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柯欲哭无泪:“我没有……我干嘛讨好你!我又干嘛讨好席砚?”
关沉冷笑着,说出的话跟刀刃一样锋利:“你不就是这样吗?一张嘴哄得别人团团转,恨不得全世界都围着你,对你感恩戴德?”
仿佛被谁按下了暂停键,空气仿佛凝固了。沈庭柯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关沉。
“你……你说什么……”
声音颤抖,眼眶泛红。
关沉看着他,忽然有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意。
他是让沈庭柯也感觉到痛了吗?真是个意外惊喜。
“我说的难道不是吗!”
关沉猛地打开沈庭柯捧着保温壶的手,保温壶脱手甩出去,外壳重重地磕在地上,盖子掉了,汤汁洒了出来,几滴油花溅在沈庭柯浅色的裤脚上……
“很意外吧沈庭柯……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居然没有被你感化。”关沉残忍地笑了笑,“在你心里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嗯?我应该感激涕零,然后当你的一条狗,一条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的狗?”
沈庭柯的眼眶蓦地红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关沉,很难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然后你不想要的时候就一脚踢开……”
沈庭柯近乎呆滞得看着关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咬了咬嘴唇,倔强地把想哭的情绪憋回去,蹲下身去捡保温壶。
低头的一瞬间泪水滑落脸颊,沈庭柯随手抹了一把,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关沉的鞋尖。
他不想让关沉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于是飞快地站起来,转身沉默地离开这个地方。
关沉说的没错,他难道不就是希望关沉什么都听他的吗?他难道不就是想掌控关沉的人生走向吗?这是沈庭柯的任务,从一开始他就带着很强的目的性,远没有那么高尚。
可是为什么听到关沉说这样的话,沈庭柯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能够不顾关沉对自己的看法,理智地做出选择的人,是246年的执行者K,可此刻觉得心痛、委屈的,却是234年,陪着关沉一路从肮脏的小巷子里走出来的那个沈庭柯……
这两种角色反复拉锯着,好像生生要把他撕裂。
沈庭柯走后,关沉站了很久,才把目光从沈庭柯离开的方向收回。
席墨和周晓志不知从哪里吃饱喝足回来,并排走到关沉面前。
席墨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又看了看关沉。
“你……你跟沈老师吵架了?”
周晓志也觉得奇怪,小声添上一句:“还把沈老师弄哭了……”
关沉刚想转身上楼,忽然愣了一下,一把抓住周晓志的肩膀:“你说什么!他……哭了?”
“嗯,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他,眼眶红红的,打招呼都不理……”周晓志有点烦恼地挠了挠头,“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认识?”
关沉退后一步,抬手在太阳穴处按了一阵子,紧锁着眉。
“不认识。”
周晓志和席墨对视了一眼,不太相信。
晚上八点钟,席砚刚刚洗完澡,打开电脑回复了几封邮件,门铃就响了。
他穿着浴袍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口走站着的人时忽然笑了。
沈庭柯头发被风吹得很乱,红着眼睛站在那儿一言不发,浅色牛仔裤的裤脚处沾着一些油渍,有点狼狈,看上去跟平日里精致明媚的人完全不一样。
“怎么了这是,快进来,让邻居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席砚一边说一边不厚道地笑,推着他的肩膀把人带到客厅坐下,自己转身去了浴室。
“你随便坐,我拿条湿毛巾给你擦擦……”
浴室里响起水声,片刻之后,席砚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打湿的白毛巾。
席砚走过去,看了看沈庭柯,没说话,在他脚边蹲下来,伸手握住他的脚踝,用毛巾在裤脚处擦了擦。
浴袍的领口很低,这个角度沈庭柯一眼就看到席砚练得还不错的胸肌,他不自在地把席砚手里的毛巾夺过来,自己低头擦着裤脚。
“总裁,我可受不起这个……”
席砚笑了笑,站起来坐到他对面。
“怎么受不起?如果没有你,锦程怎么可能具备跟警方合作的资格。”
近几年来,由于箔星警方的技术手段有限,很多信息类犯罪案件侦破困难,激起了民众的不满,联盟总部针对这种情况,发布了一项与各大科技公司合作的计划。说直白一点就是,企业向箔星警方提供技术手段,换取行业内的优惠待遇,这对锦程科技来说是个好机会,席砚一直想这么做。
但联盟那边挑选合作者是很谨慎的,条条框框卡的很死,首先公司要有一部分工程师挂职在联盟的侦查机构,作为外聘的顾问。这是件苦差事,而且对工程师的个人发展并没有什么帮助,因此席砚手底下的工程师没人想去。
沈庭柯离职前一天,席砚跟他聊起这件事,没想到沈庭柯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席砚带着想要留住他的私心,当时就跟他签好了合同,第二天就送沈庭柯去了A市参加联盟外聘的培训和测试。
花了几个月,沈庭柯挂职在锦程科技,正式成为箔星警方的技术顾问,没想到第一个任务,竟然是到赫尔南德斯学院当卧底。
因为根据“猎鹰”犯罪团伙的行动轨迹,他们下一步很有可能对赫大下手。赫大在技术领域的一些前沿成果一旦被窃取,会给箔星甚至整个联盟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这样一来,沈庭柯居然有三重身份,意想不到地辛苦。
“怎么了,你弟弟不愿意原谅你?这事儿也怪我,忘了告诉他一声……”
席砚回想起自己把沈庭柯送到A市的私心,难免觉得愧疚。
沈庭柯摇摇头:“不怪你,当时我走得急,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帮我跟他解释?”
