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扶不慌不忙地收拾了一番,临走前不忘行了个礼:“是,滚滚滚,这种课我也是听不来的。”
是以,这文课的“思修“君扶以后是“免修”的了,以免坏了课堂氛围。方俊吉等人自然是幸灾乐祸了一番。
而君扶借着免修的时机,将净梵天顶前前后后摸了个通透,只是这浮屠塔外设有结界,连着另一侧石峰上的座钟,只怕自己一个手指挨上去就钟声大作了。
一日从坤都城买了些酒和烧鸡回来,正寻着一太阳底下,翘着腿享受人生,寻思对策之时,一个影子遮住了君扶头顶暖洋洋的阳光,君扶瞥见地上黑影的瞬间,人已如箭矢般掠出,湛卢剑应声而出。只听见金属相击的声音,来人居然格挡住了他这一剑。身手不错嘛。
四目相对,原来是萧仲渊。
君扶顿时松懈下来,收了剑,露齿一笑:“原来是萧兄啊,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很危险的好吧。还好我只使了三分的功力。”
言下之意就是若我君扶出了全力,估计你就不能如此完好地站在我面前了。
仲渊看着君扶,目光中却没有温度:“净梵天顶乃三清墟禁地,你前些时日的仙规戒律还没背好么,第一条便是未经师尊许可,任何弟子不得擅入净梵天顶。”
“记得记得,第一条怎可能不记得,我只是好奇,《六界妖兽录》学了这许久,不是说纸上得来终觉浅,这浮屠塔内关了多少书中提及的妖兽?”
“上古洪荒妖兽大都随着那个时代的大神们一起消散了,或是沉睡于四海洲,由龙族一脉镇守,哪有多少留于现世?浮屠塔中的妖兽虽曾为祸一方,但妖力已远不及它们的始祖了。”
“委蛇”两字到唇边还是被君扶咽了回去,这一问没准还真让他认为自己有所图谋。话锋一转,半是揶揄道:“怎么这会儿你不用去修习文课?莫非你也说了些什么‘离经叛道’之言,被太清师尊赶了出来?”
萧仲渊给了君扶一个老大的白眼:“师尊让我看着你,免的你惹出什么事端。果然就看见你鬼鬼祟祟地靠近净梵天顶。”
君扶忙举手起誓:“我的师父也出自昆仑墟一脉,是三位师尊的故人,我君扶决计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昆仑墟之事。”他目光诚恳,无半分敷衍之情。
“我自然信你。”萧仲渊心中对君扶早已无任何怀疑,只是少年心起,微微一笑:“既然同出一脉,不妨试试你的功力。”语毕,手中灵力汇聚,飞剑已如离弦之箭飞向君扶。
第23章 少年之约
君扶自小跟着柒嫆修习的便是昆仑墟正宗的心法,根基打的浑厚扎实,已入大乘化境。只是在剑法上的造诣自不如打小跟着上清真人修行的萧仲渊,占着湛卢神剑的威力,和萧仲渊勉强能打个平手。
所谓修仙境界,通常以灵力的吐纳生息划分,大致划分为虚丹境,实丹境,大乘化境,先天境,历劫而尸解成仙。无灵力之技法,便如无土之木,无源之水,虚而无力。
十五岁前能生有灵脉筑成金丹便进入虚丹境,只是此时灵脉根基尚弱,大都只能依靠外界力量,诸如驱动符咒宝物御敌。进一步修习突破之后,夯实自身到实丹境,此时灵力可如日常呼吸般吐纳,循环再生,可御剑飞行,行简单变幻,但灵力消耗也大,简而言之,便是驱动灵力一日不过二三次。
待突破入大乘化境,灵力愈加浑厚,一日可御剑八百里。而入得先天境,灵力修为可接近天界诸神,人剑合一,损耗灵力一炷香时间内便可回复。待历劫飞升入天界,便享有天寿,不入六界轮回。
修仙之人的境界大都集中在实丹境和大乘化境,数万修仙之人,能入先天境之人不过寥寥数十人。
二人拆招了大半个时辰,从山峰到林间,兔起鹘落,所过之处,带起树叶翻飞,漫天飞洒,潇洒以极。
再往前便是万丈悬崖了,君扶猛地顿住身形,湛卢剑粘住萧仲渊手中之剑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要掉下去了。”
萧仲渊收了剑,极目望去,层层白云环在山峰之间,空灵缥缈。这景色他日日看了不下千遍,但此时忽觉胸中豪情激荡。
君扶解下腰中系着的小酒壶,递给仲渊,灿烂一笑:“坤都城最有名的神仙醉,试试?”
