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属能容忍的范围,但她还另有对策。
两天后,新的朝中制令下达至各州各县——
鉴于耕地不足,所有新入境客籍,职从默认为“工”,先领三百钱赈济款,同时受地方县府管制,无论老弱妇孺,皆强制有酬劳役三个月,强度酌实际能力而定,有隐情者由县府代为处理。
已被捉拿者无罪论处,依照朝中制令处置。
……
嘉州东南海岸,杭州湾,一群老弱妇孺正在按照工头的指导,或刨木板,或给木板刷桐油,或削木钉、搓麻绳。
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海面橙橙红红。
一个老头领着个小丫头,坐在木桩上,面前摆着个木案,手里正削着长长的木钉,他时不时瞄一眼自己的小孙女,然后一笑露出满嘴黄牙。
又去看一眼夕阳,等夕阳一落山,他们就能收工了,住在海岸附近的木屋舍里,或男女分开住,或一户一间屋。
一天三顿都由市舶司的伙房做好后端来,有时吃小米饭,有时吃大米饭,饭不够自己添,菜至少一人一条鲈鱼。
“阿爷,刨木钉比收割粟谷轻快多了,收割粟谷要一直弓着腰,弓不多会儿腰就可酸疼。”小丫头笑着跟阿爷闲聊。
“是呀,听说劳役也有一千多钱的月奉呢,咱爷俩加起来,少说也有个两千,还是铜钱,等发月奉了,阿爷给你置办一身新衣裳。”
“嘿,好,阿爷也置办一身。”
……
敬诚宫。
滚烫的身子互相炽烈炙烫,纵欢至精疲力尽瘫在床上,盖被子嫌热,不盖被子的话,那桐油纸糊的窗子又叫人没安全感。
“我还可以……继续……”花暮雨挣扎着继续在叶秋风身上以唇畔耕耘,勾|引叶秋风、催其兴致再起,可动了两下就又不动了,她更乐意躺着。
叶秋风困意浓浓,却也慵懒着翻过身,品尝茶点般,上上下下,一遍遍轻尝,又闷又热,不仅不妨碍,反更催起兴致。
“寅时(3点)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打更的敲梆声,再次从外头隐隐飘进来,叶秋风一遍遍要睡着,又一遍遍被身下的黏腻滚烫给烫醒两分,耳旁又传来一声:
“我还可以。”
“你可以,我不行了。”
“夫君……”
花暮雨一声撒娇,叶秋风撑开眼皮,花暮雨模样变得娇滴滴,脸颊一片绯红,眸子又迷离又深情。
一瞧见她这模样,这身子就不争气的酥碎,心更是酥到稀碎,白皙滚烫的手臂,雪腻缠绕于脖子,还不停地撩摸,灵魂也酥碎成粉尘。
可是该谈一句正事了,信州秘约就在明日。
“暮雨,周国要尽夺江北,我想趁机与周国里应外合,夹击吴国,周国占领江北八州,我越国拿下江南九州。”
闻声,花暮雨的兴致盎然,变成昏昏欲睡,一副不想谈国事的模样,更觉事中聊国事,扫兴。
“吴国国力因失江北六州、地震、朝贡、新君不擅治国等而一落千丈,此时出征,与周国同步,胜算确实大,可也会得罪周国,隔江与周国对峙的话……”
“十年内,周国不会下江南,契丹牵制了周国四成兵力,蜀地和荆地又牵制了约两、三成,如此境况下,我越国全部兵力加起来,比周国布于江北的兵力多至少两倍,此还不提我越国造船能力比周国强很多,得罪就得罪,周国会先捏软柿子,不会先啃硬骨头。”
“你想要军权。”花暮雨问道。
“嗯,三军都要。”
花暮雨以鼻息连连轻笑,叶秋风都看不懂她在笑什么。
“真贵。”
“嗯?”
