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意是去书房溜达一圈, 没料到估算失误, 先错进汤府后院,碰见了汤家小姐和她的丫鬟。
这大小姐漂亮秀美, 是个娇滴滴的美人, 就是怎么看和汤蕉志及他那位夫人没半点相似之处。
郁云阁躲在假山暗处,听着汤小姐和丫鬟谈话。
“翠翠, 你说我爹的招婿计划能将那两位贵人钓上来吗?”汤小姐声音甜美,配上那张脸, 是个招人喜欢的,“我看着难。”
“小姐,你要有信心,别说那两贵人, 就是真仙来了,也会为小姐神魂颠倒。”翠翠很会说话,就是假了点。
“你不要说这种话,我在想官银为何最后还是落入了国库,明明做好万全准备,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那位不是说半路杀出个拦路虎吗?”翠翠说,“小姐,一次失利代表不了什么。”
“你不懂,一旦惹得玄云楼出手,那我们就危险了。”汤小姐叹了口气,“这次看我爹能不能如愿以偿,若是不能,咱们又要四海为家。”
“不会的,小姐。”翠翠的声音远起来,连带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贵客?
郁云阁一下子想到消息里称要来永乐查证的燕云殊和宁逾白,难道说那两位已秘密抵达?
这可倒好,那两人过来了,他把景玉危弄丢了,想碰面都碰不上。
算了,他想,好事多磨。
郁云阁遛过后花园,东躲西藏最终到了书房,书房里只有汤蕉志一人。这位为官多年的汤大人,从当年瘦几麻杆的举人成为小县官,一路做到永乐知府,身形随着他的贪污日渐圆润。
原本两袖清风的清官变成和邪教勾结的贪官。
世事难料,他贴着墙角,顺着不过绿豆大小的洞看向书房内。
汤蕉志没在做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蹲在一箱箱冒着金光的金锭前,眼冒贪婪之色的摸着,数着,时不时抽出个放到嘴里咬,像是咬疼了,他还捂着嘴,傻呵呵地笑。
为什么燕国贪官的画风都和南川的不一样?
郁云阁纳闷,别人家的贪官不是在谋财害命就是在谋财害命的路上,唯有燕国的,在数银子。
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逼问一番,这个时候没人在,汤蕉志武功寻常,能轻易拿下。
念头刚起,便见房内的汤蕉志挨个合上五口大箱子盖子,扬声道:“来,抬上这东西,给我走。”
郁云阁没想到事情还有这种后续,眉梢微抬,抬脚跟在了汤蕉志一行人身后。
许是作威作福惯了,大晚上在城内驾马狂奔,也无一人有意见,可见城内老百姓饱受欺辱成寻常,连个声都不敢吭。
这伙人出城往郊外去,直到入了处山体,那里有带头巡查的人,那位武功很高,让郁云阁不好靠近,只得在外面等着。
汤蕉志带人进去没多大会儿又出来了,这次脸上的笑容更浓,像是谈成了好一桩生意。
他记下路,寻思着回头让玄云楼来探探。
这一路他又跟着汤蕉志回到汤府,直到白日里,对方再也别的异常举动。
郁云阁前前后后围在汤府五日,摸出汤蕉志出府规律,顺便截胡他的飞鸽传书,弄清楚他到底听从谁的命令,看着信笺上熟悉的名字,郁云阁冷笑,还真是你啊。
他将信封原封不动的放回鸽子腿上,又将鸽子放飞,回到落脚的客栈。
江开传来消息确定景玉危在淳于璞手里,暂时没受到伤害,甚至还得到贵宾般的待遇。
这不代表他能给淳于璞好脸色,更进一步的见面交流。
若是淳于璞肯好声好气求合作,他说不定一时心血来潮给个小惠小利,博个好人缘什么的。
偏偏淳于璞不走寻常路,非要来绑架刷存在感这手,那就别怪他不仁义了。
他取过笔砚,写了封极为详细的部署信笺,吹干墨迹,让鸟儿送去给江开。
这次事情办成了,大抵能让景玉危借兵计划顺利点,不被坑太多报酬。
这时天刚亮没多久,素来安静的永乐城突然热闹起来,好似一群哑巴被治好了能说话,起初是远处狗叫声,接着是悉悉索索脚步声。
郁云阁顺着只开了条罅隙的窗户看过去,楼下好几天卖面的摊主突然和人聊了起来,似乎是这句话引发了大范围呼应,左右谈论声潮涌般响起,瞬间充斥了耳际。
这是要做戏给谁看?
郁云阁捏捏耳朵,安静被打破,他不太适应,顺着人潮往大门口看,逐个观察刚从外进来的新面孔。
这些人很自然地融入了外来人中。
让郁云阁分不清哪些是探查者,哪些是扮演者,但这种假象让他意识到汤蕉志等的那两位贵客恐怕到了。
小皇帝燕云殊不擅长伪装,极有可能泄露行踪,那宁逾白呢?
