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大景开国君主和禾儿的先祖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们终此一生,只有对方。无论是史书还是坊间传闻,他们的爱情从来都是让人向往艳羡的。
不止他们,这世间还有太多那样的感情,只是他们的感情没有先人那般惊艳天下,后世流传。”
陆霂尘看着前方,微沉的嗓音带着柔和缓缓说道。
“那陆姐姐……”
姜禾刚开口便止住了话头,她感受着身后隔着衣衫有些听不真切的心跳声,闭了闭眼转了个话题。
“陆姐姐这次回京都,可不要忘了教我练剑啊。”
“好。”
陆霂尘顺着姜禾的视线看去,看到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长剑,她很聪明的没去问姜禾刚刚到底想说什么,直接答应了姜禾。
“坐好了。”
骏马在山间奔驰,树梢在眼角余光中不停的倒退,就连夏风都追赶不上骏马奔驰间带起的风。
鹅黄色的发带被风吹起,稍稍擦过陆霂尘的侧脸,少女轻快欢欣的神情使得眼角眉梢染上层娇憨灵动地神韵。
而她身后男子装扮的人,眉目柔情似海的望着少女,那双英气温柔的眼中全然是少女的倒影。
京都城门口的茶摊上坐着一位身穿红衣的男子,只见他端着粗糙不甚精致的茶杯轻啜了几口后缓缓放下。
“主子是在等姝姀县主归来?”
一旁坐着的川柏看着红衣男子垂眸盯着茶杯沉思出神的样子,手指成拳抵着嘴巴低咳一声问道。
“多嘴。”红衣男子拿起桌边的红檀折扇起身。
川柏见状,也随之起身,从袖中掏出碎银放在桌面上,向红衣男子快步走去。
“非也。宫中传出消息说姝姀县主落水乃是意外,但我觉得有些蹊跷。
再者,那位名唤茯苓的婢女不知在姝姀县主面前说了什么,竟能让从没有贴身侍女的姝姀县主收她做蕙兰阁的大宫女。却没几日,姝姀县主竟然跳河轻生。这其中恐怕大有问题。”
红衣男子红檀折扇轻敲着手心,闲庭信步地向城门口而去,那双风流多情的浅棕色眼睛微眯,眼底冰冷漠然。
“主子,姝姀县主之前一直数次拒绝与您的婚约,又曾多次伤您,为何您还这般为她着想?”
红衣男子停下脚下,回转身看向川柏,红檀折扇被展开轻摇,只听得他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我初见她时,她身后一个跟着的人都没有,像个小霸王似的拉着我不放,还把皇伯伯给探花郎准备的簪花别在我头顶,说,‘这样才配小美人。’后来再见,她趴在墙头上要我接住她,谁知她把我砸了个正着,我没一会儿醒来,看到的却是她拖着我去往御花园。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我只得闭眼装作未醒。
再后来宫中除夕夜,我觉得无趣时,瞧见她出了正殿,跟在她身后也出了殿,谁知被她推下锦鲤池,我错愕地看向她,她却指着我,骂我是登徒子。事后,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这把红檀折扇。
之前是我不曾仔细思量过,如今这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或许……我是有那么几分喜欢她的。所以,才会由着她胡闹。”
川柏看着红衣男子脸上露出的真切温柔笑意,迟疑地开口询问,“那您当真同意了……这则婚约?与姝姀县主的婚约?”
“只是不知为何,她好像不识得我了?”
阮青瑜合起折扇,眉头微皱的看向川柏,“只是在宫中小住几日,为何短短时日她就好像谁都不认识了。川柏,去查查。”
川柏好似也意识到事情的严峻状态,与阮青瑜视线相交,然后抱拳领命行礼。
城外官道上骏马奔驰而来,马上的陆霂尘一眼就看到了城门口一身红衣的阮青瑜,眼睛微眯。
“禾儿,我们待会儿直接进城。城门口已被打过招呼了,此处不便多多停留。”
“好,听陆姐姐的。”
姜禾眨了眨眼,还不清楚状况,随声附和着陆霂尘的话语,眼睛却是盯着刚刚走进城门里的卖糖葫芦的老人。
手指指着那鲜艳夺目的红色果子,姜禾转头看向陆霂尘,声音欢喜轻快像只快乐的小鸟。
“师兄,看!那个,糖葫芦!”
陆霂尘垂眼看着姜禾阳光下璨目的笑容,风吹起姜禾鬓间的发带擦过她的眼角,陆霂尘眼中温柔宠溺一闪而逝。
飞奔的红色骏马如同一道火光而去,鹅黄色裙角飞扬覆盖在月白锦缎衣衫上,裙边的蝴蝶像是从衫裙上振翅欲飞落在月白锦缎之上。
守城门的将士看到陆霂尘手中的令牌时,立时立在一旁,骏马并未停下,径直进了城门。
城门口的阮青瑜看到马上的姜禾被陆霂尘搂在怀中,马匹一闪而过的影子时,眼睛微眯,折扇被紧紧握在手中。
“进城。”
微沉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川柏这才收回目光看着大步流星走向城门的阮青瑜,一脸惊讶。
“难道这就是……那些人口中的争风吃醋?”
