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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我心悦俭让已久
裴恭明显感觉到背后的方岑熙一滞。树梢上的雪还随着风簌簌地飘, 仿佛要将一切都彻底埋葬。
半晌,他而后才传来一声低低的疑问:“俭让,你还信么?”
裴恭嗤笑:“你半个字都不说, 让我信什么?”
“我说的话,你还信么?”
“我不信又怎么样?”裴恭架稳背后的人, 免得他沾上湿雪再受寒,“我被你骗了一回又一回, 还缺这一次?”
方岑熙忍不住轻笑。
他声音又轻又浅, 可却无比郑重:“俭让,我不需要找我爹。我爹没有通敌, 更没有跑。”
“我是亲眼看着他死的, 就死在倭寇的刀下头。”
“我自幼将这话说过无数遍, 可从来没有人相信。”
裴恭不由得一滞:“倭寇杀了方知府?”
方岑熙圈住裴恭的手紧了紧:“俭让, 我没你想的那么心胸坦荡,我藏着信,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羡慕裴总兵可以留在宣府,羡慕他可以战死疆场。建州倭乱同样死伤不计其数, 倭寇屠城无恶不作, 可我却没能死在建州。”
“我曾经恨过我爹,恨他要护着我性命, 恨他要想方设法让我从那场倭乱里活下来。”
“只是简简单单活着,已经比死在建州难太多了。”
裴恭觉得猛然间愣住了。
周遭的风雪声, 裴恭半点也听不到了。他只听得见方岑熙的说话声。
那明明还是一贯温吞的嗓音, 可听到裴恭耳中,却好像一把钝刀子, 在他心头上一刀连着一刀地剌, 直将他剌得血肉模糊。
方岑熙抬头望了望天。
“十几年前, 他们就像如今诬陷裴总兵这样,也弄了封通敌的信笺,还盖着建州卫的戳。”
“可建州司海备守军一早就成了空营,倭寇骤然来袭那日,建州城中丝毫音讯都未得知,还照旧迎来送往,城门大开。”
“后来是几个打渔的疍户报到府衙,众人才知大事不好。我爹被逼得带建州府一众衙署,并抽调到府的几个县令守城。”
裴恭听得目瞪口呆:“方知府同几个县令?守城?”
“是了。”方岑熙忍不住哂笑,好似是自己都觉得这事情离谱,“我爹也不过是个一心读圣贤书的文人,他连刀都没动过几回。”
“建州卫边军不知所踪,我爹就毅然决然领着建州府的文官去守城。”
“倭寇刀尖炮利,一路烧杀抢掠,将城中手无寸铁的百姓悉数屠戮殆尽,城中血水横淌,犹如人间炼狱,惨不忍睹。”
“至于跟我爹一起反抗的大小官员,都生生被倭寇砍作血肉横飞的烂泥,最后混作一团不能分辨。”
“他们的血顺着城楼淌下去的时候,那天的夕阳,才刚刚撒在城门上。”
方岑熙脸上已然不再有什么太多表情,他的目光慢慢失焦,一切皆已陷入回忆。
“可饶是如此,他们还拿出一封信,诬陷我爹私通倭寇。”
“我爹尸骨无存,能替我爹说上话的人,也都悉数死在那场倭乱。于是,这荒唐罪名就这么成了,再后来,这颠倒黑白罪名越传越远,越来越真,真像却成了滑稽的谎言。”
裴恭已经听得连心都快碎了。
他的岑熙在这世上受尽苛待,他却未曾在初遇时就待方岑熙好上哪怕是一点点。
裴恭觉得自己连嗓音都开始发抖:“岑熙……”
裴恭至此终于彻底明白了,饶是方岑熙受尽这世间诸多不公,他却仍旧能秉持良善。
方岑熙靠进到裴恭的肩窝里,依恋一般轻蹭了蹭。
“我至今都记得,那天太阳极好,我偷偷跟着我爹到去府衙玩,又一路跟到了城楼。我爹发现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找人手忙脚乱把我藏在城楼上的沙垛下面。”
“那天有好多府衙和县衙的叔伯,有和我爹堪称知己的,也有和我爹整日吵架的。可那天他们在城楼上都不说话了,只嘱咐我说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跑出来。”
“我爹本是这世上最温和谦逊的人,可那天,他像疯了一样。他带着那些衙署和县令去挡要越城的倭寇,他甚至还用绳索将城楼上被砸折的大旗缚在背后,宁愿跪地气绝也决不要旗倒,只为了建州卫若是来援,兴许还能看到城旗,哪怕只多救城中一条性命。”
“因为那旗,来袭的倭人自然将我爹当做靶子,围着砍了他一百三十六刀。我数着的,一刀不偏,血肉横飞,全都落在我爹身上,哪怕砍到最后已经不成人样,那些倭人仍不肯罢休。”
“我在沙垛后面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倭寇把我爹我守城的衙署都杀死,看着倭寇剖开他们的尸首,我却连哭都不敢哭。”
“我爹和建州府衙官员的血和肉,就溅在我侧脸上。”
“原来人血是温热的,而且腥膻又粘腻。”
方岑熙语气淡淡:“俭让,我只是想替我爹还有那些惨死的叔伯洗掉颠倒黑白的冤名,我想替枉死的建州城民讨回公道。”
“可你也知道,我若是留在大理寺,这辈子恐怕也没法子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世上唯有十三司的内卫手眼通天,能查历年的任何人员及旧案。建州倭乱已经过了十几年,可建州文僚的赤胆和忠心,怎么能就这么被岁月掩埋?”
