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藏宝阁丢的是那把红檀折扇,知道是在谁手上,我突然觉得这应该也是你们的缘分。”
皇上叹了口气看着姜禾脸上变幻来变幻去的神色又叹了口气。
“啊?这红檀折扇居然还涉及……玄学?”
姜禾兴趣浓厚地看向皇上,眼中满满的都是惊奇不已的好奇。
“你啊……”皇上看着姜禾轻叹。
转眼间他看向院门口,姜禾也随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
待看清来人是谁后,姜禾连忙抓着裙角跑向院门口处走进来的那人。
“爹爹。”
姜禾拽着云清道长的胳膊轻摇着,“舅舅又拉着我下棋。爹爹也知道,我根本就不会下棋,那东西太难了。”
“嗯。的确,你素来就不喜棋。”
云清道长看出了姜禾眼底没有掩藏好的些许迟疑和试探,拍了拍姜禾的脑袋,儒雅的笑着。
“既然妹夫来了,我们就来说说禾儿的事。”
皇上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向云清道长和姜禾走来。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啊?”
姜禾看了看云清道长,又看向皇上,一脸不解。
“你明日和你爹爹回京都。至于婚约,你若是现在不愿意,就先搁置着吧。不过可不许像前几日那样,再次跳水了。”
皇上看了一眼姜禾,然后看向姜禾身边的云清道长,眸光莫名。
“我跳水?”
姜禾忽然想起自己醒来时见到的那个叫茯苓的婢女,突觉不妙地看向皇帝,“舅舅,她们怎么对你说的?”
“贵妃与我说,你当时表情好像有些不对劲,过了没多久脚下不稳摔进了荷花池。而你身边的那个叫……茯苓的宫女与我告罪,说你是因为不想嫁给小侯爷才跳河的,事后你醒来还不许她提起小侯爷的事。”
姜禾看着皇上边回忆边说着不像骗人的表情,手指微蜷的抓住了披帛,“她是这么说的?可……这……她到底是哪方的人啊?”
“茯苓不是你带进宫的吗?”
姜禾看着皇上和云清道长异口同声地出声。
待看清二人脸上的慎重和疑心的神色,姜禾心中微紧,她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我带进宫的?可是……我身边从未有过侍女啊?”
“不好。”
皇帝看向云清道长,一脸严肃郑重,“禾儿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宫。至于之后,看禾儿的意思。”
“好。恭送皇上。”
看着皇帝大步离去的背影,姜禾紧了紧挽住云清道长的胳膊。
“爹爹,这事儿不小吧?我身边从未出现过什么侍女,茯苓怕是别的什么人借我之手入宫的吧?”
“你舅舅会处理。更何况宫里还有个贵妃,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云清道长摸了摸姜禾的发顶,他垂目间无声叹息。
“禾儿想要回京都吗?”
“爹爹?”姜禾看出了云清道长的意思,有些惊讶的出声。
“若是将你留在这儿,爹爹和这观中的师兄弟们虽也能保护你,但有时候到底是鞭长莫及。可若是你回到京都,自然比这里安全很多。”
云清道长缓步走向一旁的桌前,看了眼桌上棋盘中还未完全收回的棋局,眉目间隐见浅浅忧思。
“但倘若你在京都,你舅舅会保护你,更何况暗中的人不会再次明着出手。如此一来,你只需要将自己护好就行。”
“很危险?”
姜禾也看到了棋盘上未收拾干净的棋子,虽说不懂棋。可是棋盘上泾渭分明,让人无法忽视白子的危险处境。
“当年你娘亲不止才情扬名天下,相貌更是一等一的好。
贵为长公主,皇上的胞妹,却全然没有身为权贵世家的高傲,反之平易近人。
不止京都众人,各地藩王似乎也都势在必得,甚至连朝中新起的新贵大臣也都在暗中较真,大家都在揣摩圣意。可谁知,最后福寿大长公主为其说亲,竟是……我。直到婚前,都有人在你娘亲面前殷勤献礼,只是你娘亲召集公主邑司昭告天下,此生再无改变,她的夫君只我一人,驸马绝无再换的可能。这才打消了所有人的明争暗斗。婚后我虽没有受到多大的波及,可想来你舅舅必定头疼不已。直到你出生……”
姜禾看着云清道长怀念恍惚的神色,手指微紧。
“所以,爹爹和舅舅怀疑……有人对我不利,是当年那些人其中的一个?”
