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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将军想说什么？”陈黎觉得自己的声音都不太真实了，他看了一眼跟着护卫一起把人压上来的陈也，嗯，他老爹亲自新封的禁卫军统领，可真是一点也没浪费啊。
这么多禁卫军的眼睛看着，霍麟要么真的反，要么就只能接受这么反的逆名，似乎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霍麟没说话，无话可说。
他明白怎么回事，又不明白怎么回事，反正他的脑子到现在也是懵的。
陈黎看着霍麟，然后伸手把一旁护卫的刀给拔了出来，他递到了霍麟的面前，深深看着他。
「霍将军，杀了他」杀了陈放，一切另当别论。
直到这一刻，霍麟发懵的脑袋才又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看着陈黎，却突然笑了。
陈黎一直在等待霍麟开口，霍麟只要愿意跟他妥协，他始终还愿意给霍麟机会。
可是他没想到霍麟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这话，霍麟笑了，笑着问他，“所以，我在感情上，没有对不起你，是吗？”
这话出来之后，整个氛围挺微妙的，陈也垂眸，陈其佻眉，陈黎却满是不可思议。
他给霍麟说话的机会，却没想到霍麟在这样的时刻跟他说这个。
“殿下想杀我吗？”这是霍麟的第二句，他转头看了一眼陈放，然后又看向了陈黎，“殿下，我能单独跟他说几句吗？”
“疯了吧……”陈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然后径直把刚才霍麟没接的刀刺向了陈放的方向。
霍麟突然抬手握住了刺向陈放的刀身，他看着陈黎，很安静，“殿下，让我跟他单独说几句。”
陈黎看着血从霍麟的手心滴落，看得他触目惊心的，霍麟却只是看着他，眼底微微有些狠厉在觉醒，“殿下，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动我的人……”
霍麟在这一刻突然无比强烈的想跟陈放说些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应该说什么，又或者陈放有没有话想跟他说，他只是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人之将死，见不到自己渴望的人，来不及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是一件多么绝望的事情。
他只有陈放了，不想让陈放再感受一次苏敛的绝望。
“你对我，无话可说吗？”陈黎看着霍麟，这个结局从来没有在他的想象里过。
他所有关于霍麟的想象都是他们将来会在一起，会一起守护这个国家，会一起努力的让江山稳固。可是此刻，此刻他所有的想象被推翻了，霍麟不能陪他走到最后了。
「有」霍麟看着陈黎，终于点了点头，“权叔只是一个小老头，什么也不懂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在京城守着这么久空空荡荡的将军府，殿下就……别太为难他了。”
陈其看够了好戏，突然慢悠悠的起了身，他走到了陈黎的身侧，笑了笑，却是对着霍麟，“既然霍将军有这样的心愿，相识一场别说我不近人情，给你时间，随便说。”
陈其抬眸看了一眼一旁的陈也，挥了挥手，“都出去守着吧，随便派人去把这里的情况跟皇上汇报一下……”陈其笑得很温和，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老好人。
陈也点了点头，准备转身，陈黎咬了咬唇，突然一把拉住了陈也的手臂。
四目相对着，陈也又垂了眸，“殿下，我……”
陈其的手突然不动声色的握在了陈黎的手上，然后把他的手一点点的从陈也手臂上拉开了，他笑着看陈黎，然后温柔的开了口，“殿下，乖一点，你很快就能坐上那个位置，然后弄死我了”陈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猫淡写的。
陈黎眼睁睁的看着陈也离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而陈黎也被陈其拉了出去。
陈黎看着陈其的目光有些恶狠狠的，陈其把所有人都摆了一道，包括陈黎。
陈其想要除掉霍麟，他就有办法除掉，陈其这个人太可怕了，远比他想象和以为的更加可怕。
所有的人都出去了，突然之间气氛安静，霍麟安静看着陈放，陈放却并没有霍麟那么平静，他突然盘坐在了地上，微微握着拳头，微眯着眼睛，他并不想死在这里。
霍麟也跟着坐了，就挨着陈放，他看着陈放，突然笑了笑，“你怕死吗？”
陈放白了霍麟一眼，这算问题吗？是个人就会怕死，是个人就有求生意识，谁想死？
霍麟突然伸手把陈放抱进了怀里，陈放没挣扎，只是看着霍麟，“将军你是被你相好的气糊涂了吗？你这个时候抱什么？互相伤害吗？”
霍麟叹气，那个刺猬一样的陈放又出现了，总是刺人又防备，还带着气人的无所谓感。
「没有，只是突然想抱你」霍麟没放手，他此刻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也从未有过的沉重。
