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小神仙一抬右手真要准备掐,“生辰年月报来。”
之前没注意到,他这一伸手裴凌才隐约看见他藏在袖子里的左手似有残疾,看来也是个命苦的。
“你不是神仙吗?你算啊。”
也不是裴凌故意刁难,实在是他也不知道房里那个不会说话只懂喘气的生辰几时。
“你你你你!”小神仙气的够呛。
裴凌从兜里掏出票子给他,“好了神仙,孝敬您的。方法我们知道了,用不用在我们。这儿没你事了,可以走了,别耽误您下个业务。”
小神仙一路被他推着出门,票子都落地了,还得停下弯腰去捡,这下裴凌是清清楚楚看到他那残疾的左手了,无名指和尾指都没了,食指和中指弯曲着并在一块儿,跟个鸡爪似的,让人看看难受。裴凌心生歉意,弯腰想帮他把钱给捡起来,那小神仙看他动作误以为他后悔要收回钱,飞快捡起了钱还不忘埋汰他一句。
“什么年代了居然给现金,可真是老土!村头李奶奶都给我扫码转账呢!”说完人便一溜烟跑了。
裴凌无奈笑笑,回房找出自己的一套衣服,出来时碰到陈婶,再三向她保证自己会带小二子去看病,陈婶儿这才略宽了些心的把准备好的饭菜端出来给他。离开厨房时,曹家的几个小子还聚在一块儿神神叨叨的。
“我看要实在不行找个女人给他压惊算了。”
裴凌听到这话也颇为感叹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四五不着六,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之前已话里带话的说过他们一番,他也不是他们的长辈,裴凌自知再说他们那就真的有些惹人烦了。还不知道大家得在一起待多久,裴凌可不想把自己的处境变的难堪。所以也没管他们,要真有什么事儿,也该由曹伯来说他们。
裴凌回了大房,“小白”还光不溜的坐在椅子上等他。他没行动能力,只有等裴凌回来。裴凌一进门,他脸上神情先是一亮随即又暗下去,别过头一副没见着他的模样。裴凌心知肚明,知道他这是怪自己回来晚了。
“抱歉,顺带着去厨房端餐食过来给你,所以就晚了。”他放下餐盘,让人光身等了这么久,总不至于还让人光着身子吃饭吧,得先给人穿上衣服。
第一步给他套上内裤。第一步上裴凌就犯了难,除开要蹲下身给他套上内裤这种尴尬动作,最犯难的还是裴凌拿着自己的内裤。他没新内裤,手上这条是穿过的,虽说洗过可给别人穿上自己穿过的内裤总感觉奇怪。况且这些个少爷习性的人能容忍自己穿个二手内裤吗?
他总拿着仇非林那骄横的习惯来比照面前人,总之仇非林肯定不能容忍穿别人穿过的内裤。可这一下子去哪儿给他找新的?
愣了一时片刻的,他倒也想出了个办法,裴凌先是甩甩内裤,再一翻,反过来穿就是了。
给人套上的时候见对方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裴凌还给他解释,“怕你嫌弃,这样就干净了。放心这样穿一点不适都没有,我以前也常这样穿。”
东南亚一年分两季,一半旱季一半雨季,旱季还好,到了雨季就挺惨,洗了的衣服挂个两三天都没个干的能穿,没干爽的衣服换,就只好把衣服再翻过来穿。
穿完了还给人紧紧裤腰,抬头邀功似的对人一笑,“看吧,没有不舒服吧,我这办法可好使了。”
不知是这办法离谱还是裴凌笑的有些傻气,总之小白看他一会儿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裴凌看他笑边给他穿外衣边说着,“你得多笑,你笑起来好看。”
小白抿嘴收住了笑,空气里突然有了青苹果的甜酸味儿,不倒牙就是闻着怪心痒的。然而裴凌吸吸鼻子,低头一闻他头顶说着,“你又流汗了?”
