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昨日细心与小坛说了许多次自己的名字,原以为小坛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现在,他很高兴。
“小坛,我要离开月余,帮你找回药与你兄长。”
他说着,温柔地摸摸小坛腹部。
“我会赶在它出生前回来,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就医病,然后……你可愿意与我成亲?”
“我说来是个孤儿,年幼时得师父教养才有今日。从前想的只有‘立业’,未有‘成家’,游戏人间做过不少荒唐事。”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哪有人这么单纯可爱,只是给你一块点心,你原地就翻了跟头给我看,‘钱货两讫’,好像生怕我吃了亏。”
“你留在阁中的时日,我心里想起你,觉得日子都有趣了起来。何况你还总是那样认真讨我欢心。”
“……后来你说要我放你离开,我简直怒火中烧。我从前以为你是属于我的物件,是不会自己离开的。是我未曾把你放在平等的地位看待,伤了你与孩子……对不起。”
“我现在问你是否愿意与我成亲也许并不是好时机,该等到你病好后才……”
“兰鹤。”小坛忽然叫了一声。
“成亲,好。”
他把手里的叶子鸟端端正正放在了阁主的小草坛上。
下一秒就被阁主牢牢抱入怀中。
第六章 意外
三天后,阁主启程远行。
临走前他嘱托了一位弟子照顾小坛。
弟子名叫黎朝,性格有点跳脱,虚岁二十了,一见小坛就叫他“小师娘”,天天小师娘长,小师娘短。
“小师娘你几岁了?比我还小吧?”
“小师娘你名字是哪个tan字呀?”
“小师娘你肚子里真有小娃娃呀?我能摸摸它吗?”
小坛一开始有些怕他,总躲着。但黎朝很努力地夸了好几次“小师娘编得蝴蝶真好看”后,小坛开心地笑了,送了他一只小小的草知了。他近来送了不少自己编的小玩意给旁人。
但那只放在草坛上的草鹤他没有送人,就摆在床前。翠绿的颜色渐渐发黄,小坛日子过得混沌,也不知道阁主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七个多月大的小小鸟这几天好像又长好了一些,大抵有两只小甜瓜那么大了。阁主在的时候每天总会抱着小坛摸摸它,和它说话。如今小坛一个人带它晒太阳的时候就显得过分安静了。
黎朝问过他孩子叫什么,小坛回忆半天,发出两个音:“zhān zhān”。
阁主好像这样叫过它很多次。
那两个字很复杂,很复杂。
小坛并不记得怎么写了,但等阁主回来他就知道了。
……
一个月并不算久,阁主的传讯信鸽三日一回,黎朝就读给小坛听。小坛并不能完全记住信里所说的那些事,却总爱听信末那一句相思语。
今日又是一个三日,小坛从早起就开始热切期待着黎朝来读信。
可是黎朝一直没有提。
又过了一天,他看向小坛的目光开始有些躲闪。
又是一个三日,依旧无信。
小坛心里着急,拿着前几封信指给黎朝看。黎朝却是一番支支吾吾含糊其辞。但那天下午,他终于又给小坛读了信。那封信好像前所未有的短,但小坛听到熟悉的信末语,终于安了心。
下半月很快过去,日子大约已经临近阁主归期,可信再一次断了。
这一日晚饭后,黎朝本在陪小坛写字,却忽然被人叫了出去。
前厅里,负责传信的弟子告诉他阁主现下在山下别院疗伤,昏迷前吩咐过此事暂且瞒着小坛,怕自己如今那幅憔悴模样吓到人。
“阁中若瞒不过去了,就让与阁主身形音色相似的四师兄易容作阁主暂解燃眉之急。”
黎朝忧心忡忡:“师父的伤情怎样?”
弟子叹气:“原本无碍,但为了取得药材,与师叔……与那魔教护法做了交易……硬生生受了几剑,这半月来身上伤口日日见血始终无法结痂愈合,不知是不是受了毒性影响,确实有些凶险……怪医且看着呢。”
黎朝还未回话,却见弟子眼神诧异地看向自己背后,他便回过了头。
“小师娘?!你,你怎么跟来了……”
只见小坛着急得额头上冒了汗,可又无法自由言语,只能反复指着自己又指山下方向:“去,兰鹤,去!”
可也跟着愁坏了黎朝。于情他也想带小坛下山,可师命又无法违逆。
最终只是答应等明日天亮便带他去,才将人哄回去睡觉。
夜深人静,外间的黎朝已经睡熟,小坛忽然睁开了眼。
正如阁主说过的,他学过杂戏,身法轻盈更甚许多会轻功的练武之人,哪怕带着一只小小鸟,翻过几座围墙也非难事。
山下的别院小坛记得的,从前他刚随戏班受阁主邀约来献艺时,就曾住在那儿。
早春的夜里有些冷,石阶山路沾染着露水湿滑难行,小坛一步一步走得小心,心里心心念念想着一个人。
他上一次踏上这台阶,是当初随着戏班上山,望着最前头的引路人,他身形轻快,不到一个时辰。
这一次再踏上同样的台阶,下山之路,步履蹒跚,形单影只,花了整整一夜……
拂晓之时小坛才终于颤抖着手扣开了那扇门。
他额上与膝头均被磕伤见了红,一身衣物沾染山间露气既湿且冷,冻得他浑身战栗,但唯有双腿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已再无力多走哪怕一步。
第二道门打开一瞬间,小坛觉得自己浑身好像都湿透了,安静陪他走了一夜的小小鸟忽然如大梦初醒一般剧烈闹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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