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如没作声,一双眼睛深深望进庄申的眼底。
庄申被她瞧得有些奇怪,随口说道:“你不愿将去净土的法子告诉我们我可以理解,不过为啥帖木儿汗的军队可以进入净土啊?不是说有结界、屏障之类的东西吗?”
白真如瞳孔一缩,沉声道:“若是我不曾猜错,应当是外事令……她,她怕是与敌人……”
“啊?不会吧,这么做对她有何好处?难道帖木儿汗能给她的比女王能给的更多?玛尼教对女人,可算不上友好。”
白真如勉强一笑,“机关算尽。谁晓得呢。是了,庄申,你可想知道如何进入净土?”
“咦,你愿意告诉我?”刚朝里面跨的步子停了下来,庄申惊讶问道。白真如对她们一切的信任是建立在女王后人的基础上,即便此刻她仍能感觉到白真如目光后的审视。而且白真如之前已经很明确地拒绝告知,为何现在又提。难道是她跑上跑下领路感动了这位大将军?
白真如做了个并无不可的手势,朝高台空谷的方向走去。
庄申本想立刻回去见白慈。她们磨蹭了那许多功夫,白大小姐会担心,她一担心指不定想出点花招来整治她。但是进入净土之法……快把她的好奇之心勾烂了,要是能提前知道答案,哪怕提前五分钟都好。
今夜的空谷依旧是深邃宇宙的绮丽景象,庄申为之目眩。没有人在宇宙的瑰丽面前能无动于衷。
“啊,真是太美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一边欣赏,一边嗟叹,摸出没信号的手机来,一通狂拍。等她回去之后,要给程琤、许警官看,到了有网络的地方她就要发朋友圈,假装自己在宇宙空间站里。
“诶,怎么拍不出来。”手机拍摄的照片一片漆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照片的远处轮廓隐隐约约。
奇怪。
调整焦距,将星云放大到最大倍数,几次拍摄之后,依旧是一片黑暗。
难道是光线的关系?
这次庄申采用摄影模式,拍摄十五秒后播放,和她眼前所见截然不同,和她在拍摄时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也不同。
“庄申,你手中所拿为何物?”
“手机,打电话用的,打电话就是让两个相隔很远的人能说话的东西。白将军,这空谷是不是有玄机?”
不知不觉,白真如站到庄申的身边,看她摆弄她从没见过的小东西,听到此问,淡然一笑。“不过是相由心生罢了。”
相由心生?
将照片放至最大,描摹轮廓的形象。庄申道:“相由心生,相由心生。其实没有宇宙,也没有白天见到的海,没有深谷。其实我们只要走过去就是净土?这一切都是障眼法,是不是?”
她越说越是兴奋,丝毫没留意到白真如的犹豫和眼底的风暴。
她像个孩子,想要求得一个肯定答案。
白真如一下子坚毅起来,幽幽说道:“你说的没错,确是障眼法无误,没有深谷,有的是湍急的奔流。”
“奔流?子……”没来及把话说完,庄申只觉颈脖一痛,顿时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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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久等了~~~
我把这一章后头全部改过,也想好结局了。
当然,没那么快完结。
第124章 庄申失踪
白真如回到寺庙时, 已是深夜。
白慈没有休息,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在门口坐立不安地张望, 待见到白真如先是一喜。可白真如身旁身后并没有小猴子的身影,白慈疾步上前:“庄申呢, 怎么就你一个?”语气不算好, 也不算不好。
“她尚未回来?许是在思索去往净土之法。半个时辰前,她与我说有了想法, 需要求证, 便自个儿先上来了。不若我去找找?”白真如的惊讶恰到好处, 要找人的心也是。
“不用你去。阿拉丁,阿拉丁。”白慈大呼小叫把阿拉丁叫出来,“她说庄申自己先回来,但是到现在没见人。我担心她。这么晚了,就算她要找什么路也不会磨蹭到现在。你带我去找找。”
阿拉丁安抚白慈几句, “大晚上的, 你别乱跑,我带艾山去。白将军, 庄申往哪个方向去了?”
白真如老实说:“高台深谷。”
白慈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昨夜庄申被深谷内的宇宙景色所吸引,不由自主靠近的样子历历在目。
万一, 万一……
“阿拉丁, 我也要去。”
被丢在一旁的苏里唐见白慈着急, 幸灾乐祸:“定是被这女人害了, 这会儿估计连骨头都找不回来。这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心机婊。哎呀呀,说不定就是那女人见色起意或是谋财害命,把幼女推下深谷呢。”
“你闭嘴!”白慈骂他,“再啰嗦,把你的嘴巴用屎糊起来。”
苏里唐这会儿学聪明了,他不骂人,也不继续发挥,只嘿嘿冷笑,那神气是说不出的笃定和欠揍。
白慈气呼呼地瞪他,瞪完又瞪白真如。
白真如害庄申有几分可能?动机是什么?
