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
他走到床边低头一看,不由惊呼:“师兄,你这后背一片淤青呢!”
李云璟道:“怪不得疼呢。”
陆舟忽然想起在茶楼的时候,他和师兄配合着还原了现场,方才想起师兄曾被他推了一把,他还把师兄摁在地上了。一定是那时候让师兄的伤加重了,昨天师兄明明都没喊疼的!
陆舟有些自责:“师兄,我当时满脑子都在想案情,我忘了你昨天在宋显房里撞到后背了,我,我还拉着你……”
李云璟摆摆手:“没什么打紧的,我是你师兄嘛!你总不能找别人去配合吧,万一他们下手没轻重伤了你怎么办。”
陆舟道:“师兄……”
陆舟原来还在纠结师兄对他好是不是因为他是“神仙”,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师兄这段日子如何待他,他都看在心里。虽然他们以前常常吵架,可事实上每次都是师兄先服软。陆舟也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兄便总是有意无意的让着他。也或许是因为他们都长大了,师兄担起了师兄的责任。也或者是因为他们都在外求学,师兄便知道自己就要好好照顾师弟吧。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师兄对他的好总是真诚的。他不该有所怀疑。
他将药酒倒在掌心搓了搓,道:“师兄,淤青有些重,我得揉开,疼,你忍着点儿。”
李云璟抱着被子点头,一脸大义凛然道:“师弟,来吧!”
陆舟把手按在李云璟背上,掌心用力一揉,李云璟下意识绷紧肌肉,发出一声闷哼。
他见李云璟疼的有些冒汗,便道:“师兄那天给宋昱看伤,我还想问呢,师兄什么时候学的跌打损伤?”
李云璟咬着牙道:“跟青叔学的呗,小时候你见天儿的读书,我有时候太无聊啦就去看虎头练武。青叔什么都教虎头,这跌打损伤接骨揉筋的可不就是那时候看会的。”
陆舟:“看会的?!师兄没给人治过么?”
李云璟:“谁敢给我治呀!”
陆舟一边用力揉一边和李云璟说:“可那天我瞧宋昱被你治完了好像还挺舒服的样子。”
李云璟:“他脑子有病呗,越疼越兴奋。”
“对了,他伤的怎么样?”
李云璟道:“不轻不重吧,再怎么说大头那一下可是实打实撞过去的。”
陆舟又问:“师兄怎么看宋昱?”
李云璟:“我不怎么看,我第一次见他,能怎么看,反正看他是挺不顺眼的,比宋显还让人讨厌。怎么,你还怀疑宋昱呀?”
陆舟道:“他有动机。还有朱掌柜,他清洗茶楼本是分内之事,可他却支支吾吾不愿承认。他明知凶案现场不是天字号却什么都不说,他为什么要隐瞒,又是替谁隐瞒?”
“宋昱?!”
陆舟道:“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这茶楼原本是宋昱掌管,朱掌柜是宋昱的人,他帮宋昱隐瞒不是很正常么?我想曹掌柜也已经开始怀疑宋昱了。”
李云璟就道:“可我那天检查宋昱的身上,的确没有师弟说的抓痕。”
陆舟道:“别忘了,按我的推测,凶手极有可能是两个人。”
李云璟:“我们还得拿到宋昱的指纹是不是?”
陆舟点了点头,而后又道:“指纹只能作为一个判断,却不能当作呈堂证供,如果想要给凶手定罪,我们必须得拿出切实的证据来。所以在此之前,我们暂且不要打草惊蛇。宋夫人和曹掌柜都是颇有心计之人,也许他们能发现什么也说不定。”
“师兄,好了。”陆舟就着盆洗了洗手,李云璟坐起来活动活动,然后披上衣服,道:“师弟手艺不错,倒也没觉得很疼。”
他打了个哈欠,道:“外头冷,我懒得折腾,正好被子还在,今晚就打扰师弟啦!”
陆舟随意的点点头:“师兄请便。”
李云璟盘膝坐在床上拉过被子搭在身上搓了搓手道:“师弟再添块炭吧,我那屋没点炭火,把我那份都加这屋里吧,暖和。”
陆舟笑了笑:“好。”
他添了炭,又去将房门拴上,这才爬上床。李云璟就势一倒,把被子卷在身上,然后侧头看陆舟:“师弟快看我,像不像一条长虫。”
陆舟见他那条被子严严实实的裹在身体上,只留了一颗脑袋在外头就忍不住乐,他一笑,床都跟着颤了起来。
李云璟就道:“可暖和啦,你也试试。你就这样抬起一边,把被子压身下,再抬起另一侧再把被子压住,然后翻一翻身体就捂的严实了。”
陆舟照着他的说法把自己也裹成了一条长虫,然后两条长虫就对着乐,也不知道瞎乐什么。乐着乐着就睡着了,连睡着时嘴角都是翘着的……
第91章
第二天大清早的厨娘就把丰盛的早食摆上桌了。袁叙白就坐在桌前叹气。他坐了一会儿还不见那俩人出来,就忍不住去拍门。
“四郎起来啦!你不是说今天要起早去茶楼检查嘛!快起来啦,再不走赶不及去书院啦!”
