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述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沈邃整整自己衣领,狠狠地大吸一口气之后,才敲了隔壁的门。
顾述看到他的那瞬间,脸色就比刚刚缓和不少。他朝里面偏偏头,说道:“进来吧。”
“叔叔阿姨好。”沈邃有些紧张,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顾母看上去有着商人特有的干练,但又不缺乏温和力。顾父就更精明一些,但同样也很和蔼。
“真乖啊,”顾母脸上带着微笑,“沈邃是吧?”
“是。”沈邃点点头。
“这些日子我们一直不在,”顾父说道,“给你们家添麻烦了吧。”
沈邃摇摇头,“没有的事,我和顾述关系很要好,不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了。”
顾母笑了,“那阿姨请你吃顿饭吧,就当作是见面礼,不过不好意思啊,我和顾述爸爸就不去了。”
沈邃愣了愣。
什么?!
不去了?!
那他一晚上想象的酒食之间,你来我往,刀光剑影的场面呢?!
“好的,那叔叔阿姨注意身体,再见。”沈邃呆滞的回道。
等到进了电梯,趁着没人,他才一把搂过顾述,“你昨天怎么不跟我说他们不去啊?”
顾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含混的,低低的,“我给忘了。”
若是平常,他肯定会想到父母不会跟着自己的,但也许是昨晚沈邃紧张的模样记忆犹新,把他也带偏了,一时就给忘了。
沈邃压着嗓子叫了一句,“艹,我都紧张的睡不好觉。”
顾述把大衣扣子解开,挡住了两人,然后轻吻一下沈邃嘴唇。
“够了么?”他问。
沈邃舔舔嘴,笑道:“够了。”
第三十章 电影
沈邃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许巍然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听上去有些兴奋和惊讶,“林苒苒联系我了!”
沈邃满眼迷茫,“这谁啊?”
“卧草,”许巍然叫了一声,“你不是吧哥,人姑娘长得多漂亮啊,你还能给人忘了。”
“我真想不起来了,而且我妈在我心里才是最漂亮的。”沈邃语气非常平淡,看来是真记不得了。
许巍然叹了口气,“就那天,我们四个去游乐场碰上的姑娘。”
“我想想,”沈邃假模假样的“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个屁。
许巍然“啧”了一声,“我怎么听你说话觉得那么虚假呢。”
沈邃乐了,“是么,那你还听得挺准。”
“那姑娘在游乐场一直要顾述联系方式。”许巍然又提了一句。
许巍然这么一解释,他还真记起来这人是谁了。
虽然是因为某个人的缘故。
“我真想起来了,你继续说。”沈邃说道。
“我怎么觉得你像顾述正宫娘娘一样,一说到这些就记的比谁都快。”许巍然嘀咕了一句。
沈邃笑了笑,不过没出声音。
那怎么能是像呢,完全就是好么。
“她跟我发消息了,然后我就知道了她学校在哪儿,你说我要不要请她吃个饭啊?”许巍然说。
沈邃抠着窗缝,非常随意而草率的给许巍然出谋划策,“你抛硬币,正面是请反面是不请,这不就解决了么。”
许巍然:“……”
他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找张子铭问去。”说完就挂了电话。
沈邃笑了好一会儿,才跑去敲隔壁的门。
顾述爸妈前两天就走了,完全不用再克制自己,所以他敲的非常放肆,毫无心理负担。
总觉得敲出了《好汉歌》的气势。
顾述开了门,无奈的看着他,“需不需要我叫上大妈大爷,来你这儿看你表演。”
沈邃笑了两声,“那倒不用,还是低调的好。”
沈邃一把抱住顾述,黏在了他身上,“出去么?”
“嗯,先进家,我换个衣服。”顾述扶着沈邃的腰,往后面一步一步的倒退着走。
“林苒苒跟许巍然联系上了。”沈邃头埋在顾述肩窝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顾述愣了一下,“这谁?”
