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只会模糊的记住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但他的脸、他的话语、他的眼神永远不会被人记住,他只是一道霎时间存在于世界上的影子。
谢慈拍拍身上散落的烟灰,右手臂上挎着外套,对周围几人礼貌的颔首道:“你们继续玩,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众人自然不敢留他,谢慈便随着管理员66一同出了门。
006有些弄不懂状况,这位面容冷冷的管理员为什么跟自家宿主一副默契十足的模样。
就给人一种,两人好像认识许久的模样。
果然,等两人走出包厢的时候,谢慈嘴角便勾起几分,他甚至是有些熟练的道:“小六,好久不见啊。”
管理员66依旧是一副冷酷哥的模样,对方的眼中透着些深海似的墨蓝,显得有些纯粹的冰冷,或许对方有些面瘫,总之管理员66只是面无表情的回答道:“编号BT1029,请不要叫我小六,我有编号,管理员66。”
谢慈这下是真的被逗乐了,他忍耐的笑了一下,半晌道:“行,知道了,六六。你怎么这么快又来接任务了,总不能是积分又用光了?”
管理员66不理他,但好一会儿,他又道:“不是,顺手接的。”
谢慈看他:“这么巧?”
对方面无表情的看他,眼睛仿佛就能回答:就是这么巧。
管理员66是谢慈从前兼职管理员高级任务时候碰到的双人队友,对方性格古怪,刚开始简直像个哑巴,后来慢慢才好了点。
但也只是好了一点。
谢慈是真没想到这次来的管理员会是他。
不过对方确实接任务比较勤快,也不知道积分都花到哪儿去了。
管理员66似乎根本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他的语气有种天然的严肃冷静感,像个冷漠无情的任务机器一般,他道:“编号BT1029,为了提高任务效率和高完成率,我们可以合作。”
谢慈自然应了下来,他的眼尾露出细微的笑意来,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
谢慈并不是个多么高尚的人,他有所有人都应有的私心,周遥山是他的对手,他就不可能会对对方软下手来。
再者,对方一步步的选择,完全在于其本身,他只是顺势而为。
最多是冷眼旁观。
谢慈完完全全的保证自己的人设崩塌程度控制在百分之五以内。
青年垂眼摸了摸泛凉的指尖:“你想好怎么抓他了吗?”
管理员66墨蓝的眼看了他一会儿,谢慈也不知道对方在看什么,好半晌管理员66才道:“演一场戏,在最后的时间里拖住他。”
谢慈似笑非笑的看他:“不是说顺手接的?”
管理员66面不改色:“顺便了解了一下世界详情。”
谢慈轻笑了一下,倒也没在多说什么。
**
周遥山觉得自己仿佛走在破碎的时空边缘,他能够隐约的触碰到世界的壁垒。
眼前红色的机械弹窗中有几个大写的倒数数字。
15:00
十五分钟。时间足够了。
整个世界似乎在他的眼中都变得透明了起来,周遥山走在白日的街道下,阳光似乎都无法映照在他的身上。
他像一道随时会离开世界的虚影、幻象。
周遥山看到了很多,有孩子对着母亲撒娇的笑容,有妻子靠在丈夫肩膀上幸福抿唇的模样,只是最终他的目光汇聚到一对同性的情侣身上。
那对情侣十指相扣,心意相通。
大概是刚刚从游乐园出来,皮肤稍微黑一些的青年手中握着一支甜筒,另一个白皙的青年侧过头在对方的甜筒上随意的咬了一口,大概是太冰了,对方的表情一瞬间皱起来。
皮肤黑一些的青年便下意识的帮另一个青年揉一揉脸,似乎是觉得对方的表情太可爱了,忍不住下意识的捏了一下对方脸颊。
亲昵的、温馨的爱意流淌在两人之间。
他们的眼中仿佛都能透出星点的爱意。
周遥山侧眼不再看,他的指尖捏的愈发的紧。
男人深黑的眼中翻滚着什么,转瞬似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商城的大屏幕中播放着滚动的广告,阳光似乎愈发炽烈。
恍惚间,周遥山听到了一则插播的新闻。
“上午10:39分,B市东门龙桥发生一起车祸,起因是一辆大货车失控追尾撞上一辆小轿车,据悉,小轿车上坐着的极有可能是MAT高新技术创始人谢慈,接下来我们将继续为您追踪观察········”
周遥山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苍白的脸愈发森冷,指尖冷的仿佛沼泽中浸泡许久的花瓣尸体。
怎么可能是谢慈?
为什么会是谢慈?
