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刘北辰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眸色有些阴,拎着拖把就要过去,却被许拙拉了拉衣服的下摆。
许拙摇头,邢刻脸上的戾气勉强压了压。
刘北辰最开始注意到邢刻冷脸的时候,内心其实是有点儿害怕的。
他幼儿园时期就被邢刻打过了,那一拳下去是刘北辰从未遇过的劫难,导致他对邢刻有一种天然的畏惧。要不是进了他万分熟悉的六小,还有一个班长的衣服,他哪里敢这样同邢刻说话。
见邢刻被许拙拉住,安全感才重新回归,扬起下巴,抱胸不屑地说了句:“干嘛,干不完活还想走?不擦干净想回家没门!”
说完之后,刘北辰便扭头又牛气哄哄地回了教室。
而外边的许拙则拉下邢刻,悄无声息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一双圆润可爱的小眼睛,竟然笑出了点贼兮兮的味道。
两个小人在外边吭哧吭哧地努力了好半天。
等里边的刘北辰听见巨响,察觉到不对劲跑出去时,发现许拙和邢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把走道上的大污水桶给打翻了。
整个走廊瞬间水漫金山,一路往操场蔓延。许拙吓得小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惊慌失措地看向刘北辰说:“班长、怎、怎么办啊!这么多水!”
刘北辰也呆了:“怎、怎么办,当然是擦啊!”
“好,我和阿刻现在就擦!”许拙立刻塞给了邢刻一把拖把,两个人毫无章法地瞎擦起来。
值日不完成,班长也是不可以离开的。
以前回回刘北辰都是把两个人拖到自己想走的时候才放人,可如今这水一漫,什么时候能走就也不是刘北辰能说了算的了,水说了算。
他也终于体会到了想回家不能回的滋味。
一开始还在许拙和邢刻身后手足无措地干着急:“哎,你们这么拖怎么来得及!这怎么能干啊,不是,不能这样!”
后边气得直接自己扛了个拖把上了。
而等到发现时间比他平日里留人的时间,还要多走了二十多分钟,而值日依旧没有完成时,眼见连看动画片的时间都要错过时。
刘北辰抡起拖把在走廊上发出了一声咆哮:“我恨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了。明天看看能不能再双更一下,尽量补足之前欠的万更。因为后天就是夹子了,所以明天可能会写完就发吧,不会准时,15号开始恢复晚上9点准时更新哈。
晚安啦。
*
感恩。
第27章 “走了,回家。”
走廊水灾这事儿后果有三。
第一, 当天晚上邢刻和许拙头一回七点多才回家;第二,擦水擦得湿漉漉的,把许拙给弄感冒了;第三则是同刘北辰的仇, 算是彻底结下。
次日白天李老师一视同仁, 干活的和监管的一块儿在班上做检讨。
刘北辰身为班长,可能没想过自己竟然也需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检讨, 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根,觉得特没面子,回座位的时候还狠狠刮了邢刻和许拙一眼。
邢刻不理他, 许拙则吸着鼻子难受得很。
邢刻听许拙吸了一早读的鼻子,觉得心烦, 课间的时候,扭头塞了一瓶热水到他怀里:“喝水。”
许拙感冒, 身体正发凉着,被丢了这么一热乎的, 抱在怀里眼睛都舒服地眯了起来, 像猫儿似的。
随即说:“这不是我妈塞我包里的吗?”
邢刻:“你背得动?”
许拙眨眨眼睛:“所以你拿走了啊。”
邢刻:“嗯。”
许拙自从幼儿园晕倒过一次之后,身体就不太行。一点小感冒在他身上都弄得特大阵仗,这回也是如此,一早起来就头重脚轻的。
孙芳丽本来说要给许拙请假,但许拙不肯, 孙芳丽就准备了一大瓶保温热水。邢刻担心许拙背着累,才在孙芳丽递的时候顺手塞自己包里了,连带着还有许拙要吃的药。
许拙病了之后太迷糊了, 这些事都没发现。
“我这书包加了这瓶水, 也不一定有你书包重, 你干嘛帮我背。”许拙揉着水瓶, 想到了什么:“所以你那包里都是些啥呀,背得不费劲呀?”
邢刻瞥了他一眼说:“喝你的水。”
许拙倒了一杯出来,咕咚得很欢。
他虽然病了,但也不是完全不想事的。抱着水瓶坐了大半节课间之后,便恍然大悟地抬起头来:“阿刻,你一下课就给我水,是不是我早读的时候吵到你了呀?”
