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点是一处书局,并不起眼,隐没在巷尾,终日不开张。
刚到书局,赵子秋就笑吟吟地迎了出来:“瞧这脸色,是没赶上?”
左屏心一紧,替他捏了把冷汗,这赵子秋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金陵九的反应比想象中平淡,他居高临下地瞥了眼赵垣:“赵子秋,快收拾收拾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左屏一愣,难不成九爷是气急攻心,想要了赵子秋的命?!
赵子秋脸色一变,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九爷这是何意?”
金陵九就是这样的混账脾气,他不痛快了,谁也别想痛快:“我既然没赶上,那就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他想救幽州,那我自然要奉陪。”
赵子秋明白过来,颇有些气急败坏:“金陵九,你疯了吧!”
“ 丧心病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金陵九勾了勾唇,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我们这种人,本来就是疯子,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前一段时间实在没状态,抱歉抱歉。
第129章
赵子秋哑口无言,看着金陵九的笑,牙齿都在打颤。
他早该明白的,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左屏一脸茫然,不知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九爷,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金陵九摩挲着缰绳,声音很轻:“我记得温家在此处有据点,你去找他们借点人吧。”
左屏诧异:“要动温家?”
“远水解不了近火,能拖延一刻是一刻。”金陵九瞥了眼隐忍不发的赵子秋,“我也不想冒温飞羽的名,或许咱们赵大人有法子?”
左屏明白了,金陵九这是在逼赵子秋出手,赵子秋在幽州城经营多年,早已培养了自己的势力。
他们都知道,赵子秋和温飞羽之间那点不清不楚的事,这俩人看似不对付,但心里又有对方。
赵子秋攥紧了拳头,眸底怒火翻飞:“别动他,别动温家。”
金陵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过了会儿,突然道:“赵子秋,我有时真不知你是大胆还是怯懦,明明爱惨了,却又不敢让他知道。”
“九爷说笑了。”赵子秋挤出一丝笑,“您既然开了口,我哪里能拒绝。”
他看向左屏:“可否将马借我一用?”
金陵九抬了抬手,左屏从马上跳下来,立在金陵九的马旁边。
赵子秋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得仿佛不像是那个文官出身的赵大人:“还请九爷稍作等候,我去点了人,再来复命。”
他说完便离开了,金陵九揉了揉眉心:“左屏,幽州城里有多少我们的人?”
左屏合计了一下:“约摸二百余人。”
金陵九半垂着眸子,眼底隐隐有血丝浮现:“都调过来。”
他将指腹抵着粗糙的缰绳,狠狠一磨:“把所有的人都调过来,我要亲自去把人绑回来!”
左屏差点给他跪下:“绑,绑回来?”
指腹上泛起一道火辣辣的疼痛,金陵九觉得心里憋着的那股气顺了不少:“他逼着我发疯,我自然要如他的意,这江山权势,当是我手中之物,而他,本就该是我怀中的人,跑了,便绑回来。”
左屏沉默了一会儿,应了声。
他暗自在心里给裴折捏了把冷汗,裴大人啊裴大人,您怎么着不好,偏要拿自己做筹码,这样就算是赢了,不也把自己算计进去了吗?
赵子秋领了两队人过来,这些人都比较年轻,仔细看来,和幽州军中那少年差不许多。
不多时,左屏也将天下第一楼的人集结起来了。
两方人数加起来并不多,要想与曦国的大军抗衡,没有胜算。
金陵九没有多说,只领着众人往城门方向去。
赵子秋随行,到达城门口时,他与守城的人说了几句,对方就放他们出城了。
金陵九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赵大人的瞎话功夫越来越好了。”
赵子秋心里也不爽利,闻言冷笑一声:“在九爷手下做事,自然耳濡目染。”
出了城门,直奔幽州大军离去的方向。
金陵九闲闲散散地笑了笑:“赵大人和我多学一点,最好是学一学我今日这做法,也不必自个儿留在城中为着旁人生闷气了。”
赵子秋表情扭曲了一瞬:“你难道不是要去救裴折?”
“谁说我要去救他了?”金陵九极轻地嗤了声,“救他势必要救整个幽州军,就这点人,我如何能救?我要去见一位朋友。”
赵子秋沉吟片刻:“曦国三皇子?”
