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抱着大不了跟关沉打一架的决心,把人从床上刨出来,架着他的胳膊出门找心理医生去了。
关沉这些天瘦了一圈,下巴都变尖了,唇边冒出青涩的胡茬,眼眶陷得很深。原本高大的男生,现在瘦得颇有点形销骨立的感觉,实在不成人样。
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两个活宝室友架到了宿舍楼外。
“你们干什么……”关沉把一只手手从席墨怀里抽出来,打了个趔趄,虚弱地站都站不稳。
周晓志牢牢抱着关沉的另一只手臂,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小关同学,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天我跟席墨怎么说,也要把你……”
“放开,我自己能走……”
关沉打断他,气若游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烦躁。
于是周晓志愣愣地放开他。
关沉自己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这所快待了一个月,却仍然有点陌生的学校,眼神里终于有了些光亮。
他想了想,回头看着席墨和周晓志。
“你们……饭卡里充钱了吗?”
席墨和周晓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跑过去跟关沉勾肩搭背。
“这就对嘛!没有什么事情是食堂一顿麻辣香锅解决不了的。”
“说得好听,晓志你得请客!”
“呃……麻辣香锅对胃不好,要不我请你们喝粥吧!”
“……”
少年人大多心性纯良,席墨和周晓志从那之后对关沉的事情留心了许多,处处防着他想不开做傻事。
纵使关沉在沈庭柯身上栽了跟头,面对别人的善意避如蛇蝎,但他不得不承认,沈庭柯说得没错,没有他,关沉也能生活下去,只是方式不一样罢了。
有一瞬间关沉好像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沈庭柯当初那么坚持让他把书读下去。
继续往前走,才能遇见更好的人,只不过这些人,再也不可能是他了。
关沉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尽量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发生的事,上课的间隙是图书馆和实验室,双休日又忙着兼职赚学费。他还是不爱说话,跟席墨和周晓志在一起的多数时候也只是沉默。
十月底的时候,米勒博士的研究组开始纳新,关沉跟寝室里另外两个人一起提交了申请,顺利地通过了测试。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某天关沉收拾衣柜,那只小盒子又落了出来,他犹豫了一下,把它打开。
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只白色的通讯器手环,被席墨给看见了。
“哇!这个通讯器好漂亮!”席墨几乎是冲过来的,搓着手跃跃欲试,“关沉,你从哪搞来的,这可是蓝星研发的最新产品,能不能……给我看看呀?”
关沉下意识想把盒子拿走,想了想,又拿起来递给席墨。
席墨拿着把玩了一番,口水都快滴在上面了。
关沉看着他,忽然说:“看够了吗?要不送给你算了……”
语气有点冷,搞得席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难道我会忘记你一个月前把它拿回来的时候,那副鬼样子吗?”席墨摇了摇头,“收着你的宝贝吧!”
关沉拿起盒子,随手扔到衣柜最深处。
其实刚刚有一瞬间他是真想送,只是席墨没敢要。
两个人正聊着天,周晓志拎着外卖餐盒进来了。
“关沉,米勒博士找你谈话。”他推了推眼镜,“你要小心啊,我感觉来者不善。别看咱们米博士长得那么好看,但他可是很严厉的!”
席墨挤兑周晓志:“什么米博士,有没有文化?人家姓米勒!”
关沉回了句“知道了”,从桌子上拿了几份申请文件出门了。
穿过食堂,走到教学楼门口,正好碰上米勒下楼。
他还是穿得那么一丝不苟,只不过这次头发放了下来,一边别到耳后,一边垂下来遮住小半张脸,抬头看人时漂亮的蓝眼睛让人很有遐想空间,说句风情万种也不为过。
米勒是关沉见过最不像老师的老师。
“嗨,关沉同学。”米勒十分热情地跟关沉打招呼,“我现在需要去一趟实验室,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我们顺便聊聊关于你的事。”
关沉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一起上到实验楼。
米勒博士开了台电脑,坐下来一边工作,一边跟关沉说话。
“听说你前段时间状态很差,缺了很多课。”米勒回过头,看着关沉。
关沉的反应很冷静,他说:“我以后会改正。”
“很好。”米勒回过头,继续在屏幕上输入一串串字符,“但是你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想我的研究组,可能不需要一个过分懒惰或者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成员。”
关沉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申请表。
“你没说过。”
米勒停下手上的动作,再次回过头:“你说什么?”
