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个平躺一个侧躺,比赛谁僵得更像咸鱼板板,就这么僵了五分钟,辛年说话了:“要不把那个帘子……拉起来吧,有点怪怪的。”
病床边上带着一圈遮光帘,不拉的话,这张床就正对着输液室的门口,万一有人经过看见这里,感觉就好像有那么一些不对劲……
向祺鑫起身去把帘子拉了个严严实实,再回来之后,两个人并排躺在近乎封闭的空间里,同时想到:好像……更不对劲了。
辛年感觉自己的肩肘老和向祺鑫的打架,心想会不会是他穿的衣服太多了,犹豫半天,又坐起来把毛衣脱了,压在毯子和外套上面。脱毛衣的时候带到里面的衬衫起来了一点,露出一截细白的腰身,被向祺鑫看到了,向祺鑫实在没忍住,抬手捂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结果就这么一捂,还没来得及放下手,辛年就噌的一下躺回来了。
向祺鑫:“……”
他都不知道该把自己的手放哪,要不就晾在外面一晚上吧?
可是好冷≡(▔﹏▔)≡
过了很久,向祺鑫慢慢把手收回来,以每秒五厘米的速度靠近辛年的头,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第八次鼓起勇气,终于成功说出了口:“要不你,枕在我手上吧。”
辛年极速眨眼,一秒钟脑子里转过几万场恋爱电影的场景,然而出口又是一串诡异的语气词:“昂?唔……嗯,嗷。”
然后向祺鑫把右手往下一蹭,轻而易举地兜起辛年的脑袋,把他摆到自己肩膀和胸口交界的地方,辛年因惯性靠到了他的身上,小心翼翼收着手搭在他旁边。两人同时感觉到,单人床似乎忽然就没那么挤了。
输液室没有人,已经把灯关掉了。整个世界陷入水一样的夜色,只剩下窗外偶尔路过的夜班医护人员时亮起的廊灯。
辛年静静躺着,等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轻声开口道:“好可惜啊,今天晚上的烟花没有看完。”
“我们明年再来看一次。”向祺鑫道。
辛年笑起来,伸手扒拉被子上的外套,从兜里掏出手机举在头顶,点开今天录的视频:“还好我录了五分钟,给你看看。”
向祺鑫伸出左手帮他稳着另一边,两人靠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看完了五分钟不对焦的烟花,期间还混杂着辛年一惊一乍的欢呼声。
辛年有点不好意思,忽然想起白天托人录的考试视频,赶紧拉出来挡枪:“我让同学帮我录了健美操考试的视频,你要不要看?”
向祺鑫果断道:“要。”
辛年打开同学发的视频,一共三分钟,同学很义气地一直把镜头对准最不起眼的他的位置,搞得像站姐拍自家爱豆演唱会单人cut一样,而爱豆本人还特地把这段cut拿出来和自己的粉头一起看。
辛年尴尬得脚趾抠地,没等视频放完就熄了屏,把手机塞回兜里然后躺回被窝。
向祺鑫还有点意犹未尽:“干嘛关了?还没有看完。”
“太傻了。”辛年捂着自己的脸说。
向祺鑫忽然侧过身,把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更近。辛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傻,很可爱。”向祺鑫在黑暗中看着他说。
辛年捂脸的手被向祺鑫拿下来,猝不及防和他对视,就在此时又有人从外面的走廊经过,廊灯亮起一片,照亮了他们在彼此眼中的脸。
向祺鑫的眼神从辛年的眼睛下移到有点肉肉的嘴唇,看到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露出一小截粉色的舌头。然后辛年很明显地看到向祺鑫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新气象,我……”
“今天订的餐厅里,我准备了玫瑰花和礼物。”
辛年刚刚鼓起勇气开口半句,就被向祺鑫一记直球迎头暴击。
“我是打算和你表白的。”
辛年彻底忘光了自己想说的话。
“本来今天出了那么一件糟心事,我已经想放弃今天表白了,但你说了,只要是跟我一起吃饭,吃什么都一样。那是不是只要是我对你表白,什么形式都一样?”向祺鑫把辛年轻轻抱在怀里,低头认真看着他。
辛年感觉自己的大脑原地宕机了,只凭借惯性记忆愣愣地点着头。
“辛年,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你。”向祺鑫仍然是淡淡的一张脸,可眼睛里的深情像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把他温柔地吞噬进海底,“一开始是觉得你很可爱,想要逗逗你,把一些憋在心底的秘密分享给你听。我以为是我换了新环境,想要改头换面地生活,融入集体,但后来我发现,我并没有多出很多分享欲,所有的秘密,我想告诉的只有你一个人。”
“我并不完美,同理心差,习惯演戏,心理负担重,还不爱学习,但我可以努力改正。”向祺鑫诚恳得近乎虔诚,“如果你还不能接受我,可不可以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一下你?”
