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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刀下去你恐怕会丧偶(古代架空)——Rigel

时间:2022-03-20 10:32:54  作者:Rigel
  此般情景,饶是裴恭早有准备,却仍旧忍不住整个人微微一滞。
  “没事,没事了。”
  “我们这就下山去。”
  他扶着方岑熙慢慢往前走:“我们去吃东西,去暖和地方。”
  方岑熙跟着裴恭踩出的路缓缓前行,另一边吃力地扯起嘴角笑笑,眼中却免不去那几分失神。
  他好似有很多话想说,可最后开口时却只有反反复复那三个字:“对不住。”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裴恭压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曾显露出来。
  为什么宁愿一个人看着危险一步又一步地逼近?为什么要捱着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为什么你肯冒着受伤送命的危险独自承受?
  为什么,要让我为你担心?要让我伤害你?
  裴恭有太多的为什么想问。
  可这满腔的疑问,临到嘴边,却还是变成了浅浅淡淡的一声轻叹。
  这叹息声被掩进风雪,便好似未曾发出来过。
  “你不让我当钱兴同他们的靶子,不让我知晓你的危险处境……”
  “可你忘了,永远活在兄长羽翼底下,永远需要旁人保护的裴俭让,怎么能配得上站在你身边?”
  “可是留在内卫,与你而言就这般重要,重要到你宁愿守口如瓶,重要到你宁愿不要性命?”
  方岑熙停下慢吞吞的步子,轻轻笑出声来:“为什么呢?”
  “俭让,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
  “我从来没想过,我留在内卫需要谁理解。”
  裴恭默了默,只沉声道:“我不信你做过昧良心的事,你把那信塞在给我的锦盒里,你还……”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就算入了内卫,定也是因为仕途无望,是无奈之举。”
  方岑熙揩掉唇角腥黏的血迹:“俭让,没有什么无奈。”
  “进内卫也好,假死去瞧你也罢,这一切本就都是我费尽心思求来的结果。”
  裴恭只听着这话,忽觉得心像被什么东西揉得杂乱不展。
  他架着方岑熙踉踉跄跄朝前两步,终还是越想越气,他放下手,一巴掌拍在方岑熙腰下。
  “你胡说些什么?我又不是不认人的瞎子。方岑熙就是方岑熙,就是个只会气我的混蛋玩意。”
  他那一刀鞘抽得那么重,掐脖子时掐得那么狠,一想到先前做过的那些事,连他都恨不得自己去死。
  他的岑熙倘若真是个是非不分的奸佞,当初在香海,他便早该死了好几回,如何还会有以后?
  裴恭满声愤慨:“你若是背着我有个好歹,我却还似个傻子一般浑然不知,你让我怎么办?”
  “我再去哪里找个和你一样气人的兔郎君来?”
  方岑熙听到这,总算是忍不住笑出一声来。
  他撩起视线,认认真真看着裴恭。
  方岑熙的嗓音还是温温吞吞的:“俭让,你中意的是温润如玉的方岑熙,不是杀人不眨眼的临远,可那终究不是真正的我。”
  “我有我要做的事。我既然入了内卫,就绝不会退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我就只会往前,永远也不能停下步子。”
  “我们虽然暂时有共同的目标,可我们不会永远在一条路上。”
  裴恭瞭着漫山的雪,轻轻勾起唇角。
  “你怕我会阻止你?还是怕我会介意你内卫的身份?”
  “不要怕,全都没关系。”
  “岑熙,我裴俭让的喜欢,没有那么自私,我的喜欢,绝不会是枷锁。”
  裴恭也难得敛起满脸的不正经。
  他沉声道: “只要你做的都是对的事,那你便只管往前走。你是寺正也好,还是协领也罢,于我而言,都是绝无仅有的岑熙。”
  “把你找回来太难,往后我定要跟在你身边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
  裴狗:你看猫都不看我???吃醋.jpg
 
 
第66章 临远是我的表字
  山中的风雪逐渐归于平静, 云层后的暖光,慢慢自细细碎碎的缝隙中透出。
  天色瞬间变得好似是一块澄透的琥珀,映着皑皑白雪, 焕发出浅浅光泽。
  不知是这山中太冷,又或者是裴恭的话太出人意料。
  方岑熙立在风雪里, 忍不住怔愣片刻。
  他看着裴恭的神情中,更是多出几分若有若无的诧异:“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裴恭便只不以为意地轻嗤:“我知道, 我清楚得很。内卫是内卫, 你是你。”
  “你先前救了裴家几十口的命,你替梁国公府冒了那么多险, 我怎么能是非不分?”