席砚站起来,走到酒柜前,摸着下巴端详了半天,抽出一支红酒,在杯架上拿了两个高脚杯,摆到沈庭柯面前。
“请沈老师,或者说沈顾问……总之,请你喝酒,算是赔罪。”
正中沈庭柯下怀,他笑了笑,看着席砚给他倒酒。
“沈庭柯……”席砚把杯子递给他,“难道你不觉得,你在你这个弟弟身上花费的心思,未免太多了吗?”
沈庭柯抬眼,有点茫然地看着他。
“俗话说得好,升米恩,斗米仇。”席砚笑了笑,“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没那么需要你,哄不回来就别哄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有多少孤单大龄男青年等着你安慰呢?”
“谁啊?”沈庭柯故作疑惑,左右看看,“……我怎么没看见?”
席砚带着笑,把一张俊脸凑到他面前,指了指自己:“我。”
沈庭柯被逗笑了:“有够土的……”
“怎么土了,允许你跟我撒谎说你不直,就不允许我是真的弯?”
沈庭柯知道,席砚这是故意拿之前他借钱时编的借口逗他。
“可别,要是让公司的小姑娘们知道了,她们不得把我活撕了……”
两个人各自怀揣着心事,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席砚没事儿,但他没料到沈庭柯酒量这么差,几杯下肚,路都走不稳了,脸颊发烫,双眸含水。
席砚搀扶着他到门口,盯着他细细打量,揣着一颗君子之心,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放心。
“为什么非要回去,就在我这住不行吗?”
沈庭柯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在席砚面前晃了晃,慢吞吞地说话。
“不行……要是关沉知道了,又得跟我闹。”
“唉……”席砚叹了口气,“我跟你这弟弟怎么老跟我犯冲,看来我要追你,任重道远啊!”
