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春眠看来,绿玉怎么说也比符乐看着要稳重一些,对青云派似乎并没有那样深的恨意,想必待他“进去”之后,对沈温如也不会太苛刻。
符乐连忙答应道:“是。”
“还有,”沈春眠顿了顿,又道,“过几日你去将无定山下的禁制先解了,只需派两名筑基弟子把守方可。”
符乐不解道:“可若外头有些心怀不轨的人趁此机会攻入教中,教主您那时又尚在闭关,只怕……”
沈春眠随口道:“也没谁能想到,我们会突然将禁制给解了,这是其一,至于其二,这也是本座的一段机缘,天机不可泄露,你只需照办便好。”
“是。”符乐稍一颔首,眼里藏着些许兴奋情绪。
他心说这人将入洞虚之境,果然是不一样,竟都能悟到自身机缘了,往后他家教主再进一层,那攻下青云派岂不是指日可待了?
而他身侧的沈春眠则是一脸的凝重。
他生怕遗漏了什么,脑中正飞速地陈列着主角攻闯入离恨教后所遭遇的困境。
原著中的江逐风正是在反派出关之后,闯入离恨教的。
偏生这个倒霉蛋刚好撞上了被天雷刚劈出了个恋爱脑的反派,凝丹二层的修士撞上洞虚半仙,那自然是死路一条。
好在反派受到天雷附赠的恋爱脑的影响,同意了沈温如的哀求,留下了江逐风的一条命。
不过代价就是,沈温如要当着心上人江逐风的的面,替才出关的离恨教教主泄欲。
虽然沈春眠本人显然是做不出这种事的,可也不想自己历经了九死一生,出关之后再面对这样的修罗场。
最好的结果是,趁着他闭关的时候,主角攻成功将这个烫手山芋救回青云派去,从此两人和和美美地谈恋爱去,别再来碰瓷他。
“还有一事。”
符乐恭恭敬敬地问:“教主请说。”
“本座闭关期间,不必再去四处搜刮美人,”沈春眠道,“也不可随意伤及无辜,也算是替本座积点德,听到没有?”
符乐虽然对这个奇怪的命令不甚理解,可还是答应了下来:“属下遵命。”
交代好“后事”之后,沈春眠探出伞沿,朝天上一望,只见那无数黑云积压在自己头顶,黑云中电闪雷鸣,但这天罚却迟迟不肯落下。
与此同时,符乐忽然提醒道:“教主,水云榭到了。”
“本座今日就……”沈春眠话才说到一半,下意识抬眼望去,只见那只着一件薄裳的云疏棠就站在廊檐下,静静地望着他。
他将后头的话咽下,原著中反派对这位云公子究竟有情还是无情,作者并没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故而沈春眠也没能读懂。
但若依着原著中反派对云疏棠的重视程度,这一面他肯定是要去见的,更别提他眼下都让人给撞见了,若不进去看一眼,反倒会显得更奇怪。
“罢了,”沈春眠道,“本座去看看他。”
符乐立即从随身携带的乾坤袋中取出了另一把伞,而后将手上那只伞柄递送给沈春眠:“教主快去快回,属下这就去叫绿玉过来,一会儿好替教主护法。”
沈春眠接过伞:“去吧。”
而伞下,沈春眠忍不住给那符乐送了个白眼。这夯货自己分明有伞,却还非要同他挤一把小伞,两人大男人挤在一把小伞里,也不嫌尴尬。
他转过身,缓步朝着云疏棠走去。
“怎么站在这里?”沈春眠收了伞,看向云疏棠,“外头还下着雨呢,也不怕受了寒。”
云疏棠朝他微微福了福,而后淡笑道:“疏棠在这儿等教主呢,就知道您要来。再说棠儿早就筑基了,哪儿还那么容易受凉?”
说完他习惯性地揽过沈春眠的手臂,语音里有几分埋怨:“棠儿跟了您这么久,还从未见您对谁这么偏袒过,您和棠儿说实话,您是不是真对沈公子……上了心了?”
