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道:“你想起什么尽管说,这案子有些复杂,哪怕有一点多余的细节都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吴槐就道:“我忽然想起那天我去茶楼,快到茶楼门口时被人撞了一下。那人一身脂粉气,香味儿很冲。我起初没在意,只是觉得忽然一下有些恍惚。可现在想想当时街上并没有很多人,他倒像是故意撞过来的。我怀疑我晕倒或许和那香味儿有关。”
陆舟眼睛一沉:“什么样的人你可有印象。“
吴槐想了想,道:“他蒙着脸,我当时又走的急,所以看不清。不过他身量和我差不多,是个挺奇怪的男子。”他垂下头,有些懊恼:“我当时若多关注一下就好了。
陆舟拍拍他肩膀道:“对方要的就是出其不意,不过有怀疑就有突破,我会留意的!”
吴槐点头:“嗯!”
第92章
“成都府日日来往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我们还根本不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袁叙白踢了踢脚边石子儿,颇有几分烦躁。
陆舟也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道:“这案子查到现在,表面上看似脉络清晰,但事实上我们并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如今我们能做的只有等,等王提刑给出结果,等宋夫人那里是否有突破……对了江学兄,那两封信可有什么进展?”
江子义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我看过宋显和吴槐的字迹,和信上如出一辙,看不出丝毫模仿的痕迹。但越是这样我心中越觉得怪异。我明日去宋家和吴家再拿一些二人的手稿,我需要再重新比对一番,或许就知道那怪异感从何而来了。”
陆舟道:“辛苦江学兄了。”
江子义笑着说:“谈何辛苦,大家都是为了朋友,为了心中道义。”
“好一个为了心中道义,如若天底下所有官员都有这样的初心那该有多好。”陆舟感慨道。
江子义微微摇了摇头:“有人便有争斗,不管官场还是平民。只要有利益在,斗争就不会停歇。即便刚入官场时秉持初心,可你能保证在利益纠葛、在有意或无奈的被卷入那些斗争中时,还能保持那颗初心不染么?能,但也只是部分人罢了。”
陆舟道:“但我们可以将那一部分扩大再扩大,只要大部分的人都愿意为民请命,鞠躬尽瘁,那么少部分的尸位素餐就会格外突出。大的环境会影响很多人,官场就那么大,慢慢的好官多了,贪官不作为的官自然也就少了。吏治清明,何愁天下不清呢。”
“说得好!”江子义胸中好像燃着一团火,他朗声道:“每每和宴舟聊天总会有意外的收获,你小小年纪,想的竟如此深远,倒叫我自愧不如了。”
陆舟也谦逊道:“江学兄言重了,好的交流可以让彼此都能有所成长,我和江学兄是互相学习。”
李云璟见他俩每次都能聊的很起兴,就忍不住撅嘴。好像师弟从来不会这么正经的和他说话。明明他是师兄,却从未见师弟这么敬重他。
回到若水巷天已经黑了,陆舟察觉今天师兄话很少,以为是他后背又疼了,便道:“师兄,等晚上我用药酒再给你揉一揉后背。”
李云璟才要点头答应,忽然想起师弟今天都没怎么理他,他也不想理师弟了。哼哼两声也没说应不应就提着衣裳去浴房了。
陆舟还以为他答应了,特意回房间点了炭盆,把房间烧的暖烘烘的。等李云璟洗完回来,他忙将药酒摆出来。却见李云璟径直走到床边一把卷了铺盖走人了!
陆舟:……
他紧走两步追过去,喊道:“师兄,不擦药了么?”
李云璟扭头礼貌性的朝陆舟点点头:“不了,多谢师弟了。”
“师兄,你不高兴了?”
李云璟:“我挺好的,只是不好总叨扰师弟,我该回我房里睡了。”
陆舟:“可你房里没点炭火,很冷的。”
李云璟:“我回去点上就好了。”
陆舟:……
李云璟见陆舟脸颊鼓着,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差点儿就想跟他服软了。可不行呀,这回说什么都不行,这是作为师兄的尊严和荣誉,他必须捍卫到底!
他下巴抬高,抱着铺盖毫无留恋的走了。
才一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寒意便扑面而来,直往骨头缝儿里钻。他紧跑两步把铺盖往床上一扔,然后哆哆嗦嗦的摸索着点了蜡烛。这房间有两天没烧炭火了,真真如冰窖一般。
他把被子裹身上,唉声叹气的点了炭盆,只是怎么烧都觉得不够暖。尤其是床榻上,又冷又硬的。他一脸幽怨的用被子将自己裹成长虫,只是这会儿他倒笑不出来了。因为师弟不在身边了。
屋子里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暖和起来,他只觉得露在外头的脑袋好冷好冷,鼻尖都冻红了。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突然就觉得自己好惨,还有后背也好疼好疼。越想越觉得委屈,差点儿没哭出来。师弟也不说来看看他!
