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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少不了被猛灌黄汤，即使宋却阳能偷偷倒掉，但真正喝下的也不少，他脑子不可控地逐渐昏沉一片。
终于从那桌妖魔鬼怪中逃开，宋却阳撑着意识坐回到自己的空位上，看清那青年乖巧的后脑勺，他不自觉地笑了，唤声里弥漫酒气。
“小辞真的有乖乖等我。”
霍辞缓缓转过脸，不敢对上宋却阳的视线，低低嗯了一声。
淡红面颊，微微喘息，有汗滴顺着喉结滑进衣服，霍辞的眼眸还泛起水光隐隐，亮如夜星。
宋却阳呼吸一错，心想自己真是醉得不轻，生生把那冷淡青年看出了诱人意味。
他抑制住叹息，按着太阳穴不让自己的心思飘到旖旎场景。
霍辞看宋却阳面色难受，犹豫着问：“前辈为什么不请个助理呢？一直独来独往的话，很辛苦。”
宋却阳盯着他笑了，话里温度很低：“我可没有你的好运气，能遇到小温和唐羽宣这么护着你的人。”
他能相信的，从来只有自己。
“你看我有那么不合群？”宋却阳眼底杯影迷离，语调上扬，“小辞没听说过吗？宋却阳可是圈里有名的好人缘。”
霍辞摇摇头，语气平淡：“听说不可信，前辈是在逞强。”
他没有躲闪地迎上宋却阳的目光，眼里纯粹清澈。
“前辈为什么总把自己隔在人群之外呢？”
破裂的声音从宋却阳脑海清晰穿透。
他一时竟不敢直视青年清透双眼。
“那你来帮我，”宋却阳听见自己不含温度的嗓音，“你来证明给我看，世界上会有人全心全意对待我。”
他的笑容狡黠而挑衅。
“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我想我也能试着合群，不再独来独往，怎么样？”
骗他的，不会有这样的人。
就算有，宋却阳也没那份遇到这个人的幸运。
快拒绝他，像这世界一样扔下他不管就好了。
只要霍辞拒绝，宋却阳就能再次证明，自己一直以来只依靠自己的活命原则是正确的。
宋却阳依旧笑着看霍辞，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手心里正克制不住地出汗，似乎在畏惧，畏惧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超出他的预想。
“好，我来帮前辈。”
霍辞答得毫无犹豫，他眼神认真得直像穿透了宋却阳胸膛。
破裂声音再次响彻脑海，宋却阳愣住，看霍辞自顾拿出手机，神情严肃。
“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先上网查查，前辈您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可以吗？”
宋却阳看他严装以待打个字像上战场似的模样，不禁抚着额笑了出来。
他认输了，宋却阳那些濒临倾泄交界的不安和恐惧，总被霍辞轻易打破。
他已经不想放走霍辞了。
“不用查了，”宋却阳举起手机，“先加个微信？”
霍辞愣了下，抿着唇抖着手扫了码，盯着手机屏幕里宋却阳的微信，眉头皱得好像拿着的不是自己的手机。
宋却阳读不懂他的表情，心想加个微信又不是加个微商怎么怕成这样……
他瞥了眼霍辞的头像，是一只正拨开主人手掌的冷脸黑猫。
头像中主人戴的手表，与此刻霍辞腕上的一样。
宋却阳恍然大悟，笑问：“小辞家里有养猫？”
霍辞从愣神中醒过来，点点头，眉眼带上苦恼：“只是它不太亲近我。”
话音刚落，他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羊毛毡小黑猫，表情冷酷，还戴了顶金黄色小草帽。
“看看像不像你？”宋却阳笑眯了眼。
霍辞屏息接过，眼睛粘在小黑猫上，过了好久才小声应和：“您说像就像吧……前辈的手很巧。”
宋却阳举着酒杯歪头望他：“好想看小辞笑着对我说谢谢。”
霍辞有些窘迫地望着宋却阳，缓慢扯起僵硬的嘴角：“谢……”
“哎哎！我们的主角怎么在这喝闷酒呢？宋哥快，躲清闲可得自罚三杯啊！”
一众年轻演员在喝嗨了的男配带领下疯得放飞自我，转到宋却阳和霍辞这桌的时候，不是要脱衣服裸奔，就是拿着话筒当玉米棒啃，再不然就是哭嚎着陷在戏里演可云。
