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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火(近代现代)——云雨无凭

时间:2022-04-06 07:36:01  作者:云雨无凭
  蒋杰一眼就看出陈淮水闷闷不乐,他在他额头上猛地弹了一指头,问。
  陈淮水皱着眉躲他,拿起瓶子就吹,一口气喝了许多,他抿了抿嘴,说道:“确实,出事儿了,而且是出大事儿了。”
  “你别吓我。”
  蒋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缓缓坐下,拿起瓶子和陈淮水碰杯,陈淮水说:“王月香把房子卖了,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找不到人。”
  “谁是王月香?”
  这不是什么豪华餐厅,而是一家开了几十年的家常餐馆,开着电风扇,又在背阴处,所以大夏天的傍晚也不会热,电视里进了个球,但蒋杰没心思在意了。
  “富华的妈妈,”陈淮水又喝了一口啤酒,他说,“她卖掉房子去外地,把富华也带走了,我现在找不到他了。”
  “为什么?”蒋杰着实满脑子都是好奇,他问道。
  陈淮水说:“要躲着我呗。”
  “躲着你?她欠你钱了?”
  陈淮水摇着头,没法从低迷的情绪里逃脱,他说:“没有,不是这个原因,是别的原因,可我不太敢告诉你。”
  蒋杰给陈淮水夹了一片酱牛肉,他眯着眼睛思索了半天,又仰起头喝了好几口啤酒,这才慢吞吞地问:“你和富华……你俩是不是闹别扭了?”
  “你欺负人家了?”蒋杰不等陈淮水回答,便使劲地叹气,说,“他其实就是个小孩儿,你欺负他干嘛,得亏富华还拿你当朋友。”
  陈淮水勉强地笑着,说:“可惜你猜错了,我喜欢他、爱护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他。”
  “喜欢他、爱护他……”
  蒋杰的眼神有些变了,他低声重复着陈淮水的话,也在看向他的眼睛。
  蒋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喜欢他的意思。”
  蒋杰反应了好半天,好在终究反应过来了,他虽然曾经随意调侃了几句,也在某个瞬间因为陈淮水言行疑惑过,但从来没有任何笃定的判断。
  绿色的啤酒瓶撞在一起,蒋杰一下子喝掉小半瓶,他说:“你这个英国没白去啊兄弟。”
  /
  那天傍晚,陈淮水喝了一些酒之后,对蒋杰说:“如果富华是个正常人,他肯定不会跟王月香走的,但他的确就是这样,心地太善良,好欺负,别人说什么都会相信,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挺担心他的。我在考虑要不要去找他,可想一想,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这次肯定是下决心要走了,不然怎么会连个地址都不留。”
  放暑假了,陈淮水从姥姥家的房子搬了出去。
  花了一个上午,终于把带回来的东西归置好了,卓晴坐在沙发上等电话,问:“陈家栋,大夏天的,这么热,你来来回回在折腾什么?”
  “不想在那边住了呗,”陈淮水弯着腰把电视柜的抽屉关上,他说,“你要是烦我的话,我过几天就去丽水路一个人住。”
  “不是烦你,我就是问问,你自己看吧,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在王月香一番强硬的努力之后,陈淮水劝告自己应该试着放下了。他想,祝富华都被迫妥协,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要求祝富华与家庭决裂呢。
  可是,这个闷热的暑假里,陈淮水还是独自跑遍了整座城,他找了酒楼的老板、服务员、柏师傅,找了在市中心开早餐店的河南人,找了祝富华儿时的一群玩伴……
  祝三女刚买菜回来,撞上了等在楼下铁门后面的陈淮水,她吓了一跳,问:“你怎么在这儿?”
  “三姐,我找不到富华,所以……来问问你。”
  陈淮水没有一丝底气,他抱着背包,可怜兮兮地看着祝三女,祝三女想了想,答他:“我真的不知道,我妈带他去外地了,没跟我去的是哪里。”
  看到陈淮水还在迟疑,还在沉默,祝三女又着急地补上一句:“真的,我不骗你,我妈说要给我一些能用的东西,我以为是富华打算结婚,她要添新的了……后来才知道她把房子卖掉了,走了。”
  太阳掩进云里,最后的希望彻底蒸发,陈淮水点了点头,说:“那打搅你了,我回去了。”
  眼看陈淮水就要转身离开,祝三女忽然叫住了他,她露出清淡又淳朴的微笑,说:“上去喝口水吧,天太热了。”
  “不用,谢谢三姐,我要去赶车了。”
  陈淮水几乎是逃走的,他还没走出社区门外的那条路,眼泪就流淌到了下巴上,是热的,在燥热的空气里很快变干,有些紧绷。
  公交车过去了一辆又一辆,过了十几分钟,蒋杰才把车开过来,陈淮水上了车,第一句话就是:“找不到了,我不用浪费功夫了。”
  可接着的一句却是:“我以后还是想找他的,也不可能这辈子都不见面了吧。”
  -
  待续……
 
 
第44章 43.
