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耀宗顿时酒醒了一半,但还未等他叫唤,一把匕首已经出鞘,直接封喉。
杨耀宗双眼瞪大地看着面前的人,惊恐又难以置信,随即身体颤动一下,便没了气。
南星将杨耀宗腰间一块玉佩取下,然后起身用厌恶的目光看他一眼,道:“不剥了你的皮算便宜你了。”
城西一处小宅,离绯霞楼不过二百步。
阮玥和那名叫阿锣的女子于院中小亭中对坐,两人各自端着杯清酒轻呡,虽是看着空中皎月,实则一个心事重重,一个刚被从睡梦里唤起来,都无赏月心情。
阿锣笑道:“你似乎还是不怎么开心,怎么,绯霞楼可是京都第一酒楼,还不能全了你的愿景?”
“别取笑我了,自打上次褚匪来了绯霞楼,查出那些个事,公子发了好一通火气,我们这些手下没一个安生的。”
阿锣叹了口气,道:“你们那位主子,我虽是没见过,倒也知道难伺候得很,你这哪次来不是愁眉苦脸的。倒不如和我一样,开个小酒肆讨个生活,虽不富贵,但是自由随性啊。”
阮玥笑着摇摇头,道:“有些事,可回不了头。”
“也罢,你竟然同我来散心,就不要提那些个烦心事。”阿锣说着又去拿了坛酒,道,“你尝尝这个,我最近新酿制造的。”
“好。”
两人品了几盏美酒,心绪放松下来,阿锣打了哈欠,道:“说起来,今日天色已晚,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
阮玥一愣,道:“不是你邀我来的吗?”说着将荷包拿出来递给阿锣。
“前两日这荷包就丢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阿锣接过荷包一看,蹙眉叹道,“糟了,你被人算计了,可对方将你半夜引出绯霞楼做什么?”
阮玥心思百转,还未得到答案,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随后地面跟着震动,手中杯盏惊得掉下摔得稀碎。
两人惊恐地顺声望去,正是绯霞楼方向!
这夜,注定不太平。
城西的一声巨响震动了小半个京都,京兆衙门和兵部几乎是瞬间就动身前往,但赶到绯霞楼时,只能看到一片火海,因着天干物燥,加之绯霞楼火势太大,很难扑灭,只能先阻止火势蔓延到别的街区。
城西城墙上,赵凉越看着绯霞楼方向的火光映天,不禁皱眉道:“谁能想到,绯霞楼的地下密室会堆放大量火药,召至至了今日结果。”
褚匪负手站在旁边,叹气道:“上次奉旨彻查绯霞楼时,就发现了火药存在,但是我赌了一把,装作不知道,本以为韩闻蕴会小心为上,转移地方,不料那老东西对自己实在过于自信。”
赵凉越转身看到褚匪神色肃穆,面露愧意,道:“你选择在晚上动手,已经将损失降到最小了,这也是他们应得的恶果。”
褚匪一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那片火海,旧事的记忆与眼前的火光重合在一起,熊熊燃烧着,像是要烧尽什么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绯霞楼的大火仍在烧着,整座楼已经坍塌了大半。
京墨自城楼下赶来,汇报道:“大人,周围居民都已安全撤离,南星那边也顺利进行着。”
褚匪点点头,朝赵凉越说明道:“南星同京墨一样,是我的近侍,不过南星常年在外做事,如今是半个江湖人,上次护送宁州十一人的便是他。”
赵凉越点点头,略略思索片刻,问道:“只是,你说此事要攀扯上杨邵和,如何个攀扯法?”
“因为,我把他唯一的儿子,杨耀宗那个畜生给杀了,他的尸首就在这场大火里。”
褚匪说着嘴角呡了个冷笑,看着绯霞楼,目光锋利起来,道,“一来,杨邵和想要查他儿子的死,只能彻查绯霞楼此番起火的原因,但绯霞楼的地下可是火药,京都天下脚下明令禁止的火药,这一桩大罪查出来,单靠三法司里大理寺和御史台的嘴皮子,刑部和吏部可不会答应,哪怕是王韩,也是吃不消的。所以,韩闻蕴是不愿意有人深究的,定会让京兆衙门拟个天干物燥的由头打发皇上和百官。但这样的话,杨邵和就没法打发了。”
“二来,我怀疑明绯霞楼掌柜阮玥有大问题,她虽然看起来是韩闻蕴的人,但近来雪枋院和刑朔查到,绯霞楼的部分消息网和韩闻蕴的刻意错开了,而韩闻蕴意外默认了这一做法。这一点我很觉得很奇怪,所以今夜我设计让人引出阮玥,既可以试探韩闻蕴的态度,继而推断阮玥身份,又可以让一直被韩闻蕴将此事蒙在鼓里的杨邵和起疑心。毕竟,自己的心肝儿子死了,一个他看不上的寒门商贾女子却活着,又与自己儿子有些前尘,很是耐人寻味。”
赵凉越看着褚匪的背影,衣袍迎风猎猎,负手立于天地之间,运筹帷幄,布局静水之下,不禁想到褚匪恒恩寺断崖下,念念不忘惨死在杨耀宗手下的那名无辜女子,也想到老师去世后的十三年里,褚匪就是这样步步为营,将自己藏在阴暗中,同王韩下这一盘胜算微弱的棋局。
“其实但凡有更好的人选,韩闻蕴不会扶持杨邵和做工部尚书的。”赵凉越向前行了两步,同褚匪并肩立于夜风中,道,“单单从户部同工部那堆乱七八糟的账上,就知道杨邵和办事是个惯用官职压人一头的人,只求一时利益,留下诸多漏洞。”
“你说得不错,杨邵和对于韩闻蕴来说,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如今这条狗老来丧子,必定悲恸不已,却还要为韩闻蕴买账,他不可能真的安生的。”
“想必,韩丞相自己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之后杨邵和很快就会成为弃子,我们得提前让杨邵和有所价值。”赵凉越侧头看向褚匪,道,“竟然他们已经将宁州赈灾贪墨案抬出来,那就用工部那些乱账将这把火再烧大一些。”
“那我就负责接着在三法司煽风点火,将户部和工部也扯进来,到时候其他事就看溪鳞你了。”褚匪说着,含笑朝赵凉越一拱手。
赵凉越也笑着朝褚匪一拱手,道:“我早就与韦大人备好一切,只待这阵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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