辛年卡了好半天,挤出一句:“可是,我是男生……”
向祺鑫听到这一句,脑海里被提前种下的李浔枫牌丧钟就当的一声敲响,嗡嗡嗡吵了好半天,差点就错过辛年后半句最关键的话。
“……应该我追你啊。”
向祺鑫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辛年说的是什么,拎起的心脏啪唧一下摔回原位,缓了缓才道:“可我也是男生。”
“那你……我……”辛年的脑子也是一团浆糊,遇到这个问题,居然为难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山木。与木。三整。曦理。“那就都不要追了,”向祺鑫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年年,我们谈恋爱好不好?”
辛年感觉怀里仿佛揣着一窝兔子,现在这窝兔子全都往喉咙口蹦,挤得他说话的空间都没有了,好不容易张开嘴,辛年才发现自己紧张得嘴唇都在颤抖。
“好。”
向祺鑫足足愣了有十秒钟,然后忽然咧开嘴笑出了声。
辛年的忐忑与羞涩一下子被惊喜盖过:“新气象!你笑了!你真的笑了!”
“嗯,嗯。”向祺鑫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眼神还是紧紧贴着辛年不放,随即放下手,用力揽住辛年,用双手把他揉进了怀里。
……
“小鬼们,起床回学校了。”护士姐姐刷的一下拉开床帘,看见床上的俩人,惊得“哟”了一声,“这同学感情这么好呢,睡着都快黏成一个人了。”
病床上,向祺鑫和辛年盖着毯子和外套,面对面抱着,睡得正沉。辛年睡在向祺鑫的臂弯里,安详得像个吃奶的小婴儿。被护士叫醒之后,俩人慢慢回过神,定睛一看,彼此正以近无可近的距离手足相抵,胸膛贴着胸膛,腰蹭着腰……
早晨的男性生理现象十分正常,而且向祺鑫作为曾经的运动员,某些特长上比较天赋异禀,一不小心,顶到了辛年身上。
辛年自己当然也有,只是碰上向祺鑫这种,他的甚至可以称之为,可爱的突突。
“……”辛年沉默两秒,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他火速穿好毛衣和外套,一翻身从向祺鑫身上跨过去,落地差点摔倒不说,跨栏过程中还误伤了啥,引得向祺鑫隐忍地闷哼一声。
辛年的鼻孔都要冒烟了,丢下一句“我先去洗漱”,飞也似的逃走了,留下向祺鑫独立寒风中,心情复杂。
俩人收拾完东西离开医院,还得打车回去赶早上的课。早上又是程教授的课,临近期末,程教授抓得更严,俩人到校之后夺命狂奔,才踩上上课铃的尾巴钻进教室。
同学们对于新年新气象同进同出早就习惯了,连两人进门的时候拉着手也不在意,只当是上课着急。辛年揣在兜里的早饭还没吃完,只能眼巴巴地等下课,赶紧扒拉出来啃两口鸡蛋灌饼,再就着向祺鑫的手喝一口豆浆。
辛年跟旁边的同学借了纸笔,兵荒马乱地抄了一上午笔记,等中午的铃打响了,才勉强休息片刻。
向祺鑫起身去收某个意向调查表,站在讲台边核对名单,同学们上去交了表格,跟班长打个招呼,然后离开教室。辛年把一上午的笔记折起来放进口袋里,托着腮看向祺鑫的脸发呆。
向祺鑫收好表格,走回位置上,坐到辛年身边看他:“在想什么?”
此时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整栋楼的学生和老师都赶着去吃饭。辛年歪着头说:“感觉脱单和没脱单,好像也没差嘛。”
见向祺鑫木木的表情,辛年忍不住笑起来:“以前我跟你一起吃饭,等你上学下学,被同学起哄,现在还是跟你吃饭,等你上学下学,同学甚至都不起哄了。你说这个恋爱谈得有什么区别啊?”
“我告诉你有什么区别。”向祺鑫搭着他的侧颈,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一点,然后微微偏头,贴在了他肖想一晚上的嘴唇上。
向祺鑫的嘴唇有点凉,气息却很热,嘴里还有甜豆浆的味道,蓬勃的呼吸和烟火气,把辛年的心晃成了最大功率的海盗船。
辛年不合时宜地想起,他的鸡蛋灌饼里加洋葱了。
第15章 -_-||
辛年和向祺鑫在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刚吃完饭出来的楚嘉阳和李浔枫。
楚嘉阳正叼着吸管喝罐装可乐,看到俩人还想打个招呼,结果向祺鑫看似淡定,眼睛直视前方的食堂大门,一点余光都分不过来似的。跟在后面的辛年更夸张,全程戴起连帽衫的帽子低着头,眼睛只看着脚尖前面向祺鑫的脚后跟,被抓住扭送派出所的小偷走路都比他有底气一些。
李浔枫和楚嘉阳就停在台阶上,无语地看着俩人径直路过他俩,同手同脚地进了食堂。
“李狗蛋,他俩是不是中邪了?”楚嘉阳问。
李浔枫:“你有没有发现一点东西。”
“什么?”