金陵九没有回答,但赵子秋已经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此次主战,全是曦国三皇子的手笔,曦国大军来势汹汹,屡次进犯幽州,但每次都没有赶尽杀绝,若是仔细思索,不难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
大军行进的速度慢,追了一个时辰,就能看到他们的踪影了。
金陵九命令众人停下,他从天下第一楼的人中挑了十个,加上左屏,共十二人,打算一起从侧面绕过去,先幽州军一步抵达曦国安营扎寨的地方。
剩下的人都由赵子秋率领,和幽州军会和,届时金陵九将一切处理妥当,他们也好里应外合。
金陵九等十二人的速度很快,都是练武出身,翻山越岭不在话下,傍晚时,就绕过山头,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曦国军队的营帐。
几百年前,曦国与昭国本是一国,后分裂为二,故而两国之间的风俗习惯大多相同,百姓穿着样貌也相似,不像朝廷和番邦,能明显看出之间的区别。
为避免打草惊蛇,惊动曦国大军,左屏率领其余十人在营帐外等候,由金陵九单独潜入营帐。
金陵九很快就认出了主帐,但他并没有直接过去,反而是绕了一圈,摸清楚曦国大军的方位后,趁着守卫士兵不注意,往粮仓所在的位置扔了几个火折子。
等下免不了受些气,他得先让曦国大军也不痛快一番。
趁着众人赶去救火的空档,金陵九潜入了主帐,他随手将火折子扔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坐上了主帐的桌子。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要等的人估计得晚一会儿才能来了。
金陵九随手捡起桌上的书信,百无聊赖地翻起来,片刻后,将书在脸前一挡:“上来就如此问候,三皇子的待客之道不怎么样啊。”
几枚石子落在桌上,又骨碌碌滚了下去。
一戎装男子嗤了声,言语里夹杂着火气:“阁下私自潜入我的地方,还毁我粮仓,闹得我军人仰马翻,如此不速之客,我又何须以礼相待。”
金陵九抛开书,露出一张明艳秾丽的脸:“一个假粮仓,毁了便毁了,三皇子可是够斤斤计较的。”
曦国大军又不是无能之辈,怎会让他轻而易举烧了粮仓,他想声东击西,人家怕是早早就布下了引蛇出洞并瓮中捉鳖的局,等着他自投罗网。
曦国三皇子怔了一瞬。
他从小生于皇室,见惯了天下美人,可没有一位比得上眼前之人。
金陵九早就习惯了这样打量的目光,面色平静地回望过去,脸上挂着似有如无的笑。
曦国皇室姓舒,三皇子名温如,早些年有个风流浪荡的名号,是曦国京都鼎鼎有名的纨绔儿,又被人称为三公子。
舒温如眯了眯眼:“不知阁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来见我一位朋友。”金陵九将书放下,意味深长道,“神交已久,颇感兴趣,故来瞧上一瞧。”
舒温如怔了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惊诧:“是你?!”
金陵九随手拈起一支毛笔,拿在手上把玩:“三皇子声名大噪,如今在京都可是风云人物,不知某之前的献策,可有帮助到三皇子?”
曦国三皇子舒温如纨绔浪荡,名为皇子,实则为弃子,然曦国圣上病故,三皇子突然上位,将曦国太子囚禁于宫中,曦国局势大变。
京中人人亦云,三皇子莫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才一夕翻身。
舒温如行至桌前:“我该多谢先生的。”
“谢倒不必,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帮你也是为了自己。”金陵九淡声道。
舒温如韬光养晦,隐忍多年,又怎可能是没有脑子的草包。
两人都不是善茬,来往机锋频现,便是明面上夸,话里也藏着绵针。
舒温如解下披风,自若的挂好:“先生此次过来,想必不是为了我一句谢吧,有事不妨直说,若是能帮上先生一二,该是我的荣幸。”
金陵九也没拐弯抹角:“三皇子权势滔天,自然能帮上,如今震慑之力已成,还望三皇子退兵,停止攻打幽州城。”
“哦?”舒温如轻笑一声,“先生这是心软了?”
金陵九没否认,一边落笔,一边提点:“三皇子根基未稳,还吃不下昭国,若是继续徘徊,小心被人在后背捅了刀。”
舒温如脸色忽变,过了会儿,突然道:“先生如此关心昭国,不惜以身犯险,之前为何又怂恿我出兵?”
“我本以为有些东西毁了也不在意,但而今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金陵九将笔撂下,“便是要毁,也得我亲自来毁。”
舒温如停顿一下:“你究竟是谁?”
