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送茶的人出去了,路千棠的眼睛都是湿的,还笑他:“原来瑾王殿下是个小气鬼。”
昨晚系在脖颈上的锦带这会儿缠在路千棠的手腕上,路千棠被他吊着手腕弄了好一会儿,无力地垂头挨在他肩上,说:“殿下最近、是不是没有吃那个伤身的药。”
路千棠两侧锁骨中间的凹陷里有一小颗红痣,只有剧烈喘息时才能看清,萧轻霂很喜欢这颗痣。
萧轻霂舔了舔他的红痣,说:“你怎么知道?”
路千棠低笑:“我偷殿下的药不是白偷的。”
萧轻霂突然抓着他的腰往下一按,说:“偷的还理直气壮。”
路千棠闷哼了一声,说:“一定是没吃,不然说出去,谁敢相信瑾王殿下这么能折腾人。”
萧轻霂说:“累了就求求你四殿下。”
路千棠叹了一口气:“不是一直在求嘛,殿下倒是把我的手腕解开,我好累。”
萧轻霂亲他的眼睛,突然说:“你真的甘心永远留在梁衮吗?”
路千棠只笑,贴过去吻他,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萧轻霂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心口,明明摸起来是热的,却总觉得里面藏着的是一块不愿融化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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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边境
一晃便是正月初十了,梁王带回来的世子不像是俘虏,反而像是座上宾,来郢皋游玩了一圈,眼下又要好好的给人送回去。
纳蛮可汗送来了一堆赔罪礼,把户部那群人哄的团团转,姚章带头要讲和,领着一众朝臣请命,正元帝最后还是用了老一套,要战败的纳蛮朝贡称臣,便也算过去了。
路千棠临去梁衮前得了一个同为正五品的骁骑尉职称,只是这东西拿到军营里,手底下也不过一百五十人,实在小的不能再小。
路千棠换了衣裳挂了刀,临行前颇可惜地看了看院子里仍然光秃秃的海棠树,赵景送他到门口又给他塞了一包麦芽糖,路千棠看着就笑:“谢谢赵哥,我一定好好带着。”
赵景有些欲言又止,半晌才说:“你不去和瑾王殿下道个别?”
路千棠翻身上了马,笑说:“不必了,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该忘了路千棠是谁了,道别反而显得我矫情——赵哥保重。”
路千棠挥鞭前又说:“替我哄哄盏盏那丫头,还哭着呢。”
赵景哎了一声,就只能看见马蹄在雪地上踏出的印迹,一人一马的身影渐渐没入古秋里的竹林里。
这天太阳正好,城门的积雪有些融成了水,在马蹄声中变得一塌糊涂,路千棠回头看了一眼郢皋,随着大军甩着马鞭远去了。
过了两天赵景登瑾王府大门的时候忍不住想,他是不道别,这支使别人帮他送东西又是几个意思。
自从上次一别萧轻霂就没再去过千里醉,是路千棠自己说不必再见面了,堂堂瑾王殿下总有一种被嫖了的感觉。
萧轻霂接了东西来来回回看了几遍,问:“他还说什么了?”
赵景原话照搬:“路千户说他俸禄少,以前拿了殿下不少东西,但是没钱还,就送把刀抵债,希望殿下不要嫌弃,要是想扔也请偷偷扔。”
这是一把一尺长的弯刀,模样好看,刀鞘刀柄皆是黑金色,刀把上有些繁杂的花纹,瞧上去不是郢皋会有的东西,又像是新打出来的,也不会是他带来的旧物,也定然不会有什么“旧物犹人”的缠绵意思。
萧轻霂颠来倒去看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这把新刀会有什么含义,越看脸色越黑,冷哼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当给过夜钱呢。”
赵景一脸难色,心想,您同床共枕了都不知道,我又上哪知道他什么意思。
萧轻霂想叫雁竹把刀收起来,想了想还是自己留下了,也不再逼问赵景,就叫他回去了。
毕竟路千棠这个人心思奇怪、气人的本事炉火纯青,跟那崽子待一天,他都能领教八回。
赵景正要告退,萧轻霂又叫他:“如果有来信,来告诉本王一声。”
赵景应了声,说:“等他安定下来应该就会有信回来,他还说要知道海棠树什么时候开花呢。”
萧轻霂心想,就只惦记花?
