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们麻烦让让啊,别在教室里待着,送到了就可以了。”
许拙一愣,和邢刻双双回过头去。
然后发现果不其然,进来的竟然也是那天在(5)班监考的眼镜老师。
眼镜老师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睡太阳屁股觉的许拙,眼神在他脸上落了一下,就进去了。
而门口的家长也闻声散开来一些。
只是一些而已,到底是孩子们第一天上学,家长内心都是不舍的。往后退几步,又开始在窗外依依不舍地探头看了。
眼镜老师年纪比较大了,挽起的头发间有白丝,脸色看着也十分严厉。
再提醒了家长们一句之后,便让小朋友们都进教室。然后二话不说地把门给关上了,顺带让小朋友们把窗帘也拉上。
干净利落的行事作风,跟幼儿园的童趣温馨简直是两个世界。让教室里的小萝卜丁们一愣一愣的,大气不敢出。
“好凶……”许拙隐隐听见耳边有声音道。
他也下意识看向邢刻,却发现邢刻什么情绪也没有。之前和许拙说一半的皱眉都淡去了,一双黑色的眼睛只看着眼镜老师,像是在观察。
“认识这几个字吗?”眼镜老师进来之后就让小朋友们随便找位置坐,然后便掏了根粉笔,在黑板上行云流水地写下三个大字。
“李,木子李!”有小朋友利落抢答。
“第三个字是……秋天的秋。”又有一道细细的声音道。
许拙坐在窗边,乖乖地张嘴说了个无声的字,像鱼吐泡泡。
“李养秋。”李老师将粉笔丢回了粉笔盒,声线冷淡道:“你们喊我李老师就可以,我任教语文,同时也会是你们之后的班主任。”
“哇!”满教室哗然。
“安静。”李老师皱眉道。
幼儿园没有班主任,但上了小学,家长肯定都会提前和孩子说什么是班主任。
那就是老师中的老师,管得最多,也最大的那个老师。
但是这个老师看着好像不太好相处……总之就和幼儿园老师不是一个调调的。
(5)班有很多许拙的幼儿园同学,比如刘北辰,比如秦胖胖,再比如王思。
他们的表情就更明显了。因为这位李老师,同大小胡老师压根就是两个世界的嘛。
孩子们刚离开幼儿园的时候,不一定懂得想念幼儿园老师。但是等换了一个老师,且是风格截然不同的老师之后,就会开始想了。
以至于李老师的自我介绍结束之后,班级里的孩子们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
就连许拙也呆了呆,脑海里浮现出大小胡老师温柔的样子。
现在是夏末秋初,如果在幼儿园的话,大小胡老师是会领着他们出去看树叶的,可是这位李老师很显然不会了。
许拙又下意识扭头去看邢刻,却发现邢刻没有在怀念大小胡老师。
他似乎很快就接受了新老师的性格,正在安静地将书包放进抽屉里。
邢刻的书包还是幼儿园时的书包,或者说,他幼儿园时背的就是提前给小学预备好的书包。
那个时候他的各种物件看上去都是大到有点儿滑稽,等如今升入了小学,就刚刚好了。
许拙倒是有一个新书包,蔚蓝色的。也不是什么牌子货,就是许清朗有一回回家前买的。
这里边有个很滑稽的事,那就是许清朗把新书包买回来后没多久,就发现这书包破了。
然后又因为那天买时是甩卖场,再找过去的时候老板已经人去店空,只能纳闷地把这个亏吃下来。
最后是许清朗特别笨拙地在那个破洞处给许拙缝了个小太阳,才把这件事了结。
邢刻瞥见了许拙的新书包,许拙则大大方方地给他看爸爸缝的笨针脚。
“新买的,买回来就破啦,还得缝。”许拙眼睛笑成了小月牙,一点儿也不为贫困的家境感到不快。
邢刻看了他好半天,安静地把视线收了回来。
李老师在讲台上,开始组织孩子们换座。
开学伊始,那自然是按照身高去排序的。
但因为孩子们这个时候的规矩性还不强,光是按身高排个队就排了好半天。
这种时候,许拙就开始庆幸了。
邢刻以前是比他矮的,但是一个寒假过去,邢刻长高了不少,已经变得同他差不多了。往后两个小朋友就一直保持着1厘米之差的身高长着,这方面沈阿姨那天兴致来了,还特地拉着孙芳丽给他们测过呢。
也就是说,虽然邢刻瘦,远看高些,但实际上两个人是差不多的,完全可以站在一块。
许拙很懂这种座位的安排法则,只要他紧紧地和邢刻靠在一起,那就肯定会成为同桌啦。
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里,在班外排成一长队的许拙,还抬头看了眼门口(5)班的班牌。
