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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GL百合)——沐枫轻年

时间:2022-05-08 08:48:25  作者:沐枫轻年
  “是周大人啊,不知大人特地来此偏僻之地,是有何指教?”
  县令周仪神情窘迫,低着头如实禀报:“实不相瞒,卫大人,两天前城里又发生了一桩命案,俞大人一筹莫展,故而托下官来寻卫大人,请大人回县衙主持大局。”
  “哦。”卫梓怡哼笑,不掩嗤嘲,“原来是俞副指挥使让周大人来请本官,可既然如此,他为何不亲自出面呢?”
  周仪额角冷汗涔涔,尽管心中尴尬,仍勉力找补:“俞大人自知此前多有得罪,无颜前来拜见。”
  卫梓怡闻言,神情似笑非笑,复饮一口清茶,又道:“这不对啊……俞副指挥使可是一位断案如神的神捕,怎么,竟找不到凶手吗?”
  “这……”周仪紧张地擦去脸上的汗,“人力有时尽,本案中凶手既奸邪狡猾,又心狠手辣,俞大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否则,下官哪敢来叨扰卫大人呀。”
  对周县令这一番阿谀奉承,卫梓怡不置一词。
  她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摆足了架子,方道:“那你倒是说说,这死者是何人?”
  见卫梓怡言辞间态度松动,周仪忙不迭回答:“正是薛府的老爷,先前当街被杀的地痞吴庆的舅舅,薛忠程,薛大官人。两日前,被人杀死在书房之中。”
  卫梓怡蹙起眉头,冷眼扫过周仪慌张的眉目,复问:“俞大人怎么说?”
  “回大人的话。”周仪脑袋压得更低,一副恭敬之相。
  “俞大人怀疑杀死薛忠程和吴庆的是同一人,因为作案手法相似,也是一刀贯胸,一刀割喉,连伤口位置都别无二致。”
  “而且那凶手极其嚣张,还在死者身旁的地面上,用血水画了两个平安扣,两扣合一,状似葫芦。”
  平安扣,葫芦纹,皆是天衍宗的标识。
  “啊?”周仪话音落下,在侧旁听的魏辛惊讶出声,“可是……”
  她这句话刚开了头,卫梓怡便摆手将其打断,示意周仪继续把话说完。
  周仪抬起眼来,视线与魏辛对上,后者沉着脸撇开目光。
  干涩的喉头滚了滚,周仪呼出一口气,这才扬声恳求:“虽然证据确凿,但苦于找不到凶手下落,薛府之人这两日成天跪在衙门大堂外喊冤,还需卫大人出手相助,铲除这天衍宗的恶贼!”
  “嗯。”卫梓怡沉吟片刻,应道,“确如周大人所言,郢州连发两件凶案,凶手手段残忍,影响恶劣,绝不能任其逍遥法外!”
  周县令点头如捣蒜:“大人说得是啊!”
  “卫某自是愿意不计前嫌,出手相助,但如果本官尽心查案,背后却有人使绊子,想必周大人也不会容忍。”
  卫梓怡起身,横眉竖目,气质冷肃:“如此,劳烦周大人再跑一趟,让那俞副指挥使,亲自来见我!”
  周仪肩膀一颤,心中叫苦不迭。
  他一个小小县令,头上压着两座大山,不论是卫梓怡还是俞秦武,他都开罪不起。
  俞秦武连续两天抓不到凶手,被卫梓怡看了笑话,自然不肯拉下脸来请卫梓怡帮忙,而卫梓怡又有恃无恐,他这个负责传话的小官,两头不讨好。
  可卫梓怡非要俞秦武表态,纵然心中再如何怨怼,他也只能咬牙应承下来:“下官这就去请俞大人。”
  周仪走后,卫梓怡重新坐下,捧起茶碗,觉着茶汤有些凉了,遂唤魏辛:“换热茶。”
  魏辛立于其侧,替卫梓怡斟茶。
  伴着茶汤入碗清冽的水声,魏辛小声说道:“这凶手,不可能是那杀死吴庆的李府婢女呀!”
  这几日,他们一直派人盯着茶舍和药铺,获悉那女子每两日出一趟门,从茶馆去药铺拿药,在外不会久留,回到茶舍便闭门不出,如何能分身潜入薛府杀人呢?
  卫梓怡小口啜饮热茶,闻言笑道:“你果真也这么想?既然凶手不是那李府婢女,那么你说,这凶手藏在何处?”
