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青暮靠在椅子上许久,闭着眼睛表情痛苦,如果说刚才还只是头昏的话,那么刚才说过话之后胃里的翻滚则是让他无法呼吸,中午吃的食物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涌上来。
祁青暮察觉自己可能不是单纯地发烧感冒,强撑着下了楼,找到前台值班的冷梦苔。
“苔姐,我去趟诊所。”
冷梦苔刚一抬起头就被祁青暮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你没事吧?!用不用给你叫救护车啊?”
“不用。”祁青暮摇摇头,“只是有点发烧,这附近有诊所,我去看看,您帮我记个假。”
“记假当然没问题,但你自己一个人行吗?用不用我陪你去?”
“不用的,工作室不能没人。”祁青暮说完,便猛地闭上了嘴。
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又来了。
冷梦苔直接挥手,“你快去吧,打车去,别省那两个钱了,身体要紧,这边我看着呢。带好手机,有事给我打电话。”
祁青暮点了点头,慢吞吞地朝外面走去。
刚才出了大门,一阵冷风袭来,祁青暮又觉得浑身发冷,明明穿的不少,刚入秋的天气也没冷到令人发抖,可祁青暮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颤,整个人看起来单薄瘦弱,随时随地都会被风吹走似的。
冷梦苔一直远远望着,也真的是因为走不开,不然她一定坚持送祁青暮去诊所。
忽然,视线里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高大的男人似乎认识祁青暮,从街边下车后直接朝他走来,一开始只是走,后来直接迈开长腿跑了几步,来到祁青暮身边后直接伸出手扶住他。
而一直苦苦坚持地祁青暮双腿也软了,坚持不住地靠了过去。
在冷梦苔的注视下,两人上了街边停着的那辆车。
冷梦苔:“……”
这是不是绑架啊?!
私家车上,祁青暮双眸紧闭,脸色白的透明,额头上冷汗直流,身体蜷缩在一起,轻轻颤抖着。
孟洋洲守在他身旁,对前面的司机道:“开快点。”
“是,少爷。”
孟洋洲垂头看着已经浑然无意识的祁青暮,张嘴骂了一声,道:“你是傻子吗?自己难受感觉不到?”
祁青暮听见他的声音,想要说话,但是张了张嘴,只发出一道痛苦的嘤咛。
从早上就发现祁青暮脸色不对,孟洋洲碍着之前发生过的事拼命忍着不去跟他讲话,结果从家里回到寝室后就听陆读说祁青暮上班去了,这下直接给他气到上头。
“你是不是答应过我们不会折磨自己?”孟洋洲眉头紧皱,厉声道:“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不是的……”祁青暮嗫嚅着想要反驳,但后面的话根本没有力气说出来。
他不是不注重自己的身体,知道自己生病了他也做了防范,可是这次病情来势汹汹,祁青暮真的没想到以前吃药就能压下去的普通流感这次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他的情况大家都清楚,能少去医院就能省下一笔不少的钱,上大学这几年来他一直是这样过的。
可是今天,孟洋洲特意出现在这里,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太累了,累到根本没有注意到身体已经超负荷。
一时间,祁青暮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车子最终停在省医院门口,不是祁青暮想要去那家小诊所。
然而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这些了,身体愈发沉重,以至于他下车的时候差点一个趔趄摔倒,还是孟洋洲及时从另外一侧下车赶过来扶住他,才避免了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简而言之身体状况,我已经浑浑噩噩三天了,这几天根本没机会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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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真正的家人
半小时后, 祁青暮坐在输液区,一手挂着针,一手撑在额头上, 时不时按压着太阳穴。
发热三十九度, 扁桃体发炎,还有点胃肠感冒,在输液前祁青暮没忍住,去卫生间吐了一通之后才被拉过来输液, 可见胃肠感冒也来势汹汹, 不怪他总觉得胃里难受。
用护士的话来说就是最近流感比较严重,但是像祁青暮这样‘五毒俱全’的还是少数。
对此,当时还有些昏沉的祁青暮不作回答,倒是孟洋洲冷笑了一声。
等护士走了, 祁青暮听见孟洋洲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问:“我是不是得感谢你给我了一次机会,让我英雄救美?”