川柏看了看已经没有影子的陆霂尘和姜禾,又抬眼看了看已经离他有一大步距离的阮青瑜,眉尾微挑的嘴角上扬。
“看来……主子这条路不太好走啊。那可是被天下第一剑客收作关门弟子的陆霂尘陆公子,何况还是宁国长公主驸马唯一的弟子啊。”
川柏边说边摇了摇头,啧啧两声,待看清前方阮青瑜停下脚步回转身看过来的视线,忙收起脸上神色,小跑着跟上。
城内繁华一片,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各种摊主叫卖声层起彼伏,好一副民生安泰的景象。
陆霂尘下马后将姜禾搀扶下来,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握住姜禾的手,向前方走去。
突然间手掌被姜禾挣开,陆霂尘垂眼看着已经空了的手心,缓缓闭上了眼。
半晌后,耳边突然出现姜禾甜软的声音,陆霂尘抬眼看去。
“师兄,你瞧!”
只见姜禾拿着插着满满的糖葫芦串的草靶子站在自己面前,眼睛笑得弯弯,唇角还出现一对甜甜的梨涡。
陆霂尘突然间垂头轻笑起来,她伸手将姜禾垂落的一缕鬓发别在耳后,嗓音有些低沉暗哑,“这么着急,就是为了这串糖葫芦?”
“唔……”姜禾努了努嘴巴,将早已拿在手中的糖葫芦递到陆霂尘嘴边。
“也不是啦。我想着我这么喜欢吃糖葫芦,师兄也喜欢嘛。
所以就追了上去,要不卖糖葫芦的老伯走不见了,我和师兄今天就吃不到了。”
第10章
陆霂尘敛目看着嘴边的糖葫芦微愣,在姜禾眼神催促下将上面的一颗咬下。
正要将糖葫芦抬手接过时,姜禾突然收回了手,她毫无顾忌的咬了一口糖葫芦含在嘴里模糊不清地说:“今天所有糖葫芦被我拿了,可是我没带荷包。师兄可不可以帮我付了?”
陆霂尘这才看到站在姜禾身后侧的老伯,看了眼姜禾无奈宠溺的摇头轻笑,然后从腰封中拿出一枚银子交给老伯。
“老伯也早日归家吧。”
“这可使不得。小老儿的糖葫芦值不了五十两银子的。公子给多了。”
老伯见到陆霂尘递过来的银子,忙忙伸手推拒,被太阳晒得有些黑红的脸上局促不安。
“既然如此,这些银票老伯就拿着吧。前面有一家平安银庄,老伯可换些碎银。”
陆霂尘见老伯并不接银子,而这边的动作已引起了部分行人的注意。
看到有些人藏得深深的贪婪,陆霂尘再次从腰封中拿出早就折叠准备好的一张银票塞到老伯手中。
趁老伯有片刻失神,陆霂尘伸手拿过姜禾另一只手中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拿到牵着马缰的手中,牵过姜禾向另一头街尾走去。
姜禾一手被陆霂尘牵着,拿着糖葫芦的手向后方老伯看来时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陆霂尘侧目看着神采飞扬,笑容天真烂漫的姜禾,眼中神色纵容宠溺,在阳光下有着别样的颜色,像极了天上的星子,深邃明亮。
“宁国长公主府。”
姜禾抬头看着眼前府门前挂着的匾额上金光闪闪的几个字,一字一句缓缓念出来。
“嗯。师娘封号便是‘宁国’二字。”
陆霂尘看着姜禾看向自己的眼神,点了点头,明亮温柔的眼中笑意深深,看得姜禾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眼睛。
“‘宁国’,可我记得这两个字是封给那些于国有贡献的公主或是宗室女的,那可是莫大的荣耀了吧。舅舅还真是妹控啊。”
姜禾吃着糖葫芦,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牌匾,在陆霂尘温柔的眼神中声音越来越低。
“什么控?”陆霂尘看着突然一激灵的姜禾,眉头微挑低笑着问道。
“就是把妹妹当成自己珍宝一样,容不得别人看一眼碰一下。”
姜禾愣愣的看着陆霂尘替自己拂点沾在脸颊上的糖渣,看着她眼中笑意越来越深,姜禾突然间像是只迷了路的兔子慌慌张张的冲进大开的府门内。
“小主子这是怎么了?”