“你的组规里没有这一条。”关沉补充道,“你说只需要入学考前五名的学生才有资格申请,但没有说旷课的结果是丧失申请资格。”
毫无疑问,关沉这一招是跟沈庭柯学的。
米勒有点诧异,认真地打量了他一阵,忽然勾起唇角笑了。
“关沉同学,你很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别急,柯子下章出场……】
第34章 注意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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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般地,米勒并没有把他从研究组的名单里去掉。
“说实话,我想你看得出来,我也不喜欢条条框框的规矩。”米勒把一缕头发拨到耳后,对关沉说,“否则我不可能在我导师的威压之下,还留了这么久的长发。”
关沉有点诧异,他以为米勒会继续威胁他做出点成绩来证明自己,就像长欣中学的校长。
“您就这么算了?”
“嗯,谁让我的组规里没有写呢。”米勒想了想,又说,“下次我一定记得加上这条。”
关沉点了点头,看米勒没什么想说的了,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米勒从背后叫住他。
关沉停下来,回头等着他说。
“关沉同学,介不介意我问问你,状态差的原因是什么?”米勒的蓝眼睛注视着他,有一种刺探他内心的穿透力,“现在解决了吗?”
关沉迟疑了一下,喉结滚动,开口道:“……家里人过世了,伤心了一阵,现在好多了。”
米勒笑了笑,看样子不怎么相信。
可能是关沉随口扯谎的代价,很快就遭了报应,还是以一种他绝对不可能想到的方式。
赫尔南德斯还有一个传统,就是每个专业会配备两名校外导师,教他们一些实践技巧,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就业指导和帮助。
校外导师的课并没有学分,但有考试,只要考试通过,一般来说学校不会拿你怎么样,所以很多学生都逃课,并不把校外导师的话放在心上。
席墨和周晓志就不打算去,关沉则因为兼职跟别人换过班,今天不用去打工,所以闲得无聊。
宿舍的两兄弟见他把课本装进书包,交换了一个眼神。
席墨跑过去殷勤地把关沉送到门口,周晓志则坐在椅子上满脸堆笑:“沉沉,如果签到的话,记得在我和墨墨的名字后面打一个小小的勾哦~”
“谢谢沉沉!”墨墨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关沉拽了拽书包袋子,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
“戏精。”
寝室里唯一一个非戏精来到了课堂上。
大阶梯教室里只坐了不到一半的人,占据着后排的位置,教室的前一半空荡荡的。
显然这位老师并没有很强的时间观念,学生们猜他应该不像长期坐办公室的人,因为第一次见面他就迟到了十五分钟,现在还没有来。
教室里叽叽喳喳地很吵,关沉坐在最后一排,低头补着专业课作业。
过了一阵,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关沉依旧没有抬头,只听到周围女生的窃窃私语。
“哇,这个老师好帅!”
“不过他看起来好年轻,跟我们差不多大哎……”
“对呀,这么年轻的校外导师吗?”