虽然说起来有些羞耻, 但是刚才从下车到医院这一段路,是孟洋洲抱着他进来的。
祁青暮嗓子干哑, 说话有气无力, “我没想到。”
“等你想到,脑子都烧傻了。”
祁青暮沉默, 最终只说了一句:“谢谢。”
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孟洋洲没说的太过分, 搬了张塑料凳子坐在一旁。今天来输液的人不多, 偌大的输液室空空荡荡, 只有几个人坐在不同的地方, 周围安静极了, 适合休养。
祁青暮睡不着, 体内异常的热度还没散去,他用手撑着头,恍惚间听见孟洋洲好像在跟别人打电话,只低声说了几句,但是语气不太好,而且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他睁开眼朝孟洋洲看去,正好见他皱着眉挂断电话,把手机揣进口袋里的动作。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祁青暮想了想,道:“有事的话就去吧,这边不要紧的,等我打完了针会告诉你一声。”
闻言,孟洋洲神色古怪地看过来,张开嘴欲言又止,最后拧眉瞪他一眼。
“关你什么事。”
祁青暮:“……”
孟洋洲不离开,坚持留在这里陪祁青暮。
护士第一次来换药的时候,祁青暮身上便有了些力气,他拿出手机给冷梦苔报了个平安,收到的是一张模糊的私家车车牌的照片。
冷梦苔:我怕你被绑架了。
祁青暮:……没有,是朋友,不放心我,所以来看看。
冷梦苔:来的真是太及时了,这我就放心了。
看到绑架这两个字,祁青暮忍不住笑了起来,抬眸撞进孟洋洲那双冷淡的眼瞳中。
“笑什么?”
“没什么。”祁青暮将手机关上,放进口袋里,“谢谢你送我过来,也谢谢你帮忙垫付医药费。一会儿我转账给你,还是你需要现金?”
“随便。”孟洋洲不在乎这些,只是看着祁青暮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你确定自己好了吗?”
“确实有好转,但是没那么快。”祁青暮说:“这针打完应该能更好一点。”
“我挺好奇的,你是怎么把你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的?”孟洋洲嘲讽似的扯了一下嘴角,眼底的关心之色并不明显。
祁青暮垂眸,想了很多种回答,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或许是我的问题。”
太过要强,把自己当成铁人一样在使用,为了钱一再妥协,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可以承受无限大的压力。
“你们总问我钱是不是真的重要,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很重要。”祁青暮看着孟洋洲,眼底泛起苦涩,“不是我觉得钱不够用,而是真的不够用。”
孟洋洲沉着脸,“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连程几何那个蠢蛋都算过,你的工资加上学校的补助足够你生活的,为什么去实习之后还不肯放弃酒吧的工作?”
面对质问,脸色苍白的男生只是勾了勾唇,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意。
“很复杂,你们不应该知道。”
“说。”孟洋洲冷冷命令道:“跟你家里的事有关?你母亲?她是不是从来没给过你生活费?”
祁青暮语塞。
所谓的母亲的确没给过他生活费,因为他不想要。
与那个地方划清界限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怎么可能再跟‘母亲’要钱?这样永远都分不清了,他会被责任压垮,也会因为内心矛盾而发疯。
他的反应在孟洋洲看来就是默认。
“她不是收养了你吗?”孟洋洲不解地问:“是她虐待你,还是你不想要她的钱?”
祁青暮缓缓抬起头,与孟洋洲对视。
“是我不想要她的钱。”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在跟她、跟那所孤儿院划清界限,我就是我,不需要所谓的母亲和家庭。”
那种家庭……
曾经恶毒的嘴脸,瞬间变得慈祥,因为善心?因为同情?不是,因为事情闹大了,她必须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时间或许真的可以磨平一个人身上的戾气,有人觉得,事情过去了,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但是仇恨无法被埋没。
“她有儿子。”祁青暮对孟洋洲说,语气极其轻松:“亲生的,不是像我这样被收养的。”
孟洋洲沉默许久,道:“我想过要调查你。”顿了顿,他自嘲地发出一声哼笑,“不过我没这么做。”
祁青暮有句话说对了,虽然在寝室里他不善于表达自己,但其他两个舍友并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陆读和程几何于他来说,跟那些因为家族而结交的狐朋狗友不一样。
他的确在乎寝室中四个人的情谊,不想用任何有关家族权势的能力去调查他们。
闻言,祁青暮缓缓笑了。
“几何听到你的话肯定会感动到哭的。”抿了抿干涩的唇,祁青暮犹豫再三,道:“等毕业了,我带你们见见我的家人吧。”
孟洋洲猛地抬起头,“什么?”