五颜六色的酒直往两人脸上怼，宋却阳拗不过这群醉鬼，只能灌下一杯接一杯，帮着工作人员哄裸奔的演员穿上衣服，再把啃出牙印的话筒夺下来，还得陪可云背九九乘法表。
就连没反应过来的霍辞都被起哄喝下几杯，演可云的那位还拽着他衣服问他会折狗尾巴草戒指不……
有工作人员忍无可忍。
“谁给男配灌了假酒了？！”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霍辞再去看宋却阳时，发现他那双凤眼已蒙上水雾，脸上常挂着的笑都散发着酒气……不，看上去像是傻气。
“小辞。”他低音迷醉，眼中不甚清明。
身量高大的男人逼近霍辞，酒气下有悠淡的男士香水味，诱人心乱。
霍辞心脏漏跳一拍，张着嘴竟发不出应答的声音。
接收到霍辞的求救信息，本来躲回家清闲的小助理火速赶往举行杀青宴的酒店。
一进门，战火已歇，硝烟弥漫，工作人员正把一个个不成人形的拖进车里送走。
她眼神一瞟，发现了角落里靠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霍辞。
以及靠在霍辞肩上环抱着他的宋却阳。
喊声被小助理生生咽进喉咙，她扶住墙，觉得自己急需吸氧。
“霍哥？”
小助理冷静地走过去，发现霍辞不是安安静静。
是羽化成仙，是得道坐化。
被其他人的声音惊扰，宋却阳微皱眉动了动，蹭蹭霍辞后颈，粘腻地叫他小辞小黑猫。
轰地一声。
那是小助理脆弱的心脏炸开的声音。
她把随身带的风油精点在人中几滴给自己叫魂，镇静地对两眼呆滞的霍辞说：“我来的时候怕霍哥你醉得回不去，所以订好了隔壁的酒店。”
“不过看样子回不去的不是你。”
霍辞缓缓眨眼，以示自己三魂七魄还留存一魄。
小助理深吸气：“所以得麻烦霍哥把宋哥送到酒店房间了，你慢慢来，我先让唐大人联系秦总……算了我还是先缓缓吧……”
留存的那一魄也咻地飞走了。
霍辞没费力扛着或拖着宋却阳，他刚一站起来，宋却阳就自动黏上，几步路走得比霍辞还稳当。
就这样不知道是谁送谁，两个人进到酒店房间，躺到了床上。
更正，是霍辞失神被床脚绊倒在床，宋却阳自动黏在他身边也趴在了床上。
霍辞想了想，脱掉了外衣。
宋却阳跟着脱掉外衣。
霍辞掀开被子平躺在床。
宋却阳跟着钻进被子。
霍辞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迅速用被子把宋却阳包成了蚕蛹。
宋却阳：……
霍辞站在窗边缓慢吐息，落地窗外的霓虹灯影模糊映出他小心翼翼的神情，眉眼都似覆了层温柔薄雾。
宋却阳望着霍辞，醉意发酵，只觉得迷幻灯影搅进他心里，缠丝成片，刻画出青年冷淡而俊秀的身影。
“前辈，”霍辞沉默了很久，下定决心般低哑出声，“我从以前就知道您了，能和您共演一部戏，我很开心。”
床上的人安静不语，霍辞似乎多了些勇气。
“我，我从来没想过能和您说上这么多话，每次想多跟您说些，又怕说错惹您讨厌我。”
霍辞眉眼渐渐柔和，唇边抹上浅笑。
“还有，谢谢您送的小玩具，我很喜欢，有机会的话，我也想送您礼物，希望前辈不会觉得麻烦。”
他微微停住，眼睫轻噗噗地扇动，流光霎时在他唇齿上绘出万千星光。
“前辈，我喜欢您……”
宋却阳正陷在霍辞前面的话里，握紧那流过躯体的轻痒暖意。
不成想突然听到了后四个字，宋却阳惊讶得甚至听不清霍辞后面说了什么。
霍辞喜欢他。
宋却阳满脑子这个念头。
像是有人破开他阴暗的天际，一丝光亮透过缝隙，点滴融进血液。
直到霍辞在门前踌躇着又说了一遍“我喜欢您”，宋却阳才猛然回神。
偌大房间重归沉寂，宋却阳手中的烟已经燃灭。
他伸手按住衬衫下的胸膛，胸前那一道疤痕依旧凹凸不平，磨手得让人心惊。
他用这道伤痕将自己牢牢与世界隔开，禁锢在黑暗中死守自己的活命原则。
可如今出现了一个人，纯粹，清澈，不沾一丝尘嚣，懵懵懂懂地要撞开他建立起的围墙。
这围墙似乎已被撞开裂隙。
真糟糕，宋却阳无声笑了，似乎只要那青年对他弯眼轻笑，再牢固的屏障都愿消散。
他眸里流动夜色迷幻，跳跃灯光霓虹。
一如撞进他伤痕内禁区的冷淡青年，要带他跌入美梦。
第4章 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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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却阳，男，三十岁，烁星传媒知名演员，最近的爱好是，写后辈的观察日记。
