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个个手无寸铁,恐惧像是在心底里长出了藤蔓。
朱昭延握紧汪晚意的手,警惕的看向周围,而韦应也在二人的身前,时刻等待着危险的到来或是突如其来的变故。
有十个无名围在祝濡之和阿五的外圈,似乎是有计划性的在保护他们二人,他们像是打好了战术,配合默契。
“蔡兴贤?”朱昭延侧目问汪晚意道。
他从没见过蔡兴贤,但他能猜到在铁笼外坐在主位上的那个,模样诡异之人应该就是蔡兴贤,而坐在他周围的那些达官贵人,也同是一丘之貉。
杀人取髓,以草芥人命玩乐,永平城这夜不闭户百姓安泰的佳话,竟然是这么得来的。
“嗯,那就是蔡兴贤那老妖怪。”汪晚意应声说道。
入口处旁边的巨大铁门再次被打开,只是这一回,并不是上回大虎奔来的震感,里面没有任何野兽的吼叫声,就连步声都是轻的。
漆黑的房洞里面,先是看到了一对儿闪着绿光的眼睛,随后又是第二双,第三双,再来是数也数不清的兽眼……
“嗷呜……”
为首的一只饿狼嚎叫一声,其余的狼也要一起昂首伸颈的长嚎,狼嚎声震四面八方,只听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是狼群!”朱昭延厉声朝汪晚意喊道。“汪晚意!我来护你!”
“义父!韦应亦会拼出性命护你周全!”韦应握紧拳头说道,他已经作好了与狼群以血肉之身相搏的准备。
他是义父的死士,整条命都是义父的。
恍惚间,韦应仿佛又回到了在暗杀地下组织训练的时候,每天日复一日的淘汰厮杀,也是与野兽相搏,又与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互相残杀。
一只狼还好说,可看着这数量起码有二十几只以上,狼这种野兽可不是好解决的,当初他也是和同组织的杀手们一起作战,他一个人或许有机会,可现在他没有多少把握突出重围。
野狼群体意识极强,懂作战,懂地形,懂时机,且行动迅速,咬住猎物便一拥而上的撕咬住不放。
几乎是雷霆破竹之势,一道银灰色的残影掠过。
那些狼从洞里出来便跳上来咬住面具人的脖子,大自然中野蛮成长的它们很清楚的知道猎物最脆弱的地方是在哪里。
那些狼龇了龇锋利的尖牙,吐出那长长的血红色的舌头,牙齿上正往下滴着血珠。
狼群数量太多,生气场上当场乱作一片,整个铁笼中回荡哀嚎恐惧声与蔡兴贤和其余人兴奋的笑声。
新来到这里的面具人几乎是已经全军覆没,只有老人还在苦苦挣扎。
地上鲜血一片,残肢断臂到处都是,不反击便会死在猛兽口下,成为它们的腹中食,他们别无选择。
祝濡之的目光一直停留汪晚意身上,突然两只饿狼向他扑来,面具下他眸子一凝,快速的伸出手直接就掐住了一只狼的脖子,将手中的狼头冲着另外向他扑来的饿狼狠狠一甩,那只狼嗷呜一声被甩出了老远。
另外一只饿狼被他一脚踩扁了脑袋,他的这双脚是铁铸,是他活下来多次经历生死局后得到的奖励,是祝濡之忍下剧痛才换来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一次次跌倒一次次适应,高热下玄铁与骨头皮肉融为一体的剧痛他铭记于心。
一旁的阿五同样强悍,他似乎不同于其他人,他身体虽照成年人矮小,但依旧能感受得到他身体里的野性与不凡的力量。
越来越多的人被狼群咬的四分五裂,但饿狼数量却不见少上多少,这也就意味着,可能一个面具人将要面对三到四只饿狼。
这时,有八只狼围住了汪晚意三人,只见那六只狼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摆出一副向下俯冲的架势,两只眼睛正发出幽幽的凶光。
韦应善剑和暗器,但如今无甲无械应对一群饿狼也是吃力讨不到任何好处。
他引开了五只,五只狼开始和韦应周旋了起来。
而另外的三匹狼则向汪晚意与朱昭延他们二人处紧紧逼去。
“狼最致命的部位是狼牙,最脆弱的地方是头和肚子,注意防守,不要贸然行动。”朱昭延神情专注凝声说道。
“汪晚意?”见汪晚意没说话,朱昭延又问道。
但朱昭延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那三只狼的身上,不敢分神一毫,他明白只要他现在分神,那么他们两人很有可能就会把性命交代在这里。
他必须护住汪晚意,护他所慕之人护他所在意之人。
“似乎很好玩了呢……”铁笼外的蔡兴贤激动的说道,他很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乐子了,他搬起椅子向铁笼边走去。
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蔡兴贤便坐上去津津有味的欣赏表演了起来。
而此时,那些狼已经准备好了一跃而起,扑向它们的猎物。
“解开腰带防御!快!”朱昭延突然喊道。
正当狼一跃而起张开大嘴之时,朱昭延一把将接下来的腰带拧紧向那狼嘴勒去。
而汪晚意也同样勒紧了一只,只是两只被暂且制服了不远处却还有另外一只。
而那一只狼已经后腿向后伸去,前爪向前扑着朝汪晚意张开狼嘴狂奔而去。
“汪晚意快闪开!”
