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我好像见过那个人……”沈兰昭百思不得其解,磨着簪子叹了口气:“罢了,我还是去找她吧。”
顾拾白好笑的看着他:“你去哪找她?”
“我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我们那日经过的酒楼叫酒香居,那女子应该是他们那的乐师。”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对一个人这么上心。”顾拾白狐疑道,用胳膊怼了怼沈兰昭的肩膀:“老实说,是不是看上那个女子了。”
沈兰昭默言,低头看着簪子,凝视片刻,点了点头:“确实有些不一样,她既落到我怀里,便说明我们有缘。”
顾拾白撇唇笑了笑,在沈兰昭的肩头拍了拍,神情不由得几分落寞:“喜欢便早点抓住机会。”他后半句在心里默然道:“不要像我,得到了却又失去了。”
他叹了口气,勉强卸下心里的疲累,向武场外走去,他想,他也是时候去找慕千里聊聊了。
——孤鸿篇·完——
第九十八章 摄政篇·兵权
夜幕降临,京都在夜色的渲染中逐渐平静,先帝崩殂,如今还在守孝期,新帝未曾登基,南王府依旧还称为南王府。
此刻,南王府的书房依旧亮着灯,灯影印在纬帘上轻轻晃动着,不时有烛花炸开的声音,”喷”一声细响,又重归平静。安几旁的喷执笔在奏折上勾画着,不时凝眉,或又展颜,低叹一声或又微微浅笑。
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来,那沉浸在批阅奏折中的人才因此抽离出来,看向来人,来人一身黑色轻衫,正是近朝,他回京之后,换上一身正式的行头,看起来英俊不少,整个人也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慕千里将他瞄了一眼,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奏折,问道:“何事?”
“玉氏谋逆,玉彬,玉衍已经伏诛,可玉氏皇后和太后,该如何处置?”近朝抱着拳,微微低下头去寻问道。
慕千里的眼神外烛光下变得有些深邃,似乎思量了片刻,压着眸子,看着前方:“云析只有十岁,尚且年幼,离不开母亲,既然如此,那便待云析登基后,封玉氏太后和皇后为太皇太后和太后,囚禁于梓云宫。云析想见她们时便去梓云宫相见。”
“还有一事。”慕千里将手中的奏折放在书桌上,眸子淡淡的看向近朝:“本王有意请书沅做云析的太傅,你明日帮本王约见他,地点就定在静岳楼。”
“是!”近朝抱拳应答。,直起身子见慕千里桌上仍摆着一叠折子,与他方才进来相差无几,再看那摊开的一本折子上满是用红笔打下的批注,不由好奇道:“王爷可是遇到了什么困惑?”
慕千里摇了摇头,将那本摊开的折子合上,双腿推开椅子,慢慢站起来,看着窗外的夜色,长叹了一口气:“政事上并无什么大事,只是本王心中不宁,所以批阅的太慢。”
“王爷在烦忧什么?”近朝问道,慕千里既而转头,看向他,那双眼底暗蓝色的眸子自从两年前便染上了让人看不清的情绪,似乎堆积着繁杂的琐事,变得疲累重重,色彩也黯然下去:“玉氏此次谋逆,倒叫本王意识到一个问题。”~
慕千里稍作停顿,接着道:“玉氏被诛,朝廷如今的兵权分别在顾氏和戚氏手中,他们现今虽为朝效力,可若是有一天他们如玉氏一般起了反心,又该当如何?”
“这……”近朝皱了皱眉,摇头不知,慕千里所说的情况,他到从未想到过。一时间,他不由钦佩慕千里的心思缜密,或许正是这么多年,在燕庭磨练出来的视野与心性,逐渐与当年名响天下的南王如出一辙。
“兵权若不控制在皇室手中,终有后患。”慕千里语气沉重几分,一手按在书桌旁,沉眸,灯光被他的广袖覆避,从四周照出来,衬得他神情柔和几分:“本王打算收回顾氏和戚氏手中的兵权,制作兵符,令天下之军皆归皇室。”
“砰砰!”门外传来敲门声,屋里的两人停下交谈,朝门口看去,苏叶桃正好推开门,见屋中二人都望着他,愣了一下,低下头去,走进屋中,向慕千里抱拳道:“王爷。”
“你去见过你姐姐了?”慕千里挥手免了苏叶桃的礼,接着问道:“她可还好?”对兰英和玉枝这两位女子,他终是抱有愧疚。
“姐姐一切都好,只是她有意去太庙修行,属下劝不住她。”苏叶桃耸了耸肩膀无奈道,语气中有些落寞。
“终究是我对不起你姐姐。”慕千里特意转变了称呼,上前,将一只手搭在苏叶桃肩上按了按:“你放心,我明日陪你一同劝她。”
苏叶桃的眸子眨了眨,依旧垂着头失意道:“多谢王爷。”
第九十九章 摄政篇·君臣
次日清晨,慕千里梳洗完毕,换上一身金褐色的常服,推开门去,苏叶桃今日穿着简便,一件修身的暗蓝色衣衫,用银甲束腰,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慕千里出来,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一下,恭敬的退后一步,埋头参拜:“王爷。”他一向是个清冷的人,因而脸色总是平平静静,不苟言笑。
“走吧。”慕千里整理了一下衣袖,抬头望着苏叶桃安慰道:“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劝好玉枝。”
“是,多谢王爷。”苏叶桃再次垂眸感谢道,说完便转身,带着慕千里和近朝一同往王府外走去。
近朝注视在苏叶桃的背影,侧目看了眼慕千里,微微侧头,靠近慕千里耳侧低声问道:“王爷,你昨天让我去约见阿沅的事,还去吗?”