自己不信她,海塞姆不信她,整个队伍里,只有白净识和庄申待她算得友好,她要是想继续和他们一起进入净土,不该对庄申不利。
要是她不想回净土呢?对不起净土的人,对不起净土的女王,所以她想跑?就算是如此,也不该对庄申不利。她应该清楚,他们不会阻拦她的去留,甚至,他们希望她说出去净土的法子之后立刻离开。
面对白慈的怀疑,白真如摆出谦卑的姿态,立于一旁,问道:“可要我与你们同去?”
“不用,你留在这里。”白慈当然不会让她一起,非但不会,还示意伊萨看好白真如。说不上信或不信,人是跟她一起离开的,现在她一人回来,怎么说都有嫌疑。
伊萨举枪对准白真如。
白真如见过帖木儿汗的火器,目测伊萨手里的也是同样的暗器,比从前她见过的那种速度更快,杀伤力更强。她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只是面带不忿地看向白慈:“王疑我。”
白慈没有回答,拿走伊萨的手电筒,冲走出来的海塞姆说:“我去找庄申。”说完,便转头投向茫茫黑夜里。
星云美丽绚丽,白慈的心底却是一片焦灼。
庄申在哪里。她的小猴子跑去哪了。等找到她,一定狠狠打她屁股。
不,不够,还要给她栓上链条,叫她乱跑。
顾不得恐惧尸体,翻遍整个高台,不见丝毫痕迹,庄申不在这里。
呼啸的西北风里,白慈一向骄傲的身姿显得格外凄惶。
阿拉丁说:“也许,也许她已经在寺庙里了,我们先回去。”
空寂寰宇,四下里幽深黑暗,黑暗的尽头像是隐藏着一只不知名的怪兽,随时随地将人吞吃干净。白慈一阵颤栗,刻意忽略如翻浪般涌起的不安,她说:“好,我们回去。她应该,她应该已经在那里了。这个不省心的猴子。”
回到驻地,白真如被海塞姆带到开小会的地方,黄金弯刀被搁置一旁,伊萨站在一角,持枪候命。白净识和白芷也在,没靠白真如太近。
白慈和阿拉丁进来,无需多问,从各自的眼神里得到一个谁都不想要的答案。
庄申失踪了。
海塞姆没来得及说话,白慈已朝他伸出手。“给我。”
眼底闪过惊呀,海塞姆把枪给她。
只见她利落地打开保险栓,上膛,指向白真如。“脱光衣服,我要搜身。”
想来想去,如果确实是白真如对庄申不利,只有一个理由:她要王令。
“王,你疑我。”白真如面对枪口,没有一丝慌乱。
“对,我怀疑你。庄申是陪你出去的,你嫌疑最大,我不怀疑你怀疑谁?你见过火//枪,应该不难理解手//枪。我知道你功夫厉害,你快,它更快,你只要动一下,我一开枪,你就死。脱吧,还是说要我帮你?”白慈拿枪的手很稳。很早的时候,她随海塞姆学过。那时他们仍相爱,一伙人去打猎,她打死过一头狼。
见白真如身体僵硬没有动作。阿拉丁嘻嘻一笑,“虽说我喜欢女人自己脱,但要是女人实在太矜持,我也是可以效劳的。”
“王。”白真如双膝一弯,跪倒在地,“士可杀不杀辱。若是王欲辱我,不如赐我一死。待我死后,王自会知晓我的清白。”
“我对你没兴趣,对你的清白也没兴趣。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抢了我的东西,杀了我的爱人。”说到爱人,白慈的眼睛湿润了些许,她硬生生将泪意忍下去。“是不是觉得我们要你带路,所以不会杀你,你有恃无恐?我不需要杀你,只要打断你的腿,扒光你的衣服,外面有个畜生荤素不羁,一定很乐意拿你出出火。在这个没有医生,没有仪器的环境下,你以为你能活几天。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脱。”
白真如看了海塞姆、阿拉丁和伊萨一眼,再次拜倒。“请王赐我一死。”
“好啊,那就如你所请。”
“阿慈!”
“小姐!”
