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听了不少坊间传闻,说你两关系寻常,那时忙没时间召你两进宫劝说,心里着急,却不想那日你重伤,朕又见到太子震怒,不怕你笑话,自他六岁那边亲眼看着伺候他两年的厨娘不慎坠湖而亡,朕已经很少没见他情绪波动那么大了。”
郁云阁心中一凛,这老东西!
“太子对你上心,让朕很欣慰,就怕他为敷衍朕娶了不喜欢的人。今日召你来,也是想问问你,中不中意他?你也知道太子太内敛,情绪不外露,朕问了他也不肯说,又怕他剃头担子一头热,为父的总要多操心些。你若是中意他,朕帮你们安排安排。”
景江陵的脸上挂着为孩子着想的和煦笑容。
郁云阁却从他眼里看出了阴谋,这老家伙嘴里没一句真话,他也假模假样:“谁会中意一个试图将自己关起来做金丝雀的人?王上真想帮我,不如放我自由?”
景江陵没套出话来也不气馁:“你的意思是让朕杀了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景玉危日记。
离开老婆的第一晚上翻看了他的秘密,好害羞。
*
郁云阁日记。
没人管的第一天,搞事情搞事情。
第29章 躁动.
“王上真要为我向殿下动刀?”
郁云阁不信景江陵会如此糊涂, 用杀景玉危换他投靠,他不是个好驯服之人。
“只要你开口,朕膝下还有几位王子。”景江陵谆谆诱导,看他的眼神热烈。
这是一个能为利益出卖亲生儿子, 哪怕杀了也在所不惜的狠人。
不与虎谋皮, 这是他师父教的第一课。
郁云阁假装惊讶,且带着疑惑:“我哪里值得王上大费周章?”
这就是在装傻了。
不过聪明人素来不会挑破看透的事, 景江陵微笑道:“你当然有资本。”
景江陵从折子旁取过块玉佩放在面前, 动作不紧不慢, 足以让他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重点不在这块玉长什么样, 意思到了就够了。
郁云阁皮紧了下, 这是知道他能调动南川内的郁家商铺了?
只单这一项, 该不够换景玉危的命。
一个被四方人马忌惮多年的假把式太子, 只卖出一个郁家商铺的价格。
换做郁云阁, 会气得一蹦三丈高。
“朕知道你师承雾廊山清桑道人, 巧得是国师年少时也曾有幸在那待过, 他名为渡斤仙人,不知你有没有听你师父提起过。”
景江陵说完这话像胜券在握, 双手交叉置于身前, 居高临下地望着面不改色的郁云阁。
另一重身份极可能也暴露了,预料之内。
他在雾廊山拜师学艺是抹不掉的事实, 可这不代表他是玄云楼的楼主,光靠诈就想让他暴露, 做梦呢。
郁云阁脸上挂着糊弄的笑:“我师父不是个喜欢追忆往昔的人,加上我拜师时年岁偏大,他每日除开骂骂咧咧打我,只剩下吹胡子瞪眼盯着我练武, 没多少心思说别的。”
三言两语化解了这番试探。
景江陵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审视:“看来渡斤仙人的一腔思念要白费了。”
“也不算,若是国师真想我师父,早该去拜访了。”郁云阁顺杆倒打一耙。
景江陵几乎气笑了:“按你这意思,朕册封的国师得屁颠屁颠跑去燕国雾廊山亲自登门约见故人,才能聊表真心。”
郁云阁像没察觉他的怒气:“既然是国师想念,那理当由他主动。”
景江陵收回话音,盯着眼中闪过丝狡黠的郁云阁,心里暗自动气,真是个狡猾的小东西,不知不觉将话题从雾廊山转到故人情怀上,要不是他经验老道,鼻子得让人牵断了。
“朕会转告国师。”景江陵堵住他的话头,又将事情绕回来,“燕国内有一名为玄云楼的江湖神秘组织,以贩卖情报为生,楼主神乎其神,楼内有多名高手听其调遣,起源于雾廊镇。”
郁云阁这时弯腰锤了锤腿,仰头笑道:“王上莫怪,我这腿站太久会麻,人太娇气了没办法。”
景江陵:“……”
要不是有所图,他早一刀将这狡诈的小崽子宰了。
郁云阁过分会伪装,外面疯传的流言与他本人有着云泥之别。
这时景江陵不由得想起当时渡斤仙人披星戴月来寻他,说是想到个更好掌控景玉危的办法。
那会儿景昭刚因为景玉危得到他想要的一块土地心生不悦,吵着闹着要教训人,结果自己先被人套上麻袋堵在死胡同里打了一顿,事后景江陵得知那是景玉危派人做的。
这是一个傀儡即将有自我意识、脱离掌控的征兆。
景江陵从景玉危出生便杜绝这种事,是以渡斤仙人一提,他立即答应了。
原本以为换掉深受江湖人追崇的郁双泽,配个不成气候的郁云阁,能让景玉危自顾不暇,他再稍稍施加压力,人不听话也得听话,哪里想到郁云阁出了岔子。
景江陵疑心病发作,顿觉渡斤仙人有问题,替嫁成为太子妃的郁云阁也有问题。
“去那边坐着吧。”
郁云阁眉开眼笑地坐下了,一时半会不急着走,姿态很是清闲。
“你来梁溪也有数月,不知想不想念家中父母。”景江陵又道,生而为人,血液里的亲情让人无法剥离掉对父母的情感,景江陵这一问,不怀好意太过明显。
