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什么呢?大概是因为他们还有逃避——这个选项吧。”
“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安越丢下这一个问题,笑了笑,看了我一眼,转身进了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
安越把这些零食都带去了福利院,给那些残疾的、被父母丢弃的孩子,从福利院院长的口中得知,安越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接着,安越继续和我聊一些有的没的,拿着纪涯的卡从银行里取出一沓现金,在较为偏僻的小巷,挨家挨户去发钱,在天桥的桥洞里,丢下些钱,遇到了乞丐,也纷纷给钱。
这些慈善做下来,已经是晚上了,城市的街道一如既往亮如白昼,除了天空是黑的以外,和白天几乎没什么两样。
安越掏空了口袋,把最后一枚硬币,放在一位流浪歌手的身旁。
我走得腿酸,但安越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跟在安越身后继续走着,此时好久没说话的安越忽地开口了,他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好人?坏人?……”
安越自嘲地笑了笑。
“我只是一个口袋里有一百块,都会给别人九十九块的人……”
安越这么说着,忽地蹲了下来,路灯照在他的身上。
他轻轻眨了眨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滴落,他微微垂着头颅,颤着手捂住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安越带着哭腔说。
“我真是,太伟大了。”
他感动到不能自已,捂着脸蹲在地上,动情地哭泣。
80、
安越与我在一条街道上分开,他去的是学校的方向,我则回了纪家。
在回纪家之前,季风给我发来一条消息:“安越以前在学校被记了一次大过,几乎要面临着被退学的危险,但顾忌他学习成绩过于优秀,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对了,安越在的那所大学,好像和军事方面有着很大的关系,比如弹药枪支之类的。”
我看着这两条消息,想起今天安越带我去的地方,那一户户人家,那一个个遇到的人,沉思了一会儿,给季风发过去消息说:“能查到具体是什么大过吗?”
“现在还不清楚。”
“那么,”我打字发过去,把一个定位发给他,“可以调查一下这个居民区的人大概都有什么特点吗?还有安越在校点过外卖的外卖员,以及他在校能够碰到在校工作人员,比如清洁工、修理师傅之类的人?”
“……什么意思?”
“安越好像喜欢做慈善。”我斟酌着说。
“他好像是喜欢。”季风顿了顿,“所以?”
我不想解释太多,而且也不知道该从何解释,“就觉得很奇怪。而且把安越身边能够接触到的人都给调查一遍,总是不会错的。——能做到吗?季风?”
“可以。我可以筛选出几个,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上窃听器和定位器。”
我有些奇怪季风这样的业务为什么说起来这么纯熟。
季风一来不像纪涯那般多疑又神经质,二来是季家人,生活阔绰,从小在锦绣丛中长大,按理来说应该会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银样蜡枪头公子哥。
但我见他第一面就觉得此人不简单,现在想起来,他那三十二次杀我的手法,都过于干脆利落。
我心里短暂地疑惑了一下,季风接下来发给我的消息,让我有些头疼起来。
“我看了一下你发过来的定位,那里的居民区人太多了。”
季风应该是纠结了一会儿,隔了一会儿才说:“我这里人手不够。”
我和季风都不是警察,而且这种事情不可能去找警察吧?
又没有证据。
81、
人手不够?
我第一反应是去找骆以州他们,而后忽地想起安越用手抚摸着那些刻痕的样子。
安越始终没有告诉我究竟是谁,把秘密基地的存在告诉他的。
而且,即使安越真的说出某个姓名,我也不会傻乎乎地相信。
是谁把那里刻了名字的事情告诉安越的呢?
沈策?谢连溪?骆以州?
……还是说,三个人,一起不约而同告诉了安越?
我忍不住这样去猜想,去揣测,去怀疑。
所以……
安越今天出现在那块大理石之前的原因,就是想让我这样去猜忌他们?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屑,安越太小看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现在我身边只有季风一个人,我需要一些帮手。而这些帮手除了沈策他们三个人以外,不作他想。
他们是没有怀疑过对安越的“爱”,但这并不代表就把我们之间那些真实存在的过去都给遗忘了吧?
我呼出一口气,做了一次深呼吸,挺胸抬头起来,一边沿着路走,一边慢慢地想:……如果把那五条规则告诉他们三个人的话……
会怎么样呢?
82、
过了几天,终于挑了个日子,四个人都有空聚在了一起。
在一家咖啡厅里,我把那五条规则告诉了他们,看着他们的反应,我知道,我大意了。
唯一一个附和我的人是谢连溪,但我情愿他闭嘴。
“哇塞!纪临!这是什么新款游戏吗?”谢连溪双手捧脸,满眼星星,“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啊!那要不要我们四个人组成个联盟啊?好有趣啊!话说,谁是【主角】谁是[炮灰]啊?”
骆以州拿着根小勺搅拌着咖啡,上面的小猫图案都被搅碎得一塌糊涂了,还是一脸深思的皱眉状态,好半天,他踹了谢连溪一脚,不满地说:“你可闭嘴吧!是你吧,谢连溪?是你把纪临带歪了是吧?”
“这什么鬼话?我比窦娥还冤好不好?”
沈策端正地坐着,拳头抵在唇边,干咳了一声,看了眼我的脸色,忙不迭把视线挪开,拉住拌嘴的骆以州和谢连溪,强忍着不笑,把两人劝住了之后,又用无比正直诚恳的眼睛看着我:“放心,纪临,我绝对相信你!”