他专心致志的拍门,忽然门一下子打开了,袁叙白手没撑住,一个趔趄往前一栽,大脑袋撞了李云璟的胸,疼的李云璟倒吸一口凉气。“要杀人啦!”
袁叙白连忙道歉,道着道着好像发现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他眨眨眼看看李云璟,然后后退一步看了看房门,一脸惊疑的看着李云璟道:“你,你你你怎么在四郎房里?”
李云璟莫名心虚,可随即又想了,他们俩大老爷们睡一间房怎么了!怎么了!!他和师弟小时候午睡都是在一张床的!想到这李云璟就扬了扬下巴:“大惊小怪的做什么,我后背撞伤了,师弟昨夜帮我揉开了。我当时太困了,就跟师弟房里睡了。”
袁叙白小眼睛一撇一撇的,总感觉什么地方怪怪的,不过也是,师兄师弟的睡一间也无所谓啦。
他道:“赶紧吃饭吧。”
三人磨磨蹭蹭,到宋家茶楼时江子义已经到了,正在和曹方说什么。众人见面,相互打了招呼便往后院去了。
曹方道:“昨夜陆公子几位走后,小的斗胆连夜审问了朱掌柜。”
这早在陆舟意料之中,所以他并未觉得诧异:“哦?不知曹掌柜可审出什么了?”
曹方道:“惭愧,那朱掌柜嘴硬的很,小的想了许多办法都问不出什么来。他只说自己并非有意隐瞒,而是老爷吩咐过不要将事态扩大。若被外人知晓少爷是死在地字号,难免会让客人浮想联翩。此事小的已经禀明夫人,想必夫人应该会试探老爷的。”
陆舟就道:“朱掌柜既然敢这么说,那看来此事果真是宋老爷的吩咐了。若在常人身上似乎还有些勉强。可不知怎的,这事儿搁宋老爷身上竟让人没那么难以接受。”
曹方嗤笑一声:“陆公子这话说的可真有水平,若被宋宏明听到还以为陆公子在夸他呢。”
说话功夫便到了后院。
陆舟道:“前几天一连都是雨雪天,我们川蜀一带不似北方干冷雪厚,下了雪就能留存的住。我们这一带冬季湿冷,雨雪之后只有些微的薄冰。依周五所言,也就是说在茶楼案发后,就再没人来过茶楼。后院虽有人活动,但院墙外一般没什么人接近。墙角处阴暗,少有阳光,冰很难消融,若有人攀墙而入,势必会留下痕迹。”
他绕着后院院墙走了一遍,仔仔细细的查看了每一处细节。的确如他所言,墙角的冰尚未融化。沿着这条窄巷看去,这院墙附近几乎都没有人过来。有些地方还积着薄雪。
曹方就道:“看样子这几日的确没有人来后院院墙这边。”
陆舟点点头:“茶楼只有前后两个进出口,周五和陈三都说过,那两天他们没从后门走过。他们也没有说谎,后门这里门槛上还有些微积雪,的确是没有过开门走动的迹象。”
曹方道:“那就只能是从前门进来的了。”
陆舟看了看,道:“曹掌柜,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们还赶着去书院,今天有考试的。”
曹方道:“有劳几位公子大早上前来了,公子们正事要紧,小的会盯着茶楼还有宋家那边的消息,请几位公子放心。”
虽然案情重要,但考试同样重要。不过本以为考完试就能回家了,如今接了这案子,恐怕要再等上些时日了。
四人考完试在门口集合,别的同学都一脸兴奋,只有他们四个一脸沉重。
袁叙白幽怨道:“我已经给家里写信了,也给叔叔写了一封信,说和两位师兄被王提刑征召,给衙门做事,要等过年才回家。本以为大家都会心疼我想念我的,没想到他们来信居然说让我好好跟衙门里干,不行过年就别回家了……”
江子义不免同情,他道:“还好我家里只有我和我娘,我们在成都府租住,过年只我们母子,倒也省的来回折腾。”
袁叙白表示羡慕。
陆舟道:“我和师兄也让二哥往家里送信了,二哥盯着茶楼也得等过年才回去,我们估计要和二哥一起走了。不过也没关系,我爹娘说了,要是我过年回不去,那我们家里人就都来成都府过年,反正茶楼有地方吃住。我家里人还没来过府城呢,也好叫他们好好逛逛。”
袁叙白更羡慕了:“我突然怀疑我是不是我们袁家亲生的。”
李云璟拍了拍他肩膀:“师弟,节哀!”