耳畔一道很熟悉地声音响起,老师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
“不好意思,堵车,来晚了。”
那一瞬间,关沉手里的笔掉了下去……
他顾不上捡,缓缓抬起头,跟台上的人对视。
三个月没见,沈庭柯跟记忆里的样子没有什么大差别,反而好像更加光彩照人。他穿着一件米色的休闲风衣和浅蓝色的衬衫,清清爽爽的就像个大学生,站在讲台上笑吟吟地看着关沉。
“我叫沈庭柯。‘翩翩飞鸟,栖我庭柯’的那个庭柯。”他说着,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关沉,好像是特意说给某人听,“我是校外导师,你们可以尊敬一点叫我沈老师,或者直呼我沈庭柯,当然,你要是心情好管我叫小沈,也没关系,我不介意……”
沈庭柯的视线里,关沉穿着黑色的外套,孤零零地坐在最后一排,瘦了很多,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更加凌厉,冷傲孤僻。
仿佛三个月是多么漫长的时间,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
关沉冷静地看着他,好像要把沈庭柯脸上盯出个洞,最后沈庭柯都快招架不住他的眼神,主动地避开。
“呃……”新来的沈老师明显地打了个磕巴,继续讲,“我任职于锦程科技,虽然现在资历尚浅,但在专业领域混得也算不错,刚刚非常辛苦地通过了贵校的任教资格测试……”
说到这里,教室后排的某张椅子发出一阵极不和谐的吱呀声,自动收了上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后排。
关沉站起来,看都没有看沈庭柯一眼,抓起书包走出了教室,谁都没有看见他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白的指节。
“好吧……”沈庭柯小声说着,无奈地笑了笑,肩膀都耷拉下来。
关沉还是在生他的气。
学生们还在窃窃私语,纷纷同情起这位新老师来,心说长得太年轻果然没有威严,第一节 课就被那个经常逃课的同学给了个下马威。
沈庭柯愣了愣,打起精神来继续讲课。
不得不说沈庭柯挺有当老师的天赋。风趣幽默,金句频出,不管是讲有用的还是没用的,一节课下来总能把学生们哄得开开心心,尤其是小姑娘们,看帅哥加听段子,简直双重享受。
下课铃响的时候同学们甚至没反应过来,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
沈庭柯看到前排几个小女生一脸遗憾地对视,笑了笑。
“同学们,别光顾着自己乐呵,行行好帮老师宣传宣传,下次叫上亲朋好友一起来听,不然这么大一个教室,四分之一都坐不满,我多没面子啊!”
学生们哄堂大笑,纷纷承诺一定做到。
沈庭柯愉快地夹着教案,一边跟学生道别,一边走出教室。
他忽然想起刚刚跟关沉对视的那一眼,心里密密匝匝地疼,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几个月没见瘦成那样。
沈庭柯一边觉得愧疚,一边又猜测这学校是不是伙食不好,实在不行还是得把关沉接回去住。不过手头还有没处理完的事情,只能改天再去找他。
为了合理利用占地面积,赫大在这座教学楼后划定了一片空地用来停车,要取车只能从后门出,学生们鲜少走这条路,一般只有个别老师经常出没。
沈庭柯走到最底层,由于楼梯拐角的设计,这里有一片视线盲区,他毫无察觉地走过去,在风衣口袋里找钥匙,忽然黑暗中一双手伸出来,猛地抓住他的手臂。
对方力气很大,沈庭柯来不及反应,就被拖进阴影里。
“唔……”沈庭柯想喊,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沈庭柯睁大眼睛,一阵晕眩过后,才看清对方的脸。
关沉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他,靠得很近,胸腔剧烈起伏着,紊乱的呼吸喷洒在他侧脸,捂住他嘴的那双手冰凉,好像没有体温一样。
“去哪了……”
声音低沉,颤抖着,甚至可以听出一点微弱的泣音。
“去哪了,说话!”关沉好像终于忍不住了似的,对着他嘶吼道。
捂着他嘴的那只手缓缓滑落,紧紧地揪住沈庭柯的衣领。
“关沉……”
沈庭柯大口喘着气,惊讶地看着他,心脏好像被什么击中,猛然惊醒。
他好像有一件事做错了。
沈庭柯本以为自己对关沉远远没有这么重要,但眼前的一切事实告诉他,关沉这个样子的原因可能不是因为别人,而是他……
一瞬间自责和愧疚把沈庭柯淹没,他口口声声说对关沉不错,可到底他做了件什么事。
关沉眼里充满着难以置信,他紧紧地皱着眉,压抑许久的感情忽然失控。
“三个月了,沈庭柯……”关沉轻声叫他的名字,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打通讯不接,留言不回,你知道我半夜跑过去找你求和,结果看到家都被你搬空是什么感觉吗!我TM以为你死了!”
“对、对不起……”沈庭柯一时有点茫然无措,轻轻抬起手,碰了碰关沉的脸颊,摸到他过分深刻的下颌角轮廓。
少年脸上那一点稚气仿佛在三个月里消失不见。
“你误会了……”沈庭柯试图跟他解释,“我没有离开,这些天发生了一点事,我在A市参加一个锦程科技的高层会议,有保密性质,所以没办法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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