这位聪慧过人的摄政王总不至于将小尾巴留给别人抓吧?
郁云阁抵着下颚看人来人往的大街,自己找人多累,还容易被盯上,他跟着汤蕉志坐收渔翁,不简单多了?
于是郁云阁按照以往照旧盯着汤府,没有一丝懈怠。
在永乐城异常第三日,汤蕉志命人在城中搭建高台,要为自己的女儿抛绣球招亲,这招得是谁,几位在局内的人心知肚明,端看人往不往里面钻了。
郁云阁还蛮好奇燕云殊会不会将自己当诱饵主动送上门,直到他看见个陌生面孔接住了绣球:“不是燕云殊,也不是宁逾白,这是谁?”
身边没了江开,有时还真是不方便呢。
郁云阁盯着那张其貌不扬的脸看了半晌,在人海里寻找半天,最终盯上了两道明显与常人气质不同的身影。
原来贵人真的来了。
下刻他撤回窗户内,靠在墙壁,好强的戒备心。
与此同时,在周围人都在凑热闹起哄里的燕云殊扯了下宁逾白的袖子:“怎么了?”
扭头看酒楼结果看了个空白的宁逾白垂眸看他:“没事。”
“有事你也不会和我说。”燕云殊松开手,也回头看了一圈,没发现可疑之处,“我说玩笑的,走吧。”
等郁云阁再看向人海里,那两道身影已然消失了。
端宁逾白方才与燕云殊的站位,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啊。
当时在盛歌,他有听说过小皇帝与摄政王的传闻,说两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街头巷尾不少编排的,大多喜闻乐见。
难道那不是传闻?
郁云阁皱眉想了一会,若是这样,他能帮景玉危降低的借兵成本恐怕白白花功夫了。
枕边人的小心思和单纯的辅佐之心差距很大。
前者,宁逾白会让他们血本无归;
后者,宁逾白看在国家大事上会稍微让步。
郁云阁愁啊,这事儿真难办,他下了酒楼回到客栈,一路上将想知道的事儿听得差不多。
知府家的大小姐绣球抛到了乘龙快婿,明日便成婚,喜宴摆上个三天三夜,老百姓们想去吃多少就吃多少,路过的也能去沾个喜气,过意不去便带点儿特产。
咱知府不差那点儿钱,主要为小姐成婚积攒福气。
可天公不作美,这日婚宴不到晚,和风细雨便飘了起来,易容成寻常人的郁云阁混在人群里,伸手接过一掌心的雨水,暗叹真不是个好日子。
趁着宴席上的人还在推杯换盏,热热哄哄闹着玩的时候,他消失在树叶郁郁葱葱之间,混着细雨猫进后院。
他得找到燕穆清和汤蕉志来往的更多书信,最好是让人百口莫辩的铁证,然而他刚到后院假山边便察觉这里氛围不对。
周遭遍地仿佛被各路高手监管,黑夜之中,有好几双眼睛看过来。
郁云阁浑身紧绷,这请君入瓮的局做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依照他的感知,要燕云殊和宁逾白毫无防备的闯进来,不好说能不能活得了。
本想趁乱得点好处再救个把人,看来得歇菜了。
郁云阁幽幽叹气,这年头想做个打折扣的生意,都得这么铤而走险吗?
“殿下啊,我为你真要赴汤蹈火了,这下你总该让我在上了吧?”
他感叹完这句话,改变计划先往新房方向赶去,那里是请君入瓮的中心。
只是到半路出了点岔子。
他看着闯到面前毫无防备的小白兔,轻轻松松从后捏住对方喉咙,真细,手感真不错。
宁逾白怎么回事,放任这么个傻白甜在危机四伏的汤府里瞎摸索,也不怕这人被汤蕉志先抓到。
他听见这傻白甜用小心翼翼的腔调问:“你是谁?”
真是可爱,两人动用各路人脉查他查了那么久,还不知道他在哪里。
燕国皇帝这个位置,换做他来也行。
他不想和燕云殊在这浪费过多时间,给了个提示:“查我那么久,没想到会以这等方式见面吧?”
小皇帝还是聪明的,小声惊呼:“郁云阁!”
很好,没傻白甜到非要他把名字说出来,这不是他放开人的原因,错身看脸色发白的小皇帝:“世人皆道陛下是个废材,没想到陛下比他们说的还要差上不少。”
燕云殊很气不过:“你什么意思?”