  ====================
  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一切都是日新月异的,祝富华远走他乡,而那几条他经常路过的街道变得更繁华,灯火更多,高楼更高,回忆更陈旧。
  这是一九九一年的深秋了,营房后面有一块空地,许多褐色、黄色的落叶堆在那里,一场阴雨后成了腐败的一团,刚休完探亲假的刘丰年把柿子和梨分给战友们吃,他没那么沉默,可也没那么开朗,站在那里沉稳又笔直,走起路来大步大步地迈。
  “排长。”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见了太阳,刘丰年从营房的墙边跑了过来,他立正站好了,又庄重地敬了个礼。
  “休假回来了?家里都怎么样?”
  虽说算是上级,可蒋杰毕竟是个初来乍到的人,他五个月前结束学业,三个月前来到了这里,他说话的语气比平常收敛了许多,微笑要有,寒暄也要有。
  “家里挺好的,就是我妈身体不好,我给她买了点儿药,”刘丰年抿了抿嘴,低声说,“排长你等一下,有好东西给你。”
  蒋杰满脸的疑惑,龇着牙看他从裤袋里掏东西,确实不太好掏,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东西取出来,左边口袋是一个鼓囊囊的纸包,右边口袋里塞着两个又大又红的柿子。
  “来,拿着,柿子是乡下老家自己摘的,花生是我妈炒的,里面还有几颗糖,我五姨不是结婚了嘛,是喜糖。”
  蒋杰抱着那堆东西,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抬了抬下巴,问:“给他们都带了吗?”
  “带了。”
  “那就好,我可不能吃独食。”
  “但喜糖没那么多,就全都给你了。”
  就算不是军姿,刘丰年也自然而然站得笔直,他比蒋杰略高一些,人聪明、稳重、热心,但的确很少笑,在班上很严格,在上级面前很庄重。
  蒋杰都没想到刘丰年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拿着柿子和花生往宿舍走,却在楼梯上撞见了风风火火的话务员。
  “你怎么了?”
  “蒋排长,你家里来电话了,”话务员急得直跺脚,她大口喘着气,说,“说是空司陈首长的儿子出事了,让你现在赶快请假回家。”
  “谁?”
  “陈首长的儿子,说是做研究的时候……实验室发生爆炸了,让你赶快请假回家。”
  话务员的粗气还没喘完,她看到蒋杰露出了诧异又沉痛的表情,他双眼变得通红了,用颤抖的嗓音问她:“人还好吗?人怎么样?”
  “我不知道,那边没有多说,我也没时间多问,就说让你赶紧回去,我们班长给营长去电话了,但他不在,让我先过来跟你说。”
  忽如其来的消息让蒋杰没了头绪,他诧异、茫然、难以接受,他绕过眼前的人就往宿舍里冲。
  这天的最后一抹夕阳落在楼道里,是橘黄色,可天是越来越冷的,哪怕是晴天。
  /
  梦里是夏天,最有可能是盛夏时节的周日,水蓝色天幕成了云朵的河,有许多穿裙子背心的孩子笑着跑来跑去。
  巷子走不到头,往往左边一个拐弯,右边一个岔口,视线就是跟着那些孩子跑的,一切变得很慢很慢,沙包砸到脸上没有痛感,含进嘴里的是一颗没味道的奶糖。
  青砖砌成的墙壁向后退,人在燥热的巷子里喘着气。
  陈淮水醒来了,一睁眼就看到装潢精致的白色天花板,以及透亮的吊灯,他需要用很久的时间消化刚才那个真实到恐怖的梦,他大口地喘着气,坐起来,然后从床头柜上取杯子。
  从前,他是爱夏天的,可现在,陈淮水有些害怕夏天了,准确来说是害怕热,怕看见火一样炙热的太阳。
  外面是冬天,不下雪,普照的阳光看似热烈,其实没有多少温度。
  陈淮水穿着长袖的睡衣,肉粉色的疤痕从手臂上蔓延到了手背上,他没把手背藏起来,因此看到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那场火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他记得那是个下着雨的深秋,气温忽然变得很低,冬似乎近在咫尺了。
  实验室里五位同学,只有原本就准备离开的陈淮水活了下来。
  陈淮水站在阳台的窗前,穿着衣服,也盯着不远处大楼的顶层,那座楼下就是丽水路最繁华的地方,而这里曾经是卓晴给陈淮水精心装潢的婚房。
  房子里很冷清,很少有东西,最多的就是书,到处都是书,塞了满满两大书架,桌子上也堆满了,客厅的酒柜下面也堆满了。陈淮水什么书都看,有时候一天能读完一整本,他读文学、读历史、读经济学、管理学和哲学……