裴凌心想难怪尹家的人一天给他洗这么多澡,他似乎汗腺发达总有味儿,不过他的汗味倒是蛮清新好闻的。裴凌看一眼他白净的小脸,看他鬓角干爽不像流了汗的样子,难道不是汗味?要不是觉着拉起他胳膊检查腋下的动作太过唐突和失礼,裴凌倒真想这样给他检查一下。
不过即使他没做出这样失礼的行为,闷头坐着的人也觉得他刚刚问自己是不是流汗了的话冒犯了。毕竟裴凌问不只一次了,问多了感觉像是在嫌弃。
“怕你饿着,饭做的有点匆忙,陈婶把隔夜菜给热了热,先将就吃吧等晚上我让她给你炖锅鸡汤。”
鸡汤在裴凌心里已经是大补了,他小时候也只有生病才能喝到呢。现在他看这家伙瘦的,觉得只有鸡汤补补才能长点肉回来。不过鸡汤只有晚上才能吃的到,这会儿只有片儿汤,不过陈婶待他好,昨晚炒的回锅肉给他留了些。
裴凌特地挑了块肥的放到勺子里的饭尖儿上,送到对方口边,谁知他竟是闭紧了嘴撇开了头。
“吃吧。”裴凌劝他,“肥的吃了你才长肉。我小时候能见到油花就开心死了。”
不管裴凌怎么说,他就是死抿着嘴不肯张嘴吃一口,他别开脸,裴凌就换个角度往他嘴边送,还苦口婆心的劝他吃,越劝越不开心,最后一甩头,竟是让裴凌伸手追着他嘴的勺子掉了地。
裴凌立马皱了眉,小白一看顿时心虚,他怕裴凌再不高兴了。裴凌是有些不高兴了,不是因为他拒绝吃饭不高兴的,他只是心疼那片肉,正如他所说,他可是小时候连个油花都难见的,饿过来的孩子眼睁睁的看着白白掉了片肉哪能不心疼。可他能说什么呢,只觉得对方是少爷不会明白的,当时他和仇非林在东南亚待着的时候,很多时候仇非林也不明白他。所以这会儿他也只是叹气。
这时候陈婶儿突然跑进来了,二子犯病了她没办法只能跑来找裴凌。裴凌匆匆放下手里的碗跟着陈婶去看二子,也没个交待,让小白一脸惊惶的伸长了脖子用目光追寻着裴凌的背影,口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别,别走。”
裴凌倒没忘他,跟着陈婶出来经过院子还记得喊了个人去照顾一下帮忙喂饭。
正在院里晃着的曹三正好被裴凌撞见,其他人都围着曹宏,他也不想挤在那里,曹伯又没其他吩咐,他乐得清闲正搁院里晃呢,哪知道一出来就被裴凌撞见,突然被分配了个去喂饭的任务。
曹三刚二十的年纪,正是眼高于顶气性大的时候,被分配伺候人的活儿心里不满不说,二十岁的年纪也是干什么都毛躁的时候。所以一进门看到那小白脸就没个好脸色。
这次跟来的这几个年轻小伙子不像裴凌那样踏实好说话,他们不像裴凌种过地吃过苦也伺候过人,曹家倚仗着仇家,这么多年过的不上不下的,但是家里条件都还过的去,没让底下几个小辈吃过苦头,相反的还挺溺爱几个小的,伸手要钱出门打野都随意,以至于曹家的几个年轻人都没个出类拔萃爱念书的,各个都混。
来时有正得意的王家压着他们,现在王家一撤,他们各个都出口大气,正跃跃欲试着要耀武扬威呢。不过曹伯有交待,得听裴凌的,不能重蹈王家的覆辙。
曹三拉长个脸,端过饭碗,拿勺子狠狠搅合两下,心里想着我连自己老子都不伺候呢,居然让我来伺候这么个小白脸?越想心里越气,舀起一勺饭直接往人嘴皮子杵。
被人在心里骂了千八百遍的小白脸乍一下被人用勺子磕着了人中,怨恨瞪一眼曹三,他以为瞪这一眼有用,因为他瞪裴凌,裴凌就会收敛。曹三被他瞪一眼顿时不乐意了,抬手就要扇他巴掌,快要扇上脸时突然停住,害怕留了痕迹到时再被质问,只能收回手,一勺又一勺的狠戳着他的嘴。看他闭嘴不吃又掐着他的脸蛋迫使他张开嘴,硬是往里塞。
