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还没开到楼下，就能见到奶奶站在门边张望了。
沈父摇下车窗，跟小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妈！”
“妈。”沈母笑着说。
奶奶敷衍的应了两声，然后大手一挥，问道：“小邃呢？”
“这呢！”沈邃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
“干什么呢，”沈母嗔怪道，“小心点。”
沈邃笑着缩了回去，跟顾述小声说着话：“小老太太可有意思了。”
“看出来了，”顾述也降低了音量，“爷爷呢？”
“做饭去了吧，”沈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儿，边乐边说，“奶奶做的饭不能吃，上次我吃她炒的饭，还吃出了钢丝球里的钢丝。”
顾述笑笑，没说话。
不过周身萦绕着轻松愉悦的氛围，看得出来很开心。
“奶奶。”沈邃一下车就跑去抱了下小老太太。
“诶，”奶奶拍了下他的背，“你同学呢？”
话音刚落，顾述就下了车，“奶奶好，我叫顾述。”
“呀，”奶奶挺惊讶，看了下顾述又看了下沈邃，然后对着他说道，“小述比你还高呢，你怎么越长越缩水了？”
沈邃拖着声音叫了一句，“我没缩水，我挺高了的。”
奶奶思忖过后点点头，“是，比许巍然那个小兔崽子高了不少，这样挺好。”
“你们成绩出来了是吧？”奶奶问。
沈邃揽着奶奶进了门，“对。”
“那臭小子肯定被打惨了吧？”奶奶说，“每次期末他都跑出去躲几天，跟难民一样。”
沈邃笑着扶奶奶进了屋，顾述跟在后面，静静听着他们扯皮。
柔软又宁静。
奶奶确实很可爱，凭这个口才估计年轻时应该是村里的一枝霸王花。
爷爷听到动静以后，拿着把锅铲就走了出来，把还滴着水的手随意往围裙上一擦，“回来啦？”
“回来了！”沈邃放开奶奶小跑过去也抱了下爷爷。
爷爷打量了下他，说道：“长高了？”
“你俩怎么说的不一样啊，奶奶说我变矮了。”沈邃说。
奶奶状似不经意般的瞥了眼爷爷，爷爷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是我看错了，你奶奶说的对，你变矮了。”
沈邃：“……”
顾述把水果补品什么的往桌子上一放，走到爷爷前面，嘴角带着一丝笑容，“爷爷好，我是沈邃同学，我叫顾述。”
“过肯定年热闹不少，”爷爷笑了笑，“饭就快好了，先坐着看会儿电视找点乐子玩吧。”
爷爷走开去吃饭做菜了，奶奶抓了把糖分给两人，磕着瓜子边说边吃道：“走，陪我打牌去。”
“刘奶奶也在吧？”沈邃剥了糖吃进嘴里。
“在呢，”奶奶撇撇嘴，“但我也不能牺牲我的快乐啊。”
沈邃差点笑得把糖呛下去，弯着腰对着地一通咳嗽，顾述默默在后面拍着他的背，帮着他顺气。
“刘奶奶和奶奶关系不好，”沈邃缓过气来以后解释道，“俩老太太跳广场舞的时候因为抢把扇子打起来了。”
“啊。”顾述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想乐。
“按说也是几年前的事了，不知道怎么的俩老太太就是不对付。”沈邃跟在奶奶后边出了门。
打牌的地方就在一张石桌上，老远就能看见一帮老头老太太围着站或围着坐的。跟城里一到过年就冷冷清清的街道不同，很热闹很有人气，年味儿也比城里多那么一些。
从前宽广寂寥，现在人声鼎沸。
因为一个人。
因为遇见他。
高二那年熟络起来的少年，成了他的以后。
第三十六章 刘奶奶
沈邃指了指坐在左边石凳上的老人，说道：“刘奶奶。”
顾述看了下刘奶奶，又转回头看了看沈邃的奶奶。
果不其然，小老太太一见到死对头就“哼”了一声，昂着头大步向前的过去了。
顾述捂着嘴咳嗽了一声，掩饰下了笑意。
刘奶奶原本脸上带笑将要拿钱，看到奶奶过来以后也“哼”了一声，重重的把钱摔在桌上，她一偏开头就看见了沈邃和顾述，“小邃回来啦？”
“是，刘奶奶你身体还好吧？”沈邃笑着关心了一句。
“好着呢！”刘奶奶一挥手，“就是让你管着你奶奶一点，人老了腿脚不方便，还非要瞎窜。”
“我怎么窜都比你快，”奶奶一瞪眼，“你膝盖都没好利索还出来玩做什么，小心磕着哪儿碰着哪儿了。”
刘奶奶瞥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旁边那个小伙子是谁家的呀？长的真乖！”