  方岑熙对裴恭的这番话不置可否。
  一贯心思缜密的人, 此刻的眸子里却好似闪过了半丝不知所措。
  他像躲着裴恭视线似得低下头, 又轻轻丢开裴恭扶他的手, 只自顾自缓缓朝前走,仿佛这样就能拜托跟裴恭的关系。
  然而他本就体力不济,方才又遭曾哲那一番虐待,如今实在是没法子在这雪地上多半丝折腾。
  雪深得早已经没过脚背。
  他才走出去两步, 脚下果然又是一滑。
  好在裴恭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 此时更是眼疾手快,迅速便上前将人拥住。
  裴恭便不再多言了, 只背对方岑熙转过身,一副吩咐似的口吻蹲下:“别走了, 雪深路滑, 别再摔着,我背你下山。”
  方岑熙闻言, 果真不再“不自量力”地往前走, 可他却也没有乖乖听裴恭的话。
  眼见得方岑熙半晌不动, 他便又轻声催促:“岑熙,快上来。”
  方岑熙这才皱了眉头:“你背上……不是还有国公爷打的伤么?”
  裴恭侧眸,眼角堆出几分了然的弧度:“你怎么知道?那天晚上果然就是你来过梁国公府的柴房,对不对?”
  “你不是与我吃过酒,要一别两宽么?为什么还要来柴房?”
  方岑熙垂着眼帘,不再朝他应声了。
  裴恭眼中便多出几分得逞似的神色:“你是读书人,最该知君子不立危墙。既要与人划清界限,就不该再多勾连。”
  “岑熙,事到如今,你还说当真于我无意?哪怕是一点点也没有?”
  方岑熙知道自己被人看穿了,可他却也不慌忙。
  他只徐徐道:“有又能如何?梁国公府和内卫,终究隔着深仇大恨。”
  “梁国公府昔日的苦,总不可能就轻描淡写地一笔勾销。”
  “你我之间,且不说国公爷不会同意,只中间隔着十三司一条,便是永远越不过去的坎。”
  “你肯信我不加害梁国公府,可不是人人都能如你。如若叫国公爷和世子知道我是十三司的人,定会引来不可预计地灾秧。”
  他言辞恳切道:“俭让,这些不该你来承受,我更不想你去受。”
  “只要你在这世上无恙,我已经不敢再有奢求。”
  “你怎么总能冷冷静静的,然后说出这么绝情的话?”裴恭忍不住气笑出声来,“你走你的路就是了,管的着我想跟谁?”
  “你们十三司的协领身份那么神秘,只要你不想让旁人知道,谁还会把你和十三司联系起来?”
  “岑熙,是我要同你在一起,不是梁国公府,更不是裴家人。把你的那些顾虑统统给我忘掉,一个字也不准再提。”
  “我希望父母兄妹安好,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所以是我爱的人。”
  “可他们不可能左右我的意志,替我做一辈子选择,因为你也是我爱的人,也会是我的家人。”
  裴恭又忍不住嗤笑:“旁的人都说你肆意妄为,手眼通天。”
  “怎么?原来竟是这么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方岑熙听到这话,好似自嘲地笑出声来。
  是了,他竟也忘了。
  他早就看淡了生死,连自己的命也不曾疼惜过,如今却不知从哪里生出这么多顾虑来。
  他满目的茫白都自动退远,最后只堪堪剩下个在他面前蹲得好似狗熊的裴恭。
  方岑熙便笑了。
  他想,他一定被裴恭带坏了。
  否则,他定不会也想鲁莽地疯一回。
  裴恭迎上方岑熙游散的目光,嗤笑道:“快点先上来再说,我腿要蹲麻了。”
  “前日是谁叫嚷着要吃东西?现下不急了?”
  他说着一把牵住方岑熙的手,扯着他靠在自己身上。
  方岑熙倒也不再乱动,果真从善如流地轻伏上他的背,散出三分敛住的疲惫,舒下一口气:“俭让,背稳。”
  裴恭嗤笑,拖着长长的音调道:“第一次,你凑活趴。”
  “不然我就松手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还是扣稳方岑熙绕住他颈子的手,小心翼翼地缓慢起身,好似是托起一樽价值连城又易碎的琉璃花瓶。
  等站稳身子,他才背着方岑熙继续在漫山的雪里往前行。
  积雪深厚,他将人紧紧搂着,还不忘侧目碎嘴:“我们裴家两个妹妹都不曾让我背过,你倒好,半点不客气。女儿家都没你身娇体弱,你就是个纸糊的兔儿爷。”
  “我上辈子指定做过什么大孽,让你这辈子变着法子就逮我一个折腾,你们内卫果真就有的是办法折磨人。”
  方岑熙了然,伏在裴恭被寒风掠红的耳廓边厮磨道:“俭让若是实在吃力,那便把我搁下,先往城里去。”
  “我总能下得去的,不急。”
  他说着便要落脚,却又被裴恭抬手猛然架住。
  “你怎么不放手?”
