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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律准则(近代现代)——顾言

时间:2022-03-30 11:25:21  作者:顾言
  “哎,对吧。”高景逸说着直起身来,随手捞过自己的公文包,说道:“你回家吗?正好送我一段,我没开车。”
  “我不回家。”蒋衡从衣帽架上取下大衣外套,说道:“我正好去趟涉事医院。”
  “哎——”高景逸一把拉住他,纳闷道:“这个点你去见谁啊,人家行政都下班了。”
  “我不去取证。”蒋衡头也没抬,他刷着手机屏幕,从相册里调出一张截图保存在桌面上,然后从置物架上取下了自己的车钥匙。
  高景逸无意中扫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张本地新闻的截图。
  “有个猜测,我去验证一下。”蒋衡说:“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但是有备无患吧。”
  晚上九点半,上海还是车多人多,放眼望去都是连成一片的红色刹车灯。
  高架桥下出了连环追尾事故,三四辆车连体婴一样地黏在一起,把整条街都堵得水泄不通。
  蒋衡在一个路口堵了二十分钟,事故还是没有处理完的意思。
  他身边的几辆车已经忍不住按起了喇叭,挪挪蹭蹭地想要调头,蒋衡开车往后稍稍挪了一点,给他们让出了一条窄窄的路。
  陌生车辆从他面前调头过去,短促地按了下喇叭表达谢意。
  蒋衡放过了好几辆车,自己倒是不怎么着急,把车里的空调开大了一档,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
  过了十来分钟,前面的车流开始短暂地往前挪蹭,蒋衡搓了搓手,正想往前跟一段,架在旁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一亮,跳出来一个新来电。
  蒋衡迟疑了一下,一步没跟上,旁边一辆白车就见缝插针地窜了过来,斜插进了蒋衡和前车间的空隙里。
  蒋衡没想跟他抢,于是干脆重新踩住刹车,顺便接通了电话。
  “蒋律师。”李玲华疲惫的声音从公放的听筒里传出来:“我下午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觉得可行吗?”
  李文死后,李玲华就像是失了崽子的母狼,一门心思地想要伤害她儿子的人付出代价,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
  在蒋衡查到周芳确实有可能跟李文的死有关后,李玲华的恨意变本加厉,甚至到了不做点什么就浑身难受的地步。
  她渐渐等不及检察院的调查效率,想要亲自为李文做点什么。
  中午的时候,李玲华约蒋衡见了一面,说是想要借助媒体的力量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从而获得一点社会舆论支撑。
  “我的意见是最好不要。”蒋衡说:“如果您执意要这样的话,我建议不要提医疗纠纷的相关消息。”
  “为什么?”李玲华的声音有点哑。
  “第一,打小三这种事没什么,怎么说都占理。但这几年医患纠纷是个敏感话题,一旦掌握不好,很容易被舆论反扑。”蒋衡公事公办地说:“第二,经查,被告医生跟周芳没有任何往来,不存在勾结暗害的情况,所以这场官司理论上有败诉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贸然宣扬新闻引导舆论,一旦咱们败诉,对方可以反诉你诽谤和侵害名誉权。”
  “败诉?”李玲华猛然拔高声音,紧张道:“会败诉吗?”
  前面的追尾现场处理完毕,车流渐渐畅通起来,蒋衡松开刹车,缓慢地向前驶入主路。
  “任何官司都有败诉的可能。”蒋衡不急不缓地说:“但是这个案子不用担心——被告医生的个人学历很高,医疗资质也不低,只要刘先生说的是实话,证言不出问题,咱们就可以主张他过于相信临床检验结果,从而有意忽视了可能发生的医疗危险。”
  “他当然不会撒谎,我已经问了他好多遍了。”李玲华的声音有些飘忽:“……而且调查里不是也已经证明了,他没有跟周芳合谋吗。”
  “所以说,李女士——”蒋衡没肯定她的话,只是笑了笑:“咱们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李玲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外放音响里只能听见她不太规律的呼吸声。
  公诉案件里,李玲华这个苦主其实没必要出庭,只要蒋衡代替她去就行了,但李玲华很固执,一定要亲自到场。
  下周就要开庭了,看得出来,她最近也越来越紧张。
  “蒋律师。”李玲华低声说:“你说,我能给小文报仇吗?”
