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请殿下三思!”
王爷吩咐完便从主座上下来,此时已然快走出屋门。听到身后朝臣的谏言,不曾转身,只淡淡偏过头。
晌午的阳光逆着他的身影照进来,只投射出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沉稳,果断。
就像他先前无数次在困境中做出抉择一样。
“轻外敌而斗内臣,国之祸矣。”
说罢再不迟疑,率亲卫绝尘而去。
一路疾驰,日头快落的时候,终于在城南郊外的一处客栈擒获了北燕的探子。
那探子生得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混在人堆里险些逃了。现下被五花大绑着带到淮安王面前。
低着头,不跪,也不吭声。
楚钺走上去照着他膝弯狠狠踹了一脚,那探子便歪在地上,静了片刻,身子渐渐发起颤来,慢慢抬起头,却是一张笑脸。
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因着这勾起的唇角,霎时变得狡诈起来。
这时有进客栈的亲卫匆匆跑回来。
“殿下,屋子里只搜到北燕的信物,并无情报。”
……
周阁老嫡子——礼部尚书周凡,此时正站在淮安王府外。
他身后,是京城中几乎一半的兵力。
周凡慢悠悠地从王府门前退开几步,一挑眉。
“撞开。”
第5章
带来的兵准备重木撞门,周凡抄着手,渐渐退到亲卫后面。
他在淮安王府有眼线,那活阎罗现下手头上有多少人他心里门儿清。是以他清楚,只要对方动身擒贼,王府内守卫势必空虚。
没有圣上谕旨,私自搜查王爷府邸是重罪。
前提是他还得是王爷。
等他进去搜出那份“通敌”的罪证,这么大个罪名扣在头上,宫里那位就是再想保,也难堵悠悠之口,只有忍痛断了这条臂膀。
淮安王当然会出城。
淮安王府的亲卫皆是精锐,弄个假的燕人自然瞒不过。
不巧,那却是货真价实在大梁潜伏了三年的北燕暗探。
周凡压了压下颌,渐渐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他淮安王就是再精明,也万万想不到就在今年年初,他气焰嚣张地想要一举灭了老氏族一派的时候,周家早已同北燕私下里结了盟。
北燕要边境的郡县,周家要活阎罗的命。
失了淮安王,那位新登基的圣上就再无力推行新政。那时候,大梁的上上下下,便都在他周氏一族的股掌之中了。
到时候北燕再想要郡县,可就看他周家的兴致了。
至于那份所谓的“通敌罪证”,淮安王府当然没有。所以他好心,特意帮着留了一份出来。
有些痕迹若是藏不干净,那便索性不藏,送给别人就是了。
现下估么着时间,淮安王已经按计划走远了。
事情十拿九稳。
周凡瞅着前面重木已经就位,心里头得意,挑着眉毛几乎要哼出小曲儿来。
上千石的木头被抬起,直冲王府的大门撞去。
“吱呀”
就在重木即将撞上的瞬间,王府的大门就这么突兀的从内而外打开了。
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开了门,也不往外瞧,转头又进去了。
随着她的身影往里边儿看,王府内空空荡荡的,半个侍卫也没有,安静的只能听到残阳里断断续续的蝉鸣。
周凡的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
他往王府里安插大大小小的眼线十年有余,这淮安王府内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他自认摸得透彻。
依照他对王府里那帮狗奴才的了解,就是主子不在了,那帮不怕死的也定然会坚守不出、负隅顽抗,万万不会这么快就放弃了的。
除非——那活阎罗压根儿就没出城,这会儿在里头等着抓他的把柄呢。
思及此,周凡猛然打了个寒颤。
那人要是在府上,别说他那点“通敌罪证”“搜”不出来,光是带兵擅闯王府这一条就够他进大理寺喝上一壶。
转念一想,不对,早些时候亲信眼见那活阎罗带着人骑马出城才来回的话,怎可能有假。
周凡眉头一拧,抬手就要下令进府。忽然一个念头又窜进脑子。
晌午打王府出去的,真的是淮安王本人么?亲卫怎么回的话来着?可有说看见了领头那人的相貌?
他抬起的手复又放下,死死地盯着敞开着的府门,似是要把那道碍事的影壁盯出个窟窿来。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王府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抬眼,只见打府门内缓缓走出个人来。
来人凤目丹唇,肤若凝脂,纵然有些许清瘦,却也端的是副好相貌。着一身轻薄罗衫,走起路来虽未刻意扭,腰肢却很自然地微微摆动着,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情。
说是世家公子,却显得过于稠丽;说是下人仆从,却没有半分奴颜。
这人出了府门,站定往外边儿瞧了瞧。
接着便像没看见围着王府的兵似的,迎着一片刀光剑影,一步步下了石阶,径自朝周凡走过来。
待他走近了,周凡便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淡淡地萦绕开来,仔细辨认,竟是特供亲王的檀香。
他心下一惊,暗自估量着这人的身份。
那人缓缓走到他跟前,低垂了凤目,很乖顺地行了礼。起身后仍懂规矩的不曾抬眸,丹唇微启,轻轻道:“周大人安好。”
正是十三。
……
一个时辰以前周凡调兵的时候,淮安王府就收到消息了。
楚钺随王爷一道出城,如今王府里只留下十余个护卫,领头的叫郑六,刚听完下面的人回报,此时正聚集了人商讨对策。
安文她们正急着,一看有了消息立马拉着十三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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