“这是我同学，”沈邃给刘奶奶笑着解释道，“跟我们家一起过年呢。”
刘奶奶点点头，把手里的牌轻轻放到桌上，向沈邃和顾述走过去。
顾述观察了一下刘奶奶，发现她精气神都不错，但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能看得出腿脚不太方便。
“你俩陪我去超市吧，帮我提点东西回家。”刘奶奶走到他们面前说了一句。
“好。”沈邃答。
顾述没回头，也没看奶奶现在是什么表情。
估计现在的心情应该不是很美妙。
进了超市以后，刘奶奶带着他们走到货架后面站定，然后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从兜里拿出了两个红包，“喏，给你们的。”
“不用了，谢谢奶奶。”顾述不想收下，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更好的拒绝。
“收下吧，”刘奶奶“啧”了一声，“害羞什么呀？我包了可多呢。”
顾述还在一边说着“不用了”一边往后退，刘奶奶跟不上他只好转战目标。
沈邃看戏看得正起劲呢，突然就发现一个蹒跚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笑着摆摆手：“您看着我长大的，就别这么客气了。”
“这哪是客气！”刘奶奶不由分说的把红包塞入沈邃兜里，“我是看你这孩子讨人喜欢才给你的，换了别的熊玩意儿，给我磕仨响头我都不给呢！”
沈邃不想折腾老人家跟着自己走来走去的，也就只能无奈收下了，他低头看着手里包的很厚实的大红包，眼眶微微湿润，“那您照顾好自己啊，一定要长命百岁。”
“好！”刘奶奶答应着。
她招了招手，示意顾述过来。
顾述犹豫着还是走到了她面前。
“这是给你的，记得揣好，”刘奶奶说，“你也要好好学习，好好读书，知道吗？”
顾述点点头，像沈邃一样拿过红包揣进兜里，放完以后还拍了拍。
“别告诉你奶奶，让她知道又该说了。”刘奶奶补充了这么一句，就向门口走去。
最后是沈邃和顾述送的刘奶奶回的家。
走回去的路上，沈邃不停往手上呵出热气，缩着肩膀说；“别看她俩这样不对付，其实刘奶奶对我特别好，每年过年都给我包红包。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奶奶也会给她孙子包红包。俩人这个习惯就这样持续了好多年了，谁都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就这样拧着劲儿。”
“要是说了呢？”顾述问。
“不知道，”沈邃思考了一会儿才答道，“这种相处模式对于她们来说才是最舒适的吧。别别扭扭到老年，突然改变态度也不容易，更不习惯。这样就挺好的，不用刻意做什么。”
顾述低头看向路旁枯萎的绿植，还有积埋的薄雪，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冬天也并不冷。
“刘奶奶的腿是怎么回事？”顾述问了一句。
“她年轻时候是个医生。这工作累人还伤身体，整天跑上跑下的照顾病人，老了以后膝盖就出问题了，”沈邃叹了口气，“前些年腿脚就严重了，根本没法治，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顾述牵住沈邃的手，也叹了口气。
跟奶奶一起回家后，饭菜早就做好了。虽然不是年夜饭，却也满满的一大桌，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看上去五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看得出来是爷爷精心准备过的。
顾述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味道确实好，唇齿留香之间让人食欲大增。
“怎么样？”爷爷啃着排骨边吃边笑着问他。
“很好吃，”顾述也很礼貌的笑着回答爷爷的话，“爷爷手艺真不错。”
奶奶给他们两个年轻人一人夹了一筷子菜，才坐下吃饭了，“那是，你爷爷的手艺可是我精心培养过的。”
“是么？吃上去真不像啊。这就是所谓的青出于蓝胜于蓝么？”沈邃专注的盯着碗，手上动作不停将碗中的蒜挑出去，一边挑还一边嫌弃这味道。
“臭小子！”奶奶用筷子轻轻打了一下他手背。
沈邃笑笑，指了指碗里那样让他身心不悦的食材，“打个商量，以后这菜能不放蒜了么？”