  说话间,蒋衡已经到了医院,他摇下车窗,从取卡机里抽出一张停车卡,说道:“能的。”
  “真的吗?”李玲华说。
  “真的。”蒋衡很耐心:“法律的意义就是让做错事的人付出代价。”
  李玲华被他三言两语安抚住了,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蒋衡把车停在了急诊楼前的公共停车区,在车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捞起大衣下了车。
  纪尧就职的医院规模不小,在整个上海都排得上数,蒋衡竖高了大衣领子,低着头走进了急诊楼。
  走廊里人来人往,也没人注意到他,蒋衡越过了挂号区,往更里面的急诊室走。
  急诊室的大门开了一半,里面的值班医生是几个陌生的脸孔,蒋衡左右看了看,在急诊室附近找了个不挡路的角落,静静地站在那等了一会儿。
  过了三五分钟,楼外响起救护车的警铃声,警铃由远到近,很快停在了急诊部的楼外面。
  蒋衡听见声音,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然后看了下表上的时间。
  为了争取抢救时间,急诊室就在一楼,跟停放救护车的大门只隔了半条走廊。
  三十秒后,一辆推车伴随着还没完全消失的警笛声出现在走廊里,蒋衡向旁边退了两步,让开了走廊的空间。
  推车很快进入抢救室,蒋衡按下手机上运作的秒表,转头向外面走去。
  “蒋律。”
  蒋衡走到一半,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叫他,他回过头,有些意外地看向对方。
  “王律?”蒋衡说:“巧啊。”
  “是挺巧。”王涛笑眯眯地走上前,跟他礼貌地打了招呼:“过来取证?”
  “验证个猜想。”蒋衡客气地说:“验证完了,正准备走。”
  蒋衡态度淡淡的,客气但不热络,毕竟开庭在即,原被告的律师还是应该少凑在一起说话。
  王涛显然也这么觉得,闻言点点头,主动结束了这次寒暄:“那就下周开庭见。”
  “嗯。”蒋衡说:“下周见。”
 
 
第32章 “这是伪造品”
  李玲华最后还是没忍住,找了舆论推手,把这件事闹上了本地新闻。
  好在她还是听从了蒋衡的建议,没提医生的事,只把事情重点放在了“第三者疑似谋害原配独子”上。
  当代人生活节奏飞快,压力层出不穷,一天到晚就靠这些道德败坏的不法分子解闷,直到医疗事故案开庭的时候,这件事已经闹上了本地新闻热搜第一。
  开庭那天,上海的天气不太好,从清早起来就是雾沉沉的,时不时飘点细雨,若有似无的,刮得人烦躁。
  庭审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李玲华提前一小时就到了。她今天细致地化了妆,看起来想要努力撑起自己的气势,可惜红肿的双眼还是暴露了她憔悴的事实。
  刘强是跟她一起来的,在车里有些坐立不安,总是下意识往外张望。
  蒋衡提前等在了停车场,见状撑起伞走到车边,把李玲华接了下来。
  李玲华昨天一晚上没睡,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她看起来疲惫而颓丧,像是只靠一口气在强撑着。
  她手里抱着个小盒子,捏得紧紧的,捧在怀里不撒手。
  “那里面是小文最喜欢的一个模型。”李南借着关车门的动作跟蒋衡小声提醒道:“是妈妈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蒋衡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他以前见过许多这种原告,出庭的时候会带上死者的一些小物件,寄托哀思的同时也想让他们“亲眼”见证结果。
  纪尧也来得早,只比李玲华晚到了十分钟。他和王涛同车过来,进了法院大门时,李玲华他们还站在停车场没走。
  蒋衡今天穿得很严肃,西装外面搭了一件黑色的大衣,看起来个高腿长,在几个人中间颇为扎眼。纪尧的眼神下意识向他看去,蒋衡似有所觉,隔着半个停车场跟他遥遥对视了一眼。
  然后纪尧先一步错开了目光。
  “走吧。”王涛停好车走过来,看了看李玲华那波人,跟纪尧说:“进去吧。”
  纪尧点了点头。
  热搜上,“第三者意图谋害原配独子”的新闻趋势愈演愈烈,骂小三的有,骂渣男的也不少,无数的点赞和评论掀起了一场小范围的舆论风暴。但因为没提起医疗事故的事,所以无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落。
  区法院里有些冷清,旁听席上也没什么人,只有李南和几个李家家属。
  纪尧头天晚上还紧张得辗转反侧,但是真坐到了被告席上,反而觉得平静下来了。
  反正事已至此,就顺其自然吧,他想。
  琐碎的庭前准备结束后,公诉人宣读了起诉书,纪尧分心听了一耳朵,觉得像是蒋衡的手笔。
  他写起诉书有个不起眼的小习惯,总是会习惯性选用几个固定的词,纪尧以前总看他写练习,自己都快记住了。