他当初说过，是他在感情上对不起陈黎，苏敛是他背叛这段感情的代价。
可是现在看来，他并没有对不起陈黎，陈黎对他也没有多么的忠贞不渝，他放松了，不欠陈黎了。
但他也很沉重，他不欠陈黎，那么陈黎便欠了他，欠了他苏敛的命。所以，对于背叛这个词，他接受了。
他以前不敢想背叛，但是，如果是为了替苏敛报仇，那背叛就背叛了吧……
“将军，我不怕死，但我不想死……”陈放看着霍麟，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的把霍麟推开了一些，陈放盯盯看霍麟，然后继续开口，“将军，你能反吗？”
“什么？”霍麟微微蹙眉，不太确定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陈放居然叫他反了？
陈放看着他，很认真的模样，霍麟这才也跟着认真了下来，“我从没想过反，不过，你希望我那样做吗？”霍麟看着陈放的眼神，他不知道陈放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苏敛他已经救不活了，如果陈放不想死，他倒是愿意反一反，但反了可不是一句话的事，现在再来反，未免又太晚了，霍麟盯盯看着陈放，但他又真的很想让陈放活下去。
“我不替将军做决定，如果将军反了，我只能说，我会跟你走。”
“你说什么？”霍麟看着陈放，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出发前，我给白横留了封信……”
第73章
这注定是一个暗潮涌动的夜晚。
陈其走到门口的时候，能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他知道陈黎现在就算再生气也拿他无能为力，但他也知道他碰了陈黎的逆麟。
霍麟对于陈黎的意义，陈其很清楚，于公也好，或者私心作祟也好，霍麟得除掉。
霍麟和陈放被押进了天牢，皇上对于这件事情很关注，或者说很生气，帝王向来很是忌惮握有兵权的人任何风吹草动的有可能的谋反之心，简单来说，对于手握兵权的人来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因为若是真的有造反之心，那后果太严重，那后果让人难以承担。
陈其背着手，抬眸看着天上的月亮，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手准备推开房门。
突然感觉身侧一阵风，陈也站在了身旁，陈也下意识的微微抬着手。
但他不敢，不敢就这样径直握住陈其的手腕，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微微后退了一步，“其哥，让殿下自己呆一会儿吧……”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陈其转头看着陈也，脸上的表情不太满意，他盯盯看着陈也，突然又轻笑了一声，“你要实在没事干，去盯着将军府，去霍麟的训练场那里看着……”
现在霍麟已经被压下了，但是皇帝还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究竟怎么处置霍麟，这个时候还是先不打草惊蛇了。
毕竟将军府和训练场上那些当初霍麟带回来的少许霍家军也是个麻烦。
如果霍麟想造反，他的这些将士知不知情？或者用更简单的语言来说，皇帝还没有想好，霍麟的这些将士们是该留着还是该跟霍麟一起死去。
太早的把消息泄露出去，万一霍家军的那些将士起了防备心，怕是会四散逃离，到时候不好一网打尽。
“其哥，殿下现在心情不好，你让他自己呆会……”陈也还是站在那里，语气却微微放低了一些，他知道陈黎今天晚上不好过，陈其直接越过他，决定了霍麟的生死，这对于陈黎来说，不仅仅只是在权利上被人带过了，更因为现在要除掉这个人，是他曾经或者说唯一爱过的人。
“我现在心情也不好……”陈其的声音压得很低，但目光却很淡，他看着陈也的眼神，好像就只是在说一件很无关紧要的事情，这好像在说，我还没有吃饭。
“其哥……”
“你是不是也想反了？”陈也话没说完，陈其突然态度大转变，冷冷地盯着他。
陈也迎着陈其冰冷的目光，很快又垂下了眸子，“其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其微微蹙了蹙眉，然后眼神微微缓和了一些，“我没有不让你效忠殿下，至少我还在的时候，不要跟我作对，现在，下去”，最后这四个字，陈其说得很小声，却又是最不容抗拒的四个字。
陈也看了看陈其又看了看那扇门，最后还是退下了，他和陈其不同，他是孤儿，是在大街上游荡在随时会饿死的孤儿。
如果不是被抓了，或许他早就饿死了，虽然被抓了，虽然被迫手握兵权变成一把刀，虽然也会感叹命运的不公，但，他对陈黎没有恨意。
可陈其是他的恩人，或许望更深了说，陈其是他最崇拜的人。
可是现在，陈也开始有些混乱摇摆了，其实陈其和殿下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他不需要为难的背叛任何一个，他的为难之处在于，陈其依旧是他最崇拜的人，但他对陈黎，起了恻隐之心。