李云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又或者他其实没睡?总之他就感觉屋子里越来越冷,他裹着被子都冻的直打哆嗦。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什么软软的又暖暖的东西盖在他额头上,然后好像他身上又重了,是谁给他添了一层被子么?他想睁开眼,可眼皮好重啊!
“师弟……”李云璟轻声呼唤。
“我在呢师兄。你发热了……”
“师弟你终于理我了呀。”
陆舟:“我什么时候不理师兄了?我晚上和师兄说话,是师兄不理我好吧。”
李云璟嗫喏两声:“哦。师弟我错了,我不该不理你的……”
沉默半响,李云璟又开口了:“师弟喜欢江子义,师弟每次都和江子义说好多好多话。”
陆舟:“我和师兄每天都说话,说的也不少呀!”
“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啊?”
李云璟:“自己体会。”
陆舟:……
他把被角好好压了压,然后起身去添了炭,见李云璟又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的去厨房烧了开水。
再回来时李云璟还在睡着,他脸颊红红的,嘴巴微微嘟着,好像在梦里还在生气一般。陆舟就忍不住笑。他和师兄小时候吵架,师兄就像现在这样,午睡的时候嘴巴撅的老高,他还曾用细绳把师兄的嘴巴给系上了,师兄醒了之后追着他满村子打……
“小时候多好啊!”陆舟倒了杯热水放在床边晾着,晾了一会儿,摸着有些温了,便小心的扶起李云璟,给他喂了些水。
然后又拧了帕子盖在他额头上,又拿起他的手在穴位上按了按。他记得小时候发烧娘就会按这处穴位,然后他就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折腾到后半夜,陆舟也困得不行了,就把李云璟往床里推了推,自个儿搭了个床边一歪头就睡着了。
许是发烧身体就各种不舒服,李云璟这一觉睡的也很累,他早早就醒了,发现自己贴着床里睡,耳边还传来另一道轻缓的呼吸声。他当即瞪圆了眼睛,缓缓回过头发现师弟竟躺在他身边。
“我的老天,我不是做梦吧,师弟上我床了!”李云璟拍了拍还有些发烫的脑门,脸颊愈发红润了。
李云璟一翻身,陆舟就醒了,他眯缝着眼睛哑着嗓子问:“师兄又要喝水么?”
很显然这一宿陆舟醒了不止一次。
李云璟一听这话音儿,当场就酥了。只是好可惜,他昨夜发烧烧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想看看师弟是怎么照顾他的呢!
不过他见陆舟眼底乌黑,到底还是没忍心,索性也不吭声。陆舟竖着耳朵听了会儿没听见回话,咕哝一句什么再一歪头又睡着了。
李云璟头还有些昏沉,听着耳边熟悉的呼吸声,没多大会儿功夫也睡过去了。直到日上三竿,陆舟才幽幽转醒。
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探探李云璟的额头,还是有些烫,今天得去请大夫了。
他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打着哈欠推开门,正对上同样打着哈欠从对面房间出来的袁叙白。毕竟考完试了嘛,又不用去书院,不睡到自然醒岂不是对不起大好寒冬。
只是这哈欠打了一半,袁叙白就打不下去了,他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忍不住道:“你们师兄弟俩玩啥呢,怎么你又跑阿璟房里去睡了?还眼底乌青脚步虚浮,你俩背着我干啥坏事儿了?”
陆舟见袁叙白那对招子滴溜溜乱转,便道:“别跟那儿瞎琢磨了,对了,你不是和济仁堂的大夫熟么,阿璟染了风寒,烧着呢,劳烦你去请个大夫回来吧。”
袁叙白:“凭什么是我!”
陆舟:“你是师弟呀!”
袁叙白:……他就知道!