这顿饭吃的不怎么顺利,瓷勺一会儿戳着人中,一会儿磕着牙龈,饭没塞进去多少,尽撒在衣服上了。他没想过自己会招到这样的待遇,明明他瞪裴凌的时候,裴凌还冲着他笑,虽然他瞪裴凌的时候没刚刚那样怨毒,不过这也让他明白过来不是人人都如裴凌那般,差距一下子便显现出来了。
曹三见他不听话,打算再狠狠教训他一下,结果裴凌去而复返,吓的曹三手一抖,饭碗打翻在地,等裴凌进来了,只说,“他不配合,饭碗都被他打落了。”
裴凌被陈婶喊去看了看他儿子的症状,一摸小孩额头是有些发烧,看陈婶着急,裴凌只有答应她开车陪他们去镇上卫生所,再请医生回来看看曹宏的症状,顺带着他也好去镇上打听一下尹家的消息,看他们是撤了还是在镇上逗留。
带着陈婶儿子去看病,这一来一回估计得要个半天,裴凌不放心想着回来交待一声,谁知道回来看到的竟然是这么个场景。
曹三心虚,看那小白脸一脸委屈,裴凌也将信将疑的样子,赶在那小白脸张嘴前捏造着,“他脾气大难伺候,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
裴凌没说什么上前给他掸掸衣领,将衣领上沾着的米粒尽数收在手心,“你不想吃就别吃了吧,要不直接睡会儿?”
这话意思听着像是默认了曹三捏造的状况。曹三又一脸得意的去看那小白脸的一脸失意,然后看小白脸颓然的摇摇头。
裴凌看他不想睡,觉得大概躺了十年快睡够了,也不逼迫他,又看他脸色苍白,总闷在屋里别闷出个病来,他觉得病人康复就三点,吃好锻炼晒太阳,在他老家大病过一场的老人们没事就喜欢坐在门槛上晒太阳,晒的脸色红润,晒掉躺久了的霉味儿,和换季晒被晒衣一个理,希冀着太阳一晒能有点脱胎换骨。
“那我要出门了,把你放院里晒晒太阳怎么样?晒晒太阳也能补钙,对你腿脚好。”
第8章
裴凌将堂屋里的圈椅腾挪到院子里,抬头看看头顶太阳,又看看院里树荫,觉得自己找了个还算适宜的地方,这才去屋里把人给抱出来了。
有树荫挡着,滤过直射下来的阳光,这样照到脸上也不至于太热辣。椅子正对大门,有穿堂风经过吹的人舒爽。裴凌把人小心放在院里椅子上,告诉他,“你乖乖在这儿坐着,我出门一趟。”
他话说完,去屋里收拾打翻了的碗筷的陈婶刚好出来,碎碗丢进簸箕,浪费了的米饭和肉倒进了狗盆。趴在院子里正睡着的狗闻到味儿起身摇着尾巴围着陈婶转。裴凌没注意到自己刚安置好的人,眼睛直盯着陈婶看。
裴凌弯腰连人带椅子给人调好了角度,起身就要去正屋和曹伯说一声,看能不能请个医生回来给曹宏看一看。起身刚要往里走,围着陈婶转的狗突然开始叫,裴凌扭头一看,那狗正远远的冲着树下坐着的小白叫唤,尖牙直露,后背拱起。陈婶扬起扫帚恫吓两句,那狗才消停了。
人虽然没被狗给吓着,可抬头凄凄看裴凌一眼的模样怪招人疼的。他本就长的一副惹人怜的模样,再一掀眼皮,撩来一眼,都不用含泪,就让人觉得这个宝贝得小心呵护着。这一眼看的,让裴凌顿时有些犹豫起来。
要说重要,眼下是这个人最重要没错了。这可是他千辛万苦从尹家抢来,又被仇非林千叮咛万嘱咐要看紧了的。
“小裴,能走了没?”陈婶有些忐忑不安的问着他。
裴凌回头看了眼陈婶儿,觉得他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
