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周进入后直接惊的向后退了一步,王爷床榻上有两个人,相拥在一起,“王,王爷……”单周顿时又释怀了,王爷身份尊贵,招美人相伴再寻常不过,只是王爷平日不近女子,更无谈情感,怎么今日?单周起了好奇,不禁想看一看得王爷青睐的究竟是哪位绝代佳人,毕竟王爷绝佳容貌天下皆知,但凡适婚相配女子哪个没有憧憬过宁王妃人选,可叹王爷一心为藩,复现先祖耀业,令无数女子空有念想,今天如果探得美人模样那么日后绝对可以向手下弟兄们吹嘘三天三夜。
单周须臾间脑中已闪过诸多可能,待再看清床上之人,恨不得立刻就地消隐。
床上的人身着香色织金华贵服色,龙纹绣满衣襟,背靠几个软垫,半躺在床沿,怀中搂抱的是……王……爷……
单周毕竟是经历过沙场生死之人,立马低头伏地,“参见皇上!”
朱厚照示意噤声,挥了挥手,单周如蒙大赦,立刻不见了踪影,退到门外就见太医端了汤药和药丸走了进去,而后不久也退出,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便是保密才能保命。
朱厚照得意的一笑,乐见这个隐秘被人得知,他朝着怀中人说道,“喝药了。”说罢起身下床,将轻柔的将病人扶住,让其半卧在软垫上,端来汤药,用银勺耐心的一点点送入他口中,病人并不领情却无力反抗,药汁并没有入口,顺着嘴角流下。
“是不是命太医和你的手下都进来,看着朕喂你,”朱厚照放下了碗勺,用手指抹着宁王的嘴唇,抹去褐色的印记。
始终闭着双眼的宁王听见这些挑衅的言语后,睁开了眼睛,朱厚照仿若看见莹玉折射了朝霞那般斑斓光彩,宁王淡淡的勾起唇角,轻微的表情却能将心中的嘲讽展现的淋漓尽致,不比昨日的红艳脸色,今日脸颊苍白,尽显脆弱。昔年在江南,静谧的午后,情迷间吻上这淡色的嘴唇,而后今日又再度领略到这让人欲罢不能的柔弱无力之魅。
朱厚照不慍也不恼,再次端起了一旁的药碗,善意拳拳说道,“皇叔,我们去濠州,从京城一路运河南下,到南京后从大江逆流而上,待冰雪融化后开春就出发。”宁王看着他,没有回答,病中精力不济,却也隐隐嗅到了不安,自己用战事把朱厚照从京城权力场中调出,而朱厚照醉心游乐时,同样也使自己无暇坐镇藩地,且与他同行,并不能放开手来处理隐秘之事,宁王咳了几声,咽下了已呈送在唇边的药,与之吞下的还有与天子开启的博弈。
朱厚照由衷一笑,看着宁王一勺一勺喝下药饮,他无意分辨这是皇叔的顺从还是识时务,只要能并肩看遍江山,人生足矣。
如此休养了两三日,宁王恢复了大半,之前奔袭劳累过度,整个人仍是恹恹的,望去比先前多了一点冷漠疏离,不过这点威仪在不懂看来,依旧无感,他这日同朱厚照一同进来,照样尊卑不分,直接靠着桌案双手揣胸,“宁王啊,你是不是在大宁城故地待的久了,你祖上想你咯,所以高烧不退啊?”
宁王正在桌前书写此次与兀良哈作战详尽始末,他闻言抬首看着不懂,而后轻笑道,“当年靖难之时,成祖也是来过此地的。依你的意思,皇上先前龙体微恙,也是这个原因?”