陆舟又屁颠屁颠的跑去厨房告诉厨娘煮一碗白粥。
“多煮一会儿,煮到米粒儿开花,我师兄不爱吃白粥,这样能好吃点儿。”
厨娘笑:“行行行,知道了,你们师兄弟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陆舟嘿嘿一笑:“还不是华嫂子手艺好。”
厨娘嗔道:“快去照顾李少爷吧,我还不知道你那小嘴,惯会哄人开心。对了小四爷,这时节天寒,我煮了姜汤,回头你也喝点儿。你们总是不爱喝姜汤,看病了是姜汤好喝还是药汤好喝。”
说着麻利的盛了一碗出来,道:“现在就喝,不然又说不定一竿子支到猴年马月去了,这几日你们见天儿的在外头跑,早出晚归的,连个人影都逮不着。“
陆舟瞬间就垮下脸:“姜汤太难喝了。”
厨娘:“那也得喝,下回我买些红枣搁里煮着。”
陆舟艰难的点点头,端过那碗姜汤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好像眼前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一样。咕咚咚一口下肚,暖意瞬间席卷全身,可辣也是真辣呀。
他张着嘴伸着舌头用手扇了扇,方才觉得好多了。
正巧袁叙白要出门去寻大夫,陆舟立马叫住他,道:“师弟,快来快来,师兄要好好关心关心你。”
袁叙白一听,脚底抹油一般溜走了。
陆舟扭头就跟厨娘告状:“你看师弟不听话,华嫂子可盯着他点儿,等他回来务必让他也喝一碗姜汤。不然都病倒了,我可照顾不来呀。”说着捏了一小把切好的姜丝扔进烧的翻滚的姜汤里,说:“浓一点,劲儿大!”
厨娘就哈哈大笑起来,在心里为袁叙白默默点了一根蜡。
第93章
袁叙白到底还是“被迫”接受了来自师兄的关爱,那一晚浓浓辣辣的姜汤差点儿没把他给送上天。
他双手抄袖倚在博古架上,瞪着双幽怨的眼看着陆舟。
陆舟正在看老大夫把脉呢。那老大夫见他目光殷殷切切,便道:“病情来的凶,不过也没什么大碍,我开几副药,再好好休息两天便好。”
李云璟虽然没有像虎头那样跟项冬青学了一身武艺,但项冬青也会时常督促他锻炼身体。所以他身体一向很好,有好几年没生病了吧。好不容易身娇体弱了一把,李云璟觉得不作一作心里不舒服。
他道:“药太苦了,我不想喝。你别让大夫开药了,我捂一捂出出汗就好了。”
陆舟道:“师兄,如今天寒地冻的,你又一直不退热,不吃药怎么能行,良药苦口。你若嫌苦的话,我弄一些好吃的糖或是乳酪给你。”
李云璟不太开心的摇摇头:“我不想吃呢。”
袁叙白就撇撇嘴,道:“你不吃我吃。”一张口还满嘴的姜辣味儿,他忍不住禁了禁鼻子,道:“我都给呛这样了,也没见师兄给我一颗糖,偏心~”
陆舟拿眼瞪他:“多大人了,还闹小脾气。让你喝姜汤还不是为了你好,生病的滋味好受?”
袁叙白可委屈了:“你听听你听听,那叫姜汤么?那整个是煮了一锅姜,纯纯把姜熬成了汁儿!”
陆舟咳了一声,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那什么,我,我回头给你抓一把糖。”
袁叙白哼了哼,算是勉强接受了,不过他打死都没想到,陆舟后来给他抓了一把姜糖!姜糖!!
老大夫见他们还聊起天儿了,就忍不住道:“怎么着呀,下不下方子啊?我这后头还排着外诊呢。”
陆舟看了眼李云璟,李云璟把嘴巴一嘟,陆舟就头疼了,师兄怎么突然缠磨起人了。不过也是,毕竟师兄生病了嘛。想想上次自己醉酒,师兄不辞辛劳的照顾着,自己也的确应该对师兄多点耐心。
他又问老大夫:“不喝药不行么?”
老大夫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认为他太没立场了,怎么能病人一撒娇就不给吃药了呢!
他道:“不吃药,行啊,那就等风邪入体,然后准备一副棺材板吧!”
李云璟倏地瞪大眼睛,眼眶匍匐起泪水。
陆舟当然也知道,在他们这个时代,医疗水平还没有七七那个世界那么发达,一场风寒真的会死人的。
他肃着脸看李云璟:“师兄,药还是得吃的。”
然后他又扭头问老大夫:“有没有不是汤药的药剂呢?”
老大夫捋了捋胡子,道:“也不是没有,我这有一种贴剂,但要配合针灸效果才好。贴剂制作繁琐,价钱自然要贵许多,而且还需每日上门针灸。只是风寒而已,几碗药下去就好了,倒也没必要用贴剂。一般来讲,贴剂是给那些已经没办法服药的人使用的。”
他看了眼好大个小伙子的李云璟,有些不太赞同。
李云璟也闹了个大红脸,他缩着脖子扯了扯陆舟的衣袖:“不如还是算了吧……”
谁料陆舟反握住他的手,然后和老大夫说:“就贴剂吧。”
他捏了捏李云璟的手心,说:“药钱诊费都从我私房里出。”
李云璟心里一下子就熨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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