“不无可能。你出生之日,若不是你娘亲贴身女官察觉到稳婆的不对劲,恐怕当日就会出事。后来,你娘亲与我回了这里,再无他事发生。
直到你两岁那年入宫,意外掉进荷花池,你娘亲救你心切,自己入水救你。
事后她告诉我和你舅舅,那时候她无暇他顾,但女官却看到一人鬼鬼祟祟的从假山后绕开了。后来,只要你回京都,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小事,幸好……你身后总有个不知名姓的人护着你。”
姜禾刨除所有记忆,可惜并无落水之前的记忆,她想起这几日所有的事情,太阳穴突突地跳。
心中暗下决定,姜禾伸手挽住云清道长的胳膊,眼中坚定。
“爹爹,我想回京都。”
看着云清道长平静看过来的目光,姜禾眨了眨眼睛,院中的风吹起了她鬓间的鹅黄色发带,也吹散了她清浅漠然的话语。
“既然不清楚暗中的人是谁,何不如将他引出来。虽说可能会有些危险,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禾儿果然长大了……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无论你做什么,爹爹都支持你。”
云清道长摸了摸姜禾的脑袋,儒雅平和的笑浮现,透露着骄傲的神色。
第8章
“……爹爹不与我一块回京都吗?”
姜禾倚靠着云清道长的肩膀,收起刚刚眼中追根究底的探究,眼睛微眯着看向院中树冠中泄露出来的阳光。
“公主贴身女官还在,你回去后就住在公主府吧。我……暂时有事就不回去了。”
云清道长看了一眼姜禾后,抬眼看向远方阳光照耀的花架,眼睛微眯,瞧不真切神色。
姜禾瞧着云清道长像是有什么心事,抿着唇咬着唇内侧,转瞬间拉住云清道长的衣袖轻晃。
“那我先回去给爹爹探路,等我将府内安排好之后,给爹爹写信,爹爹再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好。”
云清道长看着姜禾眼睛灵动的模样,伸手过来摸了摸姜禾的脑袋,脸上笑容浅淡深远。
“云清师祖,玄成师祖找您。”
院外走进来一个仿佛五六岁的孩童,看着姜禾也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
“见过小师姐。”
“这么可爱啊。”
姜禾看着孩童扎着一个丸子头规矩行礼故作老成的模样,心中觉得有趣至极。
伸手想要摸摸孩童脑袋时,岂料那位孩童退后一步,像是察觉到了姜禾的意图,不甚赞同的看着姜禾。
“小师姐,男子头,不能摸。”
“嘿。小家伙。”
姜禾看了看孩童,转身看向身侧的云清道长撇了撇嘴,“又是个小古板,等观中那些师兄弟们带带后就好玩了吧?”
云清道长看着姜禾眼中别样的光时无奈的摇了摇头,向外走去,他的步伐很慢,像是在配合身后的孩童。
姜禾看着二人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垂眼看了看石桌上的棋盘,将棋子们搅混后,端着棋盘和棋笥走进了侧屋。
“哎呀,真舒服。”
姜禾将棋盘放在桌上,自己走到床榻前扑下去,抱着柔软的枕头发出一声喟叹,“春困秋乏冬无力,夏季正好眠,古人诚不欺我。”
翻身在床榻间打滚,床脚被褥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突起一块,吸引了姜禾的目光。
一把掀开被褥,一方红木盒子静躺在床榻木板上。
拿过盒子打开,只见盒子里只有一支鹅黄色的绒花插梳。
“木香花?”
姜禾转动着这支插梳,看着眼前这支栩栩如生仿若从枝头上现摘下来的木香花绒花有些惊讶。
“我记得木香花的花语好像是……是什么爱情的俘虏。……这个盒子怎么会放在这里?只是一支绒花而已,怎么这么慎重地用盒子装着?难不成是之前的我做的?还是说……有人送的?送的人会是谁?”
姜禾一骨碌瞬间爬起,她看着手中的木香花绒花,然后将它放进盒子里,坐在床边仔细梳理着这几日得来的信息。
“我醒来后,那个叫茯苓的宫女告诉我说,我是不愿意嫁给小侯爷才跳的河。可是爹爹和舅舅都说,我小时候与小侯爷关系还算可以。茯苓还说,舅舅会数落我?可是,今日一见,舅舅全然没有这个意思。还有……我不记得所有事情,这般装傻充愣,竟然连一个怀疑的人都没有,他们好像还很习以为常。难不成,原主当真和我是一样的性子?可是,为什么我对所有人都有一种熟稔?