早读整个班级安静下来的时候,那吸鼻子的声音的确是挺吵的。
邢刻头也没回,说:“没有,别瞎想。”
他那会在看一本课外教材书,是他暑假去外边做帮工的时候偶然拿到的。封面很糊,多页缺损,不是一年级的,也不知道是几年级的,反正他看得挺有劲,一入迷就不爱理人。
所以许拙同他说话的时候,他都没怎么细思。
直到漫长的第一节 语文课过去,邢刻突然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疑惑地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许拙吸鼻子的声音少了。
连忙回过头去,就见许拙坐在后座,仰头张嘴无神地看着黑板。他生病之后唇色会淡一些,脸颊的皮肤更白了,鼻孔里塞两长长的纸巾条,跟牛角似的。
同邢刻的视线对上后,许拙古灵精怪地嘿笑起来,浅粉色的眼皮下好像一瞬间有了光。
邢刻愣了一下,很快就皱起眉头:“你干什么?”
“嘘。”许拙可不想让大家一起看他这造型,连连摇头,像讲什么秘密一样贴近邢刻的脊背,小声说:“这样不打扰阿刻上课呀。”
话还没说完,一牛角就从鼻孔里飞出去了。
“哎呀妈呀。”许拙连忙要伸手去拿,结果一个着急,纸还没捡回来,就从空了的鼻孔里吹出了个晶莹剔透的鼻涕泡。
这情景把许拙自己都给搞懵了,瞪大眼睛愣在原地好半天:“我也太脏了!阿刻你别看我了。”
邢刻被他这一出整得有点哭笑不得:“你知道不好看还在外面弄这些?别塞了,脏,赶紧擦擦。”
一旁的王思正好递过来了一张纸,许拙一边说着谢谢,一边赶紧擦了擦自己脏兮兮的脸。
他脸皮很嫩,纸张一擦就得红。邢刻在前边看了半天,眼神有点冷,垂睫说:“昨天就不该按你说的做。”
把水桶搞翻是许拙的主意,刘北辰对他们的卫生结果太挑剔了,所谓不破不立,许拙就想干脆搞个大的。
本来不搭理刘北辰的挑剔劲也是一个方法,不搭理久了,也许他就不会再自讨没趣,何况也不是一直他们这组值日。但昨天许拙被刘北辰凶完之后,正巧瞅见了那放在走廊的一桶水,脑子突然就热了一下,无可抑制的小孩调皮心理紧跟作祟,走廊水灾于是就来了。
许拙还挺满意之后的结果的,主要是也很久没这么畅快地玩过水了,像开启了新大门,不过他很好奇:“不按我说的做,那要怎么做呀?”
邢刻不吭声。
“你不会是又想和他打架吧。”许拙不妙道。
邢刻还是不吭声。
许拙立刻严肃起来:“这可不行,这个问题我们以前不是讨论过了吗?小朋友不可以打架的。”
元旦晚会邢刻让许拙打许行的时候,许拙就已经同邢刻聊过这个问题了,他认为打架不好,也说过,如果大小胡老师来,会不会用这个方法解决问题。
当时的邢刻沉默片刻后,其实是认同了许拙的说法的,而那时的邢刻脸颊看上去还很稚态。
如今的邢刻沉默片刻后,却只是抬头看了许拙一眼,说:“那你继续喝水吧。”
这啥意思?继续喝水?
许拙看看水瓶,心里不是很有底,正想戳戳邢刻再同他念叨念叨,上课铃就响了。
是邢刻最喜欢的数学课,许拙只能安静作罢。
而往后的课间,邢刻像是知道他会找事,故意躲着他一样,一下课就掏出本书来看,叫什么都不理。
把许拙纳闷的,心惊胆战了好几天刘北辰会不会挨打。
*
不得不说,许拙的那个办法还是有点用的。
因为走廊漫水这个事儿弄得不少过路老师都瞧见了,所以第二天下午,李老师亲自监督了他们这组同学的卫生值日。
写了检讨还有老师在,刘北辰的气焰消了不少,不敢再随意造次。再过个几天就是周末,他们这组值日的事也就过去了,刘北辰短期内找不着什么机会来对付他们,小学生活于是也往后顺遂地展开。
虽然刚入学那会儿很不习惯,但孩子们的适应力是惊人的。入学都不到一个月,幼儿园的生活仿佛就已经远去了。
比起幼儿园的宝宝身份,进入小学之后的学生身份其实给了他们更大的自由空间。
就拿许拙说好了,刚入学那半个月,孙芳丽还是每天来接送的。但等到快一个月,许拙又长高了一点点,孙芳丽的事业也变得更忙碌,于是一咬牙就教许拙自己回家了。
六小到杏花苑不远,有邢刻陪伴,还没有大马路,孙芳丽才放心的。
而这种举措让孙芳丽放松的同时,自然也就给了许拙和邢刻更大的自由空间。
小学门口能玩的东西可多了,两个孩子经常东看看西看看,回到家的时间一下就比之前晚了不少。
邻居沈阿姨是知道的,还特地同孙芳丽打过招呼,孙芳丽由此也警告过邢刻和许拙。
“不该玩的东西不能玩,放学后尽快回家,不许和校外人士走在一起,啊。”孙芳丽在饭桌上说:“尤其是那些混混,你两可不能和他们一块玩。”
许拙咬着自己的勺子,抓抓脑袋含糊地应了一声:“哦。”
许拙其实没有特别贪玩了,他除了上课容易走神以外,其他地方还是很乖巧的,属于特别省心的那种小孩。
所以对小学门口那些玩意儿流连忘返的不是他,是邢刻。
但许拙观察过了,邢刻貌似也不是喜欢玩,因为他主要驻留的项目,全都是那些同钱相关的。
比如弹珠机,比如套娃娃,还有门口便利店老板花费个一毛两毛当奖品,组织起来的卡牌游戏。
“阿刻。”又一天放学,邢刻又停在了一个弹珠机游戏面前,许拙贴上去说:“你想玩这个?”