宁国长公主的贴身女官被身后跟随的侍女搀扶了一下,才没被莽撞的姜禾撞到,女官走下台阶时看着面前的陆霂尘行了一礼。
“见过陆公子。”
“姑姑客气了。没事,禾儿怕是一时口渴了。”
陆霂尘看着府门内的院中已没了姜禾的身影,想起刚刚姜禾捂着脸声音有些局促的那声“对不起”摇头浅笑。
陆霂尘将马缰交给上前而来的小厮,手中插着糖葫芦的草靶子换了只手,这个倒是引起了女官的注意。
“小主子又缠着陆公子买这些了?这么多年,还只有跟陆公子在一起时,小主子才像个孩子一样。”
女官与陆霂尘进府时,瞧着陆霂尘脸上的笑意,垂眼轻笑,“还记得上次陆公子离京没让小主子知道,等她自己知道后,竟闹得皇上都亲自来了。后来没办法了,皇上直接派人通知了驸马。还是驸马有办法,只一句话让小主子安静了好几日。”
“什么话?我竟没听她说起过。”
陆霂尘握着草靶子的手指一紧,转头的看向女官,眉目微沉。
“驸马告诉小主子,若是小主子还闹,让陆公子知道后,怕是不会再回长安了。
也是这一句话,让小主子安静了好些日子,直到陆公子回来。”
“她那性子……”陆霂尘摇了摇头低笑。
转手将手中插着糖葫芦的草靶子交给女官姑姑身后上前来的侍女手中,陆霂尘单手负于身后,轻叹口气。
“留几串给禾儿,剩下的姑姑就分给其他人吧。”
“是。晚膳还是按照之前的口味?”
女官接过草靶子交给一旁的侍女,向陆霂尘询问。
“这两日在师父那儿,禾儿不知为何偏偏就喜欢上了吃鱼,还偷偷从厨房摸了一条鱼吃了。今日就加一道鱼吧,按她的口味做。”
陆霂尘向厅堂而去的脚步微顿,回转过身来到女官面前低笑着吩咐。
“是。”
女官看着陆霂尘远去的背影。
身后的侍女发出低低的喟叹,“陆公子真温柔,难怪县主老是缠着他。真是一双璧人,郎才女貌,分外般配。”
“大胆。”女官转身看向身后低声嘀咕的侍女。
“县主身上有着长公主订下的婚约。你们这么妄议,可有想过置长公主和县主何地?以后不许再议,违者罚俸。”
“是。”身后的侍女和小厮们纷纷行礼,恭敬的向女官姑姑行礼。
正厅厅堂中,姜禾站在桌边,一边给桌上的茶杯扇着风,一手拄着腰。
脸上红晕还未完全褪去,一会儿笑一会儿撇嘴一会儿沉思,姜禾低声嘀咕。
“怎么面对陆姐姐,我越来越有些不自在了……有时候看到她,我还会脸红心跳。难不成我真的改变了?可是陆姐姐真的超好,别说是不是女孩子,但是跟她在一起,我的心里好像很舒坦,好像终于得到了什么似的那样满足。……还有啊,陆姐姐刚刚在马背上说的那番话,我怎么觉得有点悲伤,会不会是我那个什么婚约?
那个什么小侯爷能让小时候的我那么对待,肯定是有原因的,会是什么啊?真是的,穿越也不给我记忆,让我一抓瞎。
不过陆姐姐真的太好了,长的好,又温柔,还有礼,还会很多很多,真的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陆霂尘走进厅堂看着姜禾见着自己赶忙将脚从凳子上拿下,整理好裙子向自己讨好而笑的模样,摇头低笑。
“没什么。陆姐姐喝水吗?”
姜禾听到陆霂尘的笑声,耳朵微红地端起茶杯递给走到桌前的陆霂尘。
“好不容易才凉的水。禾儿自己喝吧。”
陆霂尘看了看杯中水,又看了一眼桌边的团扇,摇了摇头。
怔愣将茶杯收回,姜禾看着陆霂尘一口一口慢慢喝着,又看着她从腰封中拿出一物递给自己。
姜禾眨了眨不解的看向陆霂尘。
“骨哨。早该给你,只是一直被各种事耽搁。以后禾儿若有什么事,吹这个,我手中这个也能发出回应。这样,我就能赶得及见你了。”
陆霂尘将骨哨放在姜禾手中,然后拿出另一枚骨哨。
姜禾看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骨哨,伸手从陆霂尘手心拿过那枚穿过红绳的骨哨,看向被陆霂尘快要收起来的那枚黑绳穿过的骨哨,撇了撇嘴。
“师兄这个礼物,我很喜欢。不过,为什么我要是红色啊?”
第11章
“许久之前,有个小丫头叮嘱我,说她不喜欢黑色,也不许我穿黑衣。竟然胡闹着将每年年节定国公府送过来的东西都给毁了。”
看着姜禾脸上不可置信的惊讶表情,陆霂尘伸手弹了她额头一指,摇头轻笑。
6/64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