“明日再去吧。”慕千里摇了摇头,脚下加快脚步:“今日玉枝的事重要。”
他们一行到了皇宫,直奔苏玉枝的凝湘宫走去,苏玉枝自慕游方死后便一直深入简出,宫殿四周的花木也没有怎么打理,显得有些荒芜了,因此慕千里走进凝湘宫,便觉得周遭萧条,心中愧疚之情又重了几分。
殿门上竟已落了灰,几个宫人拿着笤帚在廊间安静的寻找着,他们听到脚步声,看到慕千里,纷纷停下手中的活,俯身行礼:“摄政王。”
慕千里挥手示意他们起来,苏叶桃依旧在前面带路,慕千里和近朝走到一个殿门前,苏叶桃抬手在门前稍停一下,才将手贴在门上,用力推开了沉重的门。
殿内不明不暗,几帘薄纱在微风中荡漾着,清光从一旁的圆窗上照进来,显得殿中一切都呈现出一副安静朴素的氛围。
而圆窗前正坐着一个女子,身上紫蓝色的裙子从她坐着的榻上柔顺的垂下来,直至地面。她手中拿着一个绣花盘,正捏着针头一针一针仔仔细细的缝着,突然,她感觉到眼前光线暗下去几分,不由抬头,看到来人,正在刺绣的双手猛地一颤,一双秀美的桃花眼渐渐泛起湿润,宛若桃花沾染上雨水。
“王爷!”时隔多年,苏玉枝再次见到慕千里,竟还一时难以置信,她的眼中噙着泪,亦带着激动,急切的从榻上站起来,几步走到慕千里身边,却没有忘记礼数,俯身道:“玉枝拜见王爷。”
“玉枝,你不用同本王客气。”慕千里见苏玉枝俯身,连忙伸手将她扶起,重见故人,他亦是激动加杂着开心,带着感激道:“玉枝,本王要谢你,没有你,本王不会如此快回京。”
“王爷对玉枝有恩,玉枝应该报答。”苏玉枝将慕千里带到榻边坐下,提起一旁小几上的茶壶为慕千里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转眸将自己的弟弟看了一眼,回头看着慕千里道:“想必王爷已经听叶桃说了,我想去太庙修行一事。”
“本王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玉枝。”慕千里放下茶杯,轻叹一声道:“如今万事平定,你是有功之人,何不留在宫中,与我们一起。”
苏玉枝眸子转了转,唏嘘一声,看向窗外的景色:“玉枝进宫这些年,见惯了宫中争斗,如今只想去太庙中,静心养性,王爷,你就不要劝我了。”
“可你为本王舍去自身,奉献多年,本王还尚未报答。”慕千里听闻玉枝的话,心中一恸道,他来不及报答兰英已是憾事,如今却连玉枝的恩情也无法偿还。
玉枝闻言,轻轻摇头,一边笑了笑道:“玉枝早说过,王爷不必有愧于我,你收留下我和弟弟,如今还将叶桃带在身边,重用他,玉枝实在感激不尽,只是玉枝不愿再待在宫中,还望王爷不要强求。”
慕千里一时无言,苏玉枝则转眸看向苏叶桃,招了招手,苏叶桃会意走上去来,苏玉枝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又看着慕千里向苏叶桃嘱咐:“阿桃,你以后一定要尽心保护王爷,莫让他受到一点儿伤害,这是姐姐对你的嘱托。”
“是。”苏叶桃顺承的低下头。玉枝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转头浅笑着看向慕千里。清风从圆窗外吹进来,殿中一片静好。
余阳下,慕千里目送着苏叶桃带苏玉枝离宫的马车在宫街上逐渐远去,近朝站在慕千里的身后,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无意间转头,却见慕千里的脸上笼上一层哀色,这是这两年来,他唯一一次在慕千里脸上看到了他最真实的情绪,一时间,竟仿若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守着父王棺木前,失落而无助的少年。
但如今不再是五年前,那真实的感情只在慕千里的脸上暂驻了片刻,便又被慕千里埋藏了下去,他一双深邃的眼睛,锐利的看向前方,突然动起脚步,向宫外的方向走去,语气无悲无喜:“走吧,我们去看看兰英。”
墨兰英的墓在皇城外的的一个山丘下,那里栽种着数十里的桃花,只是,如今的季节,绚烂的桃花只剩下稀疏的叶子和乌黑的枝干,渲染的属下的矮坟越发的萧索,慕千里从马背上下来,风卷起他衣服上的轻纱,他走到墨兰英的坟前,静站着,视线久久的落在刻着墨兰英名字的墓碑上,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直到许久后,天边的夕阳已快要隐在山里,他才转身,从近朝的手里接过酒壶,俯身放在墨兰英的墓前,屈膝半跪下来,轻声道:“对不起,兰英。”