同他上一世不是一个班级了,许拙回头看了看(3)班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5)班,然后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重生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在这个过程中,对于新生的清晰感官,一直在大脑里挤压有关上一世的回忆。
如果把人脑比作一个容器,那么简单点来说,就是许拙的大脑容不下两世详细的记忆。
就近的记忆越清晰,远的那些就越很容易模糊掉。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生活重心已经彻底落在了这一世,这就导致上一世的回忆在他的脑海中,会渐渐地变成一种点状物。
也就是重点回忆存留,细节回忆褪色的状态。
就譬如说他刚刚才结束掉的幼儿园回忆。
因为又经历了一次,所以新的记忆已经完全覆盖了旧的记忆。现在让许拙去想,他是想不起来上一世的幼儿园发生了什么的。
像这样水乳交融的结合,有时候甚至会让许拙忘记自己是重生的这件事。
就譬如说眼下,大概是因为确定被分到(5)班,所以很多有关(3)班的记忆,便自动在许拙的脑海中褪色了,像是在为他减轻负担一般,不到关键时刻并不会想起来。
“来,到你了,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李老师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许拙一机灵,这才发现已经到邢刻被安排座位了。
其实刚刚站的时候,许拙是让邢刻站在他后边的。
然而等轮到他两的时候,李老师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许拙更高一些,还是许拙太胖了,愣是把邢刻拉先了一位。
但是没关系,谁先谁后无所谓,只要还能做同桌就好- -
许拙内心正这么想着,跟着往教室里边一走,心里顿时就咯噔一声。
这,这怎么是按照男女来搭配同桌的啊?
但是不要慌!(5)班的女生比男生少了不少,到邢刻前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男男同桌了,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
然而。
“到你了,倒数第二排靠窗,s型坐过去懂吧?”李老师视线落在许拙身上。
许拙:“……”
他的肩膀瞬间就垮下来了,下意识就想去拉邢刻。
然而也不知道邢刻是不是之前的气还没消,到这种时候了也没回头看许拙一眼。
往座位上一坐,就放好东西不说话了。
而许拙的新同桌则是- -
“你、你好。”王思抱着书包,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学年开启,各位同学们、同学家长们好哇。
*
感恩!
第23章 “你有别的朋友了。”(含入v公告)
安排好座位后,第一节 课的下课铃正巧响了,李老师让同学们在课间的时候去熟悉自己身边的同学。
许拙的同桌是王思,而邢刻的同桌则叫陈豪。
同王思的小心翼翼比起来,陈豪的性格大咧多了,浓眉大眼的,声音也特别的粗犷。
“哈?所以你们是一个幼儿园的啊!”
他说起话来有时会让许拙想起李东。但李东是鬼点子多的小机灵,陈豪是真的豪放。一嗓子下来,这四个人里也就许拙受得了。
“嗯嗯,我叫许拙。”许拙点点头道:“一个手,一个日出的出。他叫邢刻,这个邢,这个刻。”
在本子上写完邢刻的名字之后,许拙的目光又看向了一旁不说话的王思。犹豫了片刻,试探道:“他、他叫王思。”
见王思并没有露出排斥的情绪,才继续道:“老虎头上那个王,思想的思。”
陈豪张嘴呆住:“什么啊,你这幼儿园就你会说话啊。”
许拙一愣,随即嘻嘻嘻地笑起来说:“没有呀,他们也会说的。只是不想说嘛。”
“自我介绍有什么不想说的,那么多名堂……我叫陈豪!耳东陈,英雄豪杰的豪!”陈豪一拍桌:“我可没什么不想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响当当地说、响当当地做!”