说着,沈策连忙给另外两个人使眼色。
骆以州“啊”了一声,东看看西看看,心虚的样子,然后想通了,微微笑起来,认真地看着我,用着令人信服的口吻坚定地说:“对,纪临。我相信你。”
话音刚落,他立刻拿起那杯咖啡,装作要喝的样子,挡住唇边的笑意。
“……”
我面无表情。
“哇哇,我说你们倒戈好快哦,不像我,我一开始就相信纪临!”
谢连溪十分满意地仰着脑袋,抬着下巴,目光高高在上似的在我们三个人脸上划过,最后,他“啪”的一声拍了巴掌,笑容无比灿烂地看着我们,因为高兴,声音不直觉地提高了些:“那太棒了!”
“我们一起来组成‘蔷薇十字军’的联盟吧!”
骆以州立刻冷漠地别开脸,不和谢连溪对视。
谢连溪毫不气馁,目光随之看向我,笑容灿烂。
我装作没看到也没听见,拉着骆以州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立刻走人。
谢连溪的目标很快瞄准了沈策。
“啊……这……啊……连溪……这,要不……你换个名字?”
听沈策的语气,似乎觉得谢连溪还有救。
“可以啊可以啊!……嗯……啊!‘血蔷薇十字军’怎么样?……欸欸欸,沈策?你走干嘛?你干嘛啊?你们干嘛都走了啊?……”
身后传来脚步声。
沈策把手搭在我的肩头,另一只手捂着嘴,看了眼我不爽的脸色,憋不住笑了起来。
谢连溪在身后跟了上来,抱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态,把骆以州踹他的那一脚踹了回来。
沈策连忙招呼那两个人,笑着说:“后天有个聚会啊,庆祝我的事业有了起色,就单单只请你们三个,要不要来?”
谢连溪和骆以州没什么异议。
后天是安越实验室应试的日子,如果我那天看着他,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
看着他们三个人对聚会都兴致颇高的样子,我不好扫兴说让他们不要举办。
我能做的,估计只有看好安越,让他们的聚会安安全全地举办下去——这一件事了。
我撒了个谎,我说那天纪涯有事找我,所以去不了聚会了。
83、
虽然他们一个个的明摆着不相信,但最后沈策和骆以州还是把他们现在手下能用的人都给了我。
我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了季风,由他去查,季风办事速度一向稳当,有条不紊,如今有了帮手后,出结果的时间压缩到了明天晚上。
季风告诉我说:“那些人的特点,非要说的话,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属于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了的底层人士。
有的被高利贷逼债,有的家人身患绝症,有的失业下岗,有的被诬陷入狱,有的遇上过天灾人祸。”
很适合作为安越的“慈善”对象,不是吗?
我想起那天晚上的那句“我真是,太伟大了”,觉得一阵不寒而栗。
本想和季风说一些话来嘲讽一下安越,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我眉头皱了起来。
“……季风,你的意思,不会是在说,这些人很适合……”
“作为亡命之徒吧?”
“没错。安越手下有很多人可以利用,真的有很多。而且他们可能并不惜命。”
“那你觉得安越他究竟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隐隐觉得不对劲罢了,还没有眉目。
要不要一起去居民区看看?”
手指点在那个季风发过来的问号上,我忍不住猜测季风到底是什么心理。
我和他自从那次把一切都挑明了后,就没有见过面了,我和他聊天,也仅仅限于在“怎么对付安越”这个方面。
……这句话,季风有没有私心?见我一面的私心和借口?
我还没有做好和季风见面的准备。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季风是因为爱我所以才要杀我的。多么矛盾的现实。
那温情悱恻的七年,三十二次被夺走生命的恐惧和憎恨,分别放在我心上的天平两端。
我现在的心无比冷静和理智,它告诉我:无论如何,我和季风都回不到过去了。
是的,好聚好散。
我过了半个小时,才给季风发过去一个“好”字。
微信聊天界面上方显示了好几次“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最后,季风什么都没有发过来。
84、
今天,安越去大学实验室进行应试,纪涯在他身上放了窃听器和摄像头,我借着在家无聊的这个借口,和安越一同上车去学校。
那边沈策他们在超市准备聚会的食材,这边安越在进行长达六个小时的应试,实验室监考人员很多,不知道为什么,都纷纷盯着安越。
我稍微了解了一下,这次应试好像是在做和他们化学系相关的“毕设作品”一般,就是让安越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完成他上次作品的半成品。
而这个“半成品”是什么,其余人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保密态度,不好再问下去。
我估测了一下时间,准备去应季风的约。
85、
走之前我看了司机一眼,想到安越身上纪涯放的窃听器和摄像头,对方一副厚道老实的模样,见我下车,恭敬地喊了一声:“二少爷。”
我无端地想起来那天纪涯带过来的黑衣人。
居民区依旧那副样子,和繁华的城市比起来,过于荒凉,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下的东西,却总觉得城市的天空和它的天空是不一样的。
那里居住着许多人,季风带着我进去绕了一圈,他的目光在每个能够看到的人的脸上扫视着,细致入微地判断着,不想被人打扰的全神贯注的沉思状态,时不时皱那么一回眉。
我沉默地走在他身边,看着他的动作,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把手机里储存的数据结果发给我看,还返身拉着我上了一处较高的山坡,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片居民区。
我学着他的样子去看,但我发现不了有什么蹊跷之处。
季风凝眸,双手插进衣兜里,额发被拂过来的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英俊的模样,温文尔雅的皮。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似有所觉地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但又不确定的狐疑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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