爷爷弯腰从酒柜里拿了瓶白酒出来，然后放到桌上，给沈父满上也给自己倒上，“不行，这蒜就是用来调味的，可少不得。”
“我也要喝！”沈邃一看这酒就喊上了，也没管前面那茬。
“你喝什么呀！”奶奶瞪了他一眼，“小小年纪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她说完了又觉得不对，接着补充说明道：“工作了以后也尽量少喝，对身体不好。”
“就喝这一点，”沈邃拿过杯子放到爷爷面前，“给我和顾述也倒点儿吧。”
爷爷没说话，转而看向奶奶的方向，等待上级下达指示。
奶奶摇头以后爷爷果断把酒撤下，说什么也不给喝。
沈邃无法，只得坐下憋屈的吃菜，鼻间除了饭香味以外似乎还能感受到柠檬的酸味……
吃过饭后两人一起进了二楼的房间。
沈邃在关上门以后，思虑着要不要锁上，站在那沉思了好一会儿都没动。
“不用锁，”顾述一眼就看透了他，“锁了反而显得我们有鬼似的，再说我们也不干什么会出声的大事。”
沈邃听了他这话猛地转过头来，眼睛一刻不眨的死瞪着顾述英俊帅气的面庞，连带着自己脖子耳朵全红了。
“顾述述，”沈邃说，“你还要不要脸了。”
顾述笑笑没说话。
沈邃到他旁边躺下休息，用手盖住头，遮住眼睛。如雪一样纯白的灯光落下，撒下一片清明，沈邃抬手遮住的部分形成一明一暗的交替对比。
水润且唇形优美的嘴是令人无法逃离的漩涡。
想克制，想逃离，却身不由己。
等到顾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两人的唇早就紧紧相贴在一处，深情地吮吸、亲吻。
“洗澡水放好了。”沈母敲了敲门。
两人听到这动静，心跳重重地漏了两拍，如弹簧一般瞬间就弹开到离彼此超过一米的距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我知道了！”沈邃扯着声音答。
“行，那我去叫小述。”沈母说完就要走开。
顾述赶紧说道：“阿姨！不用了，我和沈邃在一起。”
沈母没多想，嘱咐他们赶紧洗漱以后便下楼了。
房间里哪还有什么暧昧旖旎的气氛，只剩下慌乱和胆战心惊。
这是年少喜欢的动荡不安。
也是对未来迷茫而又无法倾诉的苦楚。
如果今天沈母没有选择敲门，而是直接打开的话，究竟会看到什么，发生什么，沈邃想都不敢想……
“吓死我了。”他像还没回过神来一样拍着胸脯。
顾述揉了揉太阳穴，望着地板出神。
第三十七章 过年夜
“爷爷！”沈邃扒着门框叫了一声。
爷爷挥动手里的铲子，翻搅锅中可口香甜的的菜肴，“怎么了？”
“别放蒜啊。”沈邃指了指还未盛上菜肴的盘子。
“唉，”爷爷估摸着倒了点儿酱油调味，尝了尝味道后，最终还是向沈邃妥协了，“行吧。”
沈邃单手比耶，以一种极度得瑟讨打的姿态，以及怀抱着的愉快心情走开了。
顾述在书房里奋笔疾书之时，无意间瞄到书架上放着的相框，视线一下就被那张泛黄，一看就有了些年头的老照片吸引。
被这张照片定格在特定画面的只有两个人。
看上去都很年轻，充满朝气，估计照相的时候也不过十八九岁。
女生绑了个麻花辫，穿着一条碎花裙，笑的爽朗又漂亮。男生则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穿上了中山装，五官端正且精致。
明明是具有年代感的造型和打扮，不知为何，眼神相交的那一刻，总觉得溯流而上，回到了名为旧时的故里。
“看什么呢？”沈邃搭上顾述肩膀，在他耳旁大声问道。
顾述早就有预感，因此并未被吓到，只是偏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中一如既往地出现了不屑以及鄙夷。
沈邃活了十几年，只有在升上高二以后，才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是个傻b……
“这是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沈邃解释道，并未搭理顾述的眼神。
有些事，就该刻意遗忘。
比如现在。
“奶奶很好看，爷爷很帅。”顾述虽然依旧用了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但眼神中的真诚，能让人直观感受到他对爷爷奶奶颜值的赞美。
19/34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