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匪手指转着手中早就已空了的茶杯,微微皱眉道:“很难,宁州知州和京中王韩明显是一条船上的人,能在洪灾后借机驱使流民开采铁矿,可不是一般畜生能干得出来的,而且韩舟的镇南军也在那边,那怕是宁州的案子被摆到明面上,去查案也是天方夜谭。”
“但是我们必须要去,为宁州,也为老师的旧案。”赵凉越回头看向褚匪,“你一定早就在筹划了。”
褚匪点点头,道:“宁州那边,到时候自有人保我们一路安全。但是将宁州真实情况摆到明面,需要一个时机,比如一场意外。”
赵凉越手指轻轻敲着窗棂,低头思忖稍许,倏地抬头,道:“有了,从工部下手吧。”
褚匪闻言看向赵凉越,道:“你想从杨邵和那边下手?不过也是,工部自从开年以来,出的问题可不少。”
“而且都是沉疴旧疾,我这些天同工部打交道,大概的都摸了摸,只要能有旨意彻查,要查什么,怎么查,都有既定的方向。”
“好,竟然从他下手,那便从他儿子身上先下手吧。”
褚匪说着,半眯了桃花眼,露出同六部打交道时惯有的狡猾和凌厉来。
第35章
绵雨将歇,暮春也走到了尽头。
离褚匪接手宁州赈灾贪墨案才过去三日,朝上朝下便想着法子地催着他速审,早日结案。褚匪自是知晓这群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明里满口苍生黎民为重,实则是想将宁州的事赶紧压过去,以便腾出手来解决宁州内部。
要论起来,褚匪和赵凉越比他们心里还急,此番宁州水深火热,情况必定远比他们想象的严重和复杂。
但他们只能等。
又过五日,京都放晴已久,近来更是天干物燥——如此,天时已至。
是夜,亥时将过,绯霞楼灯火早暗。
阮玥带着账房先生上楼,用帕子遮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微微侧头问道:“除了方才那些账目,还有其他有问题吗?”
“回掌柜,已经没了。”
“那就好。”阮玥叹了口气,道,“上次褚匪跟发了疯一样,突然就查上了咱这,还翻出不少东西,这幸好是韩丞相那边给解决了,不然指不定得翻出来别的,到时候你我都得逃不了脱公子的惩罚。”
“是是是,属下以后办事一定更为小心谨慎,不会再出现这次的情况。”
阮玥点点头,挥了下手,道:“那你退下吧,好些日没合眼了,明个儿早上无甚大事不要来叫我。”
账房先生于是退下,阮玥回了自己房间,丫鬟们上前伺候沐浴,随后待其睡下,灭了灯火退出去。
但阮玥不知自己今天怎么了,明明疲倦困乏得很,却是无法入眠。
房间周围静谧如水,偶尔窗外有细微风生响起。
阮玥辗转反侧,还是无法入眠,心里也莫名有慌乱感,便索性起身批衣,唤了丫鬟进来。
“掌柜莫不是又睡不着了,要奴婢去点些安神香吗?”
阮玥摆摆手,烟眉紧蹙,手按在心口上,道:“我今个儿总觉得有事要发生,这心里,莫名就忐忑不安。”
“掌柜是近来忧思过度了,不如早些休息,明日醒来就好了。”
阮玥摇摇头:“不,我放心不下,这样,你去把管账叫来。”
丫鬟领命退下,过了一会儿,匆匆跑回来。
“怎么这般慌慌张张的?”
“回掌柜,先生他不见了。”
“不见了?”阮玥问,“库房等地方找了吗?”
“……没。”
“做事竟是这般不仔细!你刚匆匆回来,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阮玥斥道,“随我去库房那边看看,回来再收拾你。”
阮玥说着,心里越来越慌,急急穿好衣衫带人往库房走。
半路上,遇到两个人影,隔着夜色看不清脸,阮玥忙叫人过去看看。
“回掌柜,是杨耀宗杨大人,他身边是个伺候他的小厮。”
“他怎么还在楼里?”
“掌柜,你忘了,今日王允程王大人于此设宴,邀请的就有杨大人。”
阮玥呵了声,道:“这酒鬼哪次来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今天倒还耍赖留我这里了。”
“美人,是美人!”
杨耀宗闻声看过来,随即露出猥琐的笑来,趔趄地要往这边来,身边小厮扶他略略吃力,看样子这位杨大人闹得有一阵了。
阮玥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皱眉吩咐周围人:“挑间上房,把杨大人扶进去休息。”
于是一名丫鬟带路,让小厮扶走杨耀宗。
“真是晦气,每次见到他就烦。”阮玥看着回头对她投笑的杨耀宗,不悦地蹙紧烟眉。
这时,绯霞楼里常在门口为顾客栓马的一个伙计进来,说是有事要报。
“怎么了?”
伙计递上一个荷包,道:“掌柜,阿锣姑娘说是想见见你。”
阮玥接过荷包看了看,又望了眼库房方向,对丫鬟道:“罢了,今日能有什么事?同我出去一趟,我要找阿锣散心。”
丫鬟忙下去准备马车,过了会儿,阮玥便披了披风出去了。
三楼处,一个侍女将人带到就走了,小厮将杨耀宗扶进去,顺脚关了门,然后将一直趴在自己肩头,像头猪一样的杨耀宗往地上随意一丢。
“哎呦,谁敢这么摔本公子!”
“摔得就是你。”小厮说得理所当然,映着微弱灯光靠过来,杨耀宗隐隐约约看到他额头上有道疤痕,再半眯了眼细看,发现是张全然陌生的脸——这不是他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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