“……”不懂看着宁王,多月不见,他明显轻减,不变还是那通身的气派,即使是一句揶揄,也有浓浓的警告意味,还暗指当年成祖和宁献王间的旧事,指责不懂挑拨离间皇亲。
朱厚照暗自观战,更多的是回想起大宁城外,两人指点沙场,不由得心情大好,他接过近侍书中的梅枝,亲自插在瓶中,那是院中盛开之花,为宁王的寝室点缀了馨香。
诸人散尽,一人独自埋首,梅花的暗香徐徐袅袅飘散了整个内室,宁王笔墨铺满多页纸张后,他起身走近花枝,枝头上朵朵梅花雪水相融,在傍晚的日晖下染成了金黄色,他有些想念南昌王府中的书室琴房,窗外夏有翠竹,冬有暗香,室中不时有囊云飘逸,燕居修身再惬意不过。如今养病时才有难得的闲暇,他推门而出,巡香信步来到梅树下,抬头望着点点梅花,黄色的花朵勾起了他的回忆,那一年被先帝委派从京城去江南梅龙镇寻找太子,一路游历疆土,在太行山脚下小镇落脚,彼时一株迎春花在驿站驰道旁兀自绽放,漫山遍野苍翠间,只有这一簇异样的色彩,虽然微小却被吸引驻足流连,那时自己只是一个闲散藩王,根本无力与四王比肩,只有追寻太子才能夺得想要的一切,远遁江南蛰伏的太子,逐权之路的艰险,都是未知,而今时局变幻,太子已是大明皇帝,他运筹用谋,改革吏治,更新赋税,亲征外敌,早就不是那个栖身在书院中单纯学子,自己也成为天子近臣,身处权力中心,也不是那个远离京城,弦歌雅意的宁王,而昔年所想还有多少尚未实现?空中雪花纷纷簌簌,如诗句中描写的月下翩跹海上繁花之意境,无声却胜过丝竹管乐。
夜霜微光,踏过积雪小径,宁王听间前方院落有利剑破空声,他停留门扉,门未闭合,正好可见院中朱厚照在月夜下舞剑,严冬中他只着单衣,身姿矫然,剑术精湛,真正是帝王指点江山意气风发。
最后一招落地收剑,他看到了宁王,以漫天飞扬白雪为景,“皇叔。”朱厚照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宁王这才回神,“见过皇上。”
“皇叔是来找我?”朱厚照长剑入鞘,转头望向来人,眼中仿佛映满星辰。
宁王一时语塞,正想敷衍路过,被朱厚照握住了手腕,被迫回身,朱厚照投来一个盛情的笑意,“一起用膳,太医说了你我都是风寒初愈,不能过于荤腥,正好可以享用同桌饭菜。”
宁王半推半就被请上了饭桌,朱厚照帮他盛了一碗喷香的米饭,还夹了一块儿鲜菇轻轻的堆在饭上,微笑的说道,“吃吧。”说罢先端起面前的碗,大口吃了起来,宁王一手持筷,看他吃的喷香,朱厚照感受到了注视,边嚼边对着宁王抿嘴而笑,与皇叔一起真正是秀色可餐,饭量可增。
桌上鱼汤温热,腾出丝丝白气,宁王看出了这是鄱阳湖中才有的鲜鱼,朱厚照盛了两碗汤,自己喝了一碗,并不提起这千里冰封运来的心意,只要皇叔喝一口就足够。
论演绎君贤臣孝,宁王可算经验老道,他一改刚才的默然,对着朱厚照表示谢意,“多谢皇上。”说罢端起碗来品尝,鲜香适口,的确美味,他夹了几口菜,边嚼边回应朱厚照的笑意。
贴身内侍陈卓蹑手蹑脚刚想进来禀告要事,被朱厚照略略摆手挥了出去,宁王背对门口,正在夹菜全然不知。
吃完晚膳,宁王想要告辞,朱厚照盛情挽留神采飞扬说道,“皇叔留步,我请皇叔看样得意之作。”说完他取来书案旁几卷画轴,打开一卷,画上是烟雨诗意,书院小溪,两人垂钓,溪边几束海棠花开的正艳,点点飞花飘零水面。“皇叔再看这一幅,”此时手中这幅画的是大漠狼烟,金戈铁马,两军阵前激战,大明军士前锋,一人手持长缨,一人挥剑御敌,于千军万马间驰骋厮杀。