郁云阁轻轻笑了声,离得太远,景江陵无法判断他这笑是讽刺多还是温情更多。
“王上要批准我回乡探亲吗?”郁云阁平静问。
景江陵可没这意思,将人放走了,他手里能用的牌会少,到时更难达成目的。
到嘴的鸭子哪能让他飞了,景江陵皮笑肉不笑:“等太子回来,朕让他陪你一道,免得你独自回去惹人说闲话。”
听似为他好,实则一下子捆绑了两个人。
郁云阁心中冷笑真是好算计,面上相反的露出笑容:“还是王上考虑周到。”
“朕还想谢谢你。”
“不知王上这谢从何而来?”
“上次你与太子遭遇刺客,若不是你以命相救,朕不敢想后果。”
前面刚想用景玉危的命和他做交易,被拒绝后又捡回慈父面具,想要卖一波感情。
真是又当又立,郁云阁属实没想到南川之王如此厚颜无耻,忍不住怀疑景玉危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见他为掩盖住情绪般垂眸,又一言不发干坐着,景江陵也不尴尬,反倒自我感动般继续道:“他对朕来说不单是养了十几年的太子,更是被寄予厚望的未来王君。朕想让他铁石心肠,不会被感情左右,更想让他在层出不穷的磨炼中成为最让朕骄傲的孩子。”
“很难想象王上会和我说这么多。”郁云阁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意外,“但我不知道王上为何要说,我对殿下没有太多非分之想,王上同意我替嫁时该查过,知道我是个贪图美色之人,那恰好殿下是个美人。”
景江陵飞快眯缝了下眼,没打断他的话。
“我对殿下的所图便是美色,目前还没弄到手,等到得手,也自然想孑然离去。王上不用太过担忧,我没生出不适合的贪念。”
景江陵由此沉默下来,与景玉危很相似的黑眸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看,因逆着光,无法得知情绪到底转动了多少次。
“你不用紧张,朕和你说这些,就想让你多了解了解太子,毕竟当初你刚来梁溪急着成婚,太子也迫不及待上折子求娶,导致朕误以为你二人两情相悦,哪里想到原是朕想多了。”
“我那时为美色所求,殿下他为何求,这得问问他了。”郁云阁转身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像是完全不管景玉危死活。
他表现的太自然又很随性,倒有几分江湖传言的浪子模样。
可景江陵还是心存怀疑,只是这次不适合继续试探,出的招够多了。
“朕今日召你来没别的意思,随口闲谈两句,不要往心里去,想留你用个晚膳。”
郁云阁一点都不想和这满肚子坏水的老东西吃饭,碍于王命,他只好屈从。
好在景江陵没想过彻底撕破脸,用膳期间除开玉箸碰到瓷碗发出的脆响声外,再无别的声音。
离开聚龙殿大门,等候在外良久,耐心即将消失要闯进去的江开快步上前,被郁云阁一个眼神睨得停在原地。
“多谢蕉公公,往后还请多多照顾。”
郁云阁笑容满满地掩着袖子塞过去点东西,不给蕉公公拒绝机会,转身带着江开往台阶之下走。
蕉公公脸上的笑顿时有些儿绷不住,须臾,小跑着进聚龙殿去了。
回去时候,郁云阁让江开上了马车,却没给人机会开口问事,他靠着软垫闭着眼睛,瞧不出是不是真睡着了。
江开心有千千疑问,也得像个忍者神龟般端坐着。
原先以为景玉危离开梁溪,最先按捺不住的会是喜欢找事的景昭,哪里想到从东宫赶走两只跳蚤,惊动了最能稳住的景江陵。
对方见他这面,无非想试探他和景玉危感情如何,是否有能利用的地方。
藏在这浅薄试探之下的是他有没有站到景玉危那边。
景江陵野心很大,预计想借他的手入侵燕国,好在交战时候捅个敌方措手不及。
最好能兵不见血刃的一统天下。
景江陵不愧是原著中被定为冷血的军事家,一个为无上权利愿付出任何代价的狼人。
待下了马车进东宫,江开终于有机会开口。
“公子没事吧?”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景江陵道行很深。”
江开提醒的方式简短又冰冷,像是只得到这点儿有用消息似的。
“我知道。”郁云阁揉了把脸,没人比他更懂了,“这地方不能再继续待了。”
江开心里一动。
“在景玉危回东宫前,我不能在这里干等着,景江陵一动,剩下的牛鬼蛇神会闻着味道摸过来,东宫一日比一日热闹,我也会日渐危险,暴露多了难免出事。”
江开:“恐怕没那么好离开。”
郁云阁也知道,如若没有惊动那两只小跳蚤,偷偷摸摸地走,等他跑回燕国,梁溪的人发现他不在,想闹事也没机会。
错就错在他没能忍住,想替景玉危守住东宫的欲.望太强烈了。
“这次是我冲动了。”郁云阁低声认错,没看见江开眼里的微妙,“给曲闲送个信,一起走。”
江开还能说什么?这是自家公子,不管出了什么事,他只能跟着啊。
“去哪?”