海塞姆和白净识同时出声。
要说在场的人谁最在乎白真如的生死,要数海塞姆和白净识,前者要找帖木儿汗,完成家族任务,后者要救净土、女王。在庄申失踪的前提下,他们对前往净土毫无头绪,只能依靠这个白真如。白真如可以缺胳膊断腿,但是她不能死。他们知道庄申对白慈的重要性,也不会怀疑情急的白慈会做出要人命的事来。
白净识劝道:“小姐,她是你的大将军,不会对小申不利。而且她是个女人,你要在她在大家面前脱衣服,实在不妥。若是她死了,搜不到你的东西,岂不是叫她蒙冤。小申一定不愿意见到你这样。”
海塞姆笑说:“白嬷嬷说的是,白将军顾忌的是我们。我可不想看那么辣眼睛的东西。小芷还小,也不要让她看。阿拉丁,伊萨,我们先出去。”
白慈没松手,眼看着被点到名字的人和白芷一起出去,隔断空间里只剩下三个白姓女人。
“好了,将军,请吧。”白慈牵记庄申,半点耐心全无,不想陪她磨洋工。要不是她尚存庄申活着的希望,并不介意送这个祸害白将军去死一死。
男人们既已离开,白真如再不忸怩。她也不站起来,就跪在那里,自行脱衣,脱到只剩下裹胸与贴身内裤方停。
白慈没有让她停的意思,眼见白净识已露出几分不忍,她冷冷说道:“你不知道裹胸、内裤里最能藏东西吗。”
白真如只得将最后的遮羞布除去。她闭上眼,倔强地说:“王,我并无藏私,你可满意?”
白慈真真将她从头看到脚,越看越是心凉。“庄申不见了,我有什么可满意的。白将军,你穿衣服吧。”
一件件脱下来,一件件穿上去,等白真如穿好衣服,只剩下满是歉意的白净识。“白将军,实在对不起,庄申是阿慈的命根子,她们历经坎坷才在一起,现在庄申这孩子不见了,她难免失了分寸。请你,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代她向你赔罪。”
“白嬷嬷?他们唤你白嬷嬷,我便一道这么叫了。庄申善良可亲,别说是王,就是我,也为她担心。我不会怪责王,君君臣臣,身为臣子理当为王分忧。”
她这般大度,叫白净识顿生好感,眼下庄申失踪,二人不好磨蹭,待收拾停当后,海塞姆已将剩下的人统统召集在一起。除了白净识、白芷、阶下囚苏里唐和守营地的伊萨,其余六人分成三组,分头去找庄申。
海塞姆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问白真如,“白将军可愿与我们同往?”
白真如道:“那是自然。卫城地形简单,并无多少岔路,只消分成二组即可。”她毫无芥蒂,将隐蔽处、险要处一并说与众人知道,提醒大家小心注意,自己则随海塞姆、白慈与艾山,四人结成一组,顺路下行。
二个小时之后,两组人回到高台,无一所获。
在白慈的要求下,他们又在高台搜罗一番,不见丝毫痕迹。
一日一夜的折腾,耗尽体力,大伙儿已是疲惫不堪,海塞姆决定,先回去休息,等天亮后再搜寻一次。
白慈落在众人最后,眼神没有焦点,茫然地散乱在凄冷的夜空。
小猴子不见了。
她的心一如这冬夜一般寒凉。
“阿慈,先回去吧。”海塞姆劝道。“天亮了好找一些,我们再找。庄申她,她不会有事的。”
“她是个小姑娘,夜里那么冷,外面那么多尸体,她怎么会没事。”白慈声音发颤,带上了哭腔。
“她聪明伶俐,身手也好,没见到人,我们也没见到尸体,是不是?都说亲近的人之间会有感应,你有那种她已经不在的感应吗?”
“没有。”白慈怒道,“她一定活着。”
“她一定活着,只是在某个地方。这地方那么邪门,或许她触碰到机关,将她送到王城里了。等见到她,我替你打她屁股,叫她乱走乱摸,让你担心。”
“谁允许你打她屁股,要打也是我打。你说,你是不是对她有企图?想也别想,她是我的,我的。”
白慈的反应在海塞姆意料之中,他笑说:“是是是,她是你的,你打,我给你递棍子,好不好?”
“拿鞭子。”
“好,给你准备鞭子。”
回到寺庙里,白慈恢复平静,至少在面上,已看不出方才的慌张。
白芷担惊受怕一日,实在撑不过去,在他们回来之前已经睡着了。白慈看过她之后,白净识才从外头进来。道是白真如来了例假,万般无奈,向她求助。方才白净识在教她怎么使用卫生巾。
听到白真如的名字,白慈就觉得火大。要不是这人非要去看女鬼的坟,庄申也不会失踪。
祸害,扫把星。
与此同时,白真如正在临时搭建的厕所附近,顾不上冰凉的空气吹得她起鸡皮疙瘩,再次脱去衣服,将刚取出的东西藏在胸口,用裹胸紧紧固定好。
身下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疼痛,每走一步都是煎熬。白真如暗骂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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