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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晓光道：“我们查到你的手机定位，多次在调换顾萧蜡像的快递公司外出现，请问你作何解释呢？”
“哪个快递公司啊？”
李书云道：“如果你们是指臣邦的话，我男朋友在那里上班，我过去找他有什么问题呢？”
侯希勇把一份定位记录放在李书云面前道：“过去找男朋友不奇怪，但是凌晨2点去男朋友的公司找他，他又不加夜班，是什么情况呢？”
李书云淡淡一笑，“小时候父母离异，我辗转在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的家之间，患上了抑郁症。成年之后我一直没谈恋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林昭文。我感觉他人很好很可靠，对我也很好。
但是，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怀疑这一切怀疑我似乎唾手可得的幸福。我有时候睡到半夜醒来，就会觉得这都是做梦，但是我怕吓到昭文，实在忍不住，就会去他的公司那里转一转。人家说，男孩子肯定把你带去介绍给他的同事朋友，就是重视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感觉踏实一点而已。”
侯希勇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唾沫，好家伙，咣当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抑郁症啊，这你敢惹吗？！
一直坐在后面的焦旸站起身，来到李书云面前道：“那只好请李小姐跟我们回去一趟，配合调查了。”
这是要扣留李书云48小时了？！侯希勇和余晓光对视一眼，都替焦旸捏了一把汗。
等余晓光把李书云带上警车，侯希勇经不住拉了下焦旸的袖子，“头儿，咱们手上的证据不能说没有，也不能说不够拘留人的，但是要定罪，那就和没有一样。她说的那些理由虽然扯，但是也挺符合人家文艺女青年的人设的。要是这两三天里，你找不到关键证据该怎么办？这女的她老爸，可是某个银行的分行长啊！”
焦旸道：“你看过一个新闻吗？外国某个无良学者做了一个实验，把24只猫关在一起半个月不给吃的，逼得他们互相残杀，最后只剩下一只猫走出来。那只猫是一只中国狸花，看到他的人，都说这只猫很好认，那眼神就很阴森。
我从来不信这种说法，认为是心理作用，但是我看到她的时候，就让我想起了那只狸花猫，我想应该就是她。她所使用的杀人和处理尸体的方法，理论上会留下非常多的证据，而且，如果陆教授分析没错的话，我赌她绝不会销毁，因为那些东西摆在她面前，她可以经常看到，也是一种展示。
但是，我们的出现，很可能会让她被逼无奈放弃这些东西以自保。我们必须跟她赛跑，拼尽全力跟她赌一把，谁最后剩下来。”
侯希勇笑道：“行啊头，反正你不怕我们也不怕，不管咋样我们都跟着你干就是了！”
焦旸刚到市局，王局的秘书郭真就找上门来了。
焦旸知道郭真的来意，点点头就直接去了王局的办公室。
“你小子可真行啊！”
王局长道：“你有证据吗？就把人家李行长的闺女给抓了！”
第93章 蜡像（13）
焦旸道：“王局, 这个案子和其他的不同，犯罪手法会留下大量证据，但是第一现场找不到太多可用的证据, 必须回到案发地。这类案件通常不太会有共犯, 我现在扣下嫌疑人，就是为了腾出时间来找证据。我估计, 嫌疑人利用了他其中一套独立隐蔽的住宅, 来作为犯罪地点。只要找到这个地方，就可以起获出大部分证据。”
王局叹口气道：“话是不错，但是李行长他们家房子肯定不会少。你这样搞，压力就全在我这边了。”
其实他可以找更多柔和的说辞。但焦旸咬咬牙，还是说了一句比较生硬的理由，“破不了案, 压力更大。”
王局无奈的笑笑, “行吧。我就给你这几天时间。你尽量查吧, 但是如果再找不到证据，我们就被动了。”
焦旸回去一查, 才明白王局为什么显得那么尴尬。李书云的父母、弟弟加上她本人名下, 一共有17套房子, 还不算商铺。这十几套房子加七八家商铺，理论上，都有可能是作案地点。
每一套房子都申请一张搜查令, 根本不可能。
焦旸想了想，给陆沅离打了个电话, “陆教授, 来帮我做个阅读理解吧, 挑几个最有可能被李书云选中的地方。”
陆沅离笑道：“焦队长, 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啊，所谓风土人情。选择作案地点，除了本人的心理状态之外，也会受到人文环境影响。在这一点上，恰恰是我的弱项，你一个本地人，应该比我清楚才对。我只能给你几点建议。第一，有些事情不能暴露在阳光下，是全世界人的通病。所以，有独立院墙，有地下室的房子是首选。第二，如果你能找到嫌疑人和受害人之间，关联较多或者说是有共同回忆的地点更佳。”
焦旸按照陆沅离的提示，回去叫人一查，却意外发现了一些东西。