叶秋风还没听懂啥意思,耳朵便被炽烫一咬,浑身登时起满鸡皮疙瘩,脖子又被雪腻勾紧。
“我还可以……”
“……”
第42章 四国争雄
二十万衣锦军已分四路,分别驻扎于湖州、杭州、睦州、信州。
五万先锋营分三路,全驻扎于嘉州,但分布于嘉州三县,对北警惕苏州。
十五万勇武军分四路,分别驻扎于抚州、汀州西、汀州东、建州东南。
十一路行军总管,以便衣汇聚于信州西城楼内。
叶秋风的束腰玉带上,挂了十一枚玄武符(乌龟形状的兵符),头上穿孔以穿绳悬挂,皆是纯金造的。
“嚯,头一回见这么多兵符堆在一起。”
卢荣摸出自己那半个玄武符,对了半天,才终于将成对的那一对兵符给合上,其他行军总管亦是。
对合后,诸路行军总管拿走一对兵符,凭兵符才能对军队下达作战指令。
“诸位使君,如今吴国实力一落千丈,不久,吴国就将与我越国提出和盟,我将同意和盟,待吴国遇险求援时,即刻出兵十万入吴,与周国合力围剿吴国,拿下江南九州。”
“嘶,这是上国的指令?难怪断奉,原来是假意断奉。”萧文山倒吸着凉气。
“事关重大,我还是先走吧,免得走露风声。”坐在一旁的萧永昌站起身,拖着腿要离开城楼。
“别走,”叶秋风叫住他:
“战场未必只有刀戈相见,还有情报,未来我越国国运如何,就看这十年里,能否开疆拓土、保境安民了,我越国要兼并的,除了吴国,还有汉国。”
“我将新设巡察院,表面上巡察我越国地方,实际上是外派暗桩入汉国,打探各方面、各层面情报,未来半年内,旦察汉国有调兵北上的迹象,不必向我汇报,汀州的三路勇武军,于其有调兵北上迹象之三十日后,即刻突袭虔州,并一路南下,直至拿下汉国东部的虔、潮、循、祯四州,发起突袭的同时,再与我汇报。”
“是否有些太突然了,可有内情告知?”萧文山驻扎于汀州,总管五万汀州西路勇武军。
“内情,上国将出兵东蜀,随后继续南下荆地伐齐,其间将以分占齐国疆土为利益,假意联吴、合力伐齐,实际上是为牵制吴国兵力,使上国布于江北的十万兵力、以及我越国北上夺江南九州的兵力,加合可达二十万,使上国与我越国,各尽占江北江南。”
“若汉国因忧虑唇亡齿寒而北上助齐,我越国布于汀州的兵力一个月后才突袭,能叫汉国猝不及防地后院失火,我越国拿下汉国四州的同时,也是为上国伐齐而牵制汉国,属双赢。”
“到那时,吴国与齐国或才会反应过来,明白他们才是唇亡齿寒,紧急化敌为友,那时他们已损失惨重,但那已是后话了。”
“若我越国能借此时机,北扩九州、西扩四州、再吞并清源镇二州,即便版图仍只有三十七州、不抵周国百余州之零头,但我越国西境、北境,将不存在强敌,而周国仍将遭吐蕃、契丹牵制,轻易不敢下江南。”
“明白了,有些复杂,但很缜密,好紧张,又要征战了。”萧文山深呼吸一口气。
“不必紧张,汉国内部正内乱四起,为了岁贡自保,严苛搜刮百姓,使民不聊生,导致我汀州收容了数以十万计的逃户,接下来这几个月,且听你阿兄打探回来的情报即可,届时突袭夺下汉国东部四州,汉国若有割据势力欲割据藩镇,尽量收为我越国之臣属。”
“为不使汉国被打草惊蛇,汀州三路勇武军,先行拿下清源镇二州,缴械投诚者不杀,严禁惊扰百姓。”
“清源?清源可是臣属周国的,受周国庇护,一如数十年前之我越国,攻伐清源,等于间接攻伐上国,上国能眼睁睁看着?”卢荣惊异万分。
“代价皆在十年后。”
……
吴国,江宁府。
罕见的贵客亲驾而来,徐从光匆匆在谨身殿换上红色冕服,领着左右相、三省六部尚书、侍郎一道,于金陵殿郑重接驾。
“恭贺爱卿继位吴国国主。”柴世荣挺拔着身姿,微笑郑重道。
“谢陛下亲驾恭祝。”徐从光躬身致礼。
各自一句明明很尴尬、但不觉尴尬便不尴尬的客套后,徐从光不知说甚好,他万分怕死,相比之下,胆敢只带百余人前来吴国的柴世荣,显得气场十足慑人。
“屏退闲杂,朕有机密与你商议。”柴世荣说道。
徐从光赶忙看向左相冯延巳,他硬着头皮留下了,右相孙晟默声轻轻挥手,叫在场的十余朝臣陆续离开,吴国这边留下他、冯延巳、中书令张偕仁、兵部尚书韩熙载在旁。
而柴世荣只身一人。
如此国君,迟早亡国。柴世荣内心腹诽轻笑。
“朕将出兵东蜀,其后继续南下伐齐,你失了江北六州,总该于荆楚弥补些损失,齐国总兵力不过三十万,朕出兵十五万,你出兵十万,届时齐国十七州,朕与你各占九、八。”
“若汉国考虑唇亡齿寒,出兵助齐呢?”孙晟终于忍不住,斗胆开腔问道。