果然是个没心肝的。
京城里的军队随着梁衮军队的撤离也逐渐离了京,宫城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渐渐淡去了。
一路上奔袭半个多月终于到了梁衮边境,路千棠本以为西北是一派苍凉风沙满城的场景,但经过西北三镇时才让他推翻了这个想法。
梁衮边境往北挨着吐谷溪,往南一些挨着回羯,西北三镇正在商路一带,繁华之象竟然不亚于郢皋的四坊。
路千棠想起六月时这里还是一片战火,如今又是勃勃生机,好像什么也绞不灭人活着的势头,只要一星点的火光,便能燃起整片原野。
路千棠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手把手教他写字,脱了甲胄的定北侯握着儿子的手,告诉他:“大齐的每一个子民就像是这砚台里的墨,为政者是笔,而为将者,便是这纸,不必显眼,终生可以不言一词,但也要托起这上面的每一笔每一画。”
“等你长大些,爹带你去看看我们全部的凉兖,凉兖不是凉冰冰的铠甲和武器,更是每一家每一户的灯火亮,每一处都是热的。”
“以后你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去看一看听一听,你才会明白,你要守护的东西到底有多珍贵。”
梁衮支骑的马匆匆而过,踏起了尘土灰气乱飞,路千棠看着沿途的商幡,心想,我还是不明白。
路千棠头一次到边塞的军营里来,除了日常的操练还会做些杂活,旁的骁骑尉总支使着底下人去干,他倒是都自己上手去试,不出俩月连部分农活都开始熟练了。
吐谷溪地界太小,又长时间被纳蛮霸着,翻不起风浪,回羯向来不臣大齐,但彼此通商多年,这段时间的边境也算相安无事。
他二月上旬寄了信回去,将近三月底才收到回信,西北大多是军事驿站,普通驿站少,且送信脚程慢,能把信三折九拐地送到他手上都已经实属不易。
路千棠刚刚打开信封就从里头掉出一朵压平了的海棠花,路千棠有些纳罕地多看了一会儿,原来千里醉院子里的海棠花会开得这样红。
他回头去掏信,才发现里头竟然掉出来两张信纸,其中一张没展开就能看出来写了不少字,读了也就零零碎碎的家长里短——肯定是赵景写来的,盏盏这丫头口诉了一部分。
路千棠看完展开另一张,上头字很少,字迹和他宅子牌匾上一样:“海棠花开了,刚好酿了新酒,就埋在海棠树底下,年底就能喝了。”
路千棠把短短几行字读了好几遍,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郢皋的海棠、郢皋的新酒,还有郢皋的人,本不该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前面那十年,数来数去只有一团杂草般的命运,还有塞纳草原上呼啸不止的北风,他从凉兖走到郢皋,早就习惯了颠沛流离,至今学不会的,就是何为归处。
路千棠不再往郢皋写信了,军队经常去不同的地方演练,营地也时常在变,天气渐渐回暖,转眼又要入夏了,待在这里他反而觉得从容,路千棠很少会有怅然之类的情感,大概他那点本该有的离愁别绪都像当年的断霜江面,被那时的一阵北风冻得结结实实。
他还留在身边的,只有一朵干瘪的海棠花,他把那朵花小心藏在信封里,放在行囊的最底下压着,也不能时常拿出来看,怕一打开花就变成了碎末,那就什么都不剩了。
早间的操练刚结束,秦欢翎就远远地叫他,还冲他招手:“路骁骑!那边有野东西,兄弟们去猎猎,你去不去!”
路千棠哎了一声:“来了!”
秦欢翎是低他一级的飞骑尉,从五品的官儿,家境清贫实在不好过活,不得已当了兵,然而这人却生了一副贵公子的模样,性子却不贵气,跳脱的像个地痞。
营里经常在附近见到野鸡野兔子之类的东西,这些人便捉了回来算是一起开个小灶,上头不管这些事,只要别猎到附近牧民家养的东西就成。
其实逮到一会儿空闲也当是玩玩,最后还要比一比谁的猎物死相最好看,路千棠手底下的兵年龄也都不大,除了操练看得紧,他的规矩向来少,手底下的就更不拘着了。
这会儿他们追着几只野兔子跑远了,路千棠袖子挽到了胳膊肘,手里还提着两只打下来的野鸡,眼瞧着那兔子越跑越远,他就招呼了一声:“欢翎!回来,再跑出界了!”
秦欢翎闻言连忙叫人都回来:“回来吧!不追了!跑出去就麻烦了。”
他们的营扎在边境,再往前去就是吐谷溪了,两边的牧民时常会在交互地界活动,路千棠这一支就是被安排过来瞧着不要被心怀不轨的人混进来,平常倒也安稳,有时候脱了甲,有的牧民瞧他们年纪小,还会招呼他们一起吃羊肉,只是一拨拨的兵来回换,还没热络起来又去了别的营地。
几个小兵提着猎物应了声,就要往回走,不知道谁突然哎哟摔了一跤,路千棠回头看了一眼,说:“怎么平地还能摔?”
那小兵站起来,说:“好像有东西绊了我。”
路千棠顿时有种奇怪的预感,又折了回去,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秦欢翎,伸手把地上的浮土拍开,隐隐瞧见底下像是埋了什么,摸着有些粗糙,便徒手扒了土层,秦欢翎不解,俯身瞧他:“干什么呢?底下有东西?”