柯洛洛顺着往前查询了一下，几年前李书云用过的手机，发现双方父母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两人从小就认识，甚至顾萧曾经追求过李书云多年。但是正如李书云所说，因为家庭的影响，她一直不太敢相信感情。而且，以世俗的眼光来看，顾萧这种有钱的帅哥，还比她小三岁，两人能有个美好结局的概率，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柯洛洛眨巴着眼睛说：“头儿，这是不是才是李书云的杀人动机啊？当年没答应追求，后来看男的成了大明星，后悔了？”
焦旸皱眉道：“不像，比如一个过去追求你的男人发达了，瞧不起你了，你要真恨得想杀了对方，难道不是该想把他大卸八块吗？追求对他尸体的完美处理，不符合情况，前后心态矛盾……”
“这个杀人动机，也许部分对了。”
陆沅离走进来道：“但是跟关键词完美，没有关系。我想真正的原因，也许是在李书云心目中，顾萧是一个完美的代表。但是因为家庭关系，她不敢打破这份幻想的美好，可是后来还是发生一些事情，叫她失望了，因为这个完美的符号被打破了，所以她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来恢复她心中的完美。”
焦旸道：“听起来很符合逻辑，至于是不是，就要看证据了。”
焦旸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先确定了三处地点，其中一处是李书云现在的住处，另外一处是李家多年前的老宅，曾经租给别人居住，最近闲置，据说刚重新装修完，在晾置，一般没人过去，适合作为李书云的“工作室”使用。还有一处地点是李家购买的七八处商铺中，唯一一个长期闲置的，这三处房产都有地下室，比较隐蔽。
然而，焦旸带人上门分别检查了之后，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焦旸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不提，王局那边，给李家做说客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但是不止焦旸，整个专案组的人，都认为调查方向没错。
焦旸硬着头皮又开了一次申请，陆续调查了李家其他多处有地下室和仓库的房产，也没有任何发现。
这下专案组的其他人，也有点坐不住了。因为李书云扣在看守所的时间，早就已经超过了两天，如果再查不到证据，就必须放人。
焦旸的压力很大，自言自语道：“实际上李书云并不住在万景园，只是住在相邻的小区。这也许只是巧合，难道真是我们想当然了？”
柯洛洛看到侯希勇等人都不吭声，只好活跃气氛，给焦旸打气道：“也许不是咱们想错了，可能是李书云还有同谋，帮着她把所有的证据都转移了呢，这也不是没可能呀！毕竟那个蜡像那么重，一个女人自己搬，也没那么容易吧？”
侯希勇就赶忙附和道：“头儿，小柯这说的也有道理，不然咱们再查查他的外围通讯记录？毕竟李书云是在银行工作的，平时联系人非富即贵，我看她的手机通讯记录也很丰富。”
“你们不用安慰我了。”
焦旸道：“咱们的办事流程我很清楚，李书云的通讯记录早就让小柯查了个底儿掉。不然也不会查到十几年前她和顾萧的交情。大家先别说话，让我想想，这里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看到焦旸焦躁的在大办公室里走来走去，陆沅离随手把李家的房产登记表拿来看了看，忽然道：“你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检查过。”
侯希勇道：“还有哪里没查呀？咱们就连李家现在的大宅都去看了！”
陆沅离拿手指头弹了弹那张表，“李书云的母亲葬在云上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地方，是申城市内的一个高档墓地。之前我父亲的一位老朋友想要落叶归根，托人买墓地。我的助理查过，这里单价每平6万以上，均价过百万。那么也就是说，一个墓地大概有十几平的样子吧，按照这个登记表上，李家名下有三间，也许是以后要合葬在一起。加起来四五十平，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陆沅离这样一说，侯希勇等人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不是吧，这也太夸张了，在老妈的墓地里杀人，有没有这么变态啊？！”
柯洛洛倒是觉得有可能，“那肯定变态啊，这个女人要是不变态，怎么会那样处理尸体？！”
焦旸想了想，“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不能退，只能往前，我这就去申请！”
陆沅离道：“我只是这么一说，怎么样，也要先确定一下再说。”
焦旸就带着侯希勇和余晓光，先摸去了那处墓地调查。
焦旸找来工作人员疑问，李家购买的豪华墓地，底下的确带有墓室，高2米25左右。虽然稍微矮了点，但是也勉强可以作为“工作室”来使用。
然后他们去了李书云母亲的墓前，实地调查。照片上的女子很年轻，跟李书云有些像，但是明显更漂亮温婉一点。
焦旸先对着李书云母亲的遗像一鞠躬，然后才仔细打量了一下，那造型古朴，但是用料扎实的汉白玉栏杆，果然发现个别的地方颜色，跟周围略有区别，似乎是人手摸索的痕迹。