刚说完自己不认那个家,现在又说有家人……
他知道祁青暮有事瞒着,但是现在看来,他瞒着的事还不少。
“带你们见见我的家人。”祁青暮语气轻松地说:“真正的家人。”
“现在不行?”
“不行。”祁青暮摇头:“她不方便。”
孟洋洲没有强求。
祁青暮是往最好的方向去期待的,因为大概不到一年他就毕业了,到时候如果姐姐的病情能够稳定的话,他就可以带朋友们去见她。
一年的时间就能将病情稳定住,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打完针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还有大概不到二十分钟下班。
孟洋洲把他送回工作室,不急着走,要等他下班之后一起回学校,祁青暮没拒绝。
回去之后,祁青暮跟冷梦苔聊了一会儿,后者见他气色还不错,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刚才傅先生来了一趟,好像有事要跟你说,我说你生病去医院了,他也没说什么,看起来不像是生气了。”冷梦苔悄声说:“不过你最好给他回个电话,万一他是有事找你呢。”
祁青暮点了点头。
上楼后,祁青暮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也正是在收拾工作台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信封。
上面没有署名,摸起来有点厚,祁青暮好奇地打开,震惊地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摞百元大钞,目测大概有两三千的厚度。
红色的钞票里面夹着一张折过的纸,祁青暮抽出来打开,上面是一排潦草却不失特点的字。
——奖金分红。
这是傅濛的笔迹,祁青暮不会认错。
什么时候的奖金分红?
自从实习以来他没参与过几次设计,正常的实习工资照发,虽然不多但是很稳定。偶尔会有分红也是甲方对工作室的方案感到满意之后,因为他工作性质的缘故,即使分红也不多。
现在的信封里都有他两个月实习工资那么多了!
没有犹豫地给傅濛致电过去,对面接通后,劈头盖脸地问:“到下班时间了吗?谁准你上班时间打电话的?”
祁青暮:“……刚到。”祁青暮看着已经超过五点的时针,道:“抱歉,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问您。”
“什么事?”
“我桌子上的信封,是您留下的吧?”
“嗯。”
“这里面的奖金分红,是哪一次的分红啊?”祁青暮捏了捏信封的厚度,整个人仿佛在天上飘一样,“最近我参与设计的几单不是还没交稿吗……”
傅濛沉默了许久,长叹一口气,道:“小挂件。”
祁青暮:“什么?”
傅濛:“那个你拒绝设计的小挂件,我把它退单了,还给甲方的时候把你的话告诉了他。”
祁青暮茫然,开始回忆自己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除了义正言辞地拒绝设计之外,好像也没说什么吧……
“甲方很满意。”傅濛忽然说:“他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没有要违约金也没退钱,那笔钱的分红就全给你了。”
祁青暮:“……”
他有点没搞懂。
不过总的来说这算是一件好事。
“傅先生,这笔钱我……”
“让你留着你就留着。”傅濛的声音开始有些不耐烦,“你耽误我很长时间了知不知道?”
祁青暮:“抱歉,那等您有空的时候我再……”
“没有空,别打电话来了。”
说完,对方兀自挂断了电话。
祁青暮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了看信封里的钱,无奈地笑出了声。
餐厅包间里,傅濛把手机往桌子上轻轻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满意了?”他挑着眉,看向一旁笑得天花乱坠的女人。
“满意,傅先生办事我哪能不满意呢。”何燕笑得肚子疼,眼角噙着泪花,“说真的,你是真的不会撒谎,一提正事就用身份来压人,跑得比谁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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