袁叙白气的想捶他。
陆舟道:“好了,我们去找王提刑吧。顺便看看吴槐。”
临近年底,各地上报的案情虽然没有很多,但王自清需要将这一整年的案件进行汇总审理,再报给上头。鉴于他才接手提刑司衙门不久,而他前任那位提刑又因渎职而被削官,可想而知年底的案件汇总让王自清多么的焦头烂额。
他说忙那是真的忙,而且他见陆舟对此案颇为关注,所言所行又在向他表示他很愿意接手这个案子,王自清当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同时他也很想看看这几个年轻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长随来报说是几位公子到访,王自清眉梢一挑,撂下手头公务便去前厅了。
“怎么?是案情有进展了还是遇着什么难处了?”王自清在主位坐下,吩咐长随:“去叫厨房备饭,晚上留几位公子吃顿便饭。”
陆舟道:“这怎么好让王大人破费。”
王自清道:“无妨,你们毕竟也是替本官办事儿,不过事先说好,本官这里可没什么山珍海味,不过家常便饭而已。”
陆舟笑:“家常便饭才好吃嘛,那小子们就多谢王大人款待了。”
王自清摆摆手:“说说吧,案子进展如何?”
陆舟将他们在茶楼发现的线索一五一十的告诉王自清,连同宋家那点隐私也毫不避讳的讲出来。
王自清听的直嘬嘴,还道:“这位宋老爷我初来成都府时便听说过,原还以为是大家太夸张了,却不想其本人之行径更为不耻。曹喜挑妹夫的眼光可真不咋地呀。”
陆舟道:“想必是曹喜有恃无恐吧,宋宏明又胆大包天,再加上一个尹家为所欲为。他们这不正是臭味相投嘛。”
王自清哈哈大笑,点着陆舟道:“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虽是官场上明摆着的秘密,但若被有心人听见,你可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陆舟眨眨眼:“也就是在王大人这里才这么说呢。”
王自清忽然觉得心里熨帖极了,好像自己儿子都没和自己这么亲近过。
玩笑过后,陆舟也说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当日去茶楼抓人的官差,宴舟有些话需要盘问。不过宴舟毕竟是提刑司衙门临时小吏,唬唬朱掌柜倒也算了,可那些官差不是好糊弄的,宴舟身份低微,恐怕还不够格。”
王自清道:“这件事你放心,本官会亲自派人将那晚出现在宋家茶楼的官差带过来询问。对了,吴槐如今在提刑司衙门大牢,你们若还有什么需要问的,拿着这令牌便可自由出入牢房。”
陆舟接过令牌,道:“多谢王大人了。”
王自清就住在提刑司衙门,大牢也在离衙门不远的地方。众人吃过饭后,陆舟舔着脸跟后厨打了一份饭菜准备给吴槐送去。
他道:“王大人是柳州人,这厨子是跟着王大人一路过来的,做的菜还挺好吃,我们给吴槐也送一些尝尝。”
大牢的环境当然也不会好到哪去,不过提刑司衙门至少在王自清眼皮子底下。自打王自清接手之后,从上到下肃清了一遍,所以提刑司还算清静。大牢里关押了几个等着开春押送入京的重犯。不过王自清很贴心的将吴槐关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倒也安静。
起初吴槐被提走时他还很忐忑,后来王自清审他的时候,他才知道是陆舟他们真的说动了王提刑,还知道他们一直在为自己的案子奔波。所以在牢里这几日,他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让自己有一个好的精神状态。头脑清明了,再回想案件时脉络也变得清晰起来了。
所以陆舟他们一到,吴槐就迫不及待的说:“我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陆舟知道他心里急,道:“你先吃饭,吃了饭再说,案子已经有进展了,我们待会儿再说。”
吴槐重重的点头,打开食盒吸了吸鼻子,笑道:“真香。”
袁叙白说:“王大人家的伙食,还真挺好吃的。你多吃些,我瞧你都瘦了,不过好像状态好了许多呢。”
吴槐道:“王大人公正,是个好官,衙役们也不磋磨人。王大人还许娘和妹妹来看我,还给我带了书,所以一切都还好。只是要辛苦你们了。”
陆舟道:“不是说了不要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大家都是朋友。我们现在还是提刑司征召的小吏,查案也算我们分内之事了。”
吴槐点头,不由羡慕道:“你们可真厉害,连王大人都赞不绝口。”他吃完饭将碗盘放回食盒,道:“四郎,我要说的之前都说了,能想起来的细节也很少,我不知道这对案件有没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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