“哈哈哈你也跟我一样,”沈邃边笑边说,乐得上气不接下气,“给许巍然知道了,估计得鄙视死我们。”
顾述把他带进了卧室里。
“去游乐场玩的那天你还记得么,”沈邃说,“林苒苒就是那天一直要你联系方式的那个。”
顾述点点头,“嗯,也是你千方百计阻挠我给联系方式的那个。”
沈邃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他,“怎么,你想给?”
“没,本来就不愿意,幸好你还帮我挡了。”顾述说。
“那是,毕竟我正宫娘娘的气势能击退一切潜在情敌。”沈邃笑着放开了顾述。
“你换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他就退了出去,把门顺带给关上了。
以现在这种关系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回避的必要性,但是总觉得盯着他换衣服的话,也太不好意思了,跟要做点儿什么似的。
争做五讲四美好少年,文明你我他。
不想去摩肩接踵的景点景区,不想去满是书香之气的图书馆,不想去展现大爷大妈风采的公园舞台……多轮挑选之后,两人还是选择了最普通的广场。
想消磨打发时间的时候,那时间就跟沾了502胶水。不想消磨打发的时候呢,时间又像九头牛在前面拉着一样,呼呼的窜。
现在就还早,看场电影都绰绰有余。
不过这个时候好片都选择在春节档上映,剩下的就是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首先排除观看恐怖片的可能性。虽然国产鬼片没鬼,但依然消除不了沈邃心中的恐惧。
好家伙,剩下全是听名字都酸得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狗血言情片……
顾述脸上精彩纷呈,完美呈现了什么叫迷茫、迷惑以及无法忍受。
沈邃随便挑了个名字起得不知所云,想表达爱情又想体现青春,想提炼提炼这儿,又不肯放下那儿,总之最后就变得非常奇怪的片儿。
人不多,毕竟像他们一样选择在这种时候看这种无聊电影的人实在太少,座位还全都选择了前排,似乎还都是情侣……
这就显得后排的顾述和沈邃有些格格不入。
进了放映厅以后,灯光全都暗了下来,沈邃抓了爆米花放在嘴里,一颗一颗的嚼着。
电影里的女主怀孕了,她妈让她去堕胎,但是女主不同意。
又是堕胎。
又是这种疼痛青春。
又是这种把观众智商按在地上摩擦的情节。
沈邃打从心底里觉得,主角演技都还没手里爆米花演的好。
他转过头瞄了一眼顾述,发现这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沈邃不动声色的抓住顾述的手,在他手心里划了两下。
顾述睫毛颤了颤,但是没醒。
作死是不会消失的,挑战是永无止境的。
他接着又在顾述手心里划了几下,然后骨节分明但又不显得过分突兀的手指顺着掌心往上爬,钻进了顾述宽大的衣袖里。
顾述抓住他的手腕,睁开眼睛看他。
沈邃也盯着他。
相爱的人,看着彼此的眼神里总是有光的。
稍一对视,便是场盛大灿烂的烟花。
烟花映在高楼,大厦,林木之间,映在城市上空,照亮每个角角落落。
漂亮的让人目不转睛,张口结舌。
所以才会有人停下。
所以才会有人驻足观赏它的美丽。
这是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看到的,也是身在其中之人才能明白的乐处。
只是这场烟花能放多久,又有多少人可以从头到尾至始至终都不错过一分一秒,便不得而知。
两情相悦是这场烟花表演的入场券,爱意才是支撑这场旅途全程走完的支点。
电影还在继续,女主依然和闺密上演着撕逼大戏,尖叫撕扯的背景音乐不断。
但是全都无关紧要。
在这样一个密闭空间,两位十六七岁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接吻。
小心翼翼的期盼着能共度余生。
第三十一章 “你别忘了啊,人多热闹。”
前前后后,思来想去,旅游的地点最终定在了海边。
上机之前许巍然兴奋的屁股后面跟被二踢脚点着了一样。
沈邃差点就想给爷爷奶奶打电话,告诉他们别买鞭炮了,我朋友是个自带二踢脚的鞭炮精。
一坐下来沈邃就困的睁不开眼睛,睡得跟座位不分你我,犹如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样。
顾述无聊的翻开一本杂志,虽然看了就忘,但好歹也找到了事做。
偏过头去,沈邃脑袋靠在他肩头,因为闭上眼睛而显得睫毛格外长且浓密,还微微往上翘。眼尾压出一道红印,跟白皙细腻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起来乖乖巧巧的。
空调吹出的冷风,拂过每个人身上,顾述要了条薄毯子给沈邃盖上了。
沈邃眼睫微微动了动,不过并没睁眼。
一分钟后,原本盖在他身上的毯子渐渐滑落到地上去了。
顾述合上杂志,任劳任怨的重新给他盖好。
两分钟后,薄毯子再次落地,顾述依然不辞辛劳的为他重新披上。
三分钟后,薄毯将要落地之际,顾述一把抓住,无奈的看向某个人,“你多大了?”