裴恭听得默然。
方岑熙说得很平静,可裴恭知道,那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无疑都是场历经千难万险的冰霜火雨。
裴恭恨自己不能早些站在方岑熙身边,哪怕只是能替他遮去一点点风雨。
原来他的岑熙不是生来就孤苦伶仃,原来岑熙也曾像他一般,是个无忧无虑的儿郎。就连岑熙的一副羸弱身子,本也能被父母亲人捧着爱着照顾。
可如今的他却只能忍着朝臣辱骂,熬过刀山火海,因为他想要个清白。
那是本就该属于他的清白。
方岑熙轻轻浅浅的声音还在继续。
“所以,我不喜欢临远这个表字。”
“很不喜欢。”
裴恭听着那些话,忽觉得那些温声细语第一次听得人如此难受,好似字字如刀。
他恨不能现在就回到保第府的暖屋中,恨不得立即就把人彻彻底底拥进自己怀里,跟他细数自己有多么没心没肝。
“岑熙。”裴恭忽然莫名多出一腔子酸意,“你抱紧我。”
“日后都要抱得紧些,不准瞒我,不准骗我,剩下的路,我们一起走。”
方岑熙听着,眉眼里便多出几分掩不住的笑意。
“人家说我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你不怕?”
裴恭嗤笑。
“你就是个纸兔儿,我要怕也怕的是一不小心撕断你腰。”
“唔……我穷还挑食,又是个抠门精,你不怕碰着我又倒八辈子血霉?”
“这辈子已经栽了,剩下那七辈子,你若是再敢像先前那么骗我瞒我,我就狠狠收拾你一顿。”
方岑熙笑得越发明显:“再没有了,骗俭让的事只剩下一件。”
裴恭嘴上没停数落,可人却还小心翼翼地背着方岑熙往前走:“你果然就是个没良心的,今天要是不跟我把那最后一件也老老实实交待清楚,我就……”
方岑熙顿了顿,忽然颔首吻过裴恭耳尖。
他伏在裴恭鬓边郑重道:“其实我,心悦俭让已久。”
从裴恭不顾安危去香海的西山救他的那天,从裴恭在南城从棺材里救他的时刻,从裴恭知晓建州过往仍牢牢抱他度过的那个寒夜。
他早已经深深陷入,无法自拔。
裴恭那恣意的张扬,那刻在骨子里不计得失的良善。
皆是他这辈子望而不能及的东西。
方岑熙的声音不紧不慢:“欺瞒俭让的事唯此一件,再无其他。”
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人听得清。
裴恭在漫天风雪里一滞,整个人好似被白浪花抓了一把那般刺挠。
他想,人大概都是一个德行。
没有的时候想要,得到的时候又觉得像在做梦。
裴恭自也不例外,便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再给我说一遍。”
“二两纹银,俭让想听几遍,我就说几遍。”
“方岑熙,你……”
“五两,还能叫好听些。”
裴恭方才酝酿出来的几分愧疚登时一扫而空,他啧啧出声:“你钻钱眼里了?你他妈干脆再要个宅子,爷把你养在南柳街,跟在那堆莺莺燕燕隔壁当个外室,你是不是更乐意?”