“区区汉国,因争储而兄弟相残、内乱四起,何足为惧,再者,若是担忧汉国出兵北上助齐,你吴国大可和盟越国,使越国牵制汉国。”柴世荣保持微笑。
“和盟,早前已与越国谈过了,越国提出要我苏州、常州,绝无可能同意。”张偕仁说道。
“两州相较八州,且还是荆楚,自古以来,欲得天下,必先得荆楚,若非荆楚要地、进可攻退可守,先秦时芈氏也难以据楚八百年,而今的齐国,也已存续百余年了,比你我立国都长久个数十年,孰重孰轻,自行掂量,若叫齐国趁汉国内乱而南下,大幅扩并疆域,又借荆楚要地西掠东伐,届时谁是上国,谁先亡国,还是两说。”
……
一个月后,昆山南城门与嘉兴北城门之间的缓冲地带,吴国出来了包括禁军上千人,越国也差不多。
吴国出来谈判的有三人:
孙晟、张偕仁,以及大名鼎鼎的主战派韩熙载,其身兼十职,如兵部尚书、中书侍郎、户部侍郎、陪都总掌事等等等等,叶秋风都想要这个大贤,可惜各为其主。
“你越国是敌是友还是两说,今我吴国愿割让苏州,再得寸进尺则免谈。”韩熙载一声霸气,霸气到一句话就几乎结束一轮谈判。
叶秋风保持微笑:“我越国已改变主意,不要苏州、常州了,要宜州,这已是极大的退让。”
“退让?!宜州之大,顶四个苏州!且宜州之西北便是长江,今我吴国已失长江西北六州,而宜州恰位于长江南岸之西东之间,尔狼子野心,肖想狂妄。”孙晟厉声道。
“苏州本就是我越国领土,贼子阴谋诡计窃占我苏州,今你吴国国力一落千丈,若我越国此刻出兵,随时可收复五年前失守之湖、苏七县,要宜州,也是忧尔吴国守不住长江,不得已不得不要罢了,且请自问有无能耐守住长江。”
谈判持续吵了半个月,每天都吵的唾沫横飞,着实恼人。
另一边,清源镇遭汀州三路勇武军、以及福州一路勇武军,四面突袭夹击,短短半个月便顺利攻陷,清源军乃是硬骨头,打到最后实在无力抗衡,残余才不得不登船逃离,走海路北上周国,要周国“主持天理”。
叶秋风被紧急叫回西府,大内殿里站满了朝臣,花暮雨立于玉禄身旁,玉禄有点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冯可道捏着圣旨,黑着脸盯着叶秋风,以及满朝胆敢不跪听圣旨的官臣:
“天子诏,敕曰:清源军乃朕之藩属,越国竟胆敢出兵清源,挑衅我大周威严,敕令越国国主入朝认罪、复清源镇之原属,否则我大周千舰二十万水军将南下驰援,武力复清源属陈氏。”
叶秋风躬身欲领旨,冯可道却抬手挡开:
“请越国国主领旨,并随使相我一道,入京觐圣。”
“呜呜……”玉禄忽然发出哭声,他被这气氛吓的瑟瑟发抖。
“有甚好哭的,丢人。”冯可道冷冷道。
花暮雨用力搂了一下玉禄,以示安慰,并低声叫他别哭。
“阁下,吾乃监国……”
“圣上说的很清楚了,国主亲自前去。”
冯可道将走到玉禄面前,将圣旨塞到他怀里,便大步离去。
待他一走,朝臣才纷纷开始议论:
“二十万水军,倒不是怕打不过,就怕是跟周国直接开战,叶公为何要冒然出兵清源?这简直是拿下了个大爆竹!”
“若我越国国主遭周国……一去无回……岂不是笑掉天下人大牙!国耻!”
议论纷纭间,花暮雨将叶秋风拉到一旁:
“你怎么想的?不是说……周国怎又突然因区区清源二州,对我越国如此发难?”
“我再去周国一趟,上次能好好的回来,这次也能。”叶秋风淡定微笑着。
“不行,不准再离开我。”花暮雨几乎在瞪着她。
叶秋风抬起左手掐算手指头,却被花暮雨一把按下。
“我答应你,这次五天内就回来,行么?”叶秋风好声好气地问道。
“没掐手指头信口就说,我不信,更不行。”
“那让玉禄去?这还没去就被吓哭了。”叶秋风把玉禄揽过来,摸着他的脑袋安抚他,冲他眨笑眼,叫他别怕。
花暮雨垂眸看着玉禄,这小东西为什么还不赶紧长大,愁的人心烦意乱。
“阿父,我不去,我不敢去。”玉禄又要哭,眼睛泛着水光。
叶秋风深呼吸一口气,稍稍清了清嗓子,随后大声道:
“玉禄,禅位给阿父吧。”
此言一出,满朝震惊,花暮雨都猝不及防地惊到瞪大双眼。
第43章 跪了
“好啊好啊!”
朝臣震惊间,玉禄清亮又欢快的嗓音回荡于大内殿,他还小跑着跑到内殿,将红布包着的王玺直接抱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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