沈邃睁开眼睛笑了笑,“五岁啦,上大班。”
顾述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妥协般的说道:“那请沈邃邃小朋友躺好,别再抖被子了。”
沈邃弯着眼睛点点头。
遮在被角下的手抓住另一只,然后十指相扣,紧贴在一起。
走这条路总是很苦的,情侣之间看似平凡的肢体接触无法光明正大,只能享受隐秘的小幸福。
沈邃还是歪着头靠在他肩膀,“我睡不着。”
“嗯。”顾述说。
“可是抓住你就不一样了,”沈邃声音里染上笑意,“一下就能闭眼。”
很踏实,很安稳的闭上眼睛。
下飞机以后从张子铭口里得知,许巍然这一路上都只能裹紧自己的衣服睡觉。
他边笑边说,让许巍然气愤不已,“你丫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学学述哥。”
顾述低着头回着消息,“他学不起。”
许巍然愣了愣,“嗯?”
张子铭张了张嘴,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心塞的说道:“哥你也不必这么嫌弃我吧。”
实话实说,当听到顾述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沈邃心脏还是狠狠地跳了两下。
害怕,紧张,慌乱……
总之都不是些什么正面情绪。
没有想要逃避或者别的什么的意思,但在这种时刻,还是会抑制不了的忐忑。
好在顾述没有说什么,话题也很快被扯到其他地方去了。
这个城市冬天的温度依旧炎热,走出站口热气便扑面而来,长袖长裤的穿着顿觉一阵汗意。
四个人赶紧上了车去到了之前订好的酒店。
前台带着他们走的时候,顾述和沈邃默契的走在后面。
沈邃压低了声音说:“你刚刚是想……”
“想什么?”顾述轻声问。
“是想出柜么?”沈邃咬了咬牙才把这句话说完。
“不是,”顾述说,“就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在时机没成熟之前,或者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说出去的。”
沈邃动手轻扯了一下顾述衣袖,两人脚步一顿,和前面的人又像是建起了个屏障一般。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邃语气有些急切,“出柜这事儿我肯定不会一直拖下去,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顾述嘴角向上扬起,“我知道。”
沈邃抓了一下头发,才接着说道:“我就是……害怕。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又在害怕些什么,但莫名就会觉得很惶恐。”
沈邃一米八几的个子,顾述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摸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我懂,我和你一样。”
甚至我比你的顾虑更多,所以我会小心谨慎,尽量不走错任何一步。
不想万劫不复,只想跟你长长久久。
沈邃抓住顾述放在头顶上的手,拉到自己脸庞,把脸埋了进去,“我们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这话也许是说给他听,也许是说给自己听。
出柜这种事情大多都是伤筋动骨。只要一次就能留下永久的伤口,愈合快慢因人而异,但就算最终长好了新肉,还是会留下疤痕。
有的事情,不能当它没发生过。
有的离开,只是无可奈何。
许巍然听着后面没动静了,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然后就喊了起来:“诶你俩怎么不走了?”
有理由怀疑许巍然是因为没有女朋友,所以以拆散他人二人时光为终身大业。
沈邃按捺住了想揍他的冲动,拉着顾述跟上了。
酒店离海不远,换好衣服后直接走过去都行。
挺晒的,但晒得人很舒服。
沈邃拿着电话跟奶奶说:“我过年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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