宁王脸色微变,江南与北境,朱厚照把两人共同经历之事付诸笔端描绘成图,记忆中最难忘的时刻定格在精美的画作上,时时观瞻。
“我还有一幅,尚未完成,请皇叔帮我?”朱厚照将画作小心的卷好,再次重新拿起了一卷,这幅画纸上,只有一人,翠色竹林中,画上人搭弓满弦,身姿挺拔秀美,只是五官尚未画完,朱厚照歪头冲着宁王一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请宁王留步,做一回画中自己的本尊,他要好好描绘宁王的眉眼。
朱厚照请宁王在桌案前入座,“只听世人说皇叔文采斐然,字体超群,今日劳烦皇叔帮我写一篇,我好临摹。”朱厚照讨好道,脸色颇有得意,虽然说的赤诚,也是圣旨,宁王看着他纯真的笑容,只得点头。
“皇叔答应就好。”朱厚照连忙将画卷铺展开来,来到桌案另一头,若干绘笔早已备好,他思索了片刻,拿起了一支玉管装饰的兼毫,对着宁王画了起来,宁王伏案专注,一动一静皆是风华,成就了朱厚照一笔一画的深情描摹。那是一见沉沦的眼眸,即使梦中也会浮现,朱厚照从未如此贪婪放肆的专注看着宁王的脸,宁王觉察到对面之人许久未动笔,便抬头目光和他相对,朱厚照这才笑着于点睛之处落笔。
天色已暗,朱厚照亲自点燃了几盏明灯,来到宁王身旁,“皇叔,太暗了,明日再画可好?”宁王一首诗挥墨正兴,他闻言并没有停止书写,朱厚照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气息越来越近,宁王发现时已然来不及躲闪,抬头时正好将自己的脸颊贴上了伺机已久的唇,宁王笔尖一顿,一点墨色晕开在纸上,给诗句最后一句点上了一朵墨花。
宁王本能闪躲,却意识到这是朱厚照的寝室,以往刻意忘却的经历都浮上脑海,脸上闪过一丝仓皇,而后他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推开了朱厚照。
胸口吃了一计强力的朱厚照早有后手,他退后同时握住了宁王的手腕,把他顺势从椅子上拉起,在宁王刚刚站稳反应不及时,朱厚照又上前一步,一手钳制手腕不松,另一手按住了他后背,将他胸膛与自己的紧贴,两人身量等高,朱厚照毫无反顾的以唇封住他的抗拒言语。
病去如抽丝,宁王只得被摆布,他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视线里尽是朱厚照放大的眼眸,根根睫羽都看的清晰。他呼吸一滞,又被封住了双唇,气息不顺,窒息感越来越重,他奋力挣脱不得,眼前隐隐发暗,朱厚照发现他脸色骤变,急忙松开,宁王脸色潮红,深吸了几口气后剧烈的咳嗽起来,朱厚照扶住他绵软之态的身体,半抱半走的才到床沿坐下,方才笑意全然不见,失措般拍着宁王的后背,宁王胸口憋闷,旧伤又疼,恨不得把自己蜷缩起来,减轻痛楚,他双眉紧皱,以手捂住口鼻,耳边的发带随着他身体颤动也无风摇曳。
不懂在门外等了多时,被陈卓拦着门也不让敲,他原地打转,已经十分不耐,“陈公公啊,那帮扈从大臣呢现在已经到城门外了,这会儿就急着来请安,说是请安,其实就是向皇上发牢骚了,内阁六部那帮人你是领教过的,你居然都不让我见皇上?”
