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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
来日方长。
第六十二章 母校
足球场上恣意奔跑，篮球场内挥汗如雨，还有教学楼里的书声琅琅……一切既熟悉而又陌生。
“我都多少年没回来了，”沈邃望着那群少年充满活力的身影笑了，“变化真挺大的。”
顾述紧了紧和他十指相扣的手，“高中时常去的那家烧烤店和火锅店还在么？”
沈邃歪着头想了下，“不知道，毕业了就没去看过。待会儿咱去看看吧？”
顾述：“好。”
秋风习习，梧桐落叶，两人请假回了趟故乡，看看这山水风光。
老何在此时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到综合楼的第三层去。
顾述和沈邃便并肩走过每一级每一阶，秋日暖阳倾泻而下的光落于地，为他们拉了道相携相伴的影子。
是并肩行过河山万里，是同程看遍繁荣昌盛。
老何过了转角差点儿与他们二人撞上，吓得连退好几步，不住抚过胸口，就差给他们跪下了。
“老何你再惊喜也用不着这样吧！”沈邃边笑边跑去扶了他一把。
老何摆摆手，扶正刚刚因动作太大而歪了的眼镜，“瞎说，我那儿哪是惊喜，分明是被吓着了。”
沈邃贫嘴道：“就这还不退休呢？”
“早着呢！”老何抬起腿，重重拍了两下，全方位向他们展示自己老当益壮的身子骨，“我得再带个三四届的学生才能走。”
顾述迎面走去在他面前站定，颔首说道：“何老师。”
老何赶忙连应几声，笑得春风满面，前前后后围着他打量，“挺好……挺好！”
“下节课多久开始？”沈邃问道。
老何粗略看了眼腕表，手指轻轻敲击在表带上，“还有五分钟上课。”
“行，”沈邃站在顾述的右后方，借着顾述大衣的遮挡，悄悄弹了两下他的手背，“那我先去准备了。”
离开之前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沈邃如约去为学弟学妹分享自己的学习心得，和这帮青葱少年谈谈心，而顾述则和老何一起在办公室里等候。
老何打开壶盖，一丝茶香余韵飘了满屋，他也慢悠悠地任茶水倾泄流入杯盏中，“今天应该是你第一次回来吧？”
“嗯，”顾述说，“挺奇特的感觉。”
“人啊……总是会对旧事旧物留念的，”老何把茶盏放置在他面前，发出“叮——”的一声响，“喝么？”
顾述颔首，“谢谢。”
“这届学弟学妹怎么样？”
“你别说，他们跳是跳了点儿但对事情有自己的看法，也乐意学，挺好的。”
“那就好。”
“上次还和他们打了几局游戏，挺有意思的，但我技术不怎么样，按现在的话说是叫……‘菜’，对吧？”
顾述点点头，“别班学生该羡慕了吧？”
“是啊，”老何说到这儿忍不住笑起来，“那月学校意见箱里大部分都是要换班主任，都想换到我这儿来。”
老何的笑容是中年人独有的慈祥欣慰。他喜欢教书，喜欢育人，所以这帮半大孩子能对他产生好感亦是对老何最大的褒奖。
“想不想去看看？”老何问道。
顾述：“看什么？”
“看看你那帮学弟学妹，顺便看看你男朋友站在讲台上的样子。”老何这话说得流畅自然，没有丝毫停顿，就连那三个字也说的理所当然。
顾述鼻尖突然萦过一缕花香，他笑笑，说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是恋人？”
“我年纪大是大了点儿，但是又不瞎，看也能看出来。”老何边说边领他出了门，走向教学楼。
可巧，老何的这届学生也在八班。
少年人们因为这节课的特殊性，所以坐姿懒散，座位也歪东倒西、毫无规矩的摆设着，三两成群聚在一起，闲暇时说说悄悄话，然后又彼此嬉笑起来。
而沈邃从小到大随意惯了，若不是工作才对自己约束起来，现下到了这般环境里，只会比这群学生更随意。
他大喇喇地跷二郎腿，不知道从谁那得了袋瓜子，边说边磕起来。
不过靠窗并排坐着的两个少年最是引人注目，跟在场所有嚣张肆意的人都不一样。
他们规规矩矩坐着，依照地上的痕迹来看，甚至没变动过位子。一个手肘弯曲支着头，一个向后仰靠在位子上，独自成了股清流。
靠里的那位眼尖，一眼就注意到了走廊上的顾述和老何，边笑边朝门外喊了一声：“老何！那也是学长么？”
坐在他身旁的少年循声望去，其他人也不约而同看过去。
沈邃在眼神接触到顾述目光时忍不住嘴角上扬。
老何笑着走到走廊正对窗户的位置，“就你眼神好。”