  李玲华的诉求非常简单,她对附带的民事赔偿金不在意,只要求按法律法规严惩这次医疗事故。
  “根据原告提出的医疗报告书和司法鉴定书来看,李文在进行手术时,CD4免疫细胞指数不足二百,从临床角度来看,无法进行手术。”审判长说:“但被告依旧选择了进行手术,对吧。”
  “当时李文先生的情况非常严重,腹部破裂大出血,并有感染的风险。”王涛说:“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身体素质无法支撑完整的术前检查,所以我方当事人选择了即时检验。因为即时检验结果为HIV阴性,所以我方当事人以正常流程进行了手术处理。”
  “关于李文先生的HIV阳性,他的相关直系亲属都知道这件事。事发当天,李文的生父刘强先生明明在场,但医疗人员没有对他说明情况,反而选择了与死者毫无血缘关系的周芳作为签字代理人。”蒋衡说:“从程序上来讲,这侵犯了直系亲属的知情同意权。所以我方有理由怀疑,也是因此导致了涉事医生没有跟病人家属进行细致沟通,以至于最终对患者病情认知不清的结果。”
  蒋衡的语气很冷淡,带着点公事公办的机械感。在纪尧的印象里,除了重逢时蒋衡夹枪带棒地说话外,他很少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
  私下里,蒋衡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他温和且体贴,对许多事都呈包容态度,擅长换位思考,所以很少跟人争辩什么。
  但有趣的是,他本人实际上并不是个温软良善的小绵羊。他有自己的主意、底线和坚持,在某种程度上算是说一不二。
  现在看来,他所有锋利而强势的一面都用在工作上了。
  “当天刘强先生酒后意识不清,无法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加之刘强先生与周芳女士行为亲密,所以我方当事人误认为周方女士为李文先生的直系亲属。”王涛说:“而且关于术前风险告知问题,当时刘强先生全程在场,有监控视频为证——我申请展示证据。”
  法官很快准许了王涛的请求。
  监控画面里,周芳半扶半搂着刘强,纪尧站在他们对面,皱着眉头正在说些什么。刘强哭得很厉害,于是纪尧直接把手术同意书交给了周芳。
  “当时刘强先生与周芳女士全程在一起,不存在有单独说明术前风险的情况。”王涛说:“在这个过程中,刘强先生没有对手术方案提出异议,也没有说明HIV阳性的事情。”
  “原告方证人的证言里明确说明,在签署手术同意书之前,他在急诊室门口与被告说明了李文的病症和身体状况。”公诉人说。
  “我方当事人明确说明,没有接受过相关信息的反馈。”王涛说得很笃定:“刘强当时处于醉酒状态,意识不够清醒,可能有混淆记忆的情况。”
  “当时刘强有明显的醉酒表现吗。”审判长问。
  “有的。”王涛说。
  “他的意识清醒吗?”审判长问。
  王涛犹豫了一瞬,转头看了看纪尧,纪尧不太敢贸然回答,怕说多错多,于是冲着王涛摇了摇头。
  “不完全清醒。”王涛说:“所以我方认为,刘强的证言存在疏漏、错乱的可能性,不能当做唯一决定性证据。”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时在明知对方不清醒的情况下,被告人还对着一个醉酒人员进行了‘手术风险告知’是吗?”蒋衡突然问。
  王涛心里咯噔一声。
  因为他马上发现,他掉入了一个陷阱中。
  如果承认刘强意识不清醒,那纪尧所谓的“术前告知”没有任何意义,他没有争得直系亲属同意,也没有按限制行为能力人的处置方法把事情上报院方就进行了手术,这在流程上就理亏。
  但如果承认刘强当时有清晰的自我意识,则会侧面抬高他的证言说服力。
  纪尧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的心猛然收紧,侧头看向了王涛。
  “被告。”审判长说:“当时刘强是深度醉酒状态吗?”
  “照实说。”王涛低声说。
  “他确实是醉酒状态。”纪尧仔细回想了一下,因为紧张,所以说得有些磕绊:“但他也能跟我交流,过程中一直在哭,还说过让我救救他儿子。”
  “公诉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审判长说。
  “申请证人上庭。”公诉人说。
  庭审到了这个地步,刘强的证词完整度显得格外重要。
  根据隔离原则,刘强没有旁听这场庭审,他被叫进来的时候,屋内的气氛很紧张,李玲华眼圈通红,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沉得让他腿软。
  刘强不知道庭审走到哪一步了,心里止不住地发虚,眼神在李玲华和纪尧之间来回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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