路千棠眼神中透着兴奋的光,说:“得扒出来看了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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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奖竞猜:棠棠送刀是什么意思☆(o*ω)
第34章 往昔
几个小兵把猎物拢在一起拴好了,也蹲下身去扒土层,他们翻出的不深,路千棠突然抬手示意他们别动,伸手摸了摸——底下埋着的像是麻绳。
秦欢翎探头看过去,问:“头儿,这是什么?”
路千棠指了指场地周围,说:“底下像是引火线,你们沿着这个缺口小心挖一挖,要是看见奇怪的东西马上来报。”
秦欢翎在周边巡视,路千棠看着他们挖引线,这东西沿着营地外围埋了一圈,路千棠突然福至心灵,快步往营地北边去了——那是屯放粮草的地方。
路千棠绕着仓房查了一圈,果然在贴着围栏根的底下也浅浅地藏着引线,恰好源头就断在这里。路千棠蹲下身仔细检查了这引线,用刀割了一截儿出来,捏在手里捻了捻,闻了一下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这是浸过油的。
他们营地周边有些零散的牧民和猎户,他们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会将附近住民挨家挨户查一遍,本身人口稀少,待上十天半个月就差不都都眼熟了,近些日子在这附近出没的人也没有格外面生的。
路千棠头上的上骑都尉是屠户出身,做事也带着一股子狠劲,这件事若是报上去,估计附近的几户住民都会被直接下大狱。
路千棠沿着来路转了回去,瞧见他们基本上把这东西都拆了出来——是沿着外围埋了一圈,营地从早到晚都有卡哨,怎么能不被人发觉地埋下这么长的引线?
路千棠叫秦欢翎过来,小声说:“你也去弄这么长的绳子,用水泡糟了,再按它原来的样子埋回去,别叫人知道。”
秦欢翎回头看了一眼,也压低声音说:“头儿,咱不报上去吗?这是想给咱营地放把火呢,今天要是没瞧见,指不定闹出什么呢。”
路千棠指了指这个弧形的埋线洼,说:“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搞这个,肯定是长期游荡在附近的,有这回就能有下回,今天放火,明天你猜会不会直接扔火炮?”
秦欢翎立刻会意,说:“得嘞,我马上去办,绝不打草惊蛇。”
秦欢翎走了两步又折回头说:“但这要是出问题了,那位上骑可饶不了我们,头儿,你还记得前阵子那个,就因为操练迟了一步,挨了几十鞭呢。”
路千棠和善地笑了笑:“可能你是忘了,那个是我罚的,你有意见吗?”
秦欢翎猛地后退半步一摆手,忙跟他打哈哈:“当然没意见,该罚——不说这个,我们没有第一时间上报,上头要是怪罪下来怎么办?”
路千棠轻轻一挑眉,说:“怕什么,就是现在报上去也要治我们一个监管不严,要是能引蛇出洞也算将功抵过,真出了问题我兜着,你抓紧去办,动作要快。”
秦欢翎不再废话了,冲他抬手一点额,赶紧带人去办了。
七月的郢皋处处挟着暑热,与纳蛮讲和也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说好的半年一朝拜到现在连张上书都没见到踪影,朝堂里为这件事又吵了许久,眼下纳蛮不再进犯,以姚章为首的主和党只顾着大肆吹嘘梁王殿下的功勋,旁的似乎都能退而求其次。
正元帝的身子越发不好,不怎么愿意听他们吵,太子几乎接管了大部分朝政,他便也顺势落了清净。
午后正热,大太监带了人给官家寝宫里换冰,待宫人都下去了,大太监给他倒了茶,低声说:“陛下,如今已过了半年,那孩子还好好地待在梁衮——陛下是打算放他一条活路吗?”
正元帝眼睛盯着茶盅,说:“朕想不到非杀他不可的理由,父辈的恩怨,本不该落在孩子身上——十年前,他也不过七岁,能懂得什么?”
正元帝说着又瞧了一眼大太监,随意往外指了指,说:“歧润还时常去千里醉坐坐,朕也不想寒他的心。”
大太监弓着身,说:“四殿下当初也许是觉得新奇,刚尝到了甜头又突然叫截断,这才总念念不忘,说来说去只是身边没有新人罢了,陛下也不必如此担忧。”
正元帝叹气,说:“静妃还在的时候他也不是这个样子,歧润小时候像他母妃,只是越长大,朕竟不知道他像谁了……他想要的朕都愿意给他,也算是补偿静妃,朕没能替静妃守住吐谷溪,也没能守住她,朕有愧于她。”
大太监忙去宽慰,说:“四殿下那时确实吃了不少苦,身子也不大好,也许就是因为长年病着,这才变了性子,但四殿下对陛下总是恭顺的,定能明白陛下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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