“武功一般,也不聪明,还和宁逾白走散,落到我手里,可没什么好下场。”郁云阁恐吓了几句,见小皇帝被说得不吭声,怕将人逗得太狠,回头想谈点生意没好脸色,想着要不要放点水。
就在这时,燕云殊动手了。
只是这动手和没反抗也大差不差,他将人按进黑暗里,低声道:“你再和我闹下去,宁逾白该被大卸八块了。”
燕云殊果然是在意宁逾白的,来不及逃开禁锢,就问:“怎么了?”
这个傻白甜到底怎么当上皇帝的?
郁云阁放开人:“边走边说。”
两人飞快往洞房那边走,中间燕云殊多次怀疑他的身份,弄得他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打消对方疑虑,最终顺着密道摸进了新房里。
只是新房里的情况不如他想象中的好。
新郎新娘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简化写的原因是隔壁那本陛下里详细描写了。
第71章 合作.
准确来说, 新郎单方面被暴打。
新娘看见他俩,秀美脸上很是喜悦,看起来是在专门等着他们。
今晚这事儿给办的,真是半点不顺心。
郁云阁已经预料到这趟得不到什么, 做好和宁逾白等人打个里应外合, 将汤府先端了,再来谈别的。
汤府大小姐姜衔玉是个有勇有谋心又狠的女人, 与他们三个大男人拉扯打斗, 丝毫不落在下风。
郁云阁没料到的是她武艺高强, 让燕云殊无法招架, 他只能出手, 这一出手, 找东西的重担只能落在燕云殊身上。
“郁云阁, 今日你不死, 我难消心头之恨。”
姜衔玉盯着他看的眼神恨之入骨, 招式之间满是杀意。
郁云阁无法理解, 印象之中并未招惹这一路人,但他又不太确定原主那等花花公子作风, 是否留下过风流债, 无法反驳。
只能边挨打拆招,边嘲讽人:“这江湖上想要我命的人很多, 你算老几?”
姜衔玉脸色大变,像是被气极了, 招式更急。
郁云阁对上她没太大压力,很快配合燕云殊打掩护将人打伤。
“我劝姜姑娘想说就说实话,比方你爹这些年做的恶事,其余不要浪费口舌。”
姜衔玉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阴测测看着他们。
在他欲上前时,诡异一笑。
这不知怎么让郁云阁危机感爆棚,猛地对躲在角落的燕云殊及新郎谷雨说:“将她放倒!”
然而姜衔玉快过他们,眨眼消失在原地,房屋也在瞬间同时倒塌下来。
郁云阁顾不上那么多,快步过去抓起燕云殊和谷雨往外跑。
到房外一看,更是头皮发麻。
暗处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一批批手持弯刀的黑衣人,他们蒙面束发,身姿轻盈,光看气势就知道这不是个刚出茅庐的新手。
眼眸沉稳,杀意凛然,这是真正的杀手。
也不知燕云殊对他有多大的误解,居然扭头天真地问:“你能搞定她的人吗?”
郁云阁想笑,苦苦的,小皇帝真是……
这种情况下也不能指望燕云殊,就局势而言,他劝说燕云殊先走,自己留下断后,可能是他的这手太让人感动,让刚认识没多久的燕云殊对他珍重说了句:“你多保重。”
保不保重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拖住这些人,给燕云殊离去的时间。
一命相救,谈生意总归有点资格了吧?
以姜衔玉为圣女的天世教真不愧是隐世多年的帮派,手下高手如云,也是真的看得起宁逾白和燕云殊,这些人个个狠手。
郁云阁都要佛了,若不是清桑道人铁了心给他铸这柄好剑,今晚他得先折在这。
饶是如此,他手臂发麻,剑身颤抖次数越来越多。
如若宁逾白没有后手,他岂不是真要活活累死在这?
念头刚落下,不远处冒出来个一道持剑飞奔过来的身影,瞧着有些眼熟。
再近点儿,郁云阁认出来那是受万人敬仰的摄政王宁逾白,这是来帮他了?
等看清宁逾白身后同样密密麻麻的追兵,他麻木了。
这位文武双全的宁王爷也是个闯祸好手,那这……
他一脚踢开挡路的人,往宁逾白那边去,想和人汇合。
宁逾白看见他的那刻,眼神有片刻犹疑,很快清明,可见是肯定了他的身份。
终于,被围剿的两人碰面了。
两人身上不同程度的受了伤,脸色都不好看,长时间厮杀太耗体力。
这种情况下也不好说正事儿,况且认出他的宁逾白对他似乎不像想象中那么友好,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怼,怼到最后,郁云阁明白话不投机半句多,闭嘴下狠手。
这场危机最终以偷偷溜回来的燕云殊出擒贼先擒王的招数短暂结束。
他庆幸自己去偷袭了姜衔玉,更庆幸在意识到提议出分头走时,宁逾白暗藏私心的将自己随从推过来了。
否则坠落悬崖的指不定就是他和燕云殊,那多少会出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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