“那是，我同桌也随我，”窗旁的少年说到这儿用余光看了眼那位他口中的同桌，同桌没说话，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他也不觉尴尬，接着续道：“怎么不让学长进来？”
此话一出，全班都跟着起哄。
老何转过身，“你瞧，他们都想让你进去坐坐。”
顾述略一犹豫，终究还是答应了。
不过踏进教室的那一刻，他总觉得这架势像是误入了传销组织。
老何走到教室最角落的地方坐下，等着他们说话。
沈邃用脚勾了把椅子拉到自己身边，眼睛眨了眨，示意他坐下来，“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师哥，和我同届同班。”
顾述喜静，性子也冷淡些，待沈邃说完后点过头就算作应答。
顾述偏过头，跟他拉近距离，低声问道：“你都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沈邃也压低声音，还把那袋瓜子递到他眼前，“就随便扯了点儿人生哲理、心灵鸡汤，但这些都没意思，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偏离了主题，全听这帮孩子的八卦去了。”
顾述淡淡扫过那袋瓜子，没接。
沈邃不退反进，大有一种你要不吃我就不拿走，跟你死磕到底的架势。
顾述无法，只得接下。
沈邃得逞地笑了笑，心情更好一些。
“其实我刚刚想跟他们介绍你是我男朋友的，临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沈邃拍了拍裤腿，“怕老何追着我打。”
“老何知道的，知道我们又好上了。”顾述用着平静无波的语气陈述这一事实。
沈邃剥瓜子的手都顿了，但也很快就恢复如往常，“行吧，那我错过了个好时机，等有时间再跟这帮孩子炫耀。”
顾述轻笑一声，评价道：“不像是大了他们七岁的人说的话。”
“好东西就是该向众人展示，”沈邃为自己辩解，“但不能分享。”说罢用手指轻挠顾述掌心。
“学长，你们早恋过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不大不小又正好能让全班听到。
全班寂静了一瞬，也仅仅只是一瞬就开始起哄，如洪浪一般一潮接过一潮。
沈邃见顾述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等到全班安静下来一些后才回答：“有啊。”
他尾音上扬，拖长了音调，刺得顾述心头一阵悸动
全班更为兴奋，吵闹声势浩大。
沈邃提高了声音，一派惬意，“都小声点儿，把你们校长引过来可就好玩儿了。”
“那学长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儿呗！”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沈邃看了顾述一眼，声音镇定又温柔，“当时闹得全校皆知。”
有学生向老何求证，“真的吗？”
老何点点头，大家更为震惊，但其中也掺杂不少崇拜。
顾述寻到沈邃纤细素手，慢慢牵过。
“喜欢这个事儿缘分到了是挡也挡不住的，”沈邃难得正经了些，“想要在一起当然可以，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在人生这条路上吃吃苦、走走弯路，无论是功成名就的企业家还是金榜题名的状元探花皆是如此，但就像我刚刚说的，你只有足够强大才能跟你喜欢的人避开那些没必要的弯道。”
“你确定你有那个能力做到，因为喜欢而在一起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窗外天色清白，叶落无声，风过无痕，偶有几句鸟啼掠过，又向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
一阵风光无限好，两时相思得解意。
第六十三章 坦白
窗边站着个女人。
女人不断向外望，每隔几分钟就又踱步到轩窗边瞧上一眼，像是在等什么人。
终于，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她的焦急等待。
“妈，我快到了。”沈邃在电话里说道，喧嚣的车流声是他的背景音。
沈母探头往窗外又看了一眼，隔着车水马龙、喧闹霓虹的街道见到了好久不见的儿子，她终于放下心来，声音里也染上点点笑意，“我看到你了，上来吧。”