“他们两个的嘴都红得不太正常,尤其辛年,都快肿了。”
“……”楚嘉阳缓缓放开嘴里的吸管,目光呆滞,“我靠。”
李浔枫感叹:“新气象准备的表白仪式居然真能追到人。”
楚嘉阳恨铁不成钢:“辛年实在是为爱丧失做人的底线了。”
李浔枫转向他:“学着点。”
“滚啊啊啊嚏!”楚嘉阳的骂声猝不及防和一个喷嚏连在了一起,正捂着鼻子缓后劲,脸上就被盖了一张纸巾,然后手里的可乐罐被抽走了。
“大冬天还喝冰可乐,感冒就是你的福报。”李浔枫一边拿纸巾在他脸上胡乱抹,一边把吸管送进自己嘴里,“没收了。”
楚嘉阳把纸巾揭下来,就看见李浔枫喝得欢,还不忘嫌弃:“你说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还咬吸管, 小狗磨牙吗?”
“那你怎么还舔我的磨牙棒?还给我!”楚嘉阳张牙舞爪地追着李浔枫跑远了。
向祺鑫和楚嘉阳来迟了半个多小时,食堂的菜已经不多了。向祺鑫在几个窗口扫了一圈,问辛年:“韭菜鸡蛋想吃吗?”
“不不不不不。”辛年像上了发条一样疯狂摇头。开玩笑,初吻已经是洋葱豆浆味了,二吻还想来个韭菜味吗?
……也不是吃完饭马上就要吻第二次的意思。
向祺鑫仿佛猜到了辛年的想法,眼里带着不明显的笑意,打了几个清淡一点的菜回来,还另外买了一份酒酿甜汤。
辛年舀着甜汤一口一口地喝,把奔波的寒气驱散了不少,整个人都暖融融的很舒服,除了嘴还是有点麻以外。
热汤碰到唇皮,轻微的有点刺激,他小小一皱眉,对面的向祺鑫马上看见了:“怎么了?”
辛年摸着自己的嘴唇,小声说:“好像有点破了。”
向祺鑫拿着筷子的手也不太稳了,索性放下碗筷,坐到辛年旁边,抬了一下他的下巴:“我看看。”
辛年乖乖靠在他手心,微张着嘴让他检查。
向祺鑫清清嗓子,认真看了一会儿,说:“有一点,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哦。”辛年红着耳根应完,感觉不太够,又说,“其实也……没关系,我不疼的。”
“……”向祺鑫在心里默念十遍“这里是公共场合”,才逼自己松开手,坐回对面好好吃饭。
两个人面对面安安静静吃完饭,倒完饭去洗漱池,辛年特地漱了三遍口,还欲盖弥彰地和向祺鑫说:“认真漱口,保持口腔健康,哈哈哈哈。”
回宿舍的路上,辛年嘴馋又买了一杯奶茶,向祺鑫则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条薄荷味口香糖。两个人嘴里各吃各的,身体靠得很近。但冬季的寒冷让每一个过路人都下意识与同伴抱团取暖,大部分的冬衣也膨胀得看不见主人的小动作,所以即使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的羽绒服袖子下面,两只大小不一样的手安静地牵在一起。
向祺鑫一向体热,手也暖呼呼的,裹在辛年的手外面,比他左手拿着的热奶茶还要熨帖一点。
辛年弯起眼睛,把奶茶递到他面前,嘴里还嚼着一粒啵啵:“挺好喝的,你要不要尝尝?”
“好的。”向祺鑫忽然拉着他的手,把他拉进临近的花园连廊。
中午大家不是睡午觉就是工作学习,没什么人会来花园闲逛。向祺鑫带着辛年走进枝叶繁密的走廊深处,占据座位的只有从叶片缝隙漏下来的阳光碎片,像蛋糕上的可食用金箔,让辛年很想舔一下试试是什么味道。
向祺鑫把口香糖包进包装纸里丢进垃圾桶,回头靠近辛年说:“让我尝尝你的奶茶。”
辛年当然知道向祺鑫说的是什么意思,也隐约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好像应该假装不知道,把奶茶杯递过去,给这段剧情加一点天真懵懂的可爱滤镜。但是他潇洒地一摘眼镜揣在兜里,迫切地踮脚吻了过去,嘴唇贴上的瞬间便闭上了眼睛。
一片碎光落在他嘴上,他吻在他嘴上,共同品尝阳光的味道。
清凉的薄荷与奶味在两个空间泾渭分明,又互相渗透,通过嘴唇相贴的界面。辛年学着教室里向祺鑫的做法,认真吮着他略薄的唇瓣,却被向祺鑫抬手揉了揉后颈,舌尖伸进唇缝里面,碰到不知所措的牙齿,要它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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