  “不放。”
  “那我自己跳下去?”
  “你敢?”
  裴恭压着眉头,唇角漾出几丝水汽:“方岑熙,你再给我乱动试试?”
  方岑熙就像块娇贵又上等的泥金宣纸。
  风能吹走,雨能打湿,随便戳一指头都能多个窟窿在身上,但凡稍有看管不慎,他还能自己将自己撕成两截。
  裴恭就没见过这么娇滴,一辈子都注定是要被伺候的男儿郎。
  可他偏偏对这多看一眼都嫌的兔儿爷,漾出此生最热忱的喜爱,荡涤了最剧烈的心动。
  遥想起初见时给方岑熙的那一刀鞘,裴恭如今是当真懊悔又心疼。
  裴恭想到此处,忍不住喃喃出声:“你就是个拿我心疼当驴肝肺的兔崽子。”
  “你这辈子所有的坏心眼,是不是全都拿来在我身上用过?”
  方岑熙轻哂:“嗯,差不多。”
  裴恭望着漫山白雪,忿忿看着方岑熙的衣角,还是将背上的人稳了稳。
  方岑熙的轻笑还萦绕在耳边,裴恭便又问:“你们那令主究竟是什么人?还有上次那个同你在一起的奚淮,他会鞑靼的刀法,是不是……”
  “我不知道。”方岑熙如实答道。
  裴恭默了默:“算了,我不该问。”
  问这些令方岑熙不好开口的,本也是自讨没趣。
  可方岑熙却浅声道:“俭让,我确实没有见过。”
  “你知道十三司的规矩,除过令主,谁也不知道十二个协领的真正身份。”
  “虽然我入内卫三年积便功升至协领之位,可这些不会因此便破例。”
  裴恭默了默,忍不住又转而咧咧道:“你们内卫到底怎么选的人?为什么能收你这么个小纤板子?选协领也不看看人,你这临协领怕是抓阄抓到的吧?”
  方岑熙适时纠正:“我不姓临,临远是我的表字。”
  裴恭一怔,顿时嗤笑:“好你个方岑熙,先前在五村,你还说自己没有表字。”
  “你就瞒我吧,还骗我,来日把我气恼了,我就把你扔到城门外面的护城河沟里,你看还有谁管你。”
  方岑熙轻笑:“这是我爹选给我的表字。”
  风掠过雪地卷起大片雪沫,几乎要迷住人的眼。
  迷迷蒙蒙之中,裴恭听到耳边蕴着方岑熙淡淡的声音。
  “我不喜欢。”
  裴恭还是第一次听这位兔儿爷说起自己的父亲。
  他忍不住竖起耳仔细听,生怕落掉哪怕半个字亦或是半丝语气。
  方岑熙娓娓道来:“我知道内卫的恶名在外,朝中大员无人不忌恨十三司,我也知道进了内卫稍有不慎便会死无全尸。”
  “可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我没得选。”
  裴恭心里五味杂陈,只能下意识又架稳背后的人。
  他连脚下的步子都变得缓了几分,只为耐下性子轻声问:“岑熙,你无论怎么都要坚持留在十三司的原因……”
  裴恭觉得自己好似忘了。
  方廉于别人而言,是私通倭寇的巨恶,是害得建州府城被残忍屠杀的罪魁祸首,是为一己私利背叛家国的卖国贼子,是从来不值得一活的人。
  可对方岑熙来说,方廉还是个父亲。
  即便方廉枉为人父,方岑熙却也有充足的理由去寻他。
  方岑熙因为这个父亲,受尽了世人白眼,遭过无数苛待,甚至连入仕都注定一生碌碌。
  这天下,没谁比方岑熙更有立场,去质问方廉究竟为什么要做下那些惨绝人寰的事。
  裴恭心里莫名多出许多心疼。
  他不禁沉沉叹下一口气:“我记得他们都说,建州倭乱后,建州知府不知所踪。”
  “你去私带内卫案库的建州军案,是不是为了这件事?”
  “你是不是想找你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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