听到声音,祝濡之猛的向汪晚意看去,他咬牙解决掉与他久战的饿狼,便向汪晚意这边奔去……
第三十一章 救驾
可在祝濡之准备到汪晚意身边之时,朱昭延却已经迅速的挡在了汪晚意身前。
祝濡之握紧拳头,面具下的那张脸不知是如何表情,但身周围扑过来的饿狼令他分身乏术,只有解决掉更多的狼,汪晚意才会更安全。
那本扑向汪晚意的饿狼活生生的咬在了朱昭延的右肩之上,死死不松口。
“嗯……”狼牙刺入血肉又刺穿了骨头,朱昭延疼的闷哼一声。
“陛下!”汪晚意惊叫一声。
温热的鲜血溅在汪晚意的脸上,汪晚意才从方才恍惚中瞬间回过神来,他惊慌失措的叫着朱昭延。
朱昭延忍住肩膀传来的疼痛,用力的掰开那饿狼的嘴巴,不光是肩膀上的痛还有尖牙穿透手心的痛,他生生的将那狼的嘴和下巴掰成了两半。
鲜血缓缓从他嘴角溢出,情绪波动再次伤及心脉,朱昭延半跪在地。
“陛下!你……”汪晚意扶住他,已不管他们二人周围还在殊死拼搏去厮杀的面具人。
“无碍,朕还死不了,不必担心。”
“朕会护你周全。”
朱昭延站起身来,将汪晚意护在身后,继续抵挡飞扑上来的饿狼攻击。
他的身上遍布被撕咬的痕迹,衣服也破烂不堪,但他依旧将汪晚意好好的护在身后,不曾有一丝退意。
“为何……”
为何要救他,他们本就是交易不是吗?
“值得。”两个字,朱昭延回汪晚意道。
与此同时,韦应已经解决掉那五只狼,韦应同样也是满身狼狈,狼群的数量真的太多太多。
原本二十多面具人,此时只剩下九个。
正在与狼周旋的阿五却不紧不慢,奇怪的是他似乎是在看那些狼接近他和濡之身的时候,身手才会干净利落的轻松解决掉饿狼。
但狼群攻击其他人时,他却慢下了手上的攻击,冷眼看着那些被狼撕碎的其他面具人的身体。
此刻,地上已是血流成河,堆尸成山,人类与狼的尸体混成一块。
面具人伤亡惨重,但狼群同样也是。
纠缠韦应的最后一匹饿狼倒下,而韦应也没讨到什么好处,他以一敌五,狼群的数量太多,就算他武艺在身也是分身乏术,鲜血一滴一滴的从他身上滴落在地上。
“义父!”韦应来到汪晚意与朱昭延身边,韦应见他没有受伤,这才松下了一口气,从未有过其它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随着最后一匹饿狼的倒下,无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他们力竭的倒在地上,一场两个种族之间的生死战斗,放眼望去,只剩下了七人。
“精彩精彩!真是太精彩了!”蔡兴贤高声大喊大叫,他激动的看着铁笼内满目的血红,鲜血漫延在他脚下,他忍不住的颤抖,这种精神上带来的满足令蔡兴贤血脉喷张,酥I麻到手指脚趾。
“主人!来报!”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焦急的声音。
那侍卫神色慌张,浑身狼狈不堪,他进来便快跑到蔡兴贤身边下着跪说道。
“主人!外面来了好多锦衣卫!我们的人手已经快抵挡不住了!”
蔡兴贤眼一凝,还没等他说话,门外又开始传来第二个侍卫的声音。
“主人!锦衣卫已经打进来了!”
那名侍卫浑身是血,已是奄奄一息。
随后是震天的脚步声,蔡兴贤顿时脸色大变。
“主人!快从密道走!”一旁的姜悦紧握住蔡兴贤的手急说道。
“蔡公!外头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来锦衣卫!是不是我们……”那些官亲中一个妇人吓得花容失色,她慌乱的问道。
除蔡兴贤与姜悦之外的所有官员与官亲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们丑态毕露又惧怕蔡兴贤的恐怖。
“快带我们离开这里!”
“蔡公!您可不能丢下我们啊!”