方岑熙听着这明显的气话,反倒认真考量起来:“当真有宅子?南柳街……也还不错,只要不用交一月二两的租子,岑熙却之不恭。”
裴恭便被气笑了:“你好歹一个堂堂十三司的协领,你都是怎么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你还有没有点锋芒?”
“我都被俭让当做外室养着了,还要什么锋芒?”方岑熙的眼笑得弯若月牙,“劳三爷您花着钱呢,你想让我当什么,我自然就能当什么。”
裴恭:“……”
我就他妈总着你的道儿。
“你们内卫不发俸?看你这副没见过钱的样,老子就是有个国公府也早晚叫你败完。”
“总别是药钱还得自己出吧?我真是服了你,你们内卫的人是抓丁抓来的?”
“那些忌恨你的大员,知道你穷成这副德行吗?”
方岑熙闻言,眼角堆出几不可见的弧度。
他径直低头,在裴恭耳尖上轻咬一口。
温热的鼻息扑在裴恭颈子上,裴恭才哑然片刻,压制住心下丝丝缕缕的痒,侧眸嗔道:“你不安安稳稳趴好,干什么呢?招我?”
方岑熙便笑吟吟道:“找找让你闭嘴的机关。”
裴恭:“……”
“俭让,省点力气。”
“你看,山路还长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裴狗:又被拿捏了,生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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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给小方大人方便他健健康康,早点圆房(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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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早日炸掉坏人的老巢:D
第5卷 建州倭寇屠城案
第68章 吮过他脖颈
保第府城中不似山里荒凉, 离城门尚有几里地,便已然能看到城门前头被人扫洒出一条路来。
伏在裴恭背后的方岑熙本睡得安安稳稳,此时却不知为何, 缓缓从浅眠里转醒过来。
他慢悠悠地撩开眼帘,圈住裴恭颈子的手忽松了松:“你先放我下来。”
裴恭:“?”
“方岑熙你可真是够可以, 方才趴着的时候俭让长,俭让短, 现在睡醒就不要人了?”
“先跟我回去用些饭, 再把药喝掉,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方岑熙哑然失笑。
可这次, 他倒是不依裴恭。
他只伸手在裴恭肩头拍了拍:“俭让, 快点。”
“大理寺差事未完, 若是不跟府衙的穆政通他们闹翻, 恐怕不能回京交差。”
裴恭泠然:“周家的人我都派人守着,他们没那么容易再做手脚。”
“只是穆政通和樊天和一伙狼狈为奸,若是拔不掉这个毒瘤,假银票之事, 我也得跟陛下有个交代。”
“你放心, 我都替你办妥。”
“你养好伤便罢,别叫我操心。”
方岑熙浅声:“如今尚未回京, 还是谨慎些好。”
“快放下来,如若被府衙的人看到, 怕是还要横生枝节。”
“也罢。”裴恭小心翼翼地将方岑熙搁回地上, 又替他拢了拢灰狐裘的领子,“曾哲眼下虽埋得干净, 可他跟府衙的人多有关联, 骤然不见踪影, 我怕府衙会找他。”
“可我总得先安顿好你,我再去打理这事。 ”
“不用担忧这个。”方岑熙勾起唇角,“我手上有十三司便宜行事的暗令,你可以拿召令,放在曾哲屋里。”
“曾哲本就不是奉十三司的命,而是私下来得这保第。他如若不辞而别,自也在情理之中。”
“穆政通一干人同曾哲始终是貌合神离,只要看到十三司的东西,他们便定然不会再急着找曾哲。”
裴恭闻言,便从善如流点头:“好。”
“至于府衙,你也不必担心。”方岑熙说得有条不紊,“他们既想杀我,定然是已经狗急跳墙了。他们越乱,才越容易出错。”
“如今我们手里没有什么能将这帮人一举拿住的证据,再去找,总归被动。”
“何况他们既做得出这些事,就定把线索处理得一干二净,不怕人来查。”
裴恭的眸色深了深:“你有主意?”
方岑熙慢吞吞朝前几步,略作思索:“保第的这帮人在此根深蒂固,相互熟悉,无疑是铁板一块。”
“对付他们,你不能按常理查,你要使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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