你与其阻拦,不如抓紧破案黄金时间,尽快帮我找到真相,也好还徐队长清白。时间拖得越久,就会有更多证据湮灭。据我所知,这起案子当年舆论就有争议,如果继续压着,不让重新调查,只会叫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徐队长为了一己私利,妄断命案,掩藏真相。”
其实焦旸这番话,已经基本说服了王富江。但他心里还有一个小九九,那就是这个案子即使非要重审不可,也不能由焦旸来调查。
他们徐队一直是警队重点培养的干部,没想到忽然就来了这么个小子,所走的道路,几乎跟徐队一模一样,不住学历更高,还年轻了好几岁。未来的竞争是板上钉钉的事,一旦这小子起了坏心,想要故意拉下徐队,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推翻当年的结论。
王富江犹豫一番,放软了口气道:“焦队长,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作为人民警察,肯定是要先为人民群众服务的。不过,这个案情确实也是复杂,我们还在调查阶段。现在就把案子转给你吧,这查的半半拉拉的也不像话,不然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们分局补充好证据,就把所有的资料一起转过去。”
焦旸明白,王富江还有些小心思,但是他此时不好逼得太紧,以免适得其反。
回到警局的时候,焦旸远远看见陆沅离走过来,就叫侯希勇和余晓光先回办公室,他则绕到了警局停车场的另一侧,在陆沅离上车前截住了他。
陆沅离抬起头,面上带着合体的微笑看着他。
“陆教授。”
焦旸道:“既然你要跟我分开,为什么还要追到市局里来?”
“焦队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陆沅离轻笑道:“我跟市局有一个犯罪研究室的合作项目,是我来中国之前就定好的。你以为是因为你,好像有点想太多了吧。”
焦旸想说,之前也是这样。他犹豫了一下道:“什么项目,方便说吗?如果要保密就算了。”
“保密倒是没有。”
陆沅离道:“不过我想,你很快也会知道,就先不说了吧。”
陆沅离说完,就打开车门,径直上了车。
安然礼貌的冲焦旸挥挥手,那辆他无比熟悉的,还曾经碰瓷过的银色劳斯莱斯幻影一路绝尘而去。
焦旸记得,这辆车是19年的最新款。如今两年过去,即使还能秒杀市局的一众车辆,似乎也已经没有,两年前那种明晃晃耀人眼目的感觉了。就好像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没有能够做到历久弥新一样吗?
焦旸刚上楼,就看到了王局长秘书郭真发在工作群里的内容:周三下午,大队以上干部集体培训《犯罪心理学》,主讲人:世界著名犯罪心理专家 MR. Lu.。
焦旸有点无奈,一脚踹飞他,还非得在他眼前晃悠,这时候,他哪有什么心情搞培训啊……
但周三下午,焦旸还是提前一点时间到了大会议室。
目前手上的案子茫无头绪,开扩一下思路也好。
焦旸刚找了个前排的地方坐下,就见五、六个如狼似虎的刑警,簇拥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那人方正脸型,肤色略深,面沉似水,威严冷峻,肩宽背厚,一副典型北方男人的样子。他一走进会议室来,就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徐队!”
“徐队长,来啦!”
原来他就是徐孟真吗?焦旸不由的摸了摸鼻子,看看人家这气势,就比他大半级,培个训都要随身带着这么多人,真是好大的官威。
没想到,徐孟真往旁边一瞥,看到焦旸,就径直走了过来,“这边有人吗?”
第21章 封魂(6)
焦旸收了收自己的东西,“奥没有,徐队坐啊。”
徐孟真往焦旸旁边的位子上一坐,周围先是一静,接着就开始窃窃私语。
“哟,今天挺热闹。系统之光跟警队之星的碰撞啊!”
“你可拉倒吧!都是国家重点培养,人家才是一国的。”
还有些隐隐听到风声的,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嘴上却一本正经的劝着,“散了散了,都是同事,破什么案子都是为人民服务,说这些干嘛!”
徐孟真冲焦旸伸出手道:“徐孟真。”
“你好,徐队。”
焦旸握住徐孟真的手道:“焦旸。”
“3.29命案我听说了。”
徐孟真道:“富江跟我是过命的交情,他对组织的命令有些个人情绪,也是因为我。我已经跟他说了,叫他尽快把案子转过来。”
徐孟真这个表态,听起来十分诚恳。至于事情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焦旸觉得,还得看后续的发展。
这时,会议室的大门忽然一开,陆沅离走了进来。
陆沅离扫视一圈儿,微笑道:“我想,今天这里一定是全中国最安全的地方了吧,我真是个幸运儿。”
下头的“学员们”马上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陆沅离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托马斯.陆,这次‘犯罪形式随经济发展、社会变迁而产生演进的现实意义即犯罪预判预防与提前干预研究’课题的主讲人。”
这标题一口气念完没憋死,陆教授的肺活量在他的指导下进步了啊!焦旸心道,要不要这么浮夸……
陆沅离说着,从他带来的文件夹里,掏出一张幻灯片放在投影仪下。
接着,他用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几个大字的标题。
而幻灯片上显示的是标题下的内容:“第一阶段,系统性预防,针对普通市民的恶性无差别攻击犯罪……”
焦旸看着幻灯片上的内容,下意识的抬头看着陆沅离,轻声道:“犯罪预防,是所有犯罪干预行为中最难的一种。”
“但也最可贵、最有效,不是吗?”