金陵九瞥他一眼:“与其操心别人,三皇子不如管好自己,你的兄长可不是个会任由你捏圆搓扁的人。”
舒温如目光如刀,杀机突显:“你只身入我营帐,就不怕走不出去吗?”
金陵九站起身,慢慢来到他面前:“我若是出了差池,不止三皇子,这营帐外千千万万的人,都得与我陪葬,三皇子可相信?”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舒温如攥紧了拳头。
金陵九嘲讽一笑:“某孑然一身,权势如浮云,死便死了,刚知晓权力为何等东西的你,可舍得入土埋棺?”
舒温如自小被迫害,疑心病很重,十分惜命,当即想到金陵九只身前来,可能有所埋伏,不由得迟疑起来:“先生说笑了,你的忙,本殿下自然是愿意帮的,只是有一事不解,先生究竟想做什么?”
金陵九隔空点了点桌子:“即刻退兵,否则三刻一到,退无可退,事必无力回天。”
舒温如眉心压出深深的褶皱,忽而一笑:“探子来报,幽州军已经追来,我军身处钱玉关,易守难攻,为何要退?”
他款步走向桌子,拿起上面的纸。
纸上笔迹深透,写着四个字:取而代之。
舒温如轻笑:“先生是想取何代之,是幽州乃至昭国,还是本殿下?”
金陵九平静地看着他:“三皇子仍要一意孤行?”
舒温如直接唤来人,吩咐道:“将先生带下去,着人看守,好生伺候着,待我大军灭幽州军,再与先生把酒言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见面。
第130章
是夜。
探花郎裴折率幽州军追击曦国大军,双方于钱玉关展开大战,此一战平,胜负难分。
舒温如端坐在主座,两侧将士争吵不休,大多都是在讨论刚才的一战。
刚才那一战,虽双方伤亡相差无几,胜负未分,但他们处于钱玉关中,易守难攻,被幽州军逼至如此地步,实在难看。
舒温如是个笑面虎,韬光养晦多年,性子早就磨平了,见众人吵闹不休,也未在意,抬手招了贴身护卫过来:“前半夜让你关起来的人,可有异动?”
贴身护卫摇摇头:“他一直在营帐中静坐,什么都没说。”
舒温如皱了皱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幽州军与曦国大军人数相差甚远,他原本并未把金陵九说的那番话放在心上,可今晚的一战,令他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惶恐,总有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
其他人谈论了什么,舒温如全都没心思听了,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悄悄起身,离开了营帐。
吩咐要以礼相待,所以金陵九并没有被关押起来,只是被拘在一个营帐里,不许他离开和擅自走动。
天色蒙蒙,隐约能看出营帐的轮廓,舒温如抬了抬手,阻止了迎面走来的侍卫向他行礼,放轻脚步,朝着金陵九所在的营帐走去。
营帐里点着灯,金陵九还未歇息,他本就少眠,如今在曦国大军的营帐里,更是没办法放心安寝。
更何况,从营帐外传来的声响一夜未停,十足吵闹。
金陵九揉了揉眉心,暗自感慨,多事之夜。
他耳目俱佳,很快就发现了帐外徘徊的人,今夜睡不着的人少不了,金陵九淡淡地扫了一眼,就不再给眼神了。
舒温如会过来,在金陵九意料之中。
裴折“第一探花”绝不是浪得虚名,加之他的娇娇有破釜沉舟之心,想必今晚钱玉关一战,曦国大军没讨到多少好处。
金陵九扬了扬唇,在纸上写下三个字——裴娇娇。
他写完后放下笔,又换了只手,将那三个字重新写了一遍。
一模一样的内容,两只手写出来却截然不同,一个端方克制若君子,一个疏狂放荡似狂士,但是同样的漂亮字迹。
舒温如最终也没有进去,夜半的风一吹,他那点醉意全散了。
天一亮,舒温如就整顿曦国大军,按照众将士昨夜商讨出来的法子,主动出击。
曦国大军是幽州军几倍有余,从人数上看,他们占据绝对优势,若是硬碰硬,幽州军不是对手。
舒温如一身戎甲,端坐于马上,静静地注视着钱玉关下的幽州营帐。
有密信来报,幽州的境况已被瞒下,朝廷不知幽州事态紧急,并无援军襄助,幽州已是强弩之末。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即使是用人命去填,今日这一战也得拿下。
只要这一战赢了,幽州必是曦国囊中之物,届时昭国门户大开,曦国只要趁机出兵,就能重新划分两国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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