为什么我见到陆姐姐就有一种很信任她,很想靠近她的感觉。见到爹爹,就忍住了委屈?难不成……原主还在?”
姜禾越说越觉得心中突突地跳,她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原主,你若是在的话,千万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想走啊,可是就走不了啊,你若是有办法,就帮帮我。”
“梆梆——”房门被人敲响。
“谁?”
姜禾拍着胸口的手垂放在身体两侧,两眼戒备看向门口,起身时还不忘将身边的木盒塞到被褥中。
“禾儿。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姜禾彻底放下戒备,她起身打开了门。
“陆姐姐?”
“师父说,你决定要回京都。所以,我过来送你回去。”
陆霂尘转过身来看向双手拉着门框的姜禾温和而笑,笑意浅淡却柔和。
“爹爹他不送我吗?”姜禾眨了眨眼不确定的出声问着陆霂尘。
陆霂尘在姜禾探究询问的纯澈眼神中,沉吟片刻后方才解释。
“京都于师父不止是师娘的家,更是他心中的痛。所以……他有事不能前来。”
姜禾听着陆霂尘的解释,暗沉了一口气,语气有些颓唐,咬了咬唇答应,“好吧,那我收拾收拾就走吧。”
“好,我在院中等你。”
陆霂尘摸了摸姜禾的脑袋,随后下了台阶,向院中的石桌走去。
姜禾看着陆霂尘的背影,又抬眼看向隔壁院子,遂又长叹了一声,转身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待要出观门时,姜禾眼角余光中瞧见不远处长廊中注视着自己离去的云清道长,将背上包袱塞到陆霂尘手中,快步向长廊跑去。
鹅黄色衫裙在阳光下与阳光同色,衫裙上的蝴蝶像是要振翅欲飞,鹅黄色的发带在夏风中荡出起伏不同的弧度。
“爹爹,我会想你的。等我把家里收拾好,我就给你写信,你一定要回来,好不好嘛?”
姜禾抱住云清道长,抬眼看向云清道长,撒娇的语气透着女儿家的软糯。
“好。等你来信,我就回去。”
云清道长低头看着姜禾眼中的泪花,轻拍着她的背。
“嗯嗯。”
姜禾擦了擦眼角的泪,伸手抓住云清道长的袖口轻晃,“等爹爹回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看荷花。长安七月的荷花超好看的。”
“好,依你。”
云清道长摸了摸姜禾的脑袋,抬眼看向陆霂尘方向,得见陆霂尘见礼的动作,他点了点头回看向姜禾。
“去吧。有你师兄在,我也放心一些。”
“哦。”
姜禾临走前抱了抱云清道长,然后深深看了一眼他,转身向陆霂尘跑去。
“师兄,我们走吧。”
姜禾不敢再往身后看,拉着陆霂尘径直跑出了清风观。
山中小径上,骏马慢悠悠的向前走着,姜禾感受着午后山间还算凉爽的风吹在脸上,极为熟练地向后靠着陆霂尘的肩膀,缓缓闭上了眼睛。
“禾儿刚刚可是难过了?”
陆霂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禾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后转头看去,只见陆霂尘了然的神色,她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说什么,反而是陆霂尘低笑间摸了摸姜禾的侧鬓喟叹。
“禾儿长大了。”
眼睛因为太阳光微微眯着,姜禾斜瞥向陆霂尘,待看清她眼神中的柔软笑意和宠溺温柔时,心中像是有无数乱麻突然间不知怎么地就自动解开了。
山间的风吹动两侧的树林,发出簌簌声响。
鸟儿在林间长鸣不断,就连身下的骏马因马蹄踏在青石砖上发出“哒哒”之音。
姜禾听着这些声音,唇角微勾起一个淡的看不见的弧度,闭了闭眼咬着嘴唇鼓起了勇气问出了自看到那支木香花绒花时心中盘桓不去的问题。
第9章
“陆姐姐可知道何为爱?爱是什么感觉?”
“爱啊……应该是以她喜为喜,不舍得她受半分伤害危险。希望她一生平安喜乐,康乐顺遂。”
陆霂尘的声音在风中响起湮灭。
姜禾闻言,手指无意识的紧紧攥住手中缰绳,脑海中回忆起了之前在床角发现的那个装着木香花绒花的木盒和心中从不对陆霂尘设防的眷念依赖,眼神有些恍惚。
“陆姐姐,你说,如今这世道……当真有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求回报的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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