他蓦然又想起幼时,那个拼命保他性命,最后死在荒漠上的陈将军陈柄,原来从那时起,他便一直在亏欠着别人,只是他那时年幼,竟还不知有多少人为他丢失了性命。
他心里如压着一块石头,将他的心胸撕裂着,阵阵生痛,如果可以,他好想,好想再回到幼时,他在父母的恩宠中,做着京城最无忧无虑的小王爷。可是,回不去了,这一路上那些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几近日暮,慕千里再次站上了皇宫的城墙,入目,是辽阔无涯的江山,他终于,终于站在了权利巅峰,却也负重枷锁。
宫墙下,顾拾白骑在骏马上,抬头遥望着那个站在城墙上的人,他翻身下马,朝着那人快步走去,城墙上,寒风飒飒,卷动着他们二人的衣衫,慕千里微微侧目,看着来人,深沉的眸中笼上一抹平淡:“你来了……”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他的到来。
说完这句话,又平淡不惊的看向远山的方向,回忆起过去的往事:“我曾经不懂为何库铎身为王者,却不得自由,如今,总算懂了。”
“阿千……”顾拾白不由唤道,声音在风中变得有些嘶哑。
“我打算收回顾氏和戚氏手中兵权。”慕千里却打断他,回头,平静,似有些伤情的望着他:“你我之间,注定要放下那些过往,从今以后……”他走下来,走到他的身边:“你我只做君臣。”
“只做君臣?”顾拾白默念一句,蓦然轻哼:“我又怎会不知,你我之间……”横隔千山万远?但总有一天,我会填平万壑,翻山越岭,重新走到你的身边,他在心里默念道,抱拳恭敬的俯下身去:“臣遵旨,从今日起,你我只做君臣,你守着江山,臣守着你。”
第一百章 摄政篇·太傅
街道上热闹非凡,闲逛的人不在少数,店铺卖家的吆喝声亦络绎不绝,不时有人驾马从街上奔走,或是有几家大户的轿撵,马车在街市上相错而过。
慕千里目光望向窗外,凝视着这一番祥和安乐之景,正看的出神,耳边却传来一声熟悉的浅笑,接着又听那人道:“王爷好雅兴。”
慕千里回头,只见淩书沅掀开雅间半垂的帷帘走进来,他一如几年前,喜好素净浅色的衣服,一身水清色的外衣薄衫,领口整齐交叠着,露出玉白色的细长脖颈,他走近些,右眼下的一颗浅痣愈发明显,衬得那双本就含笑的眸子越发含情。
他走上前来坐下,垂下细密而长的睫毛,怀着浅笑,提起桌上的茶壶缓缓为自己和慕千里到了一杯,抬眼,平和的看着慕千里问道:“王爷今日召我來,所谓何事?”
慕千里刚才在心里感慨淩书沅变化良多,这会儿听淩书沅问话,才回过神来,动了下睫毛,抬起桌上的茶杯,依旧垂眸道:“本王有意让你做云析的太傅,你觉得如何?”
“若得王爷信赖,臣感激不尽,又怎会推辞。”淩书沅轻笑一下,端起杯子,两人对杯一碰,纷纷展笑。
“我这会儿便带你去见云析,他性子乖顺,很是听话,你管教起来应该不累。”二人一同出了静岳楼,慕千里转身提议道。
“臣以前接触过太子,了解太子秉性,他倒不是王爷所说的那般乖顺。”淩书沅含笑道,其中玩笑之意不言而喻。
慕千里瞠了瞠眼睛:“你的意思,是他怕本王,所以才会伪装乖顺。”
“但凡我如今只有十岁,看到王爷这副冷若冰山的样子也会吓得乖巧听话。”淩书沅道,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如实道:“幸好,我也知道王爷的秉性。”
“我方才见你,这仪容姿态都像换了一个人,谁知一开口,却还是那个处处都能气我一头的淩书沅。”慕千里亦忍俊不禁,一半玩笑一半无奈感慨道,末了,也不忘凑近淩书沅补了一句:“索幸,我也知道你的秉性。”
“罢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你我赶快进宫去吧。”慕千里催促道,两人相继上了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太子云析尚未登基,但登基一事也指日可待,他因此毋庸置疑入主了圣辰宫,宫中众人皆称其一声陛下。慕千里带着淩书沅走到圣辰宫门口,门口宫女俯身拜礼:“参见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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