沈春眠的眉角不动声色地抽了抽,但还是笑着拍了拍云疏棠的手背:“怎么就是偏袒了,沈温如他到底是青云派的弟子,沈弦惊与怀楚的亲儿子,若是他放在青云派里的那块生辰石一灭,魂灯一暗,到时两位长老出关救子,到底麻烦。”
“那您就这么让棠儿白挨了这一巴掌啊?”云疏棠一撇嘴,露出几分吃味模样。
沈春眠一边脚趾抓地,一边哄他道:“哪能呢,等来日他养好了身子,本座便将他拎过来给我们棠儿赔礼谢罪,到时候任凭棠儿如何处置,只要棠儿开心便好。”
他心里到底还牵挂着那上头行将落下的天劫,因此打算对云疏棠敷衍了事,反正这也就是一张空头支票,等那沈温如养好了身子,恐怕早让那江逐风给救回去了。
云疏棠这才露出了笑容来,凤眼一咪,薄唇张合:“教主果然还是心疼棠儿的。”
“对了教主,”云疏棠忽然偏头问,“棠儿听说您今日从右护法手上救了云水村的村民,可真有此事?”
沈春眠面上笑容一滞,嘴上却若无其事道:“是有此事,怎么了?”
云疏棠将他拉进屋中坐下,牵着他的手道:“没什么,这事本不是棠儿该过问的,只是……只是棠儿觉着这几日,教主您好像有点奇怪……”
他话音未落,却听不远处忽然砸下了一道惊雷。
那雷就落在水云榭院中的那棵梧桐树上,那棵百年的灵树顿时燃起了火,枝干被劈得焦黑,似有倾倒之势。
紧接着,下一声响雷便在沈春眠耳边炸开。
“闪开!”沈春眠连忙一掌将面前的云疏棠推了出去。
可惜这情急之下,力道没能收住,这一掌竟猝不及防地将那云疏棠推出了墙,飞入雷雨中看不见了。
墙上只留下了一个人形的黑洞。
沈春眠:……
他不会杀人了吧!他真不是故意的!
院外符乐带着左护法绿玉及时赶到,他冲着雷电中心的沈春眠大喊道:“教主,属下和绿玉来了!”
沈春眠耳朵都险些让那近在咫尺的天雷给劈聋了,眼下只模模糊糊地听见几个字:属、下、绿、了!
什么玩意?
紧接着风雨里又砸来了符乐的一声喊:“教主,您刚把什么东西丢出去了?云公子人呢?”
这回沈春眠倒听清了,一偏头,耳朵里竟流出血来,他的长发散开来,炸成了一朵黑色的蒲公英。
下一刻,符乐的耳边便响起了沈春眠的声音:“云疏棠刚让本座失手丢出去了,你去把他捡回来,先让绿玉来护法。”
符乐接下来回答了什么,沈春眠已经听不清了。
在行将被雷击中的一霎那,沈春眠忽然无师自通地从体内取出了一把本命剑,这只长剑的剑身上燃着一层薄薄的火焰。
将它拿在手里的时候,沈春眠能感觉到它似乎在隐隐地颤动,雷火相克,沈春眠不知道它究竟是在惧怕,还是在兴奋。
反正他此时是快蔫了。
任何一个人类,哪怕是修行多年的修士,在这样避无可避的天劫之下,也会下意识地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那是来自灵魂深处最本能的颤栗。
正当他腿根发软,想着要不然就放弃抵抗的时候,却听他那把本命剑忽然说话了。
那道声音宛若千万把兵刃相接时的金石相击声,带着仿佛来自远古的苍茫与辽阔,沙哑而空灵。
它喊道:“战!”
沈春眠:啊?
不等他反应过来,这把剑便牵起了他的右手,径直劈向了那道落下的天雷。
下一刻,那道来势汹汹的天雷便被他一剑斩断了。
斩、断、了!
不是,这真的符合物理规律吗?
他竟然斩断了天雷!这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哼,”那把剑忽地又嘲讽道,“懦夫。”
沈春眠差点没撅过去。
不是大哥,你一把剑不仅会说话,而且还会骂人这真的很奇怪啊喂!
第13章
眼看下一道天雷又要降下,沈春眠双手紧捏剑柄,抬剑指向上空的雷云,百忙之中还不忘询问手中这把怪剑:“您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会在本座的本命剑里?”
无论是在原著还是剧本里,都不曾提起过反派的本命剑中还住着这么一位“剑灵”。
话音刚落,沈春眠便发觉手中的那把剑似乎在源源不断地吸食着自己身上的内力。
“无知小儿,”那长剑冷笑一声,“这乃是本尊生前的配剑,想是机缘巧合之下让你给拾去了,怎么就成了你的本命剑了?”
沈春眠:等等……本尊?
原著里有这号人物吗?