  魏辛被卫梓怡说得云里雾里,小脸儿皱成一团:“大人取笑属下,属下哪里知道谁是凶手呀。”
  卫梓怡呵地冷笑出声,却有意卖了个关子,没有立即替魏辛解惑。
  未及午时,俞秦武便抵达破庙。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在庙外驻足片刻,方遣人入内传讯,没一会儿便得回音:“俞大人,卫大人有请。”
  稍稍平复胸中躁怒,俞秦武肃整脸色,跟在来人身后大步踏上庙前石阶。
  卫梓怡正坐在院内一方石桌旁,面前铺开一张郢州城的地图,有一搭没一搭与魏辛说着话。
  “卫大人。”
  俞秦武朝卫梓怡拱手,告罪道,“前几日是俞某得罪了,还望卫大人不计前嫌,如今天衍宗贼子猖獗,我二人既共事于内卫府,理当同仇敌忾,共商对策呀。”
  他特地来这破庙中寻卫梓怡,为的是能尽快破案,即便心中有怨,为此觉得丢脸,却也不得不承认卫梓怡查案的能力的确在他之上。
  正如传闻之中所说,卫梓怡是一条嗅觉敏锐的恶犬,她的本事和她乖张恶劣的脾性同样令人印象深刻。
  故而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先平了卫梓怡的愤怒,找到凶手再说,至于旁的,来日方长。
  卫梓怡掀了掀眼睑,神色无波无澜,顺台阶下,语气平静地回答:“俞大人所言甚是,不如坐下喝杯茶吧。”
  俞秦武在卫梓怡对侧落座,魏辛便立即遵照卫梓怡的嘱咐盛了热茶上来,两人看上去仿佛相交甚笃的旧友,半分嫌隙也无。
  “此案一日不破,俞某心中焦灼,哪有闲心喝茶。”
  才刚坐下,俞秦武就忍不住与卫梓怡讨论案情。
  “据那薛府的管家说,案发当天,薛大官人晚饭后就去了书房,他给老爷送夜宵去,敲门没有人应,却闻到一股血腥味,闯进去便发现人已经死了。”
  “想必俞大人已差仵作验过尸身,薛老爷大概是什么时候死的?”卫梓怡问。
  俞秦武不假思索:“薛大官人进入书房之后不久就遇害了,死亡时间大概是戌时过半。”
  卫梓怡挑眉,接着问道:“从薛大官人进入书房到案发期间,府内下人可有见到可疑之人出入?那管家及其亲眷是否已细细盘查?”
  “都盘问过了,一一排除嫌疑,皆无作案时间。”俞秦武咬牙切齿,“唯一的线索就是尸体旁用血勾画的平安扣,依照其作案手法来看,很可能又是天衍宗之人犯案!”
  他胸口激烈起伏,可见查案进程不顺,的确令他颇为恼怒。
  不说别的品性,此人确是嫉恶如仇之辈。
  俞秦武稍作思量,进而又道:“俞某听周大人详述了卫大人查办吴庆被杀一案的经过,猜想两案会否是同一凶手?依卫大人所见,此人可能藏身于何处?”
  “杀死吴庆的凶手暂且不论,卫某自会将其捉拿归案。”卫梓怡说着,在那地图上随手一指,“但是,本案的凶手,卫某以为,就在这县衙之中。”
  俞秦武震惊失声:“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说起案子,卫梓怡脸上的笑就好似冷厉的刀,毫不留情地驳斥道。
  她点了点地图上被红圈勾画出来的县衙,“不仅如此,卫某大胆推测,此人极有可能与薛员外相熟,两人此前或许有过密切往来。”
  俞秦武紧拧着眉,肃色发问:“你有何凭证?”
  “既是俞大人主持查办此案,想必是亲眼勘验过案发现场了,那卫某且问问俞大人,现场如何?”
  “薛忠程胸口中刀,倒在书桌旁,一击毙命,喉咙割伤乃是其死后凶手所为。”
  俞秦武回忆两日前办案时所见场景,蹙着眉沉声回答,“书房内非常整洁,四处并无翻动痕迹,财物也未丢失,故而本官断定,这是一起入室仇杀的案子!”
  卫梓怡便反问他:“倘使不是熟识之人,如何轻易进得薛家大院,取信于薛大官人,和平进入书房?且在薛忠程毫无反抗的情况下,迎面一刀取其性命?”
  俞秦武道出猜测:“如是此人轻功了得,翻墙入室,早先便潜伏于书房之中,待薛忠程进入书房便立即发难呢?”
  这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卫梓怡却哼道:“就算如你所说,但于数日前,卫某便掌握了前一案凶手的行踪,排除了此人作案嫌疑,薛忠程之死必是模仿作案,意欲嫁祸天衍宗!”
  “什么……”俞秦武震惊于卫梓怡深藏不露,随即便听卫梓怡喝问:“两起案件,两个凶手,那死后割喉的手段却如出一辙!敢问俞大人,天底下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俞秦武一时语塞,可他心中还有不解,遂道出最后的疑问:“可是,卫大人又何故断定杀死薛大官人的凶手是县衙之人呢?”
  “因为吴庆被杀一案详情并未公诸于众,但杀害薛忠程的作人却了解此案凶手的作案手法,悉知吴庆被害经过!”
  卫梓怡手掌桌面,言之凿凿,“除了当天在场亲眼见过尸体的人,还能有谁可为?”
