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林察觉到此时的程灵有些痛苦,他试探地问:“那个晚上,季龙对你做了什么?”
程灵缩了缩鼻子,眼眶似有泪水。
这一次的眼泪比以往的都真实了些,因为她在忍着。
能够肆无忌惮的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起码,这一刻的她不行。
“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程灵很平静地说着,“他给我注射了MDMA,警官你应该不陌生吧。”①
黄宗林审过不少毒贩,疯狂的、冷静的、腹黑的、理智的各式各类,被迫吸毒的也不少,但他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动容。
面前的程灵几乎是在极力压制情绪,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诉说,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或许是因为演戏的关系,让她有那么点演技,确实将悲痛的情绪控制的很好。
然而下一句,程灵却没忍住。
“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她说的时候,眼角有泪水滑落,鼻头微微泛红,那都是真情实意的表达。
黄宗林身旁的记录员给她递了张纸巾。
她接过擦了擦脸,继续说:“季龙说只要我跟着他混,就会给我资源、曝光,让我赚大钱……这么久也只给了我一部小网剧的女主。”
说完她竟然笑了笑,但黄宗林能感受的出来,那笑容里有一丝嘲弄意味,她在嘲笑当时的自己。
“我太蠢了对吧?”程灵似是问他,却是在问自己,“后来我瘾犯了,只能找他。我每天都去健身房健身,看似身体很健康、很强壮,但只要到了发作的时候,就会变得……”
她没有说下去。
黄宗林已然明了。
空了杯子被她握起,借着灯光投下的影子,那只手确实有些颤抖。
黄宗林干咳两声,打破凝滞的气氛,继续问:“武遇说你有他在酒吧的照片,是否为季龙给你的,你以此要挟武遇的事,是否出自己个人意愿?”
“那些照片……”程灵低声轻叹,“是我从季龙那里偷来的,要挟武遇也是我自己的主意。”
黄宗林略感惊讶,在两个人嘴里同时扮演坏角色的季龙,犯罪的性质已经板上钉钉。而程灵如若是处于被动、被胁迫的情况下做这些事,从法律上来讲是可以轻判的。
但程灵就像一只落入蛛网的蝴蝶,还是断翅蝴蝶,连扑腾都没有,甘愿赴死。
黄宗林不解:“为什么?”
“你就当我鬼迷心窍了吧。”她说完的那一刻,抬头望着墙上的玻璃——那就是个单面玻璃,从里面看是黑漆漆的一片,会模糊地倒映着室内的模样。
黑镜上的程灵有些扭曲身影,但她看得出了神。
似乎她的视线已经绕过了镜中丑陋的自己,望到了黑暗的深渊尽头。
时针拖着沉重的脚迈过11点,万家灯火渐渐暗去,整个市局却灯火通明,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吴缘裹着棉大衣,坐在接待室外的铁皮椅上。
那是他的好哥们刘文给他寻的爱心宝座——剔除它四面通风、硬了吧唧的缺点之后,勉强可以算个歇脚地。
他这次的笔录出奇的简单,除了问户口外,就是为什么报警,和那些人的关系,其余他是真的一问三不知。
直到此刻,吴缘还是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比如武遇和季龙的矛盾、他是如何知道季龙贩毒的、他和季龙是什么关系、当时酒吧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武遇出来的时候,吴缘已经坐在宝座上打了快2个小时的游戏。说实话不好玩,但他玩游戏也不只是为了好玩,更多的是为了放松脑子。
放着放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一次循环里,武遇活着,而凶手季龙、林大伟、程灵全都被捕,等待他们的将是牢狱之灾。
那是不是……
意味着循环可以结束了?!
吴缘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然后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的身边出现个熟悉的身影,盯着他莫名其妙地问:“你干嘛呢,笑成这样?”
吴缘抬头,看清来人是武遇。他因为循环即将结束而心情好,一扫以往的沉闷,对武遇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他笑道:“你可算出来了!”
话完片刻,他看武遇探着脑袋瞄了眼自己的屏幕。
武遇怪道:“输了啊,还笑得那么开心。”
吴缘咔哒一下关了屏幕,满不在乎道:“我开心的又不是游戏。”
“哦。”武遇点点头,“话说,你一直在等我?”
“我没有。”吴缘睁眼说瞎话。
“廖警官都告诉我了,说你从8点多做完笔录就一直守在这。”武遇顿了顿,“真不是在等我,那你是想观察警局日常,然后写个剧本?”
武遇语调微扬,颇有点戏弄的语气。好似潜台词在说,不想承认没关系,理由他都编好了。
吴缘欣然接受:“对啊,我准备写一本刑侦题材的,你觉得如何?”
他问的若有其事,嘴角微弯。
武遇见招拆招,看吴缘要起身,便低头凑了过去,近得快要贴到对方耳根。
他说:“那你不如多问问黄队,他是十几年的老刑警,一定有很多故事可以给你灵感。”
吴缘被这招唬到,为了拉开距离,下意识将身子往后仰。结果他坐久了腿麻,这动作做完根本站不稳。
摇摇晃晃之际,武遇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吴缘道了声多谢,匆忙收回自己的手。
“灵感就不必了。”吴缘背过身,往外走去,“今天太晚,我想回家睡觉。”
武遇追了上来,与他并肩:“我送你啊。”
吴缘怪道:“你怎么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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