他抖着手,点开了电量仅为5%的手机。
铺天盖地的新闻像浑浊的潮水一般淹没他的理智。
周遥山一瞬间觉得冷极了,他很难不多想,谢慈的公司发展的太快了,不可能不树敌,不可能没有仇家。
他知道青年聪慧、透彻、能力手腕一样不缺,但对方到底还是个青年人,碰到的人心叵测还不够多。
男主光环并不能代表一切,更何况这个光环本就来历不明,万一世界意识盯上了青年,以为对方是非法入侵者怎么办?
周遥山拼命克制住一切不该有的情绪,他冷静的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报了医院的名称。
世界壁垒已经攻克至97%,只差一点,可周遥山管不了太多了。
还有五分钟。
他赶到了医院,周遥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病房的,他的喉咙干涩的生出几分铁锈气息来。
周遥山的手臂是颤抖的,额角缠着汗水,黑发搭在眼皮上,显出一种极为撕裂的崩塌感。
他将手搭在门把上,轻轻推开了门。
整个人一瞬间僵住。
周遥山看到床边的一束铃兰花,很清淡雅素的颜色,是谢慈会喜欢的花,青年额头包扎着一块白色的纱布,对方的脸色有些苍白,只是他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只手被另一个人包裹住,是很珍惜的姿态。
是薛至。
薛至正在为谢慈忙前忙后的盖被子,一边安慰着青年,一边要揭开清粥的盒盖。
多么像一对历经磨难后终成眷属的情侣啊。
周遥山拼命忍住喉头的痒意,他一双眼几乎被逼红,却敢也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眼前的机械弹窗开始倒计时。
“3、2、1。”
“反派部逃逸员工0101号请注意,您已被锁定在改世界,一切能量禁止使用,管理员66号将逮捕您回最高法院进行审判。”
周遥山的眼始终盯着谢慈,他深黑的眼中全然是青年的影子。
管理员66出现在他的身后,周遥山一动也不动。
男人的身影从脚部开始虚化,像是一寸寸被销毁火化的照片。
谢慈垂着眼,唇边隐隐显出几分笑意。
在周遥山的虚影只余下一双黑如淤泥一般的眼的时候,谢慈抬眸与男人对视了一眼。
青年轻轻眨了一下眼,像是在说:再见。
谢慈最后只看到周遥山一瞬间古怪的眼神,他笑了一下,周遥山是个聪明人,估计很快就能想通一切。
但是一切都结束了,胜者为王,愿赌服输。
管理员66最后看了谢慈一眼,对方墨蓝的眼中似乎毫无情绪波动,只是淡淡的看了谢慈与薛至交叠在一起的手腕,身影缓慢的像雾一般消散在空气中。
谢慈懒懒散散的转回眼,他挣开薛至的手腕,面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不耐,他说:“薛至,你公司的事务解决了吗?别总是来我面前晃,很烦。”
第38章 第一只备胎(完)
谢慈在这个世界呆了十几年, 他将虚拟现实的技术在这个小世界拓展开,成功的将现代科技提升至一个极高的程度。
这样一位传奇人物,当然也是有不少人对他的私生活感兴趣。
但据说, 同这位大佬有过暧昧关系的只有两个人。
一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另一位是大学室友,据说两人曾经在一起过, 只是后来精神上出了一些问题, 住进南山疗养院治疗。
一辆白色的轿车缓缓停在疗养院, 时隔多年, 谢慈再次走进这家疗养院, 他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五年前,当时的苏秩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发疯,砸裂所有能砸的一切, 连墙壁都被对方抠出一个洞来。
从前那张干净纯然的脸布满狰狞,像是终于崩裂的外面的一层人·皮,显露出阴暗的内心来。
谢慈走进106号病房的观察室,他今天穿着一身浅棕的大衣, 头发有些长了, 搭在耳畔, 显出几分水似的慢条斯理来。
谢慈的相貌没有变,时光仿佛并未从他身上抽取任何的利息,他永远都是所有人记忆中的模样。
穿着白色大褂的主治医生站在谢慈身边道:“谢先生,苏先生最近的状态好了许多, 他已经慢慢能够控制情绪, 辨别真实与虚假了。就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 药物的控制方面已经能够松懈下来一些了。”
谢慈微笑道:“嗯, 你是他的主治医生, 你来决定就好。”
这样的话其实显得有些冷淡无情,甚至叫人产生一种这两人可能比之大街上碰到的陌生人还不如。
不过也确实,如果外界传的是真的,谢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才来疗养院两次。
主治医生想,即便有一天这位苏先生不幸扛不住去世了,谢先生接到了对方死亡的讯息可能也只是淡淡的回一句‘知道了’。
谢慈静静站在观察室外,苏秩此时正坐在床头,他抱住自己的双腿,整个人瘦的甚至有些畸形了。
对方不像是三十多岁的男人,空荡荡的病号服下能看到瘦弱的骨头,反倒是有种瘦弱可怜的感觉。