陆沅离道:“恶性犯罪一旦发生,就会造成令人惋惜的后果,即使再怎么努力破案,抓到凶手,惩治罪恶,所造成的生命财产损失,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说的没错。但是,犯罪预防可以说是世界性难题。”
焦旸道:“就像对疫情的零容忍,必然意味着大规模的资金投入与全民性的付出一样。除了增加人手,联防联控,尽可能的叫天眼覆盖全部区域之外,我真的很想知道,怎么才能有针对性的进行犯罪预防。”
“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功夫在诗外。有几位经济学家,曾经多次根据经济体量发展,比较成功的估计过奥运金牌分布。”
陆沅离道:“同样的,犯罪作为一种社会化行为,毫无疑问的也会受到社会形态发展,经济形势改变等的影响而发生形态变化。因此,只要研究社会形态变迁较早国家的大规模恶性犯罪,就可以预判出,可能在本社会中也产生的犯罪行为。
比如说,早在上世纪20年代,M国就曾经发生过,伤亡近百名幼儿的校园惨案。战后的四五十年代以及经济泡沫破灭后的90年代,日本也曾经发生过无数次,针对幼儿的无差别攻击恶性犯罪。而中国相对大规模、频繁性发生这类案件的时间,是2010年。
也就是说,根据社会变迁的差异,有充分的时间,系统分析犯罪行为。只要对其他国家的此类型犯罪加以研究,就可能成功的提前预判出,无差别攻击的恶性犯罪,并加以阻止。”
“这么高大上!”
焦旸由衷的说:“我以前看过很多论文,都是认为社会经济发展与犯罪行为无必然联系的。这个视角很独特,陆教授,你讲的很好。”
“你夸奖得,是不是也太早了一点?”
陆沅离微笑道:“我还没有正式开始今天的课程呢。你可以晚一点再鼓掌叫好的,免得叫人以为,你是我找的托儿。”
焦旸不由得脸上一红,只觉得脸颊上热辣辣的。
周围坐着的“学员们”一阵哄笑,“焦队长,你这是积极过头了吧!”
说着,陆沅离又换了一张幻灯片,上面写着:“可乐系列投毒案。”
陆沅离道:“理论上说,经济发展是生产力和生产社会化、市场化、商品化所决定,的确与犯罪行为没有必然的直接因果关系。然而,长期连续的经济动荡,势必导致经济纠纷类的案件增加。
而一旦经济大规模的进入下行通道,破产、失业率在短期内无法遏制的提升,也很容易因人们露宿街头而引起盗窃、抢劫、争夺落脚点等一系列的刑事案件与社会问题。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某岛国,社会经济高速发展。但也有些人,适应不了急剧变化的社会形态,或者说在这种社会大变革的时代掉队,成为人们眼中的败犬,阶级滑落,失去原有的优越生活,而产生悲观厌世或者仇视社会的心理,从而对无辜的人们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比如说,在上世纪70年代末,有人连续用毒针戳破塑料瓶装的可乐,注入剧/毒物质后,再重新封好塑料瓶,将它们投放到人流巨大的学校、超市、路口等地方的自动售贩机中,导致多人中毒身亡。其行为引来后续效仿者,甚至引起了社会恐慌,可乐销售量猛降,逼得厂商不得不将塑料瓶,换成更加不易损害与恢复原状的玻璃瓶或者是金属易拉罐。
在我做该选题的研究前,就曾经发现,我国也曾经发生过多起,针对不特定人群的投毒案……”
陆沅离刚讲完今天的培训课程,焦旸就准备起身挤出去找他。谁知,他却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拦住了去路。
徐孟真道:“焦队,有时间吗?聊两句。”
“这……好吧。”
焦旸不得不重新坐下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陆沅离被其他的学员们包围。还不得不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不然陆沅离就走了。
徐孟真递给焦旸一支烟,“抽吗?”
“谢谢,不用了。”
焦旸指指会议室前头“禁止吸烟”的告示牌,“徐队,你最好也别抽了。”
“好。”
徐孟真收起烟,正色道:“三年前那起案子的卷宗你看了吧?你觉得结果有没有问题?”
焦旸想了想道:“现在的证据无法确定。虽然以最近这起案子的证据看,我更倾向于现场有第二人在场。但是,也不能仅凭相似的方式,就认定这是同一人所为,或者是同类型案件,还是要继续寻找证据。所以,现在时间很关键。”
“我明白了,谢谢你焦队。”
徐孟真起身道:“希望你能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等跟徐孟真告了别,焦旸再看时,会议室里已经不见了陆沅离的身影。
焦旸匆匆追到楼道里,所幸直接进了电梯,先到了停车场。
一到市局的停车场,焦旸就看到了那辆银色的劳斯莱斯幻影。
焦旸心里松了口气,疾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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