明明陈黎高高在上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但陈也没有忘记，没有忘记陈其让他忘记的那一天。
那天的陈黎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忘不了陈黎那天的眼神。
陈其看着陈也的身影消失，然后才再一次把目光望向了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推开了门。
大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就有无数的东西朝他砸过来，陈其面不改色地转身把房门关上，再一次转过身来的时候，陈黎已经站在他不远处了。
陈其看着陈黎，微微蹙了蹙眉，对着满地的狼藉视而不见，他抬脚往陈黎的方向走过去，走到陈黎面前的时候。
笑了笑，“殿下，如果发泄够了，记得让人过来收拾，你看看，我都快无处落脚了……”陈其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
陈黎盯盯的看着陈其，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
陈黎盯盯的看着陈其好一会儿，然后又别开了目光，自顾的走到了窗前，「陈其，你赢了，不必再到我面前来炫耀」，陈黎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陈其了。
陈其笑了笑，然后抬脚往陈黎的方向而去，“殿下说什么胡话，我赢了，不就是你赢了……”
他们可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人。再说了，最后所有的战利品还不都是属于陈黎的。
陈其站定在陈黎的身侧，抬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陈黎能够感觉到陈其在凑近他，陈其那熟悉又让他抵触的呼吸打在他的耳侧上，“殿下，我是为你好，除掉霍麟以后能省很多麻烦。”
霍麟是一个太强大的存在，不仅仅是他的霍家军强大，而是他存在于陈黎的心里分量太重大了，霍麟一直存在的话，哪怕最后陈黎当上了皇帝，也是有软肋的。
陈黎不该有那样的软肋，陈黎的软肋更不应该是霍麟。
陈黎转头看着陈其，“你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吗？”陈黎说这话的时候，整个气场都很低落，带着对陈其无能为力的妥协。
陈其笑了笑，若无其事的在陈黎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殿下，我才是那个永远不会背叛你的人」。
陈其笑了笑，又继续道，「殿下可以安静，我不吵你」，陈其抬脚往一边走去，自己拿了把椅子坐下了。
倒是真的做到了安静，他只是坐在不远处深深的看着陈黎的身影，没有再说一句话。
确实陈其才是那个永远不会背叛陈黎的人，只不过他的忠心需要某些东西来交换。
陈其难得的真的没有跟陈黎过不去，只是陈其坐在那里目光盯着他，多少还是让陈黎不自在，甚至让陈黎没办法自在的伤心，没办法自在的为了霍麟而伤心。
在窗边静立了许久，陈黎还是转回了身子，看见他回头的时候，陈其突然笑了笑，就像一直在等待着他回头似的，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殿下好些了吗？”陈其站了起来，倒了杯水然后走到陈黎面前，递给他。
“殿下喝水……”陈其依旧笑着，真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陈黎接过了水，然后直直的看着陈其，“霍麟至少曾经为我做过不少的事情，我清楚他没有背叛过，你现在这样逼着我冷酷无情，翻脸不认人。”
陈黎微微蹙眉，喝了口水继续道，“你就不怕有一天我对你也是如此吗？”
陈其看着陈黎，突然不说话了，好一会儿，陈其笑了，这一次倒是笑得挺真实的。
“想不到殿下还会想这样的问题，我还以为在你的计划里，我已经必死无疑了。”
陈黎微微眯了眯眼，然后又喝了口水，点了点头，“是，必死无疑，我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你。”
一个太子很多时候身不由已，一个太子不能有把柄，一个太子很容易被废。
可是，如果那个太子当上了皇帝，那么所有的把柄便都无法再撼动他，废皇帝，可不寻常。
「好，我等着」陈其笑了笑，然后伸手把人搂进了怀里。
陈黎下意识的抗拒，陈其却把人抱得更紧了，“殿下，成大事不拘小节，不必对我手软。”
“你先放开我……”陈黎微微蹙眉，推了推陈其，没推动。
陈其微微放开了他，后退了一步，然后微微垂眸看着陈黎的脸，他笑了笑，“殿下，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对我客气，因为我现在，也不会对你客气。”
“你……”陈黎微微有些愤意，他最害怕的就是陈其说这样的话，陈其的不客气是真的不客气，陈黎别开目光，下意识的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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