蔡兴贤阴狠的看向这些如苍蝇一般叽叽喳喳的人,他伸手拔出姜悦的佩刀向那些人疯狂砍去。
那些人惊恐的四处逃窜大声喊叫,救命救命。
蔡兴贤脸上带着疯狂的笑,直接从那妇人头顶劈了下去,那妇人应声倒地,随后是剩下的人,今夜,他们难逃一死。
“蔡公饶命!饶命啊!下官可是把彩黎都送给您了,说来说去我们还算是半个亲戚……”
没等这男人说完,他眼前一红,当场血溅三尺身首异处。
蔡兴贤杀红了眼睛, 他们曾以看面具人相互搏杀或是被野兽撕扯为乐,如今他们也变成了他们消遣的玩乐,而蔡兴贤就是终结他们的野兽。
转眼间,那一身纯白色的烟笼白纱袍便血红一片,血红的料子紧贴住蔡兴贤青白的皮肤,墨色的丹青也被血染的殷红。
“主人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姜悦又喊道。
那些官员家眷从鲜活变为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面上,死状凄惨,与铁笼内的尸首不全的无名们不逞多让。
姜悦按下机关,角落里原本的铜墙铁壁翻转出一道暗门,姜悦拉着蔡兴贤的手就消失在生死场里。
铁笼的大门被打开,仅剩下的几人下意识警惕的向那铁门看去,已经做好了再次拼命一搏的准备。
那扇巨大的铁门被打开,只见数十名手握官刀的锦衣卫从大门外有秩序的进来。
“是官爷!”
有无名看见锦衣卫后惊喜的说道,原本有气无力的绝望顿时两极倒转。
“是官爷来救我们了!”
汪晚意扶起朱昭延,随后摘下了戴在头上的面具。
那些官兵看见了汪晚意面具下的脸,以吴敏为领头,其余锦衣卫随后恭恭敬敬的半跪下身,整齐划一的齐声喊道。
“督公!属下西厂锦衣卫救督公来迟求督公恕罪!”
“督公!属下西厂锦衣卫救督公来迟求督公恕罪!”
实际上本应该最快是四天的路程,他们硬是快马加鞭的缩短成了三天的时间。
“陛下!臣派我西厂锦衣卫救驾来迟!”汪晚意见到朱昭延无大碍,同样也半跪下身高声说道。
随后,朱昭延也将自己的面具摘下,露出了那张清贵威仪的脸。
“陛下!陛下来救我们了!”
“陛下!居然是陛下!”有无名吃惊的大喊道。
“吾皇万岁万万岁!”锦衣卫见到是朱昭延再次叩首说道。
“吾皇万岁万万岁!”其余的无名也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跪下身,此刻在他们眼中,陛下就是神,是救他们于水火脱离这地狱般的地方的神明,是他们大明至高无上的真龙。
人群中只有阿五和祝濡之没有跪下,阿五将视线看向摘下面具后的汪晚意又看向朱昭延,不知在想什么。
祝濡之震惊的看向朱昭延,瞬间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直觉,大脑轰隆一片,他颤抖着嘴唇又转变成几声诡异的轻笑。
“平身,尔等何罪之有,得臣如此是朕大明之幸。”朱昭延浅笑说道,这一次不同于以往殿上虚情假意而是发自肺腑。
“外面情形如何?”朱昭延说道,他周身自带威严贵气。
“回陛下,整个蔡府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一个苍蝇恐怕是都飞不出去!”西厂掌班吴敏回道。
“传朕旨意!蔡府上下!如有反抗,就地伏法!”朱昭延继续说道。
“如若诚信投降供出漏网之鱼,可暂且收押,听候发落!”
“是!陛下!”
——蔡府北房——
密道连通北房,姜悦与蔡兴贤从密道里跑出来。
“呵呵……哈哈哈哈哈……”蔡兴贤脸上不见颓然与惧意,依旧是那癫狂的笑声,他浑身上下都流着别人身上的血,这副模样说是十恶不赦恶鬼都会让人信服。
此时,北房乱成一团,十几个侍妾男男女女皆是面色慌张你争我抢的搬运着价值连城的值钱之物,其中包括桃儿,彩黎和月生。
只是彩黎并不知道,她的父母已经丧命于生死场,蔡兴贤之手。
“哈哈哈哈哈哈!去死!”蔡兴贤癫狂的提着长刀走上前去开始他最后的狂欢。
“主人!”听见蔡兴贤的声音,侍妾们惊恐的大叫。
一声声惨叫,一道道血光,一缕缕残魂,一个个瞪大双眼死不瞑目倒下的尸体。
蔡兴贤残忍的狂笑着,他大口喘着粗气。
外面都是锦衣卫,他们走投无路哪里也逃不了。
“主人!姜悦愿与主人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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