  只是不再读他最爱的化学了。
  穿好了毛衣、羽绒服、外裤,陈淮水自然而然从衣帽架上取了帽子和口罩,等全部都穿戴好了,他才敢去洗手间照一下镜子。
  几天之前下的雪还没全部融化,街上人来人往,陈淮水只选择人少的巷子步行,在一个院子门口看了一会儿鸟,与养鸟的老人随意聊几句。
  这可能是他近半年来唯一与陌生人的社交了,老人不打听他的事,往往只说鸟的事,说其他无关紧要的事。
  老人说:“时间确实快啊,去年的这时候,苏联没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陈淮水埋下头叹了一口气,没把话说完,便恢复了沉默。
  他是不想去回忆的,上一个冬天对他来说只有无边的黑暗,比起身体上的伤,更多的是折磨人的心病。
  陈淮水的人生像是被那场火拦腰斩断了,一边是快乐、青春、光明、爱和想念,另一边是惶恐、退缩、噩梦与绝望。
  卓晴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过来,陈淮水总是默默接听,然后规矩地应答几句,他知道父母也同他一起经历着磨难,因此,没有把太多的烦躁表现出来。
  他不想见人,极端地不想见熟悉的人,也不想说太多话,他被孤独折磨,却也依靠着孤独。
  因为孤独是最安全的。
  笼子里的鸟叫得“啾啾”响,陈淮水盯着它们尖尖的喙看,看了好半天,他忽然问:“大爷,要是把它们放了,它们还会飞回来吗?”
  “我不知道,从来没放过。”
  “要是有个人不告而别,那是不是没机会再见了?”
  老人家想了想,说:“你也不能这么想,那人和鸟他本身就不一样。”
  陈淮水站了起来,被口罩阻隔的呼吸有些困难,以前他是期盼和祝富华见面的,甚至能费尽心思去找他,可现在,又实在害怕见到他了。
  -
  待续……
 
 
第45章 44.
  ====================
  过去的四年里,深圳唯一的不变是总在变化,四处都是拔地而起的高楼,灰色外墙、绿色防护网、塔吊上的灯光彻夜不眠。街头巨大的“万宝路”招牌下,有夹着皮包和大哥大的、西装革履的老板,也有扛着行李的、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工厂宿舍的窗户有成百上千,晾在阳台上的衣服像成群的旗帜……
  曾经,祝富华和王月香带着简陋的行李来到这里,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茫然无措,而现在,祝富华名下的“北方馒头”已经有两家分店了,当然,这算不上企业,只能称之为店铺。充斥着祝富华生活的仍旧是辛劳、忙碌与奔波,可他的生活确实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附近中学的一位胡老师,二十来岁,也是北方人,最近半年,他几乎隔天就会来买馒头买包子,要是店里生意没那么忙,他还会站在店门口和收钱的王月香说几句话,聊最近的新闻呀,聊附近街道的新鲜事。
  “我要回老家过暑假了,”热得人汗流浃背的这天,胡老师穿着短裤和拖鞋,说,“婶子,你和富华什么时候也回老家歇歇?”
  王月香撑了撑嘴角,笑得很难,她说:“难再回去了,家里闺女都家人了,男人也早都不在了,回去也没有家。”
  “回去看看闺女也好啊。”
  “人家顾不上咱,她们也有她们的日子。”
  王月香说着话,又来了买馒头的人,一旁坐下歇着的祝富华连忙站起来,撑开塑料袋装馒头,他留了偏分的头发,梳得整齐但没什么修饰,天气热,加上蒸气和粉尘的困扰,因此,身上一件翻领T恤加一条短裤完全够了。
  “其实路怪远的,要不是因为找了对象,得带回家见父母,我也不着急回去。”
  胡老师比祝富华大了两三岁,人长得不高,模样也不漂亮,笑起来露出一嘴残缺的牙齿,他说了暑假回老家的缘由,冲着王月香一笑,王月香的心脏便拧得难受,她的确是羡慕的,甚至是嫉妒的,她在想,要是祝富华也带个姑娘回来,该多好。
  王月香问:“小胡,你在哪儿找的对象啊?去相亲了?”
  “也不是特地找的,她是派出所的,我有段时间总过去办手续,就认识了,后来就成我对象了,”小胡清着喉咙,说,“婶子,老思想要放放了,现在咱们推崇自由恋爱,要追求爱情,爱情比什么都重要,要是没有爱情,结了婚也是自己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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