焦旸一咬牙，抓住了一段比较细的栏杆，用力一拧，栏杆纹丝不动。
焦旸想了想，外头对着阳光打量了一阵，将手指伸进了一处凹陷处。
这一次，他使劲一按，墓室就“咔嚓嚓”的向两边打开，露出了一处台阶。看来就是这里了……焦旸顿时松了口气。
侯希勇跟余晓光对视一眼，露出欣喜的神色道：“头儿，可真有你的！咱们下去吧！”
“等一下。”
焦旸道：“这次我们还没有开搜查证。虽然在我们这边，不是那么的讲究程序正义，但也不是不讲。你们俩给我守好了这里，今天谁来也不能让一步！”
焦旸说着，就给王局去了电话，现场请示，让柯洛洛马上去他那里补办手续。
王忠一听，就觉得自己高血压都要犯了，“焦旸，你这么干是不是有点越线啊？中国人讲死者为大，那是人家母亲的埋骨之处。豪华墓地有墓室很正常，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说那是人家的作案场所。按你之前的说法，那个小姑娘把顾萧骗到她家里毒害，然后再处理尸体。
那你现在又说作案地点是墓地，正常的男人怎么会大晚上跟着一个女人去墓地里约会啊？！这我要是给你批了，查出证据还好，万一查不出来，这可是墓地呀！焦旸，李家有钱有势，到时候买新闻说你打扰无辜的人去世的亲人安宁，这社会舆论还不得哗然啊？！”
第94章 蜡像（14）
焦旸咬咬牙道：“王局, 一切的后果由我承担……”
王忠气道：“这什么事，你承担得了吗？！”
焦旸不吭声，此时此刻, 他不能退让。
王忠想了想, 无奈道：“你先回来吧。焦旸，我不是不支持你, 我顶着压力支持了你那么多回, 都找不到实质证据，你哪怕给我一个旁证也好啊，以后出了什么事情，我也好保你！”
焦旸无奈的挂了电话，思来想去还是准备进去查验。只要找到证据，一切好说, 如果找不到, 那这个雷, 就由他来顶了……
这时候，焦旸的电话却响了, 柯洛洛兴冲冲的打来说：“头儿, 我们找到了！都说房车房车, 既然墓地都能算房子，那车当然也能算！我们用了你的吸尘器法，把李书云的两辆车重新挨个都摸了一遍, 终于找到了顾萧的一根头发，这样就能证明, 的确是李书云带走了顾萧吧？！”
焦旸微微吐出一口气来, “很好, 稍等一会儿咱们再聊！”
焦旸挂上电话, 就带着侯希勇和余晓光走进了那个墓室里。
墓室里阴暗潮湿，三人晃着手机，，没走几步，就闻到了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焦旸终于觉得，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只有30平方左右的小墓室里，用卷帘门和推拉门窗，搭建出来了一座小型实验室。一面硕大的玻璃柜里，放着几个大型培养皿，里面放着心肝脾肺肾等人类器官……
侯希勇忍着要干呕的冲动和余晓光细致的采集了各种痕迹证据。
焦旸打电话让柯洛洛帮他补办手续，同时叫来了痕检人员。
经过卢米诺反应测试，小小的实验室里有多处血迹反应。
焦旸将各种证物带回局里之后，法医验证了这些器官的确属于顾萧。痕检之后在陈周等人带回来的李书云其中一辆车的坐垫上，从一处饮料污渍中，检测出来了氰化物，与顾萧体内找到的成分相同。同时也在墓室这个小小的实验室里，找到了多处李书云留下的痕迹，比如几处指纹以及口腔唾液等。
此时证据确凿，只差李书云的口供了，当然，有没有也不太影响定罪。
陆沅离跟着焦旸一起进了讯问室，“李小姐你好，我是市局的犯罪心理专家。我跟他们一起过来，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下，你的犯罪动机。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只是因为对方辜负了你吗？”
“没有。顾萧没有辜负过我什么，甚至也没有欺骗过我。”
李书云很坦然的说：“只是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到底还是需要一个信念的吧。我跟顾萧很小就认识，相比于自卑怯懦的我，顾萧就是那种家长口中的别人的孩子。他从小就成绩很好，爱好广泛，也一直是班干部队，干部。三观也很正，很乐于帮助别人，你们想不到，他以前是这样子的吧。
他一直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少年。万万没想到，十八岁那年，他居然跟我表白了。那时他才15岁，但已经长得很高很帅，是需要我仰望的存在。虽然我很开心很激动也很骄傲，但是我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我，我甚至不敢相信。我借口高考之前不能分心，逃也似的走了，从此之后就不敢见他，也不敢跟他联系了。然后，我就像个逃兵一样，远远的考去了外地的大学。只是我没想到，当我研究生毕业，在家里安排下，回来申城工作，再遇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大明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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