邢刻认真看东西的时候很容易屏蔽掉外界的声音,垂着眼睛好半天没说话。
许拙也不介意,伸手到口袋里掏钱,一边吸鼻子,一边自顾自道:“那你玩玩呗,我这有钱。”
这会儿快十一了,已经渐渐入秋,许拙也收到了秋季校服。因为他体质不好,开学那场水病一路反反复复地感了一个月的冒,最近才有好转的迹象。
孙芳丽不敢怠慢,早早给他穿上了秋季校服,势必要把自家小孩裹成最严实的粽子。
深蓝色的校服,分明该严肃,却被许拙穿得怪圆润的。
他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个五角钱来。
许家虽然穷,却也够心疼孩子,自打孙芳丽不接许拙之后,就会每天给他身上放那么点钱,留着应急。
这点钱也不知道能应什么急,或许只是母亲的补偿心理吧。
许拙节俭,一般不用,这样每天孙芳丽摸到他身上还有钱,就不会放新的。不过今天他提前已经想好了,这会儿想也不想地就把钱给了邢刻。
邢刻好似这会儿才听见许拙的声音,回头瞥了眼,又看了看他通红的鼻尖,摇头道:“不用。”
“试试呗,五角能中十块诶。”许拙说。
许拙内心其实隐隐知道这种游戏是假的,但他觉得小孩儿的成长路径也犯不着事事都要走最精明的那条,一点错都不能犯。
就说这种弹珠游戏,玩玩能获得快乐就是他们这个年纪的收获。哪怕被骗了,长大了回想起来也挺有意思的,糊涂也是人生嘛。
何况也糊涂不了多少钱。
但邢刻却摇头说:“假的,走了。”
许拙一愣,追上去说:“假的你看那么起劲!”
邢刻说:“就看它怎么假。”
许拙呆了:“看它怎么假?这有什么好看的?”
邢刻把手伸给许拙:“走了,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看九点更的就知道没二更了,明天见T T
*
感谢!
第28章 小孩儿不该有的味道。
许拙也不是很懂邢刻具体在想什么。
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大脑飞速成长的时候, 对外界极具好奇心,一天能变一万个想法。
防患于未然是行不通的,防了一马上就有二, 亲妈也不一定能弄明白。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 邢刻关注这些肯定是因为钱。
他缺钱,也想要钱。
小孩都想要钱, 但那是因为钱在他们心里,和好吃的以及好玩的挂了钩。邢刻不一样,他暑假出去给人做帮工其实赚了一些, 却也从没大张旗鼓地花过,连个包书皮都不买, 文具和铅笔用的也是最便宜的款。
要不是明确知道他暑假在外边待过,恐怕都不敢置信他有赚到钱。
邢刻对金钱的渴望, 不是那种短暂的。
他因为邢家的环境,似乎在这么小的时候就已经观察明白了, 到底什么是人行走在社会上的硬资本。
而金钱又的确是个迷人的东西, 有那么几回,许拙甚至感觉邢刻对金钱的渴望超过了知识。
如果不是每天下课都得牵着个许拙,得把许拙送回家。他严重怀疑邢刻会一直在那些小摊贩身边蹲下去,把作业什么的抛之脑后,搞不好还会想去给人打打下手, 当个托儿什么的。
回回都是听见一旁许拙的动静,才清醒过来,然后领着他回杏花苑。
这幅样子一度让许拙感到担忧。
他倒不是担忧邢刻对钱感兴趣了, 对钱感兴趣没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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