电梯门打开，从门内走出的人却不是沈邃熟悉的邻居。
这一路上，从前最为宠爱他的大爷大妈也没见到几个。
沈邃按下楼层，趁着还未回家给顾述发消息报平安。
沈邃：我快到了，吃完饭以后再说我们这件事。
顾述很快就回复过来：真不需要我陪你去？
沈邃看着那条消息，眼里都柔和不少，他敲击几下键盘：不用，现在见我妈不是跟她耀武扬威么。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后缓缓打开，沈邃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等候的女人，他边把手机关上塞进兜里，边走过去。
“妈。”沈邃叫了一声。
“诶，”沈母看起来异常喜悦，面色都红润不少，“先进屋，饭已经做好了，你爸过一会儿就回来。”
沈母进入厨房拿放碗筷，清亮饱满的女声遥遥传来，“怎么想着回来了？”
“想你们了，”沈邃拿过水果刀削开苹果皮，“就回来看看。”
沈母原本正在起身，听闻此话手忍不住一抖，饭碗悉数摔落在地，碎成瓷片。
沈邃听到厨房里噼里啪啦传来的动静，放下手上的物什儿便赶紧跑去，“没事吧？”
沈母冲他笑笑，“没事，摔了几个碗。我去把它扫了。”
“我来，”沈邃把她拉到沙发上坐着，“您休息一会儿。”
沈母仔细端详儿子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不知不觉中眼里蓄满泪水，眼角红上几分。
但在沈邃出来之前，又迅速擦拭干净，不留丝毫痕迹。
“等老爸回来吧。”
沈母原本闭目养神，感觉到身旁沙发陷下去一点又睁开眼睛，“嗯，不过你要是饿了咱们就先吃。”
“没事，我不饿。”沈邃继续削着苹果。
“工作忙么？”沈母问。
“还行，”沈邃把削好的果肉递到她面前，手指白净，“不过不能常回来是真的。”
“这些年也没怎么联系，也不知道你过的怎么样，吃了不少苦吧？”沈母说到这儿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自责。
“也没吃多少，毕竟我聪明。”沈邃冲她挤眉弄眼，沈母原本低落的情绪都上扬不少，捂着嘴笑了。
她忽而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夏天之前。
沈邃跟老妈聊天的工夫，忽觉兜里的手机仅仅只振动一瞬，又很快安静下来。他不动声色地起身，说了句“回房间找找东西”便离开了沈母视野。
“怎么了？”沈邃对着视频上的人笑说，“担心啊？”
顾述“嗯”了一声，身后的白色窗帘被风轻拂。
沈邃心底像是被谁轻轻用手抓挠了一下，“放心吧，这次不会有事的。”
“等把父母这关过了，”沈邃说，“那等着我们的还不是逍遥日子。”
顾述几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眸，沉声说道：“那你记得把身子养好，特别是腰。”
沈邃听得云里雾里，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醒悟他的意思，“你现在讲这些荤话可越来越如鱼得水了。”
“反正你也逃不过。”顾述淡淡一眼扫过他的脸。
沈邃刚要作答便听见玄关一阵动静，还有沈母的轻声细语。
“我爸回来了，先挂了。”
沈父回来时手里提着几瓶好酒，进门后先是左顾右盼寻找儿子身影，边笑边喊：“回来啦？”
“爸，我回来了，”沈邃走出房门拉开餐桌旁的椅子，“爸妈过来吃饭吧。”
沈父拿了个小酒杯出来，轻放在沈邃面前，给他倒满，“好多年没回来了，今天必须喝上一杯。
沈母原本最不喜家人喝酒抽烟，现下看到也只是淡淡笑笑，温声嘱咐：“少喝点。”
“听我妈说季叔叔前些日子带你去钓鱼了？”沈邃和老爸一碰杯，喝下后白酒过于浓烈的味道溢满口腔，刺激口鼻，他忍不住皱皱眉。
“是，挺有意思的，”老爸看了眼他的反应，“喝不了？”
“能，”沈邃说，“就是你年纪大了，这么烈的酒以后就别喝了。”
老爸佯装失落的样子，低头叹了口气，“人就是不得不服老啊。”
“什么老不老，敢情跟老季打架的人不是你？”老妈呛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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