“啊呀,太傅大人,小的进去了过了啊,皇上说不见,小的也没有辙啊。”陈卓脸皱成一团,还是要维持苦笑。
“到底是谁在里面啊?”不懂咬牙切齿的问道,就差勒死陈卓了。
“小的不知道啊……”陈卓保命为上,皇上自然是不敢违逆的,还有宁王,宁王面相博人好感,恨不得性命都可以交予他,但是宁王的手段……太傅虽然玩世不恭,但绝不是十恶之人,陈卓决定死守到底,“太傅大人啊,要不你回去歇着得了,现在夜色已晚,如果那些大人来了,小的就算豁出命去也不让他们打扰皇上。”陈卓觉得这次是真的活不了了。
“歇什么歇啊,你以为那帮老江湖那么好糊弄啊,说不定他们来了在这门外哭一晚也是有可能的,哎,对了!”不懂突然心生一计,有了好办法,立即拔腿跑了。
室中,宁王好容易顺气了,冷眼扫过朱厚照饱含深意的眼神,大力挥手甩开他环抱自己的双臂,从床榻起身迈步,想要径直离开。朱厚照拉住他的手腕,经年习武之人下手精准,宁王被他钳住。
“皇叔……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那日的奏折你也看了,要么是质疑你的军功,要么是弹劾你的逾矩。”朱厚照从身后踱步到他面前,目光锁定宁王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宁王无声哂笑,自从经历过先帝金銮殿上用尚方宝剑逼迫自尽的戏码后,“封疆裂土,拥兵自重”流言纷扰何时止息过,不过也不算都是污蔑,宁王自嘲的想了想,并不打算回复朱厚照。
“皇叔,我只想,只想保住你。”朱厚照说的诚恳至极,“那些言官御史,就让他们尽情说去吧,谁对大明忠心,我自有明断,可是皇叔你……”朱厚照撇了一眼远处那些奏折,再次望着宁王,“你对大明和你对我……”终究是不同的……
那日朱厚照午睡,宁王应他所求帮他理一理堆积的国事,也是想探一探朝中动向,毕竟远离京城,且朝政由不懂把持,他翻开第一本奏折便是言官上书,“宁王宸濠侵占民田,收编流寇”南昌城近一年不回,看来王府那帮手下还是尽力的,看了一眼故意安排这出的朱厚照,他双眼紧闭昏睡,宁王不再往下翻阅,另铺开一张案上的龙笺纸,刚写了回体诗的两句,就被不动声色的朱厚照顺走了。
此时灯火明亮,叫人忘了时间,宁王撇过视线不再与他正视,“我还想画一幅,就是那日在宫中,满朝文武无人出征,只有皇叔请缨征讨异族。”朱厚照动容道,“皇叔对大明烈烈忠心,我从不怀疑,”他双臂将若有所思的宁王抱个满怀,鼻尖都是宁王发丝的味道,“皇叔你留在我身边……”留在身边一切违逆之事尽销……
宁王听出了朱厚照温柔缱绻的威胁劝告,要用自己的情感来换想要的权力,即使对朱厚照无任何情意也要留在他身边,因为他对自己有情,这是禁忌违逆人伦的情感,却使人沉溺无法挣脱。
朱厚照眼中深情不减,目光盈盈仿佛有水光,即使是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宁王倾尽才华谋夺自己的权力,自己倾尽心血也要保住他的一切。想要这,朱厚照觉得十分委屈,天子富有四海,任凭男女,什么样的人不能招之即来,但是他却小心翼翼呵护着对宁王的情愫,只要他一个单纯的笑容就能喜悦良久。
朱厚照顿时萌生了快意,如果不是中了郑王的毒,皇叔的身手绝对可以对抗自己,但现在功力低微,已经不再有威胁,朱厚照将宁王抱紧又狠狠吻了上去,今夜就是梦中之良宵。
天子出京,大臣扈从是本朝惯例,不懂身为太傅宠臣离开京城到此地辅佐皇上,就是借口扈从制度,否则皇上和太傅双双撂挑子那不仅会被文官口水淹没,也不利朝局稳定,如今半个六部重臣实践扈从从京城赶来,既是处理朝政也是稳定人心,防止边境,京城,各地暗生事端,不懂在南门入城口,摆出了一个拉风的姿势,抹了一把头,迎接兵部,吏部,户部尚书和一班得力助手,几位大臣下轿和太傅见面寒暄,“几位大插入书签人啊,皇上得知你们来呢非常高兴,所以他给你们备了个见面礼,顺便接风洗尘,明天一早啊咱们就去见皇上。”
众大臣相视不语,皇上离京许久,又是年尾,事物冗繁,本已商量好,见了圣驾便要一番规劝谏言,哪知道半路又被不懂拦截,说起不懂,大家真是一言难尽,皇上刚登基时,他“胡作非为倒行逆施”,相处久了,也发现他嬉笑诙谐下尽把朝政引向正轨,只要是利国利民之举,他都全盘采纳,推行全国,六部遇到困难,只要于国有益,他也是力挺到底,公道自在人心,渐渐大家与他平和相处,加上不懂深谙人心,时常串门谈天说地,故意输点麻将钱,这些时日来已经打成一片,就差称兄道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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