可惜眼下盘踞在他头顶的雷云根本不容许他思考,忽的怒吼一声,接连便又降下了两道天雷。
沈春眠连忙学着方才的模样,用手中这把长剑将那两道天雷硬生生地接下了。
与方才不同地是,这两道天雷显然要比先前的那道要来得凶,连斩两刀下去,沈春眠只觉得虎口一麻,而后传来的便是撕裂般的疼痛。
“小道友,”那自称本尊的“剑灵”忽地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蛊惑意味,“这才刚开始呢,洞虚期的天罚与从前不同,你越是负隅顽抗,天罚便落得越重,直到你神魂尽散,天罚方可收手。”
说话间,沈春眠又举剑劈开了一道天雷。
他咬着牙,慌乱之中还有空与那“剑灵”搭话:“前辈,您是从哪儿来的?”
这只“剑灵”的身份来历都成迷,往深处想一想,简直比他的存在还像是bug,实在很难不让人起疑。
他手中那把长剑闻言顿了顿,而后长叹一声道:“不记得了。”
“本尊在此剑中沉睡了上千年,想是这场天劫将本座唤醒的。”
沈春眠:……
上千年?
他会不会是遇上了什么某点男主必备老爷爷了,虽然这位剑灵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但是他的辈分够得上啊!
不等他回答,只听那“剑灵”又道:“你若无力抵抗这场天劫,本尊这倒有一个法子,兴许能保你一命,你不妨试试。”
沈春眠眼下被雷劈得简直可以说是焦头烂额了,一听他这话,立时便病急乱投医道:“您瞧我现在这样,像是有力抵抗天劫的样子吗?您就别卖关子了,知道什么您就快说吧!”
那“剑灵”似乎并不在乎他对自己这样没礼貌,轻笑了一声后道:“天罚只认神识,你只需依本尊指示,用灵力设下一个法阵,再将生辰八字刻于那棵灵树之上,本尊再助你将神识剥离出来,先隐于树中,待大天劫降下,你便立即回到原先的躯壳里来。”
“此番你便可瞒天过海地避过此劫。”
沈春眠险伶伶地避开接踵而至的几道天雷,原著中倒略有提及,说这天罚前八十道雷倒勉强可避,但这最后一道,也是最重的一道,却是不劈到实处决不罢休的。
眼下就是真反派在这里,也未必能成功躲过这道天劫,就更别说对修真界都一知半解的他了。
不过尽管如此,沈春眠还是谨慎道:“晚辈与您素不相识,您为何要出手救我?”
“你这小辈,”那“剑灵”轻笑一声,“这是在怀疑本尊么?”
沈春眠道:“性命攸关,不敢不慎。”
“也罢,有警惕心也是好事,”他缓声道,“的确,本尊与你素不相识,但你因缘际会得到了本尊的配剑,也算与本尊有缘。”
“再者,这剑如今与你血脉相连,你若在此殒命,此剑必定受损,于情于理,本尊都该搭救一把。”
沈春眠面上情绪微动,像是已信了七分。
“是晚辈误会前辈了,”沈春眠虚心道,“还请前辈指教。”
那“剑灵”也不记仇,态度和善地教他一步步地用剑在砖石地上刻下灵文,而后又指引他割破手指,在那颗半身焦黑的树上写下他的生辰八字。
于此,天雷已落下七十九道。
再有一道,便要迎来大天劫了。
“快,”那“剑灵”催促道,“你发什么呆呢,大天劫行将降下,你还想不想活命了?”
沈春眠忽然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剑,眼下他衣衫褴褛,一身都是雷火焦味,像是刚从灶台里钻出来的似的。
唯有一对双目依然澄澈,照映着剑身上的火光。
下一刻,他指尖忽地一斜,整个阵法的灵气一泄,而后满地的灵文便缠着剑尖反噬了上来。
沈春眠当机立断地将那把长剑往旁边一丢。
旋即他只觉得眼前白光一现,紧接着身体便由内而外地传来了灼烧的痛感,如同千万只蜂虫附在身上啃咬,可沈春眠却连叫也叫不出来。
太疼了,疼到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听见院外似乎传来了符乐的声音,那道声音越拉越长,最后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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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春眠再睁开眼之时,已经是七日之后了。
“呃……”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就像是被推土车碾了又碾,又仿佛叫人拆散架了,复又拼合接好。
总之他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劫后余生的痛苦。
即便如此,他还是顽强地撑起了身子。
“醒了?”身边忽然响起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本尊还以为你还要再睡上七日呢。”
沈春眠被这道声音冷不丁地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再一偏头,只见那道声音的来源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他身侧。
正是那把坑人未遂的怪剑。
“你这小鬼,倒有几分机灵在身上,”他道,“是本尊小瞧你了——怎么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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