萧仲渊平素甚少饮酒,只是此时内心畅快,看了君扶一眼,接过酒壶,但也只是轻抿了一口,入口初时觉得辛辣,微蹙了蹙眉,随后便觉浓厚醇香,口齿留香,又小小喝了几口。
这些小细节都被君扶看在眼里,君扶笑道:“温润如玉的萧仙君果然是雅正之极,连饮酒都这般规规矩矩。”拿过酒壶,对着壶口,便是咕噜咕噜地豪饮了一大口。略有挑衅地看着仲渊。
仲渊不服气地夺过酒壶,照着君扶的样子仰头灌了一大口,却是被呛地猛咳了起来,难堪之下本觉愠怒,却忽地哈哈笑起来。
君扶看着仲渊,山风吹起仲渊的衣袍发带翻飞不止,眉眼之中却灼灼有光。心中激荡,所谓相逢意气为君饮便是如此吧,畅快,畅快!
二人并肩站在昆仑墟山巅之上,静静俯瞰那万里河山。
“仲渊,你心中所愿是何?”
“愿六界清明,不再有杀戮。……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 后面一句轻的只有自己能够听到。《六界诸神记》中伏羲大帝的这句话从他看见的第一眼,他知道,便是他一生所求。
转头看向君扶:“你呢?
“我?我想的没有这么远,我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御风千里,看遍这六界河山!”顿了顿,看向仲渊:“那时,你可愿与我一起?”
萧仲渊伸出手掌,目光坚定:“一言为定。”
君扶心中欢喜雀跃无限,二人手掌合在一处,定下这少年时的盟誓。
萧仲渊还要回尚书堂,君扶提早去膳堂吃了晚饭后便独自回到竹院。时候尚早,打算去找南门笙瞎聊一阵,推开门,就见南门笙又在摆弄他的一堆玄文符咒。
“大师兄,你这天天摆弄这些旁门左道浪费时间,还不如将灵海培育扎实了,早日到达大乘化境。”
“此言差矣,个人天赋不同,我有这些符咒助力,事半功倍。比如这张缩地千里符,便是入了先天境,御剑千里也得耗费个把时辰,而我有了这张符咒,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到,省时省力,岂不美哉。”
“好有道理!”君扶朝着南门笙伸出手道:“如此好宝贝,大师兄施舍十几张给我?让我回去探个亲可好?”
南门笙一把拍下君扶的手,将符咒藏入怀中,道:“你想的可美,练这一张符咒所费不菲,前前后后耗费我近二百两银,有些稀缺的材料便是有银子也未必买得着。”
岔开话题道:“你不是说要去浮屠塔,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君扶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壶倒了杯水,咕噜噜一口仰头喝下,才道:“别提了,开溜半途居然遇见萧仲渊,还和他打了一架。”
“打……打架,”南门笙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看君扶,啧啧赞道:“居然没受伤,还不错嘛。”
“那是,不过那小子的灵力确实不凡,不愧是三墟会武第一名啊。”君扶勉强按下灵海中依旧还在翻涌乱串的气息,这厮肯定不是人族,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怎可能修成如此强大的灵力?
“昆仑墟乃仙界翘楚,弟子灵力强大不足为奇,倒是你,”南门笙的眼神中满是意味,“你一介凡人之身,居然能和他打成平手?”伸手过来想探君扶的灵脉。
君扶知道,自己厉害,是因为从出生起,身上便携有一股煞气之力,在自己完全能控制这股煞气之前,柒姑姑将它暂时封印。
他也曾问过柒姑姑,如果体内的那股煞气之力突破封印,会有什么后果?
犹记得,柒姑姑从未有如此严肃的语气:如果你自身还不够强大到可以控制它,那么你就会被煞气控制,失去本心,你就不再是你,会成为这天地间最可怕的力量。所以自小我就让你修习昆仑墟的心法,自有天地正气可以克制这股煞气。
但这么多年,自己从未感受到过体内这股强大蛮横的力量,还真是被封印地结实。
君扶躲开南门笙伸过来的手,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都说昆仑墟乃仙界翘楚,弟子灵力强大不足为奇。我师傅也是出自昆仑墟一脉。不过三位师尊似乎不愿意多提,大师兄,你在昆仑墟的时间最久,你可知道这段陈年旧事?”
南门笙眯着眼睛细想了想,道:“我来昆仑墟也不过百多年,从未听三位师尊提起过,既然是师尊的故人,想必都是更久之前的事情了。不过这位故人是你师傅,你应当更清楚些。”
什么都不说,还想反套我话?
君扶叹了口气,道:“师傅对过去之事从来不提,她老人家不提,我也不好多问不是。对了,大师兄,你可有进去过浮屠塔?”
“我当然进去过,世人皆道浮屠塔为锁妖塔,实为渡妖塔。师尊每七日都会安排三清墟的弟子前往净梵天顶浮屠塔内念七渡梵经,渐渐化去妖兽身上的暴虐之气。”
“啊?来了这几个月,我竟不知道这事。”
“你不是我们三清墟的弟子,这活自然不会安排你去。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好活,呆在里面不吃不喝不间断地念七渡梵经一天,妥妥的苦差事。”
“这些妖兽有逃脱过么?”