陈婶老公前几年车祸死了,顶梁柱没了家里也灰败过一段时间。好在她大儿子有骨气,决心出去闯,跟在仇非林手下干了没几年,攒了点钱先是给家里翻新装修了,为了让陈婶和自己的弟弟住的舒心。房子是建的不错,可陈婶怕屋大招贼,所以养了条大黄狗。大儿子在外打工,偌大的屋子常住的统共就两个人,陈婶时常念叨着不该修房子该让大儿子自己买辆车开开。
这次下乡住在陈婶家,陈婶是真心待裴凌好的,她把对孤身在外的大儿子的担忧和思念有几分移情到了裴凌身上。裴凌又何尝不是把对自己吃尽了苦的亡母思念移情到了陈婶身上。可移情了的又不单单只有裴凌一个。
最后裴凌还是决定陪着陈婶去给二子看病。不过他也不放心院里独坐的那位,进屋和曹伯商议了一下,除了曹三还要一个人一起在院里看护着,以防出岔子。曹三太毛躁了,裴凌心想多一个人看着,说不定会好些。领着陈婶出门前,还不忘和曹三他们交待,要是他回来晚了要记得把人背回屋里去,还要给他洗澡换身衣服。
裴凌以为自己安排妥当,可这世上还总有意外。
小白看着裴凌出门,闷闷不乐的对着大门枯坐着。他算是想明白了,不是人人都如裴凌一般那样好,裴凌也不是独独只对自己好。要说这世上全心全意只对自己好的……只对自己好的?他愣一下,看着大门,脑里倏地浮现陈婶抱着小儿子出门时的背影,耳边也响起裴凌问他的话,你是谁?家在哪儿?家里还有人吗?
我是谁?家在哪儿?家里的人……还在吗?
他自个儿胡思乱想没注意到太阳西斜,树荫换了位置,阳光直直打在脸上,身旁围着石桌喝茶闲聊的人自然也不在意他被太阳狠晒,自顾自的聊着。
曹三依旧怂恿着,“要我说还是得找个女人给曹宏压惊。他之前不就眼馋王家小子叫人回来睡觉吗。”
另外的人笑他,“他眼馋?我看是你眼馋吧!”
“那你不眼馋?反正找一个是找,找两个三个也还是找,不如兄弟们一人一个,谁也别不平衡。”
“这……要让大伯父知道了怎么办?”
“大伯父他管个屁啊,之前王家在的时候,他吭声了吗?还给裴凌那小子台面,要我说,我们和仇家算亲戚,那裴凌什么都不算,还听他的呢,听个屁。”
“不行啊。这不还有个人呢吗,得看着他啊。”
两人说着又拿眼去瞄小白,瞄完又说,“你说这乡下能找到比他还好看的吗?”
曹三一阵嫌恶,“咦,你什么毛病?脸再好看他也是个男的,前胸贴后背的,那有什么意思?”
“那乡下婆娘屁股大膀子粗的,没城里的苗条。”
两人说完静一阵又拿眼去偷瞄小白。突然又闯进来一只狗,是闻着狗盆里的肉香进来偷吃的,没想到进门就见院里有三人坐着,原本是扭头要跑,可见着小白却是定在原地狂吠。
曹三跺脚一吓,那狗就不叫了,也没走,缩着尾巴悄然走到狗盆前想讨点吃的。大黄吃完正卧在狗盆前迷瞪眼,见有狗来,他刚吃饱也没太护食,只是爬起来一趴腰,是个友好的姿态。
曹三跺完脚回头还要再与人商议给曹宏叫小姐压惊的事儿,无意间看到小白脸睁圆了眼睛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两条狗。曹三好奇也回头看了,那两条狗正仰着鼻子,试探着靠近要互闻。曹三猥琐一笑忽然来劲儿了,有意无意的说道,“大黄这样闻其实是在问那只狗,要不要和我好。你要跟人家好,你也就凑上去闻一闻,要不好,就被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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