 
 
第六章 
  卫梓怡的推断有理有据,俞秦武找不出错处,只能喟然叹服。
  “明白了,俞某这就去排查县衙中是否有轻功了得与薛忠程有过节之辈,亦或曾与薛府来往密切,可轻易进出薛府大门的人。”
  说完,他站起身来,朝卫梓怡拱手:“卫大人,这庙宇乃佛门之地,你我手掌杀伐之人,长宿于此恐怕扰了佛门清净,不若回县衙吧,也方便日后一同商讨案情。”
  他这样说,便是摒弃前嫌,主动与卫梓怡修好。
  岂料,卫梓怡却回答他:“多谢俞大人,不过大人的好意卫某心领了,但卫某觉得此地甚好,远离闹市,还可修身养性,并无不妥。”
  再次被拂颜面,俞秦武心下恼怒,卫梓怡真是得寸进尺,不识抬举。
  方才还想询问杀死吴庆的凶手下落何处,此时也因一时激奋不屑再问,俞秦武铁青着脸离开破庙,回县衙去继续查案。
  “大人,您何故要气走俞大人?”魏辛表示不解。
  她还以为卫梓怡愿意与俞秦武共商案情,已是放下芥蒂,不再计较此人先前的冒犯了。
  “连你都能瞧出我是故意的。”卫梓怡摇了摇头,笑容寡淡,“奈何俞大人却看不出来。”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转而又道:“让探子们盯紧了,不要松懈。另外,你随我去一趟薛府。”
  冬日天寒,即便正值午时,日头高起,冷风依然将魏辛的脸颊冻得通红。
  她呼吸时口鼻间吹出一缕白雾,不时搓搓手,抱怨天干,气候阴冷,不知这个冬天会否比往年更早落雪。
  薛府是一座豪宅,门楣高悬,府门宽阔,两侧各立一面石鼓。
  可因薛大官人无故横死,府中下人皆衣着缟素,一阵阵哭声从院子里传出来,路上行人或是觉得晦气,都绕着道走。
  卫梓怡敲响薛府门前的铜环,管家应门,不识她们的身份,好奇瞧了眼卫梓怡身侧佩刀,这才问:“两位姑娘,你们找谁?”
  “在下卫梓怡,奉命查案的密探。”卫梓怡如实回答,“可否请阁下带我二人去薛老爷遇害的书房看一看?”
  “原来是卫大人,快快请进。”
  管家也听说郢州城来了两位京城的神捕,这卫梓怡便是其一,连忙侧身让卫梓怡和魏辛进门。
  灵堂设在正厅,卫梓怡二人路过,也前往敬了香烛。
  周围跪着几名妇人,乃是薛大官人的妻妾,呜呜咽咽为逝者吊丧。
  领着卫梓怡去书房路上,管家面露哀戚之色,叹息道:“我们老爷为人亲和,乐善好施,不知是哪个穷凶极恶之徒,不择手段夺了他的性命呀!”
  卫梓怡听着,视线从灵堂收回:“如此说来,你们家老爷广结善缘,应不乏故友知交,可我见府中颇为冷寂,往来吊唁之人好像不多。”
  “还不是那天杀的天衍宗!凶手在老爷的尸体旁留下了天衍宗的记号,谁不知天衍宗之人行事诡谲,远去千里也要夺人性命!”
  管家既愤恨,又无奈,“老爷生前结识的朋友怕得罪天衍宗,都不敢来府上吊唁呀。”
  魏辛从旁附和:“天衍宗还真是可恶,竟已到百姓闻风丧胆的地步,这些动乱江湖藐视王法的乱臣贼子当真需要好好整治!”
  “唉!”管家长叹一声,“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家老爷做主,他死得冤枉呀!”
  卫梓怡尚未吭声,魏辛便积极承诺:“我们家大人最恨无法无天的暴徒,老人家你且放心便是。”
  说话间,书房到了,虽然地面上的血迹已被清理干净,但空气中还能闻见淡淡的异样气息。
  卫梓怡仔细观察书房的环境,管家便在一旁向她表述案发当天他所见到的情形。
  “我们老爷就躺在书桌旁,遍地是血,好惨哪。”似乎触景生情,老管家悲从中来,抬起袖子偷偷抹去眼角湿润。
  卫梓怡便问他:“老人家在薛府多少年了?”
  “三十年。”管家满脸皱纹,样貌苍老,叹息着回答,“老爷年轻时我就在府上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离开过。”
  绕着书房走了一圈,卫梓怡沉吟着,翻开桌案上堆积的文书,似是不经意地问:“你们老爷平日里会在书房见客吗?”
  “不常,只有过一次。”管家据实相告,“不过已经是去年的事,老朽记不太清了。”
  卫梓怡抬眼,复问:“能想起来是与谁见面吗?”
  管家于是仔细回忆,良久才道:“好像是……县衙的周大人。”
  周仪?
  卫梓怡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摊开的书页中夹着一张折好的薄纸,她将这张纸展开细看,似乎是一页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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