“净梵天顶是由天然灵石雕建而成,除了四壁一些透气口之外,只有大门一个出口。这塔中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震慑着塔中的妖兽,据说之前有只妖兽想越塔而逃,结果被什么利器给砍成了百十段,那场面,真是血腥之极。之后,便没听说过有妖兽逃出过浮屠塔。”
君扶对南门笙的话半信半疑。
正说间,南门笙忽然眉头一拧,面露痛苦之色。
君扶忙扶住南门笙,奇道:“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突然想去茅厕了吧?”
南门笙强行按耐下灵海中翻涌的气息,用纸符探八大仙门诸人的灵脉,到修为最弱的虞渊仙门的秦戈,居然被他的力道反噬回来,这秦戈绝非泛泛之辈,莫非他会是自己寻找之人?
南门笙借势捂着肚子往外走:“是啊是啊,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肠胃最近不好,我去茅厕了啊。”
第24章 仙门轶事
一个多月的相处,君扶大概是知道八大仙门的行事风格和各派特点,而众人交换各自门派轶事的绝佳场所自是非膳堂莫属。
方俊吉一派自是众星拱月般,几十号人占了膳堂最中心的一圈位置。
萧仲渊从初时的一个人,到南门笙,到君扶和汤珩四人,后来夏晚璃和木芸槿加入进来,再到虞渊仙门的秦戈带着他那叽叽喳喳和麻雀一样的弟子凑过来,慢慢也热闹起来。
这仙门大都派的是男弟子前来修学,林天音毕竟是天虞山仙门的嫡女,身份尊贵,为着起居照顾方便,陪同来的除了同门的大师兄之外,还有一位女弟子。
而秦戈却偏偏带的两名都是女弟子,当时分配住所之时,四人一院,便让白芷和竹苓和林天音居于一处。剩下秦戈一人,当天就死皮赖脸的在萧仲渊和君扶的院子里挤了处地方,也就汤珩老实好欺负,让他在内室搭了一床。
不过却也有好处,秦戈略有洁癖,是以每日两位女弟子都会将竹室里里外外打扫的一尘不染。只是白芷和南门笙却是杠上一般,每天都会吵上几句,一个说对方没文化真可怕,一个说对方没女德孤寡终生。
竹苓性情温婉,说话不多,闲时大都在看书,研读药理,只是看到萧仲渊总会脸红。
君扶就会打趣地说:原来这秦戈带两个女弟子来莫不是想和昆仑墟攀个姻亲。
南门笙赶紧让竹苓绝了这心思,萧仲渊就是个天生不知道情爱为何物的呆子。让她自比下昆仑墟第一美人木芸槿如何?话虽如此,但竹苓依旧改不掉脸红的毛病。
某日午膳,方俊吉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之前一直和他们坐在一处的望君门的两名弟子忽然站起身来,端着碗走到君扶这桌,略有难为情地小声问道:“我们可以坐在这么?”
“当然可以啊!”君扶往旁边挪了挪,甫一挨着仲渊,仲渊便本能地也朝着旁侧挪了挪。但坐在另一旁的秦戈却一动不动,这样一来,萧仲渊虽微微避开了君扶,右侧却贴紧了秦戈。僵持了一会儿,秦戈却无半分要挪动的意思。
萧仲渊腾得站了起来,众人的目光倏地聚焦在他身上。
萧仲渊憋了一会儿,好半晌才道:“你们……不觉得太挤了么?”
刚坐下的那两名弟子赶紧起身去别处搬了两张凳子过来,讷讷致歉:“是我们粗心了,萧仙君莫怪。”然后自我介绍道:“我们是望君山的弟子,我叫张承文,他是我的同胞弟弟张承武。”
君扶忙举手接道:“望君山仙门的江左鸿门主我听过,当年松江土地庙的一只妖力颇高的耗子妖为祸一方,江门主仗义相助,三日里不眠不休,御剑千里,硬是将那善于奔跑藏匿的耗子精给生生耗死了。”
玉清墟的绝学“御风流云剑法”,进入先天境突破第十层方能做到御剑千里,当年江左鸿不过实丹境的灵力修为,强行驱动灵力御剑三日,对灵力损耗极大,极有可能金丹破碎,失灵而死。
而也由着这一典故,江左鸿从此便获得了嫉恶如仇的名声。
张承文点了点头,道:“我们门主上一届修学来过,不过我们门主是个快意恩仇的豪爽性子,与方仙君等人也合不来,听说也没少受他们的气,所以这次也不来了,便将如此难得的机会给了我兄弟二人。”
仙门之前都是重门派,门主大都从弟子中挑选佼佼者继任,只是这百来年开始近宗亲而疏门派了,大都是将门主之位传于自己的儿孙。是以有些弟子不服气,就离开仙门,宁可去俗世开宗立派,寻个洞府仙居做个散仙快活自在。
汤珩捧着碗接道:“那是,如果所谓的仙门门主都似那萧人王一般没有足够的修为实力,徒有派头和脾气,谁还呆的下去?”
君扶看着墙角三人,道:“那三人是东极大荒仙门的弟子吧?来了这月余,都不见他们和其他仙门有来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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