这一巴掌拍得整个五班都安静了一瞬,邢刻也跟着偏眸看了陈豪一眼。
“干嘛!”陈豪道。
“别拍我桌子。”邢刻冷声。
陈豪:“哦,哦……”
缩回了手,过了片刻说:“还真会说话啊。”
邢刻没搭理他,倒是许拙在后面笑得欢实:“陈豪你真搞笑。”
一旁的王思依旧是安静不吭声的样子。
眼下是九月初,虽说过了酷暑,但气温也没有一下降得太厉害。
许拙邢刻和陈豪都是上身白色蓝边短袖配深蓝色校裤,可王思不同,他在短袖里边还穿了一件长袖,将皮肤全部遮掩起来。
看着怪热的。
许拙有点想同他说话,但他和王思又不是很熟。
元旦过去之后,王思基本就不怎么去幼儿园了。只偶尔去那么个几天,还时常会早退,连大小胡老师都不是很有办法。
王思的家长也去过幼儿园几次,但每一次去的都是校长办公室,所以小朋友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东准备的礼物都没送出去,许拙一时间也不是很清楚要怎么和王思打交道。
只在他的橡皮擦掉在地上的时候,主动帮他捡起来,然后笑眯眯地递了过去:“给你!”
王思眼神躲闪,小心翼翼地接回去,声音小得像蚊子:“谢谢。”
便没有下文了。
这就是许拙第二世的开学伊始,相比较其他的四人角,许拙和陈豪这边因为有两个不爱说话的,所以略显安静。
最后陈豪都去找前边的四人角说话了,把许拙留下来面对两不吭声的。
许拙倒也不是很介意,正巧他的后桌拍了拍他的肩膀,许拙于是也回头同后桌说起话来。
相比邢刻和王思,许拙的两位后桌十分热情,没多久就和许拙聊上了。
这两位是五班最高的男孩子了,其中一个性格外向到夸张,说:“许拙?哈哈,这不是笨拙笨蛋的意思嘛?叔叔阿姨怎么给你起这样的名字啊?是你是许笨蛋的意思吗?”
许拙皱了皱脸:“这是我大伯起的,才不是笨蛋的意思!是……”
许拙仔细翻了翻回忆,他记得哪怕是这一世,爸爸妈妈都有和他说过他名字的意思。但也不知是不是那个意思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有点儿难以理解,导致语言系统记不住,翻了半天也没能翻出来。
许拙一时语结,那个男生却也不是个欺负同学的,伸手就捏了捏许拙的脸道:“好啦,我开个玩笑,你长得蛮可爱的,肯定不是笨蛋!聪聪明明的,对吧?”
许拙呆住了。
虽然他的上一世记忆受到身体限制,不能完全发挥出来,但到底重生了一世,所以之前在幼儿园的时候,基本是他哄别人居多。
还是第一回 有被人哄的感觉,这个叫夏方宇的男生在这方面可真是天赋异禀,要知道这个年代可多半是独生子呢。
许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嗯嗯了两声:“你可以喊我出出,但你不要随便捏我脸……”
夏方宇哈哈大笑起来:“好的出出同学。”
前座的邢刻从落座之后就一直在削铅笔。
他的卷笔刀是很旧的款,有一次做工结束之后,雇他的人听说他要上小学了,顺手送的。
小小一个,也不是新买,可能就是家里犄角旮旯翻出来送着好玩。但既然能用,邢刻就拿来用了。
他喜欢把笔卷得很尖很尖,因为对他这个年纪的身体来说,把笔卷尖是一件比较磨心、需要专注力的事情。
邢刻就喜欢这种绷紧自己神经的感觉,在这方面也已经很熟练了。
可是听着身后许拙和夏方宇越来越欢快的谈笑声时,邢刻手下那支快卷完的笔尖却突然毫无预兆地断掉了。
“我靠!好可惜!”他卷得太完美了,一旁的陈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入了迷,冷不丁被一崩,顿时大为遗憾。
邢刻没说话,垂睫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刀片。身后许拙和夏方宇的笑声在这种时候变得异常刺耳,他皱了皱眉。
“还来不同学?再卷一下啊同学?能帮我也卷个不同学?”陈豪没发现邢刻的情绪变化,还在一旁意犹未尽。
邢刻把铅笔丢回了笔盒,安静地掏出了课本。
*
第一天上学其实就是个过渡期。
排座位、发课本、发课表、认老师选班干,到下午多出来的两节课时间同学们开始对新环境犯迷糊想家,一整天基本就结束了。
看似没学什么东西,但上课铃下课铃以及老师的严肃态度中,却还是给小同学们带去了一些改变。
童趣和温馨少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渐渐训练出来的规矩感。
因为是第一天上学,所以到放学的时候,家长们来得特别齐,六小也破例允许家长在这一天进校园接孩子。
但等第二天就不行了,第二天开始会是老师组织孩子排成小长龙从校门口出去。
许拙也很久没有上过小学的课程了,一整天下来有同样的漫长感,像是被局住了一样。看见妈妈之后,才高兴一些,马上就扑进了孙芳丽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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