江开以为这是个很棘手的事。
在郁云阁心里,这恰恰是个最好解决的事,他神神秘秘笑道:“他们肯定以为我跑回燕国了,我偏不如他们的愿。”
江开有种很强烈的直觉,妖妃!
想法刚落下,便听见郁云阁语调微扬,心情陡然阴转晴:“去找我的太子殿下。”
江开心口疼:“公子,那东宫怎么办?”
“景玉危留人了,我再调些能人异士过来,加上他们一心想找我,不会有心思探东宫。你还不知道你家公子的躲猫猫本事吗?那可是连藏半年,没让讨债美人找到踪迹的高手。”
江开狠狠的绷不住,那位被他送了朵栀子花,闹着要嫁给他的美人是江湖饱受欢迎的大美人,愣是追在他身后跑了半年,最后实在受不了放弃了。
“如今我也不是当年的我。”郁云阁进了冠云殿,灌了几口凉茶,这才将暴躁压下去不少,“我想见景玉危,谁也挡不住。”
江开从未见过他这副势在必行的模样,真真明白了妖妃有多能蛊惑人。
“安排马车去沁芳楼。”郁云阁丢下这话去了内室。
两人这次是从东宫后门上的马车,深更半夜光明正大顶着太子妃名头去逛勾栏院,郁云阁还办不到。
梁溪寒冬夜晚的风吹得人无比清醒,东宫到沁芳楼稍远,马车走得也不快,摇摇晃晃。
江开伴着这嘎吱声疑问:“公子不是要走吗?”
郁云阁明白他的意思,笑着看向王庭所在方向:“就是要走,才要给他们送份大礼啊。”
作者有话要说:
郁云阁日记。
我要把没有景玉危的梁溪搅得天翻地覆,让他没后顾之忧。
第30章 挑拨.
沁芳楼名扬南川, 引得广大风花雪月之人前仆后继,一掷千金只为入楼。
这里朵朵娇花灿烂,热情洋溢,花一分钱也能得到极大尊重。
她们不会因为你的样貌年纪而面露异色, 哪怕是条狗, 她们也能笑颜如花地端酒劝说。
但当郁云阁和江开走进来,娇花们的眼神明显变了。
过分养眼。
就近的娇花借得近水先机往郁云阁身上黏, 呵气如兰, 嗲声连连。
“公子, 这边走嘛。”
“公子看看奴家好不好?奴家对公子一见钟情呢。”
“公子公子, 你瞧瞧我这口脂好不好看?”
莺莺燕燕围绕身边, 吵得人头疼, 江开素来不近女色, 冷着的棺材脸足够让人退避三舍, 没娇花敢扰他, 全挤在郁云阁身边, 围个水泄不通。
“好了好了。”郁云阁止住娇花们的争奇斗艳,微笑道, “都好看, 妆容很惊艳,我知道你们想和我聊天谈心, 人太多,我不知道怎么选了呢。”
他敷衍话语太熟练, 熟练得江开觉得他还是那个浪荡子。
“今晚有事,先失陪了,下次一定。”
娇花们再舍不得,也不能不识好歹, 他都这么说了,娇花们眼带哀怨地放过他。
郁云阁冲她们温柔一笑,往楼上走笑容渐收,视线往上轻抬。
三楼。
江开早习惯他的变脸,目不斜视地随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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