苏秩大概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头发有些乱,遮住额头。
他的眼睛十分的浑浊,好半天才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瘦弱的男人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抬头,像只被抽去反骨的野兽。
苏秩盯着谢慈看,这一年来他的胆子变得非常小,不敢同旁人对视,别人说话大声一些都会将他吓破胆。
他不敢与任何人说话,不敢在有人的地方做出任何表情。好像他本人早已死去,如今只是留下一具空壳。
但现在的他表现的有些怪异,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大胆的看着谢慈,浑浊茫然的眼中难得的显出几分笑意来。
是很小心的笑容,他慢慢松开抱住膝盖的手,拖着累赘的身体,站了起来。
他走到玻璃门的面前,可以看得出来步伐慢却有些着急。
就好像他担心在外面看他的那个男人会马上就离开。
苏秩的手指扣在玻璃门上,他凑的太近了,以至于玻璃上都染上一层浅浅的雾气。
他几乎是用一种柔软的、依恋的表情与眼神看着谢慈。
谢慈顿了一下,他的眼中既没有同情,也没有可怜,反倒像是面对一个陌生的病患一般,谢慈很淡的勾唇笑了一下。
即使现在的苏秩是个疯子,也依旧是个会为谢慈神魂颠倒的疯子。
可惜谢慈并没有久留的意思,他很快理了理风衣,同苏秩做出一个“再见”的姿势,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苏秩顿时急了,他的眼睛慢慢变得通红,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尖叫声,他想留住男人、想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哪怕是可怜他,回头看他一眼也好啊。
但是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等到那个让他好喜欢的人回头,他被人按在病床上,打进去一针镇定剂。
黑色再次覆盖住他的全世界,他的睫毛上沾着泪水,疲惫又绝望。
苏秩再次闭上眼。
**
谢慈的任务评分是在这个世界第十六年的时候达到SSS的评分,再加上帮助管理员逮捕逃犯分到的百分之四十积分,谢慈在这个赚无可赚。
达到目的谢慈自然就打算早些离开了。
最后一次同薛至见面是年前的一周,谢慈还同薛父薛母最后吃了一顿饭。
餐桌上,薛母还问了谢慈打算什么时候安定下来打算结婚。
薛至就默默的坐在谢慈身边,甚至唇边还要带着笑,等着对方回答。
薛至不是没想过光明正大的追求谢慈,最开始那几年他甚至大张旗鼓的追求过谢慈,试图将对方身边所有的桃花全部的驱赶走。
可惜谢慈从未将眼神放在他的身上,一直有次到他真的将对方惹烦了,谢慈冷声警告他不要再骚扰他了,对方说:“薛至,你不是最明白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苦恼、厌恶,如果接下来你还这样干扰我的生活,我会考虑采取法律手段。”
这段话对薛至的打击太大了,他很是失落了几日,没敢去找谢慈,可一旦看到一些关于谢慈的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他又按捺不住自己,想看一眼对方,哪怕一眼都好。
没想到谢慈直接出国去了,去哪也没跟薛家说,徒留下薛至一天天的找,去MAT等。
几个月后,薛至终于将谢慈等回来了。
只不多对方身边还跟着另一个高大的男人,对方一头浅金的发,面容让人想到无辜的猫科生物。
谢慈同对方十指相扣,薛至抖着嗓子问:“这是你爱人?”
谢慈挑眉:“是啊。”
薛至只觉得眼中有一种酸涩的感觉,但他只能忍,一边对那个男人笑着说:“你好,我是阿慈最好的朋友,我叫薛至,很高兴认识你。”
这天后,薛至将自己闷在公司好段时间,半个月后他才敢去MAT那边找谢慈。
他调整心态,告诉自己,喜欢一个人,看着对方幸福就好。
就这么看着吧,看一辈子也行。
可薛至刚将车停在地下车库便听到了谢慈同另一位商业好友的对话。
好友问:“你真恋爱了?”
谢慈的声音很是漫不经心,他笑了笑道:“怎么可能,对方就是出去玩认识的一个朋友,这不是薛至那家伙死缠烂打的烦人,干脆让他彻底放弃了。”
薛至的脑子几乎融成一团,他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只能死死握住掌心,忍着那种撕心一般的崩溃与痛楚。
薛至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家的,又是用什么表情面对来家里吃饭的谢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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