电影杀青之后，宋却阳就闲了下来，开始有事没事往公司里跑，在会议室里一坐就透着玻璃紧盯走廊。
等着和霍辞偶遇。
他百无聊赖地看了会来往匆忙的工作人员，终于还是忍不住打开手机，再次翻起不知道看了几遍的聊天记录。
那是杀青几天后，霍辞忽然发给他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只臭脸的黑猫，正叼着宋却阳送他的草帽小黑猫，一大一小两张臭脸使照片弥漫生无可恋的气氛。
“谢谢前辈，乌鸦看上去很喜欢。”霍辞发来一句话。
宋却阳失笑，那表情哪像是喜欢。
“乌鸦？不会是它的名字吧……”
“嗯，乌鸦是大名，它小名叫煤球。”
想到霍辞顶着面瘫脸一本正经打下这句话，身边也许还窝着那位乌鸦（煤球）先生，宋却阳就一阵心痒。
“我也喜欢猫，只是一直没机会养。”
“我会多给前辈传些乌鸦的照片。”
“……或许你可以请我去你家坐坐？”
宋却阳屏息点击发送，紧张地等着回复，没想到那头一阵沉默。
他有些心慌，是不是自己太直白吓到小后辈了？
还是后辈觉得两人没到可以去家里做客的关系……
不会的，宋却阳说服自己，霍辞是喜欢他的。
是啊，自己都主动送上门了，青年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焦虑地翻来覆去查看手机，压下心里涌出的阴暗与恐惧情绪。
十五分钟后，霍辞终于回复。
“不胜荣幸，万分惶恐，恐寒舍简陋怠慢前辈，请多包涵。”
宋却阳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他手指轻动，斟酌着问。
“怎么现在才回？不欢迎我？”
“不是……刚刚看到信息吓了一跳，不小心把菜盘打碎，收拾了会。”
宋却阳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脑海中勾画出青年因他而手忙脚乱的身影。
笑意渐渐绽开，似有春雨细密，轻柔在他心上触摸枯土裂缝。
原来还会有人因他的一举一动而小心翼翼，乱了步调。
“那……等你什么时候方便就联系我？”
“嗯。”
秦媛匆匆穿过走廊，瞥见玻璃窗内看手机笑得满脸诡异的宋却阳，她摆手示意身后的一群工作人员先去处理工作，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宋却阳算算，已经过去一周，后辈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他长指触屏飞快打字。
“在做什么？”
直到秦媛站在他面前，宋却阳才抬起头，笑说：“难得见到秦总这位大忙人。”
秦媛拉开椅子坐下。
“倒是难得在公司看见你这位闲人，怎么不说一声就跑来了，最近不是不接工作？”
手机嗡嗡作响。
“在接受唐大人的教诲。”
宋却阳挡嘴轻笑，眼神粘在这几个字上。
“小宋？”秦媛疑惑地瞟了眼他的手机，“没见你跟人聊天这么高兴过。”
宋却阳专注打字，反而问她：“唐羽宣是你带的徒弟？”
秦媛来了兴趣，红唇勾起：“小唐负责的都是新人，就算你要从我这走，也得找个经验丰富的人再合作吧。”
宋却阳笑看她：“我有那么没心没肺？”
秦媛眼神玩味：“谁知道呢，当年的小野狼长成了笑面虎，我可猜不透你眼下在琢磨什么。”
宋却阳笑了一声，手机再次响起。
“我在公司，前辈怎么问这个？”
宋却阳摸摸下巴，对上秦媛视线：“唐羽宣负责的演员霍辞，你也知道？”
“当然，”秦媛微微露出苦恼神色，“是个比你当年还难搞的孩子，可小唐偏偏护他护的最厉害，为了他跟别家抢资源，我给他收拾了不少烂摊子。”
“是吗……”宋却阳眸中深邃一霎，语气低沉。
“我记得那孩子也演了这次的电影，怎么，他惹到你了？”
“嗯，”宋却阳收了手机站起身，依旧笑意温润，“他确实惹到我了。”
惹得他时时挂念。
见宋却阳潇洒地开门要走，秦媛在他身后点透：“不过看起来倒像是你要去惹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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