席砚不能开车送沈庭柯,就叫助理把他送回家,叮嘱他看着沈庭柯进门躺下再走。
助理一口答应下来,兢兢业业地把车开到沈庭柯楼下,看着沈庭柯打着摆上楼,捏着钥匙往锁孔里插,对不准还跟自己生气了。
“沈……沈先生,我来我来。”
小助理陪着笑脸,接过钥匙把门打开,扶着沈庭柯进屋躺下,烧了水往他床头放一杯。
助理临走时还特地看了一眼卧室的窗户,心想开窗透透气是好事儿,就没关。
【作者有话说:呜呜呜看到这里的小朋友留个评论,鼓励鼓励俺吧,感觉最近好冷清啊QAQ……】
第36章 还是生病的时候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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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一场鲜血淋漓的惨案,就起源于窗户没关。
沈庭柯睡到半夜觉得口干舌燥,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去看床头的水杯,视线里影子交叠,一个杯子生生被他看成三个。
嗓子干得冒烟,不管能不能看清楚,沈庭柯就冒冒失失地伸手去拿,指尖推着杯壁,不小心把它推出了桌沿。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清脆地响起,震得沈庭柯眉心一跳,晕晕乎乎的还知道自己做了蠢事,费力地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双脚踩在地板上。
房间里太暗了,窗外不见月亮,反而吹着丝丝凉风,让沈庭柯温度过高的大脑有一瞬间清醒,以为自己还能站起来去找水喝。
没想到刚往前走了两步,脚掌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踩在了碎玻璃上……
“嘶……”沈庭柯皱着眉倒抽了一口凉气,膝盖一软跪在地板上,侧着身子往另一个方向倒去。
沈庭柯想叫337,忽然想到前些天337的电池出了点问题,已经休眠好几天了,新买的电池还没有到。
意识虚浮,身体却无比沉重,沈庭柯记着自己想爬起来,最后却还是陷入了昏睡。
几个小时后他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吹了半晚上的凉风,现在头疼欲裂,浑身都僵硬发麻。
“要命……”沈庭柯小声自言自语,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
时至今日,他对于在关沉那受了一点小委屈,就跑去找席砚喝酒的行为感到十分后悔。
喝就喝,还偏要喝醉,喝醉就喝醉,还偏要下床乱跑……
沈庭柯用尽全身力气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前脚掌被玻璃碎片划伤了,血迹已经干涸,那碎片还嵌在皮肤里。
他忍着疼拔出来,花了近二十分钟才一步一步挪到客厅,把医药箱从茶几下层的抽屉里取出来。
此刻体力已经耗费到了极限,沈庭柯费力地睁了睁眼,感觉到视线边缘渐渐发黑……
“完了完了……”沈庭柯想着,“又要晕了。”
他得趁自己晕倒之前做点什么才行。
还好席砚的助理不够细心,他手腕上的通讯器没有摘,打给别人很方便。
沈庭柯不暇思索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并没有意识到对方是谁。
“喂?”关沉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浓重的困意。
“靠……”沈庭柯心里低低地笑了一声,想着这可真是尴了个大尬。
“沈庭柯,现在才六点钟,打给我干嘛?”
那边的关沉似乎也是才睡醒没反应过来,按理说他昨天才说了那样的话,现在就应该冷着脸继续跟沈庭柯僵持才对。
可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天生就是人的本能,譬如爱和恨,喜欢和惦记……
“我……”沈庭柯嗓子哑得说不出来话,半天憋红了眼睛,说话的声音像在哭,“我好难受……”
想了三个月,也恨了三个月,不知道为什么,一切情绪在关沉听到沈庭柯对着他说难受的时候,都消失殆尽了。
关沉沉默了片刻,问他:“……你在家?”
“嗯……”沈庭柯发出一个微弱的单音节。
“怎么了,头疼?”
“嗯……”沈庭柯抖着嗓子回答,好像在撒娇,关沉再问他就又哭了。
“感冒了?发不发烧……”
关沉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像在穿衣服。
沈庭柯已经没有力气再“嗯”了,关沉把他的症状猜了个完整。
“你躺着别乱动,我马上过去。”
关沉平素波澜不惊的语调里染上焦急,这很让人意外,但沈庭柯什么都听不懂,他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
六点一刻的时候,关沉穿好衣服下床,为了不吵醒室友,他轻手轻脚地打开衣柜,拽出自己的背包,装了几盒席墨放在寝室里的常备药。
接着他一路小跑下楼,穿过宿舍区跑到学校门口去搭公交车,猛一回头看见校门口的早点铺开着,刚出炉的小笼包热气腾腾。
关沉停下,走进店里,买了点吃的,继续等车。
等车花了五分钟,他看了不下五百次表,好像晚一秒,发烧的沈庭柯就会变成水蒸气消失不见……
还好学校离家不远,三站路就到。关沉一刻也没停,上楼从背包里摸出钥匙开门。
也还好,家里的钥匙他一直带在身上。
“沈庭柯!”
开门的一瞬间关沉发现四周安静得要命,好像没人在家。稳下心神后才看见沈庭柯蜷缩在沙发里,盖着件衣服蒙着头,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
衣服还是昨天穿着的那身,裤脚上还沾着污渍,昭示着关沉昨天对他做了多过分的事。
关沉伸手把他蒙在头上的衣服掀起来,露出沈庭柯通红的脸,眼睛闭得紧紧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呼吸很烫。
“醒醒……”关沉放低声音,手掌贴着沈庭柯的额头,“沈庭柯,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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